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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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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广东省佛山市2018届高三上学期语文教学质量检测(一)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戒猎

王族

    加拿别克骑马向山谷深处走去。正是黄羊下山喝水的日子,狼在这时会跟踪黄羊而来,他要利用机会开始开春的第一次猎狼。

    很快黄羊便成群出现,加拿别克趴在石头后一动不动,等待它们过去。加拿别克的目标是黄羊后面的狼。很快,五只狼出现了。加拿别克在一个射击点位瞄准了一只狼,他有信心一枪把它打死。只要打死一只狼,另外四只狼就会迅速逃走,他只需把打死的狼扛回村里。但他很快发现了一头比其他狼都高的大狼,它犹如王者,气宇轩昂。

    加拿别克弃其他的狼于不顾,调转枪口向那狼中王者射击。子弹准确击中了它,但它却挣扎着逃跑了。加拿别克骑上马就追。他知道狼已经中弹,会因为奔跑而大量流血,而急促的追赶无疑会加速它的死亡。这些人能想到,但狼不懂。这就是猎人经常谈论的话题,猎人打猎不仅靠枪和子弹,还要靠智慧。有了智慧,才能确保猎物逃不出猎人的手掌。

    山谷中,一只狼中王者和一人一马展开了“马拉松”。加拿别克在逼近,狼在逃跑,二者之间的距离在缩短。最后,当狼想爬上山坡时,终因体力不支滚了下来。加拿别克跳下马准备向它开枪,但它发出的一声哀鸣让他心头一颤,勾扳机的手犹豫了。他看见它口吐鲜血,一定是因为刚才奔跑让伤痛加剧,它的命不长了。这是他预谋的猎杀方案。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中。

    狼又嚎叫一声,他的心又一颤。大狼悲惨的叫声,如果换作人,一定是血泪飞溅的那一刻才能发出的。生的希望如火苗熄灭,死的深渊已张开大口。它已没有挣扎逃跑的力气,只是望着他。加拿别克看见它眼里布满痛苦,那是一种经过较量、挣扎之后屈服的痛苦。死亡之神正在移动看不见的手指,紧紧扼住它的喉咙,狼无法挣扎,无法逃脱。加拿别克下不了手,蹲在它身旁看着它抽搐。

    加拿别克看见它的眼中滚出了泪水,他的心一颤,勾扳机的手松开了。它是狼中王者,但恐惧让它身上的光彩骤减,并且把悲哀迅速放大。所有生命在死亡面前都是脆弱的,谁又能从深不见底的死亡黑洞中爬出?加拿别克有些悲哀,他不想看见这样的死亡尤其是在死亡边缘的挣扎和绝望。看见了这样的场景,便犹如自己正在经历死之一样,让他感到不祥。

    他不打算要它的命了。天很热,他抱来一些野草将它盖住,以起到降温的作用,也让它缓解伤痛。如果它命好,或许可躲过这一劫。

    一个多小时后,他掀开野草,发现血已在狼的唇角结成黑色痂块,它的呼吸也十分微弱,但那双眼睛却睁得更大了,里面是放大的绝望和恐惧。他在它跟前走动,它的眼神随之移动,似乎希望他帮助自己从死亡中挣脱出来。但死亡的绳索已死死将它捆绑,它无望再活下去。

    加拿别克估计,它还得受两天左右的折磨才能死去。一个难题摆在了他的面前,晚上会有熊出现,一旦发现它便会扑上来用大掌拍打一番。那样的话,它在死亡的最后一刻又会遭受屈辱。即使没有熊的出现,它在两天里的慢慢等死又是多么痛苦!

    加拿别克产生了一个念头。他不再犹豫,将枪口对准狼的头部,转过脸勾动了扳机。枪响过后,狼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它的痛苦终结,生命终结。

    加拿别克从此戒猎。

(摘选自《百花园》2017年第1期)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的开头单刀直入,寥寥数语,就直接交代了故事的主要对象以及事件缘由,有助于读者快速进入文本,语言比较简捷、平实。 B、小说中的加拿别克,对狼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善于选取猎杀的时机,他追逐猎物讲求策略,是一个塑造得非常成功的猎人形象。 C、在与加拿别克的较量中,大狼虽然处于下风,命运被加拿别克牢牢控制在手中,但是即使面对死亡,它也保持着王者应有的威严。 D、在猎杀的过程中,猎手与大狼的关系逐渐产生了变化,加拿别克的选择“转过脸勾动了扳机”,把情节推向高潮,也深化了主题。
(2)、联系文本,从描写手法的角度对下面句子进行赏析。

加拿别克有些悲哀,他不想看见这样的死亡,尤其是在死亡边缘的挣扎和绝望。看见了这样的场景,便犹如自己正在经历死亡一样,让他感到不祥。

(3)、小说以“加拿别克从此戒猎”为结尾,请结合文本分析这样处理的作用。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站在时代琴弦上的放歌者﹣﹣阎肃

    他是一位可敬可爱朝气蓬勃的“顽童”,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他是一枚“不起眼”的军中绿花,也是文艺界和人民“打成一片”的天使;他为新中国的文化事业做出了突出贡献,受到毛泽东同志的亲切接见,也曾入围“感动中国2015年度人物”;他是一位词作大家、一级编剧,是文艺战线的一颗“常青树”、“不老松”,他的人格魅力和火一样的热情,至今仍在感染着一代又一代的青年人奋勇向前。

    阎肃同志的一生,留下1000多部(首)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的文艺精品佳作,参与策划100多台重大文艺活动,获国家和军队大奖100余项。几乎以一己之力把江姐搬上歌剧舞台,一曲《红梅赞》一时传遍大江南北,让《江姐》成为不朽的红色经典。在61岁的高龄担纲创作歌剧《党的女儿》,谱写了一曲中国共产党人的正气歌,给所有的观众上了一堂撼人心魄的生动党课。他创造的《敢问路在何方》、《我爱祖国的蓝天》、《长城长》、《雾里看花》、《梦水乡》等歌曲,至今仍广为流传……

    细品阎肃同志创作的一系列文艺作品,那些汩汩流淌在时空的旋律里,始终不缺少一颗滚烫的心、一种为国抒怀的情、为民放歌的魂。他的作品,总是能沿着时代的烙印剪接出华丽的色彩,也灌注着一位军人所独有的对国家的浓情厚意。报效祖国、放歌时代、思索人生,一部部文艺作品就像一曲曲时代的号角,把对我们所处时代的深沉思考揉进了每一个音符和歌词里,让民族勇于探索、自强不息的华彩乐章在豪迈的进行曲中激情流淌。

    2014年在京举行的文艺座谈会上,阎肃同志在发言时说,“我们也有风花雪月,但那风是‘铁马秋风’、花是‘战地黄花’、雪是‘楼船夜雪’、月是‘边关冷月’.就是这种肝胆、这种魂魄教会我跟着走、往前行,我愿意为兵服务一辈子!”正是这种别样的“风花雪夜”,这种颂英烈、咏家园、唱时代的军人情怀,铸就了他一路豪歌向天涯的人生之路。他就像一株迎风傲雪的红梅,雪岭冰霜之间绽放出夺人的光彩;也像一段斑驳的城墙,挺起岁月的胸膛向人们展现沧桑的力量。

    阎肃最爱这样介绍自己:“我是部队文艺战线上的一名老兵。”无论酷暑寒冬、无论风霜雨雪,入伍60多年,他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军营,始终与战士们血肉相连。走进基层、深入基层、和基层的官兵打成一片,他用“百姓习俗、社会风尚、民族魂魄、生活素养”不断去贴近基层、发现故事,他以自己的身体力行,用自己豁达的胸襟、开阔的气象、和谐的身心,让我们见证了一位“胸有大业、腹有诗书、肩有担当、术有专攻”文艺工作者的楷模。

    刘云山同志说:“阎肃同志是文艺战线的一面旗帜,他60多年勇攀艺术高峰,80多岁依然奋斗在文艺工作第一线,无论是创作实践、还是为人做事,都一片丹心、一腔热血、一身正气。”在壮阔的时代大潮中把个人融入时代的主旋律,阎肃用对党无限的忠诚、对人民的深情和高尚的情操去工作,去为时代放歌。

一个民族的复兴需要强大的物质力量,也需要强大的精神力量。在这样一个快速变革的时代,我们需要一批又一批像阎肃同志一样的文艺工作者,成为时代风气的先觉者、先行者、先倡者,创作更多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的文艺作品,不断赓续薪火、再造经典,才能引导人民树立和坚持正确的历史观、民族观、国家观、文化观。

    阎肃在创作的《红梅赞》中曾写过这样一句歌词:“蜂儿酿就百花蜜,只愿香甜满人间。”一个人的一生,能够把自己的生命全部奉献给这样一个伟大的时代,他应该是无限欣慰的了。用忠诚去燃烧生命,用灵魂去点燃光明,用旋律去传递信仰,阎肃同志不辜负时代召唤、不辜负人民期待,用自己灿烂的生命,把自己的人生谱写成了一曲浩气永存的时代长歌。

(选自《光明日报》,内容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黄土地的困惑

王承晶

    爹在电话里一遍遍絮叨着农村的好形势,好政策。好像农村的土地里到处埋着好多的金子。爹的话像挠痒痒的挠子撩拨着海子的心。

    “海子,外面的工不好打,干脆回家种地吧。”爹的语气坚定中带些催促。

    “爹,我不想种地,种地有啥好,起早贪黑的,一年到头没个安宁。”海子说这话时带着商量的口气,“爹,我在这边也给你找了个活儿,在工地上看门,一个月六百。”

    电话线像根抻直的绳子,一头是爹,一头是海子。渐渐的,海子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爹的劲头很足:“我不去,混小子,你出去打工几年了,家里也没见你挣几分钱回来,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媳妇了……”

    这句话点了海子的穴,爹用一根细细的电话线把儿子从几千里外的地方拽回了家。

    海子向老板辞职,说要回家种地。老板很痛快地答应了,算清了钱。老板留了话,什么时候想回来,随时欢迎。老板看中的是海子的诚实和肯干。

    其实,海子在那里也挣不到多少钱,除去吃喝拉撒,所剩无几。但对于没有文凭的民工来说,能按时发钱,不拖不欠就不错了。

    爹让海子回去就是想有个帮手,种地可是力气活,爹上年纪了,身体不怎么壮实了,眼看着地里的希望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海子扛着铺盖卷儿回家的时候正是秋天。农村的秋天就是地里淘金的日子,像城里开工资的月底,一年的血汗全押在这个时候开盘。

    海子和爹起早贪黑,泥里土里忙活了个把月,院子里就像女人怀孕的肚子——鼓鼓的,有了希望。

    雨,常在晚上淋湿庄户人的心。当一阵劈哩啪啦的响声鼓荡着耳膜时,海子早就筋疲力尽地打着响鼾进入了梦乡。

    院子里响起爹一个人扯塑料布的声音,搅和着全村的狗吠。

    海子迷迷糊糊地听见了,却懒得起来,一整天的劳累,浑身像散了架的破车,管它呢,反正有爹。

    爹可是老庄户,爹没人靠,他知道忙活了大半年,淋了雨什么都不是,到头来,白忙。所以再苦再累也要盖。

    爹一个人扯不过来,就故意弄出点响动,却不见海子起身,也只好作罢。爹早就习惯了,每晚只睡几个钟头,可即使是这样,心里还不踏实。

    终于,田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搬回院子里了。爹的脸上绽开了笑的模样。

    爹打了一桶酒,和海子就着半生不熟的花生米乐呵呵地滋溜起来,细长的烟袋杆偶尔还会在手心里翻上几个跟头。

    等到有商贩举着电动喇叭满大街地吆喝着收购价格时,爹把眼瞪得老大,嘴也张得老大。矮瘦身板的爹愣愣地定格在那里老半天。当然,这个姿势不是爹一个人的专利,全村的人都伸长了脖子打听着、议论着。

    大局已定,再等再靠也无回天之力,最后还是一狠心——卖!

    看着满院的收成只换取了几张皱巴巴的大票,取下墙壁上种地开支的账本,算算,除了化肥,农药,地膜,种子……

    爹那长长的烟杆里就不停地冒着闷烟,半晌无语。

    海子不解地问爹:“种地不是还行吗?”

    爹无语,朝鞋底磕一下烟锅恨恨地说:“真是想不到,今年的花生这么不值钱,去年还三块多一斤,怎么今年就……”

    正中八仙桌上的黑白电视里,一个端庄的女人正在播着本地新闻:“本台消息,时下正是农民朋友欢天喜地的季节,我县抓机遇促发展,谋求利益创新篇。下面请听我县种粮大户的发财经……”

    海子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爹伸出一根手指啪地关上了电视。

    海子打了个饱隔问:“爹,什么时候再耕地?”

    爹又点上一锅烟吸一口,吐出一句话:“化肥那么贵,还种个屁,唉!今年算是白忙活了。”

    屋里只有烟丝滋滋地燃烧。

    隔天,海子扛了两个铺盖卷儿,脚步坚定地出村。后面跟了拎根烟杆的爹,不是回头望望身后的黄土,一副眷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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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亲爱的人与一头猪之间

王奎山

    1982年我读大四。那年的春节,我领着徐美红一起回乡下过年。徐美红的爸爸当时是我们省财政厅厅长。一个厅长的千金,能看上我这乡下娃,那是因为我有三篇论文上过学报的缘故。徐美红的到来,简直像在我们那个村子里刮了一场十二级的台风。女人们、孩子们都挤到我家的院子里来看稀奇,一时间,院子里热闹成了一锅粥。男人们到底矜持一些,远远地站在那里看,议论。父亲拿着香烟,满面春风地上前挨个儿给大家敬。大家也不客气,会吸的,当场点着吸了起来;不会吸的,就夹在耳朵上。

    这是刚刚到家那天的事。此后的几天里,家里也是人来人往像赶集一样,没个冷清的时候。母亲高兴地说:“咱老王家几十年都没有这样热闹过了。”父亲点点头,说:“那是哩,那是哩。”

    直到年三十下午了,家里才算清静下来。母亲麻利地剁好饺子馅,妹妹和好面,和父亲三个人包起饺子来。我和徐美红表示要帮忙,被母亲坚决地拒绝了。于是,我躺在厨房一角父亲平时睡觉的地铺上看书。徐美红也找了一本闲书,懒懒地靠在我的身上看。这中间,徐美红上了一趟厕所。黄昏时候,饺子包完了。妹妹说:“呀,憋死我了。”就往厕所里跑。一会儿妹妹就回来大惊小怪地喊:“猪跑哪里去啦?咱家的猪跑哪里去啦?”父亲母亲都慌了,忙着往厕所里看,厕所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猪的影子。我们这里,厕所和猪圈是在一起的。

    突然,妹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大声说:“俺嫂中间上厕所了,肯定是出来的时候忘记拴栅栏门了。”这是极有可能的事。一到乡下,徐美红就暗中朝我抱怨:“啥都好,就是解手太恐怖了,身边那么个大东西朝你虎视眈眈的,吓死人了。”因此她匆忙离开时忘记拴栅栏门,以至于让猪逃了出去,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母亲忙给徐美红打圆场,批评妹妹说:“你胡说个啥,你嫂出来咋会忘记拴栅栏门!”徐美红也是个实心人,也不知道推卸责任,说:“我也忘记拴没拴栅栏门了。”父亲宽厚地笑笑,说:“我出去找找看,二百多斤个大肥猪,还能丢了?”说罢,父亲就出去找猪去了。跟着妹妹也说:“反正没事,我也出去找找。”

    天黑透了,四周传来噼噼叭叭的鞭炮声。别人家都在过大年了,我们家却连灯都没有点,五口人有两口还不知在什么地方奔波呢。

    终于,父亲回来了。停了一会儿,妹妹也回来了。父亲把手一挥,朝母亲说:“烧火吧,不能因为丢了一头猪,就连年也不过了,该咋过还咋过。”父亲还特意朝我和徐美红笑笑,说:“丢不了,一头二百多斤的大肥猪,往远处跑,它又跑不动,肯定就在这附近。我明天再找,保准找得到。”

    话是这样说,但一家人谁也无法轻松下来。特别是徐美红,因为整个事件是因她的粗心大意而造成的,所以更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饺子吃了没几个,就丢下饭碗早早地上床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就出发找猪去了。然后,妹妹也出去了。母亲说:“反正我在家也是闲着,我也出去,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强。”这样,家里就剩下我和徐美红两个人了。我想起母亲的话,“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强”,就征求徐美红的意见:“要不我也出去找?”徐美红说:“谁不让你出去了?你出去吧,你想上哪儿上哪儿!”我有些尴尬地笑笑,走过去拍了拍徐美红的脑袋,也出去找猪了。在那样一种特定的情况下,在亲爱的人与一头猪之间,我只能选择一头猪。我希望徐美红能理解这一点。

    一直找到中午,连根猪毛也没有找到。我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刚进村,就见妹妹远远地迎了上来。一看见妹妹脸上灿烂的笑容,我就知道猪找到了。果然,是父亲在附近的崔庄找到的。原来,头天下午猪跑到人家的包产地里吃麦苗,被人家赶到自家的猪圈里圈了起来。父亲给人家买了两盒烟,才把猪赶回来的。回到家里,父亲母亲脸上都是一脸的欢笑。

    突然,妹妹发现了一个新情况,说:“哎,我嫂哩?”又问我:“哥,我嫂不是跟你一块儿找猪去了吗?”母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知道出大事了,像个孩子一样“哇”地哭了起来。母亲一哭,本来就是一个孩子的妹妹也跟着哭了起来。父亲虽然没有哭,眼圈也红红的,对我说,我马上就去国营家借车子,你赶紧到新安店去。

    新安店,是京广线上离我们家最近的一个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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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记

阴历新年来了。一天,周太太跟方鸿渐说,张家把他八字要去了,请算命人排过,跟他们小姐的命“天作之合,大吉大利”。张先生请他去吃便晚饭,无妨认识那位小姐。鸿渐本不愿跟这种俗物往来,但转念一想,自己从出洋留学到现在,还不是用的市侩的钱?反正去一次无妨。这位张先生名叫吉民,但他喜欢人唤他Jimmy。他在美国人花旗洋行里做了二十多年的事,手里着实有钱。只生一个女儿,不惜工本地栽培,教会学校里所能传授熏陶的洋本领、洋习气,美容院理发铺所能制造的洋时髦、洋姿态,无不应有尽有。这女儿刚十八岁,中学尚未毕业,可张先生夫妇以为女孩子到二十岁就老了。夫妇俩磋商几次,觉得宝贝女儿嫁到人家去,总不放心,不如招一个女婿到自己家里来。那天张先生跟鸿渐同席,认为他颇合资格:家世头衔都不错。方家经这番战事,摆不起乡绅人家臭架子,这女婿可以服服帖帖地入赘到张府上。

方鸿渐下午办公完毕去张家,经过一家皮货铺子,看见獭绒西装外套,新年廉价,只卖四百元。鸿渐常想有这样一件外套,可是盘算一下,只好叹口气。到了张家,张先生热闹地欢迎道:“Hello! Doctor 方,好久不见!”张先生跟外国人来往惯了,说话有个特征 ——喜欢中国话里夹无谓的英文字。他并无中文难达的新意,需要借英文来讲;所以他说话里嵌的英文字,还比不得嘴里嵌的金牙,因为金牙不仅妆点,尚可使用,只好比牙缝里嵌的肉屑,表示饭菜吃得好,此外全无用处。他仿美国人读音,惟妙惟肖,也许鼻音学得太过火了,不像美国人,而像伤风塞鼻子的中国人。

鸿渐和张小姐没有多少可谈,只好问她爱看什么电影。跟着两个客人来了,一个叫陈士屏,是欧美烟草公司的高等职员。一个叫丁讷生,也在什么英国轮船公司做事。张太太说,人数凑得起一桌麻将,何妨打八圈牌再吃晚饭。方鸿渐赌术极幼稚,身边带钱又不多,不愿参加,宁可陪张小姐闲谈。经不起张太太再三怂恿,只好入局。没料到四圈之后,自己独赢一百余元,心中一动,想假如这手运继续不变,那獭绒大衣便有指望了。八圈打毕,方鸿渐赢了近三百块钱。同局的三位一个子儿不付,一字不提,都站起来准备吃饭。鸿渐唤醒一句道:“我今天运气太好了!从来没赢过这许多钱。”

张太太如梦初醒道:“咱们真糊涂了!还没跟方先生清账呢。陈先生,丁先生,让我一个人来付他,咱们回头再算得了。”便打开钱袋把钞票点交给鸿渐。

饭后散坐抽烟喝咖啡,鸿渐瞧见沙发旁一个小书架,猜来都是张小姐的读物。一大堆《西风》、原文《读者文摘》之外,还有原文小宇白文《莎士比亚全集》、《新旧约全书》、翻版的《居里夫人传》、《我国与我民》等不朽大著以及电影小说十几种。一本小蓝书,背上金字标题道:《怎样去获得丈夫而且守住他》。鸿渐忍不住抽出一翻,只见一节道:“对男人该温柔甜蜜,才能在他心的深处留下好印象。女孩子们,别忘了脸上常带光明的笑容。”看到这里,这笑容从书上移到鸿渐脸上了。抬头忽见张小姐注意自己,忙把书放好,收敛笑容。陈先生要张小姐弹钢琴,大家同声附和。张小姐弹完,鸿渐要补救这令她误解的笑容,抢先第一个称“好”,求她再弹一曲。他又坐一会,才告辞出门。洋车到半路,他想起那书名,不禁失笑。丈夫是女人的职业,没有丈夫就等于失业,所以该牢牢捧住这饭碗。哼!我偏不愿意女人读了那本书当我是饭碗。想到这里,鸿渐把天空月亮当作张小姐,向她挥手作别。

客人全散了,张太太道:“这姓方的不合式,气量太小,把钱看得太重,给我一试就露出本相。好像怕我们赖账不还的,可笑不可笑?”

张先生道:“什么博士!还算在英国留过学,我说的英文,他好多听不懂。我不爱欧洲留学生。”

张小姐不能饶恕方鸿渐看书时的微笑,干脆说“这人讨厌!你看他吃相多坏!全不像在外国住过的。他喝汤的时候,把面包去蘸!他吃铁排鸡,不用刀叉,把手拈了鸡腿起来咬! 吓!这算什么礼貌?”

张家这婚事没结果,周太太颇为扫兴。可是方鸿渐记得《三国演义》里的名言:“妻子如衣服。”当然衣服也就等于妻子;他现在新添了皮外套,损失个把老婆才不放在心上呢。

(选自钱钟书《围城》,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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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门

沈字

    王庄有个奇怪的习俗:嫁到其他村的姑娘必须要在夫家三个月后,独自回门,并将路上看到的最美的东西送给父母,以示孝道。

    三天后夫家再来人接回去。

    明儿正好就是王庄的姑娘,人生得水灵,心善又爱笑,眼见明儿嫁到赵庄已经两个多月了,离回门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村里的人都不免为她着急起来。

    村里人都说“明儿是个好姑娘”,大人小孩都喜欢她,明儿的夫家是打渔的,丈夫负责打渔,明儿就负责卖鱼,明儿总是坐在竹凳上,身旁放着杆秤,但是明儿的手其实就是杆秤。

    村东头打柴的大强来买鱼,高声说道;“明儿,来两条大鱼嘞!”

    明儿笑了,从篮子里摸出两条大鲫鱼,用手掂量了下,朗声道“两斤三两,十块一斤,一共二十三块,不信你可以上秤!”

    “哪能不信呢!”大强哥笑道。

    “我还有两个鱼头呢!你也拿回去吧,也不好卖,你烧个鱼头汤给嫂子好好补补,生个大胖小子。”明儿一边说一边利索地拿袋子套起来,大强哥付了钱,笑着走了,临走之前,他告诉明儿从赵庄到王庄,走村口南边的路最好,路近又平坦,走路很快就到了。

    可是,明儿的手也有不灵的时候,隔壁赵大娘一个人在家,就爱吃鱼,这不,今儿又来买鱼了。

    “明儿,给我来条鱼!中午红烧着来吃!”

    明儿拿了条大鱼,用手掂了掂,道:“就这条吧!六两!”

    赵大娘心实,还是用秤称了下:“傻丫头,哪能次次都信你的手!瞧,这鱼都快七两半了,今儿,你的手不灵了。”

    明儿也笑了:“一共六块!”

    赵大娘愣了一下,嘴里念念有词,说:“算错了,不是这个数哩!”

    “没错,鱼价跌了!”明儿嫣然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你这丫头,拗不过你!”赵大娘乐呵呵的,又和明儿拉起家常来,“这村南口靠小溪边的路石子多,不好走,昨天我去那儿散步,一路都磕磕绊绊的。你走那边小心点……”

    明儿也特别喜欢小孩,每次有孩子来,都要给几颗水果糖,瞧!小二狗又来了:“明儿姐,我和你说哦!今天我去村南边的小溪边,发现那儿有很多漂亮的花,就像姐姐一样漂亮!赶明儿我摘来送给你!”

    明儿笑道:“好!姐姐可喜欢漂亮的花了!”说着,又拿出几颗糖果。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就到明儿回门的日子了,明儿刚踏出家门,守在她家门前的小孩便奔走相告。

    “明儿姐出来啦……”她站得笔直,面带甜甜的微笑,一步一步走得很慢,走了很久……

    从赵庄到王庄一路上都站了很多人,他们都对着她笑,不断提醒着她:“明儿,前边有石头,小心些!”

    “明儿,当心路边的草头!”

    “明儿……”明儿走着走着,离王庄越来越近了。

    到小溪边时,小二狗捧着一束美丽的花,从草丛里跑出来,笑着说:“明儿姐,送给你!”

    就这样,明儿顺利走回了赵庄,将漂亮的花送给了父母,完成了回门仪式。

    其实,明儿,她是个盲姑娘。

    但她说,她眼中的世界很美

(节选自《微型小说选刊)2018年第1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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