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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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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江西省丰城市2017-2018学年八年级上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守水

丘脊梁

    ①一进七月,芦溪河便瘦得筋骨突现了,粗粗的河石,裸露在炎炎的烈日下,发出刺眼的亮光,石头上,还隐约升腾起一股袅娜的热烟。石隙间,有一脉细细的流水,被太阳烧得温热温热,艰涩地向前爬着。父亲站在河畔的田塍上,抬眼望望吐火的天,又低头看看恹恹的禾苗,长叹一声说,这混账的天气——又要守水了!

    ②村庄里有百十亩水田,全靠了芦溪河的那脉细流浇灌;村庄里有百十口人齿,全指望着这百十亩水田度日。在这干旱的季节,水,自然便成了村人无可相让的财富,尽管,他们平日称兄道弟、和睦相处。

    ③父亲费尽了周折,终于将河水导引到了自家的田里。那脉细细的宝物,缓缓地,走走停停地滋润着我们干涸的田地。父亲蹲在进水闸前,静静地看,看河水一步一步地往前爬。看着看着,他一派肃穆的脸庞,终于像河水滋润过的禾苗一样,慢慢就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生气。水真是个好东西哦。父亲自言自语地说。

    ④我赤着双脚,在滚烫的芦溪河中找龙虾,找到太阳落山了,还是没逮着几个。

    ⑤烦躁起来。我央父亲,回去吧,娘在等我们吃晚饭呢。父亲看都没看我,望着他的禾苗说,你去吃吧。吃了给我送点来。告诉你娘,今夜我要守水。

    ⑥当我提着一竹篮粗茶淡饭赶到田头时,满天的星子已开始朝我挤眉弄眼了。父亲接过碗筷,三五下就剿灭个精光。借着星子的微光,我发现父亲的手上还有黝黑的泥巴。

    ⑦我自告奋勇要留下来守水。父亲起初不允,后来就同意了,他说,也罢,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记住,任何人要水都不要肯,你想睡了就叫醒我。说着他就在田埂边的草地里躺了下来,惊得几只青蛙呱呱死叫。

    ⑧我端坐到父亲坐过的水闸前,心里竟有了一丝神圣的感觉。我长大啦,我能替父亲担当如此重大的使命啦。夜风热热的,我心里也热热的。

    ⑨田野上一片寂静,青蛙也懒得叫,远处有几只萤火虫,在高高低低地飞,像鬼火在跳舞。

    ⑩慢慢地,我的眼皮就涩了起来,不知不觉地便倒在水闸旁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有人在吵架。睁开眼,原来是父亲和六叔,还有一个人,是房家屯的,面熟,不知叫什么。六叔说,再怎么样,你也得分一半给我,好歹我们是堂兄弟。房家屯的说,你都灌大半夜了,轮都轮到我们下面的了。父亲坚决地说:不成,水这么小,你看我才灌了多少?再说,先上后下是自古的道理,你都不懂?房家屯的说,等你灌满,我们下游的只怕都干死了,你想叫我明年呷西北风?看到他们愈吵愈凶,我担心打起来父亲会吃亏,忙跳进水渠坐到闸栏上。六叔他们于是没办法了,只好骂骂咧咧地离去。父亲叫我继续睡,并把他的衬衣盖到我的身上,我第一次感到,父亲的动作很温存。

    ⑪太阳辣辣地晒到我的屁股上时,我终于醒了。一骨碌爬起,只见父亲蹲在田埂上,神情沮丧,再看看我们的田地,只剩一片干干的湿泥,没有一滴水。水呢?父亲说,八成是房家屯的昨晚趁我睡着时偷去了。我的血脉便贲张起来,因为那水里不单含有父亲的心血,也有我一夜的苦守。我决定去报复他。父亲喝住我,说,算了,大家都是为了弄口饭吃。我说,那我们的禾田怎么办?今晚继续守。父亲淡淡地说。

(选自《散文月刊》,有删改)

(1)、文章第①自然段的景物描写有什么特点,这样写有什么作用?
(2)、仔细阅读文章第④自然段,并说说这一自然段在文中的作用。
(3)、第⑩自然段划线句很有表现力,请进行简要赏析。
(4)、如何理解文章结尾处父亲喝斥“我”不让“我”去报复的言行,并分析其作用。
举一反三
美国刀
父亲年轻时是个军人,跟随彭德怀参加朝鲜战争,美国人的子弹迎面飞来,打穿了父亲左边的耳廓,如果子弹往里偏两厘米他就没命了。也许是奶奶日日烧香奏了效,三年后,父亲平安回到家乡,还带回一件战利品——一把美国刀。
这把刀一尺长,寒光闪闪,锋利无比,刀柄上有"U.S.A"字样。父亲说,这把刀是他亲自从美国人手里夺过来的。  
  美国人的刀到了我家里,用来切菜、切肉、尤其是砍骨头。美国人的刀不但锋利,而且坚硬,砍骨头如砍麻秆,一刀下去没有不断的。左邻右舍遇到硬骨头,也常常借我们的刀砍,砍来砍去就砍出了名,人人知道杨家有一把美国人造的好刀。  
  离我家不远有个打刀高手,方圆几百里闻名,人称“刀王”。刀王不服气,特意挑选精铁纯钢,打造了一把硬刀,来和美国刀比拼,刀口对刀口,奋力猛砍,结果,他精心打造的硬刀被砍出半寸深的缺口,美国刀却完好无损。刀王生气地说:“美国刀真他妈的厉害,要是再和美国佬打仗,我也上前线,夺他娘一把好刀回来!” 
  邻居们的刀换了一把又一把,我们家的美国刀依然好像新的一样,寒光逼人。美国人为什么能造出这么好的刀呢?我们这样想着,忍不住对那遥远的国度生出几分向往。 
  岁月在刀起刀落中悄然流逝,父亲老了,我们长大了,姐姐长大后读大学,读研究生,又出国留学,她去的正是美国,那个生产好刀的地方。  
  几年后,姐姐打电话给父亲,说她准备做美国人,不回来了。
  父亲问:“为什么?”  
  姐姐说:“美国很好。”
  “美国好在哪里?” 
  “美国很多方面都比中国好。他们四十多年前就能造出那么好的刀……” 
  父亲沉下脸,严肃地说:A“你听着,在朝鲜,没有好刀的中国人,把有好刀的美国人打败了。”
  父亲挂断了电话,不再听姐姐的任何解释,也很伤心。伤心的父亲把美国刀藏了起来,严禁我们再用它来切菜、切肉、砍骨头,连看一眼也不允许.。
  想不到,两个月后,姐姐从美国回来了,而且决定永远不再走。  
  父亲不解地问:“你不是说美国很好吗?为什么要回来?” 
  姐姐抚摸着父亲的白发说:“我从您身上,B看到了比好刀更宝贵的东西,中国总有一天会比美国好的。”
  有两行眼泪,从父亲的老脸上缓缓地流了下来。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①作为学者和诗人的闻一多先生,在30年代国立青岛大学的两年时间,我对他是有着深刻印象的。那时候,他已经诗兴不作而研究志趣正浓。他正向古代典籍钻探,有如向地壳寻求宝藏。仰之弥高,越高,攀得越起劲;钻之弥坚,越坚,钻得越锲而不舍。他想吃尽、消化尽我们的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文化史,炯炯目光,一直远射到有史以前。他要给我们衰微的民族开一剂救济的文化药方。1930年到1932年,“望闻问切”也还只是在“望”的初级阶段。他从唐诗下手,目不窥园,足不下楼,兀兀穷年,沥尽心血。杜甫晚年,疏懒得“一月不梳头”。闻先生也总是头发零乱,他是无暇及此的。饭,几乎忘记了吃,他贪的是精神食粮;夜间睡得很少,为了研究,他惜寸阴、分阴。深宵灯火是他的伴侣,因它大开光明之路,“漂白了的四壁”。
②不动不响,无声无闻。一个又一个大的四方竹纸本子,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楷,如群蚁排衙。几年辛苦,凝结而成《唐诗杂论》的硕果。
③他并没有先“说”,但他“做”了。作出了卓越的成绩。
④“做”了,他自己也没有“说”。他又由唐诗转到楚辞。十年艰辛,一部“校补”赫然而出。别人在赞美,在惊叹,而闻一多先生个人呢,也没有“说”。他又向“古典新义”迈进了。他潜心贯注,心会神凝,成了“何妨一下楼”的主人。

阅读下文,回答相关问题。
                                                                                                       男孩别哭
         ①门前有溪,稍远有河,被山岭围着,村只得算山村。山村的孩子一天的时间多是在山里度过,而雨,说下就下,它才不管你回没回家。这样,很多时候我们必须遭遇晴出雨归的劫数。灿烂出门,颓丧回家,这是谁也不愿经历的。很多事情,甚至包括人生的命运,都得是这种结局。有什么办法呢?
        ②雨总是起于黄昏,当我们担着柴禾走在蜿蜒山道上的时候,(A)潇潇暮雨要么从后面赶上来,要么在前面截住你,想避都避不开。这时,心情就会像四合的暮色,突然黯淡下来。怎么不黯淡呢?肩上的担子这么重,家还这么远,路又这么崎岖。雨加重了肩上的担子,又阻碍了归路的脚步,透过雨幕,家就显得更加遥远难及。而雨,又不是平时活泼妙巧的那种,而是阴阴的,凄凄的,带点巫性,又带点魅气。
        ③印象最深的是十岁那年秋天,担着柴禾走在黄昏的山路上,山雨沙沙从身后而来,像一张阴暗之网,一下子就将我罩进去了,那颗本来就因孤寂而伤感的心,便进而变得绝望。仿佛淹过我的不是山雨,而是令人窒息的黑水。
        ④山雨打湿我的头发,山雨浸透我的衣服,山雨像黑寡妇赖在我的柴禾里,要享受坐滑杆的感觉。柴禾在肩上重若千钧,(B)我把担子从左肩换到右肩,又从右肩换到左肩,稚肩在与柴担热烈切磋的过程中慢慢火辣,慢慢红肿。脚在山路上不敢停下来,一停就颤得厉害。终于一个趔趄,柴禾从柴担两头滑落下来,柴担弹得老远。我一屁股坐在青石板上放声大哭。山雨沙沙无边,冷漠地下着,没半点怜惜之情,我哭得更伤心了。雨浇灭了我的哭声,在山中没有半点回音,群峰座座在雨中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感到小小的自己被大大的世界完全给遗弃了。
         ⑤我坐在青石板上,根本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能把剩下的那一点气力也哭尽。父亲,我的亲爱父亲,我的同样挑着担子的父亲就在这时从山坳的拐角处出现了,他一下子把我从恐惧和绝望的深水区捞救上来。我无法说出那一刻心中的感受。我只知道,那一刻他温暖的笑容会让我珍藏一辈子,感激一辈子。是父亲温暖的笑容给了我在这个世上继缕前行的勇气,要不然我真会沿原路退离这个陌生的世界。
        ⑥嗨,男孩别哭,我们回家。父亲对我吆喝道。然后像扶起一棵被雨淋趴的庄稼那样将我扶起。
        ⑦男孩,别哭。二十多年后,当我脱口对自己儿子也说这话时,我才发现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竟是一种成长的标识。只是我儿子面对的不再是山雨带来的困扰,我怀疑父亲的父亲肯定也对父亲说了这四个字。而我儿子的儿子也将在某个未知的时刻对他儿子说出这四个字.
        ⑧后来我看美国著名的成长伤感片,题目竟就用了这四个字:《男孩,别哭》。只是里面的主人公没能跨越这道标识,死了

阅读《礼物》一文,回答问题。

礼  物

柴静

       ①那是个夏天。晚上上班的路上,细细碎碎地下起了雨,等到深夜下了节目,雨已经大了。匆忙下了楼向右拐时,忽然有个人迎上来,犹疑地叫我的名字,我怔了一下,借着一线灯光看见他身着军装,才安下心来。他那么大的个子,脸却很稚气,期期艾艾地说他是国防科大的学生,就要毕业了、来看看我是他几年来的心愿。我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将手里的伞移过去给他遮雨,他马上后退了几步:“不不,不用,我走了”

       ②我看他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雨夜里,转身欲走,他气喘吁吁又跑回来,脸涨得通红,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火柴盒交给我,并拢双脚刷地敬了一个军礼,转身走了。火柴盒里装的是一只小乌龟,那是我收到的最可爱的礼物。

       ③春节回家过年时,同事转寄给我一封信,信是从西藏寄来采的。我在炉火边拆开细读,信中写道:“那天夜里你没有问我毕业后去哪里,我也没有告诉你,我选择的是遥远的雪域高原。这里人迹罕至,十分寒冷。有一夜出去巡哨,看着月光下连绵起伏的雪峰,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你在节目里说,‘人的存在犹如电光石火’。”

       ④远赴忽然传来鞭炮的脆响,我顿了顿,继续看下去,“但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东西值得用生命去护卫……那只小龟可好?它很怕冷,所以我把它留给你。它是去年我生日那天路过教育街市场时捡到的,也是同一天,我在收音机里听到了你的节目。我一直认为,这都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膝边的妒火渐渐升起来,给严寒的世界增添了一点暖意。水仙已经开了两朵,满室清香。

(选自《读者》2014年第2期)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雪地上的画

孟祥菊

    ①那是我生命中最寒冷的一个冬天。由于工作失误,我给单位造成了一笔不小的经济损失,做出适度赔偿之后,只好引咎辞职。这期间,与我相恋了整整两年的男友,也打着去外省读研的借口,与我分道扬镳。为了平复心情,我只身回到遥远的东北老家去疗伤。

    ②赋闲的日子,我每天除了读书就是看电视,再就是百无聊赖地睡大觉。看着我日渐消沉的瘦弱模样,上了年岁的父母虽然心疼,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怕为我增忧伤。

    ③一个晴朗的冬日,我照例睡到自然醒。睁眼一看,外面竟然是白茫茫的一片。下雪了。我胡乱吃了几口饭,静静地走到户外去散心。乡村的雪景很美,整个山村都被一层纯净的银白色覆盖着,变得素雅而清爽。道路两侧落光了叶子的洋槐树上零星地挂着一些小雪球,风儿一吹,便有细碎的小花瓣簌簌地落下来,俏皮地钻进路人脖领。

    ④拐过那条熟悉的老街口,我来到村子中央处一块狭长的开阔地。记忆中,这里是一片无人管辖的荒甸子,一年四季,臭气冲天。近几年,村支书带领村民,逐步将其开发成一个小型游乐场,供人们茶余饭后健身之用。

    ⑤大概是天冷的缘故,偌大的游乐场里只有几个孩子在热热闹闹地滚雪球,时高时低的笑声震落了树上的片片积雪。忽然,我被东南角处的两个人影吸引了去。那显然是一对母子,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红色的,像燃烧在雪地里的两团火。走到近前,我看到年轻的女人蹲在地上,正耐心地教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子用树枝作画。纤尘不染的雪地上,清晰地映着男孩子做的画,那是一座有门窗的小房子,旁边还有一棵枝大粗壮的大树。男孩正在女人的指点下,哆嗦着右手在大树顶端涂着什么……

    ⑥女人见我走近,礼貌地站了起来。我也微笑着与她打了招呼,并连夸男孩的画画得好。男孩听到声音,抬头望了望我,露出一脸的木然,随后低头继续作画,一边画一边用不大清晰的口吻自言自语着:“小房子——我和妈妈——的家……”年轻的母亲对男孩的表达竖起大拇指,并俯身在男孩的额前轻轻地亲了一下,露出一脸的骄傲。

    ⑦趁着男孩画画的空当,我和女人攀谈起来。女人告诉我,她的儿子患有先天性脑瘤,吐字不清,走路不稳。医生预言,儿子最多活不过三年。讲到这里,女人看了看儿子,略带欣喜地继续说道:医生的话不能全信!今天就是我儿子五周岁的生日!你看他各种生命体征基本完好,不仅能用简单的语言与成人对话,还会独立走路,更主要的是他正变得越来越聪明,已经能够按照大人的指点,画出内容丰富的画来……女人一直在陶醉地讲述着,堆满细纹的脸上露出憧憬的模样。过了一会儿,男孩的画画完了,我终于认出,他胡乱涂抹的是一轮残缺的太阳,参差的边缘处居然透着浅浅的光芒……

    ⑧女人提醒男孩该回家吃药了,男孩机械地站起身来,露出一脸的痴笑。我忙说了句“祝你生日快乐”,并随手将左手腕部的一串平安珠送给了他。男孩囫囵着说了一句“谢——谢——”,然后乖巧地牵着母亲的手,簸着右脚,奋力朝着家的方向挪去。

    ⑨望着男孩残留在雪地上的画,我的内心猛地一颤。其实,男孩本身就是一轮不曾圆满的太阳,他却以微弱之光驱走了年轻母亲心中的阴霾,并唤起一家人坦然面对生活的勇气。于是,属于他们的每个日子,才会在一种有望的等待中变得愈发有了奔头……

    ⑩第二天一早,我欣然辞别父母,径直回到我跌倒过的城市去打拼。多年后,我终于凭借自己的能力和学识,完成了自身职业生涯的“三级跳”,并径直做到了总经理助理的位置。

    ⑪记得一位哲人说过,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而今,每当我在生活中遇到挫折与困难的时候,我的眼前总会映出脑瘤男孩在雪地上留下的那轮残日。它虽不完满,也不耀眼,但发出的光和热已足够将我前行的路照亮……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幺八

周同宾

    幺八幼时,曾拉盲艺人游乡卖唱。从山区唱到平原,唱遍村村寨寨。师父死了,埋殡罢,他不想再漂泊,就用剩下的钱买地,娶妻,在我们村落户了。

    他人极好,乡亲们从不把他视为外人。加上和福二爷拜了把子,年轻人就把他当作长辈看待,叔咧爷咧,叫得亲热。幺八爱唱,唱大调曲子。幺八会唱多少段,他自己也说不清。福二爷会弹三弦,经幺八教调,技艺大进。还有个瞎老五,孤身一人,和一架古筝厮守几十年。三人常搭档,闲来演唱,忘忧亦忘年。

    那时,尚在童年。一日,晚饭后,没人玩,好烦恼。奶奶说:“幺八爷唱曲儿呢,听去吧。”

    踏着月光,跑到幺八家。满院都是丝竹声,丝丝瓤瓤的,好似一进门就被缠绕着。堂屋里,一盏灯,一定点着三四根灯草,很亮。一张八仙桌,三把太师椅。瞎老五居中,桌上放古筝,十个手指在弦上起起落落。福二爷坐左边,怀抱三弦,头随着音乐前后俯仰。幺八在右,身腰直挺,二目微闭,手持檀板,击着节拍,缓缓地吟唱。大人小孩,坐了半屋,都屏息静听。我挤进人缝儿,正对他站着。怪不得人们管唱大调曲子叫哼曲子,他的声音就好像从鼻子里发出,却那么细,那么柔,又那么响,那么脆,拖出尾音,震荡得满屋子都瓮瓮共鸣。唱的啥,我听不懂,只觉得好听,耳里美,心里美,身上的每个毛孔都美。瞎老五的古筝好似被幺八的唱腔牵扯着,一会儿轻拢慢捻,十三根丝弦像凑在一起压低嗓子说悄悄话儿,一会儿嘈嘈切切,像三伏天的猛雨一般。有时,乐音戛然一停,又突地噔的一声,像一颗圆圆的石子落入老井。福二爷拨弹着,两眼眯眯的,嘴角带微笑,三弦似乎就是他心中发出的笑声。我呆呆地站着,忘掉了世界,满耳里只有幺八的哼唱,和在梦中也没听过的音乐。只觉得,似有一条清凌凌的小溪,溅着浪花儿,漾着波纹儿,潺潺地流进我的心田,那么滋润,那么熨帖;又觉得,似有一只手,带着温情,带着叮咛,带着慰藉,亲亲地轻抚我的面颊,我的心头,我感到怎也说不出的愉悦,兴奋……

    夜深了,月光照进了屋子。曲未终,人未散,奶奶硬把我拽回家。躺床上,满耳满心似仍是那动人的歌吟,动人的乐音。我做了梦,梦见蓝天白云,彩霞长虹,绿草红花,莺啼燕语,和一片片从未见过的风景……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被音乐征服。想不到捉摸不住的声腔乐曲对一个儿童的心灵竟有如此大的冲击力。

    据说,幺八会唱的曲目共三百多个。其中一部分只他能唱,别无传人。他自己琢磨出的新唱法如《银扭丝》带《垛子》,《罗江怨》带《哭扬调》(皆为曲牌名),没人能学来。

    “文革”肇始,幺八被批被斗,人格受辱,斯文扫地。不久,郁郁地死去,他的一肚子曲词,他的独有的声腔,也随他埋进三尺黑土之下,永难再见天日。

    下葬后,福二爷在坟前大哭一场,别人去了,他仍不走,直坐到深夜。从此,再不弹三弦。死后七天,瞎老五抱着古筝,磕磕绊绊摸到坟前,奏一阕《高山流水》,而后,摔筝于地,用脚猛踹,弦断筝毁……

(选自《散文百家》2010年第一期《真不该忘了他们》,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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