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江苏省扬州市江都区邵凡片七年级上学期语文12月月考试卷
星斗其文,赤子其人
汪曾祺
沈先生的血管里有少数民族的血液。湘西有少数民族血统的人大都有一股蛮劲、狠劲,做什么都要作出一个名堂。沈先生瘦瘦小小,但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他少年当兵,漂泊转徙,很少连续几晚睡在同一张床上。吃的东西,最好的不过是切成四方的大块猪肉。行军、拉船,锻炼出一副极富耐力的体魄。二十岁冒冒失失地闯到北平来,举目无亲。连标点符号都不会用,就想用手中一支笔打出一个天下。经常为弄不到一点东西“消化消化”而发愁。冬天屋里生不起火,用被子围起来,还是不停地写。我1946年到上海,因为找不到职业,情绪很坏,他写信把我骂了一顿,说:“为了一时的困难,就这样哭哭啼啼的,甚至想到要自杀,真是没出息!你手中有一枝笔,怕什么!”他在信里说了一些他刚到北京时的情形。同时又叫三姐从苏州写了一封很长的信安慰我。他真的用一枝笔打出了一个天下了。
一个只读过小学的人,竟成了一个大作家,而且积累了那么多的学问,真是一个奇迹。
沈先生很爱用一个别人不常用的词:“耐烦”。他说自己不是天才,只是耐烦。他对别人的称赞,也常说“要算耐烦”。看见儿子小虎搞机床设计时,说“要算耐烦”。看见孙女小红做作业时,也说“要算耐烦”。一个时期,沈先生每个月都要发表几篇小说,每年都要出几本书,被称为“多产作家”,他年轻时常常日以继夜地写。他常流鼻血。血液凝聚力差,一流起来不易止住,很怕人。有时夜间写作,竟至昏倒,伏在自己的一滩鼻血里,第二天才被人发现。我就亲眼看到过他的带有血迹的手稿。
他的作品看起来很轻松自如,若不经意,但都是苦心刻琢出来的。《边城》一共不到七万字,是在《国文周报》上连载的,每期一章,共二十一章,他告诉我,写了半年。这篇东西是他新婚后写的,那时他住在达子营。巴金住在他那里。他们每天写,巴老在屋里写,沈先生搬个小桌子,在院子里树阴下写,巴老写了一个长篇,沈先生写了《边城》。沈先生称自己的小说为“习作”,并不完全是谦虚。有些小说是为了教创作课给学生示范而写的,因此试验了各种方法。为了教学生写对话,有的小说通篇都用对话组成,如《若墨医生》;有的,一句对话也没有。《月下小景》确是为了履行许给张家小五的诺言“写故事给你看”而写的,同时,当然是为了试验一下“讲故事”的方法。同时,也为了试验一下把六朝译经和口语结合的文体。这种试验,后来形成一种他自己说是“文白夹杂”的独特的沈从文体,在四十年代的文字(如《烛虚》)中尤为成熟。他的亲戚,语言学家周有光曾说“你的语言是古英语”,甚至是拉丁文。沈先生讲创作不大爱说“结构”,他说是“组织”。我也比较喜欢“组织”这个词。“结构”过于理智,“组织”更带感情,较多作者的主观。他曾把一篇小说一条一条地裁开,用不同方法组织,看看哪一种方法更为合适。沈先生爱改自己的文章。他的原稿,一改再改,天头地脚页边,都是个性的字迹。沈先生的作品写得最快最顺畅,改得最少的,只有一本《从文自传》。这本自传没有经过冥思苦想,只用了三个星期,一气呵成。
他很爱自己的家乡。他的《湘西》、《湘行散记》和许多篇小说可以作证。他不止一次和我谈起棉花坡,谈起枫柳坳,一到秋天满城落了枫树的红叶。一说起来,不胜神往。黄永玉画过一张凤凰沈家门外的小巷,屋顶墙壁颇零乱,有大朵大朵的红花——不知是不是夹竹桃,画面颜色很浓,水气泱泱。沈先生很喜欢这张画,说:“就是这样!”八十岁那年,和三姐一同回了一次凤凰,领着她看了他小说中所写的各处,都还没有大变样。家乡人闻听沈从文回来了,简直不知怎样招待才好。他说:“他们为我捉了一只锦鸡!”锦鸡毛羽很好看,他很爱那只锦鸡,还抱着它照了一张相,后来知道竟作了他的盘中餐,对三姐说:“真煞风景!”锦鸡肉并不怎么好吃。沈从文说时大笑,但也表现出对乡人的殷情十分感激。他在家乡听了傩戏,这是一种古调犹存的很老的弋阳腔。打鼓的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他对年轻人打鼓失去旧范很不以为然。沈先生听了,说:“这是楚声,楚声!”他动情地听着“楚声”,泪流满面。
沈先生的两个儿子,小龙小虎,兄弟怡怡。他们都很高尚清白,无丝毫庸俗习气,无一句粗鄙言语,他们都很幽默,但幽默得很温雅。一家人于钱上都看得很淡。《沈从文文集》的稿费寄到,九千多元,大概开过家庭会议,又从存款中取出几百元,凑成一万,寄到家乡办学,沈先生也有生气的时候,也有极度烦恼痛苦的时候,在昆明,在北京,我都见到过,但多数时候都是笑眯眯的。他总是用一种善意的、含情的微笑,来看这个世界的一切。到了晚年,喜欢放声大笑,笑得合不拢嘴,且摆动双手作势,真像一个孩子。只有看破一切人事乘除,得失荣辱,全置度外,心地明净无渣滓的人,才能这样畅快地大笑。
沈先生家有一盆虎耳草,种在一个椭圆形的小小钧窑盆里。很多人不认识这种草。这就是《边城》里翠翠在梦里采摘的那种草,沈先生喜欢的草。
(节选自汪曾祺《星斗其文,赤子其人》,有删改)
沈先生很爱用一个别人不常用的词:“耐烦”。他说自己不是天才,只是耐烦。
那些年,我为自己建了座城 晏予 ①从幼儿园到大学,近二十年的校园时光里,我为自己建了座城,将自己困在了里面。 ②我的小学和初中都在家乡的乡镇学校就读。21世纪初,我的家乡盛产像我一样的留守儿童。 ③5岁,我被送进学校。学了什么,我已记不得,唯一有点印象的是迈进教室后的紧张感。 ④那些同龄孩子的父母每天都来接送。他们穿着漂亮的衣服,他们来上摆着我从没见过的文具盒。他们,跟我是不同的——我幼小的心灵,第一次感受到了差距。 ⑤四年级时,我的同桌是一个留着短发、眼睛大大的女孩。很快,我俩便熟悉起来。我知道她家里很有钱。于是,我便开始留意她的衣着、用县,心中浅浅地漫着一股酸意。 ⑥拼不过家境,就只能拼成绩。我暗中跟她较劲,立志每次考试都要超过她。这期间我不仅跟她较劲,还跟许多中途出现的,如她一般,家境比我优渥的人较了无数次劲。而这一切,结束于我初中毕业的那个夏天。 ⑦我终于从乡镇学校解脱,升入县里最好的高中。九月,夏末,背带裤加白T恤,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我迈入了新的学校。 ⑧办完入学登记后,是为期半个月的军训,大家都穿着一样的军训服。我想:这下我不用担心自己的穿着了。可当我坐在床上,听着女孩儿们大聊特聊穿军训服应该配什么鞋、穿哪种鞋子好看且不累脚时,我的胸腔好似敲起了鼓,咚咚咚震个不停,激得我一阵惊慌。 ⑨不过,在高中,我已不再揪着比我家境好的人较劲了。因为这样的人太多了,但我仍把成绩当作唯一的救命稻草。三年来,我拼了命地想做一个靠努力变得优秀的人。 ⑩可命运依然跟我开了个大玩笑。我最终只能怀揣着进入名校的梦想,踏入一所普通的大学。 ⑪又一个九月,拖着沉重的行李,怀着沉重的心情,我来到大学校园。宿舍门被推开,一个女孩儿与我撞了个满怀,我抬眼望去,一张清丽的脸,犹如六月清晨含露待放的玫瑰――这是我未来四年的舍友。 ⑫作为北方女孩,她性格定快,在宿含向来不拘小节:她的来上总是乱的,她的腿经常挡在过道上,她与家人每次都在宿舍煲电话粥…… ⑬她在我眼中有挑不完的毛病,可她好像毫无察觉。 ⑭有一天晚上,我肠胃炎发作,疼得坐卧难安。她被我弄出的动静吵醒,得知我疼得睡不着,硬要拉着我去医院。她搀着我的手臂,我凑近仔细瞧了瞧她的脸:原来她是个实打实的漂亮女生。 ⑮此后,她的桌上依旧一片凌乱,但我发现她从来不会乱扔垃圾;她的腿还是挡在过道上,但我每次经过时她都会立马挪开,随后致以歉意的一笑;她还是会在宿舍煲电话粥,但只要看到我的灯熄了,便会立马转成发信息…… ⑯原来,毛病多的不是她,而是我。 ⑰大二时,我拿了国家奖学金,参加了英语口语大赛,不断获得的奖励充实了我的钱包,量少但质高的荣誉鼓舞了我的信心。我渐渐明白:我的自卑,少不了所谓原生家庭的影响。但更多的,是我画地为牢式的自困。我亲手建了一座城,把自己的心囚在那窄窄的方寸间,既不让外面的人窥探分毫,也不愿主动放它自由。于是,它只能透过针眼儿大的小孔来看自我、看他人、看世界。 ⑱这个夏天,我24岁,我选择成为一名翻译,做着烦琐却热爱的工作。我依然是一个自卑的人,但我不再自困。 ⑲何其有幸,24岁时,我走出了那座城,见到了如我一样千千万万个平凡的人。虽平凡,却不负生活。 (选自《读者》,有删改) | 批注 |
【批注1】开头就提到“我为自己建了座城”,这样写有什么作用?
【批注2】“浅浅地”,这个词用得真贴切,写出了小孩子小小的羡慕和浅浅的嫉妒。 【批注3】这里为什么要描写“我迈入新的学校”的着装打扮?
【批注4】“向来”“总是”“经常”“每次”这几个词有怎样的表达效果?
【批注5】读完这篇文章,我联想到了“通透”这个词,我希望自己也能像文中的“我”一样“通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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