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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 难易度:普通

四川省成都市石室中学2025届高三语文零诊模拟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春蚕记

苏沧桑

黄昏,我进入一片桑林,像进入自己的名字。父亲为我取名源自“沧海桑田”,儿时所有的人唤我“桑桑——桑桑”。东方古国不用金戈铁马慑服远方,用最柔美的力量,一枚绿茶化为无华杯水,一片柔桑化为如水丝帛,不具统治性,却摄人心魂。我和我的影子,连同一片桑林,倒映在桑田与桑田之间的一大片水域中。多么普通、多么安静的一棵树啊,在时光里静静站了五千多年,时光选中它成为“东方自然神木”,选中曾日夜噬咬它的虫为“蚕”,让它们相互成就,在人类文明进程里,璀璨如火石,如光,如电。

这是农历四月初十湖州新市镇勇兴村秀才桥的黄昏,我随沈桂章夫妇,踩着被雨水泡软的泥路,高一脚低一脚深一脚浅一脚穿过一片片桑树林,像三条船淌过一浪一浪的碧波。我的耳畔响起《诗经·桑中》,响起汉乐府《陌上桑》,响起南北朝的《采桑度》,我看见康熙久久伫立在《采桑图》前,画中的年轻男子爬在桑树上往树下扔着桑葚,树下一位男子撩起衣襟仰头去接,一位红衣孩童蹲在地上捡掉落的桑葚,康熙仿佛听到了桑田中采桑男女的欢声笑语,题笔道:桑田雨足叶蕃滋,恰是春蚕大起时。负筥携筐纷笑语,戴鵀飞上最高枝。

在黄昏的桑田里,没有戴鵀鸟,也没有踩着桑梯爬上桑树如鸟儿般歌唱的采桑女们。空中一匹骏马形状的晚霞飞驰在桑林之上,雨后粘成一团的湿气,被一声声锐利的“咔咔”声啄破。骏马,沈桂章看不见,如果有戴鵀鸟飞过,沈桂章也看不见。他抬着头,“咔咔”地剪着桑枝,眼睛看向虚无。花甲之年的脸藏在一顶灰布帽下,很瘦,身上是一件印着一行小字的蓝布工作服,脚上是一双军绿色的旧解放鞋,①整个人显得有点旧。他的头循着声音转向我们,白亮的目光无着无落。几年前,他的白内障手术失败,几近失明。干杂活农活,采桑养蚕,倒是一点都不妨碍,如他所说,手感在的。这一片桑林,喂养着家里三张半蚕种、十万条蚕,桑叶一采完,就要赶在天黑前将桑枝剪完,否则,枝条就老了,不好剪了。

邵云凤剪一枝桑枝最多只需一秒。②左手抓住桑枝,一拗,右手的剪刀顺势一绞,一枝枝桑枝,瞬间臣服在她两条老桑枝般的胳膊之下。一棵桑树有七八根桑枝,她五六秒就能完成,而我用了两分钟,虎口已被压出一道道深红的印。这些印她也有过,十三岁就有过,岁岁年年,如今早已变成了老茧。夕阳挂在一棵桑树上,她“咔咔”剪下去,夕阳没有掉,掉落的是一颗颗发紫的熟桑葚。桑葚很甜,他们没空吃,白白掉在地上,每一棵桑树下的泥地都被洇染成了紫色。

从蚕种孵化到收蚕茧,约一个月,每天三点起床,四点半喂好蚕,天一亮去地里采桑叶,采好桑叶再回家吃八十岁老母亲烧的早饭。二十四小时要喂三四次,其余时间采桑,剪枝,整理桑叶,晚上九点多喂好蚕,十点多睡觉,一天睡四五个小时。最辛苦的,是三天之后,蚕快要做茧了,像一垄垄正在灌浆的水稻丰收在望,桑叶要喂厚一点,照料得要更勤一点。这是“辛勤减眠食,颠倒着衣裳”的一个月,也是担惊受怕的一个月。第一怕,是断粮。几年前,秋蚕将熟,整个杭嘉湖地区所有桑叶都被虫吃了,好不容易养大的蚕,到了最后一周活活饿死,几乎绝收。怕蚕宝宝生病,僵掉。怕蚕茧卖不掉,十五天后就会变蛾,咬破蚕茧,茧子就废了。怕蚕茧卖不出好价钱。

沈桂章是名闻方圆百里的养蚕能手。他当过兵,当过村支部委员,办过水泥厂、福利厂,养蚕养了几十年,以前每年要养十几张蚕种,楼上楼下七间蚕房。人们只道他蚕养得最好,他自己知道,窍门是有的,主要还是用心,平时桑叶铺得薄一点,蚕间隔得稀疏一点,这就意味着要勤喂,多花工夫。③和江南大地上无数养蚕人家一样,勤快,是本分

“我们这一代人养好了,就不养了,儿子他们不会养了,太辛苦了。”他声调平淡的话语将被暮色吞没时,我用力抓住它,心中黯然。是啊,五年后十年后多年以后,还会有集体合作社和蚕桑基地继续养蚕,有桑基鱼塘长久的保护传承,但散落民间的养蚕人家恐怕真没有了。“你们也不希望儿子养吧?换作我是你,也不想儿女那么辛苦。”我说。“对啦!你说得太对了!”他的声调骤然高起来,显得很兴奋,仿佛遇到了知己,说出了他最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话。如他所说,现在条件好了,农村跟城市差不多了,做其他事也能挣钱,养蚕实在太辛苦了。

暮色如雾,渐渐淹没桑林,淹没桑田与桑田之间的那片水域,水域倒映着最后一缕霞光,也倒映着一板车桑叶和两个人:邵云凤在前面摇摇晃晃拉着板车,沈桂章弯腰手扶着车尾,像一条晚归的船,驶过田埂,渡过村口,穿过两棵巨大的火桑树。④通往家门的窄窄的小路上落满了桑葚,泥地被桑葚汁洇染成了大片大片的紫色,像开满了迎他们回家的鲜花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开头部分,“我”进入桑林,展开丰富想象,桑蚕与自我、中国文化、人类文明相融合,视野渐次扩大。 B、第2段提到“采桑图”,作者想象康熙站在此图前的感受,采桑男女的欢声笑语中寄寓着对丰收的期盼。 C、第 7 段作者的换位思考,让沈桂章如遇知己,是因为作者理解沈桂章种桑养蚕的辛苦和抱怨,说出了他的心声。 D、文章结尾部分,将人物放置在环境中加以描写,画面感极强,有人与天地万物相融合的浑厚、深远意境。
(2)、对文中画线句子的分析与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句子①中用“旧”字,既写沈桂章的年老消瘦又写穿着的简朴过时,还蕴含言外深意。 B、句子②运用比拟,把人和劳动生活中最熟悉的事物融为一体,形象性和抒情性兼具。 C、句子③中,养蚕人的这种品质也是民族性格的一部分,用判断性短句,突出庄重的语气。 D、句子④中“泥地被桑葚汁洇染成了大片大片的紫色”,呼应前文,重复强调,表意相同。
(3)、进入桑林和晚归路上,为何都选择“船”这一意象来设喻?  
(4)、作者认为散文创作应该是“有中生有”,前一个“有”指生活的真实;后一个“有”指文学的真实,文学的真实蕴含着作者创作意图的倾向性。如果你是S中学文学社的社长,你将如何向社员阐释作者的这一创作主张。结合文本,请列出发言稿的要点。  
举一反三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英子笑嘻嘻地往回走了。

校门口。“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的歌声围绕着。三个童子军拿着棍子把着大门,维持着秩序,来宾络绎进去。英子的爸爸妈妈一同来了。

学校礼堂里。四角交叉挂着万国旗,台上,正中悬挂着孙中山像和“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的对联,上面是“天下为公”的匾额,三十来个少年排成三行,一位老师捧着一盘系着红绸带的毕业证书站在前面,校长走上前来拿起一卷毕业证书。

校长:本届毕业第一名学生xxx。

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出列走到校长面前一鞠躬。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英子打扮成小麻雀同参加游艺节目的同学们坐在一起,她鼓着掌回过头去望着来宾席,看到爸爸妈妈已经坐在那里。妈妈也看见她了,她举起一个苹果向英子示意, 英子就过来了。这时正好那个考第一名的学生从台上下来,回到座位上去,他好象听到有人叫他,回过头去,走到来宾席旁。英子看到那个在草堆里认识的人笑嘻嘻地伸出手来,从学生手里接过了那份用红绸带系着的毕业证书。

爸爸(对英子说):你以后也要考第一名才好,你看他爸爸多喜欢。

英子:不是他爸爸,是哥哥。

后景里,拿了毕业证书的小学毕业生陆续走回自己的座位。

英子:我们的节目快开始了。

妈妈:快走吧,别误了事。

英子离开了来宾席。奏着《麻雀和小孩》的风琴声嗡嗡地响了。

台上,刘平扮着小孩,他唱着“小麻雀呀,小麻雀呀,你的母亲,哪里去了?”

英子扮的小麻雀上台了,那块缀着小铃儿的淡青色包头纱,系在小拇指上当翅膀,随着她的跃动,发出很好听的声音。

英子的爸爸妈妈高兴地看着台上的英子。

那个厚嘴唇的人眼睛也盯着英子,认出了就是在草堆里认识的那个姑娘。

闪入一个画面:

英子:我不懂什么好人坏人,人太多了,挺难分。

厚嘴唇的人的脸上呈现出一副惭疚和尴尬的神情,目光落了下来。

草堆里。

那个厚嘴唇的人双手支着下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英子站在他面前。

厚嘴唇的人:小英子,我问你,昨天你有没有动过这包袱?(英子摇摇头)我想着也不是你,要是你倒好了。

英 子:不是我,我也搬不动那块石头。

厚嘴唇的人:这地方我不能久呆了,你明白不?(拉过英子的手)往后你不要再到这儿来找我了。小妹妹,我忘不了你,又聪明,又厚道,咱们也是好朋友一场哪!

英 子:你今天好象特别不高兴,你昨天看到你弟弟的文凭多高兴。

厚嘴唇的人(苦笑着,拍拍英子的肩膀):回去吧,小英子,这两天别再来了。

英 子:你还有故事没跟我讲呢。

厚嘴唇的人:过些天一定讲。

英 子:再见,叔叔。

英子从断垣爬了出来,刚往前走了几步,对面碰见了那个戴草帽的人,英子朝他看了一眼,他好象没有看到英子。英子又看到他后面还跟了两个穿黑衣服的警察,一直往空地那边走去。

英子站在自家门口发着愣。画外,群杂声:

“都在看什么?”“看捉贼,”贼在哪里?”“就在里边,快出来了。”

断垣前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家家户户的门口也都站满了人。英子向空草地那边望去。

一群人过来了,那个厚嘴唇的人低着头,他的手被捆上了白绳子,一个巡警牵着, 一个巡警抱着那个油布包袱。戴草帽的人跟在后边。

英子的脸故意藏到妈妈身背后去了,她不愿意看。画外,群杂声:

“这小子不象做贼的样,好人坏人真看不出来了。”

“就是那个便衣破的案,他在这里憋了好几天。”

“说是一个小姑娘给他引的路才破的案。”

街上的人渐渐散去了,只剩下打糖锣的老头儿歇在那里打锣,可是没有一个孩子买糖吃。胡同显得分外寂静。

小学校的课堂里。

秋天了,窗外的落叶吹下来,落到了教室里,落到了林英子的课桌上。韩老师踏着风琴,小学生齐声唱着“长享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林英子一边唱,一边落下了泪珠。

韩老师走到英子身旁。

韩老师:为什么哭?

英子:我没有哭,我每次唱这支歌,眼睛都会发酸,眼泪就掉下来了,管也管不住。

韩老师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开了。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聚宴

符浩勇

    ①下班的时候,阿炳打来电话说,让我到他的城南音像店去一下。

    ②我犹豫了,从我这儿到他的城南音像店几乎绕大半个城,下班这当儿车流人河,我蹬自行车就得大半个小时呢。我说,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

    ③阿炳没有多说什么,只说来一下就知道了。随即,他挂了电话,那口气仿佛有什么不见面就不好说或不能说的。

    ④我了解他的执拗,知道跟他再说也不会有变,只好骑自行车绕道城郊向着城南蹬去。

    ⑤我和阿炳认识是在朋友的饭局上。席间,他几乎不动声息,比我的话还少。有好事者欺我不胜酒力,企图借势灌醉我,吵嚷之间,他竟横身夺过我的酒杯往他嘴里倒。这让我一下子就记住了他。

    ⑥那晚,阿炳送我回家,到了我楼下,有个孕妇跪在街边,面前摊着一张白纸,写着歪歪扭扭的字,不用看也能猜出大概内容。我竟发现阿炳搀扶着我时,也不忘掏出五元钱丢在纸上……

    ⑦没想到,我绕道城郊走,路上行人并不稀疏,一条本不宽敞的小路被挤得更窄小了。丁字路口处,那堵围墙后破败的院落,是阿炳曾经上班的地方。阿炳告诉过我,他是参加工作三年后听人鼓弄下海去的,却什么也没捞着。如今好不容易在城南租个小铺面开了一家音像店,赚利很薄,刚能抵上养家糊口。但阿炳乐在其中,按他的话说,别看音像店门脸小,声乐的世界可大着呢。我和他一来二往混熟后,不时就相邀小聚,大多是到郊外农家菜馆去,要几样应时的小菜。阿炳酒量并不见好,独独喜欢三春椰酒,喝到醉眼曚昽时,便学着电视里的广告词,戏说你好我也好。由此我常常想起认识他的那个宴席上他为我挡酒,心里便陡增些许敬意。

    ⑧街边车水马龙,一个老汉沿街乞讨着。记不清多少次了,我和阿炳走在街边,见到乞丐或残疾人,他总是像准备好了似的,悄然丢下三五元钱。我说,那些都是装出来的。有电视台采访一位在街边乞讨的孕妇,结果她拔腿就跑,原来大肚子是垫起来的。他听了只是笑笑。我知道他未必相信我的话,或者就不打算相信。有一次,我明知不能说服他,却还是说:“你就图个心安?”他却说:“不是心安不安。只要他们高兴,而且这付出也是我能承受的。”

    ⑨也许这只是缘起。后来一件窝囊透顶的事,弄得我的心情很不平静,想必阿炳的心情也不会平静。

    ⑩那是朋友的朋友介绍的朋友的朋友,从贵州大山里赶来,办了一个小型慈善讲座。主讲人林山似乎还没有抖落从远山而来的疲惫,他给我们看了九幅富有感染力的照片——木板钉成的墙壁、渴求的眼神、龟裂的手指等等,诉求贵州远山深谷里教育亟待拯救。他的演说声泪俱下,震撼了在场所有的人。现场募捐时,我掏了600元,阿炳捐了2000元。我知道那是他筹集的进货款。那时,他的音像店几乎没有进账。

⑪事后一个月,阿炳似乎还没有从贵州的大山里走出来。他说,如果可能,真想去贵州支教,哪怕是一个月。于是我设法联系朋友的朋友,可是林山似乎人间蒸发了,倒是打听到那天在场41人捐了16.4万元。朋友的朋友找到朋友,说是林山的手机关了,他们也只是在一家网站上认识林山的。我特意上了那个网站,网站上有林山贴的很多图片,色括演讲现场见到的那些照片;还有很多帖子,呼吁社会关注贵州大山里的孩子。林山失踪后,网站上的资料也就停止了更新。种种情况表明:我们受骗了。但阿炳并无失落,他始终相信他固执的直觉:林山深遂的眼眸里燃烧着诚意……

    ⑫一年过去,我和阿炳仍会在朋友聚会小酌时相互关照,但我心里不觉有点生分,害怕他会提起因我的冒失而引致的尴尬结果。渐渐地,我甚至觉得他每一次对我的笑都意味深长。但阿炳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对捐助贵州大山的事只字不提。不时,我和他还是相约到郊外农家菜馆去,依旧是点几样应时小菜,酒还是熟识的三春椰酒,却未见他再沉醉过。上周末,阿炳外埠的朋友来了,我还应邀到城郊农家菜馆去赴宴;今天周四,他打来电话非让我去找他,究竟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呢?

    ⑬远远的,我听到从阿炳的音像店里飘出来天籁般的旋律,正想呆在街边沐浴一番。不想阿炳从店里出来了,不容我迟疑,催我进屋。

    ⑭屋里不大的空间,摆了一张扁形饭桌,放着一瓶贵州醇白酒,还有外买的几样小菜,却摆了三个座位。我机警地问:“还有谁?”

    ⑮只见阿炳抖出一张发皱的都市报,神情有些异样,他说:“还记得吗?那位贵州大山来的林山,他,他没有骗我们,他是在回贵州途中遭遇不测的……好在那个无意伤害他的人发现了那些钱(捐款)的来路……最终那些钱用在山区小学的建设上了……”

    ⑯那晚,我和阿炳都喝得酩酊烂醉;那晚,我和阿炳畅游在音乐的潮浪里,我只记得阿炳的眼眸里好亮好亮。

(选自《第六届小小说金麻雀奖获奖作品》,有删改)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列小小题。

勋章

[俄]契诃夫

    “我有事找你商量。”军事初级中学教员,十四品文官列甫•普斯佳科夫对他的朋友列坚佐夫中尉说,“要不是极其需要,我也就不来麻烦你了。好朋友,请你把斯坦尼斯拉夫勋章借给我。今天,我要到商人斯皮奇金家里去赴宴。你是知道斯皮奇金那个混蛋的:他非常喜欢勋章,他把那些脖子上或者纽扣眼上没挂着什么勋章的人几乎都看成坏人。再者他又有两个女儿,……娜斯嘉和齐娜,……我是把你看做朋友才跟你说的……你借给我吧,劳你的驾!”普斯佳科夫这些话是结结巴巴,涨红脸,不住胆怯地回过头去看房门而说出口的。

    中尉骂了几句,然而同意了。

    普斯佳科夫坐上出租马车到斯皮奇金家去。他略微敞开皮大衣,看他的胸口,别人的勋章在他胸口金光闪闪,釉子发亮。

    “不知怎么,自己都对自己多添了几分敬意呢!”教员想着,嗽了嗽喉咙。“区区一个小玩意儿,至多也不过值五个卢布,却造成多么大的声势!”

    到斯皮奇金的家门口,他敞开皮大衣,开始慢吞吞地把车钱付给赶车的。赶车的,依他看来,一见到他的肩章、纽扣、斯坦尼斯拉夫勋章,似乎就愣住了。普斯佳科夫得意地嗽一下喉咙,走进房子里,在前厅脱掉皮大衣,昂起头,挺起胸脯,走进大厅里。

    可是这时他看见一件可怕的事,他的同事,法语教员特兰勃良,同齐娜并排坐着。普斯佳科夫头一个想法就是扯下勋章,或者往回跑。可是勋章缀得很结实,往后退也已经不可能。他赶紧用右手盖住勋章,拱起背来,很别扭地向大家一鞠躬,同谁也没握手,沉重地在空椅子上坐下,恰好坐在他的法国同事对面。

    仆人在普斯佳科夫面前摆下一盆汤。他用左手拿起汤匙来,然而又想起在上流社会不宜于用左手吃东西,就赶紧声明已经吃过饭,不想再吃了。

    普斯佳科夫灵魂里充满钻心的苦痛和煎熬般的烦恼:汤盆里腾起馋人的香气,清蒸鲟鱼冒出异常开胃的热气。教员有心放开右手,用左手盖住勋章,可是这显得颇不方便。“天主啊,快点结束这顿饭!我要到饭馆里去吃它一顿!”他对自己说。

    他胆怯地用一只眼睛瞥一下法国人。发现对方正瞧着他,却也是极其忸怩不安,也是什么东西都没吃。两个人互相看着,越发慌张,就低下眼睛看面前的空碟子。

    “他识破了,这个混蛋!”普斯佳科夫暗想。

    吃第五道菜了,有人提议:“为在座的女士们的青春干杯!”宴席上的人乱哄哄地站起来,普斯佳科夫也站起来,用左手拿起酒杯。

    “列甫·尼古拉伊奇,请您把这杯酒交给娜斯嘉!”有人递给他一杯酒。

    这令普斯佳科夫大为恐慌,他不得不使用右手了。勋章和勋章上那根揉皱的红丝带终于见了天日!教员脸色煞白,低下头去,心虚地往法国人那边瞥一眼——法国人正在看他,眼睛里满是惊讶和疑问,嘴唇却很快露出狡猾的笑意,困窘神情也很快消失了。

    “尤里•阿甫古斯托维奇!”主人对法国人说,“请您把这瓶酒放回原处!”

    特兰勃良迟疑不定地伸出右手去接那个酒瓶,于是……啊,真是时来运转!普斯佳科夫看见他胸前原来也有一枚勋章。而且是安娜勋章!法国人也在捣鬼!普斯佳科夫高兴得笑起来,往椅子上一坐,浑身松了劲。如今再也不必遮盖斯坦尼斯拉夫勋章了!“啊啊,……嗯!……”斯皮奇金看见教员胸前的勋章,哼哼哈哈地说。

    “是啊!”普斯佳科夫说,“真是怪事,尤里•阿甫古斯托维奇!年前我们那儿呈报上去领勋章的人多么少呀!我们那儿的人那么多,可是领到的却只有您和我!这可真是怪事!”

    特兰勃良快活地频频点头,亮出他的左边衣领,那上面赫然闪着一枚安娜三级勋章。

    饭后,普斯佳科夫走遍各处房间,让那些小姐看他的勋章。虽然他饥肠辘辘,可是心里却轻飘飘的,逍遥自在。

    “要是我早知道这样,”他嫉妒地瞧着同斯皮奇金谈勋章的特兰勃良,心里暗想,“那我就会戴上一枚符拉季米尔勋章。唉,真没想到啊!”

    只有这个想法才使得他难过。至于其余方面,他倒是完全幸福的。

(选自《契诃夫小说全集》,朱逸森译,有删改)

【注】安娜勋章比斯坦尼斯拉夫勋章高一等,符拉季米尔勋章比安娜勋章又高一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苏东坡突围

余秋雨

    ①苏东坡成全了黄州,黄州也成全了苏东坡。苏东坡写于黄州的那些杰作,既宣告着进入了一个新的美学等级,也宣告着苏东坡进入了一个新的人生阶段。他完成了一次永载史册的文化突围。黄州,注定要与这位伤痕累累的突围者进行一场壮丽的对话。

    ②我非常喜欢读林语堂先生的《苏东坡传》,但总觉得语堂先生把苏东坡在黄州的境遇写得太理想了。语堂先生酷爱苏东坡的黄州诗文,由酷爱渲染开去,渲染得风雅、圣洁。其实,就我所知,苏东坡在黄州还是很凄苦的;优美的诗文,是对凄苦的挣扎和超越。

    ③苏东坡在黄州的生活状态,在他写给李端叔的一封信中描述得非常清楚。信中说:得罪以来,深自闭塞,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间,与樵渔杂处,往往为醉人所推骂,辄自喜渐不为人识。平生亲友,无一字见及,有书与之亦不答,自幸庶几免矣。

    ④我初读这段话时十分震动,因为苏东坡这个大名人是有很多朋友的。应酬、唱和,几乎成了他生活的基本内容,他一半是为朋友们活着。但是,一旦出事,朋友们不仅不来信,而且也不回信了。苏东坡那一封封信,千辛万苦地从黄州带出去,却换不回一丁友谊的信息。原来的世界已轰然消失,一代名人就混迹于樵夫渔民间不被人认识。本来这很可能换来轻松,但他又觉得仍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自己,只能在寂寞中惶恐。即便这封无关宏旨的信,他也特别注明不要给别人看。

    ⑤他真的害怕了吗?也是也不是。他怕的是麻烦,而绝不怕为道义、为百姓、为朝廷、为皇帝捐躯。他经过“乌台诗案”已经明白,一个人蒙受了诬陷即便是死也死不出一个道理来。无法洗刷,无处辩解,就像有些学者提出的“酱缸文化”,跳在里边,怎么也抹不干净。苏东坡怕的是这个,没有哪个高品位的文化人会不怕。但他的内心仍有无畏的一面。他给李常的信中说:

    吾侪虽老且穷,而道理贯心肝,忠义填骨髄,直须谈笑于死生之际。……虽怀坎壕于时,遇事有可尊主泽民者,便忘躯为之……

    多么真诚的勇敢,多么洒脱的情怀!但是,让他在何处做这篇人生道义的文章呢?没有地方,没有机会。于是,苏东坡刚刚写完,支颐一想,又立即加一句:此信看后烧毁。

    ⑥这是一种真正精神上的孤独无告。那阙著名的“卜算子”道尽了这种精神遭遇:

    缺月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⑦正是这种唯言的孤独,使他彻底洗去了人生的喧闹,去寻找无言的山水,去寻找远逝的古人。他在寂寞中反省过去。这是极其诚恳的自我剖析,是想找回一个真正的自己。他无情地剥除每一点异己的成分,哪怕这些曾为他带来官职、荣誉和名声。他渐渐回归于清纯和空灵,习惯于淡泊和静定。艰苦的物质生活,又使他体味着自然和生命的原始意味。

    ⑧这一切,使苏东坡经历了一次整体意义上的脱胎换骨,也使他的艺术才气获得了一次蒸馏和升华,他真正地成熟了,成熟于一场灾难之后。幸好,他还不年老,44岁至48岁,对一个男人来说,正是最重要的年月,今后还大有可为。

    ⑨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言观色的从容,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种无须声张的厚实。勃郁的豪情发过了酵,尖利的山风收住了劲,湍急的细流汇成了湖,结果——

    ⑩引导千古杰作的前奏已经鸣响,一道神秘的天光射向黄州,《念奴娇·赤壁怀古》和前后《赤壁赋》马上就要产生。

(有删减)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列小题。

卜白

袁良才

    民国时期的上海,凭一张纸名满天下且赚得盆满钵满的,只有《申报》。《申报》副刊《自由谈》更是牛气冲天,在上面发稿的多是鲁迅、郁达夫、茅盾、叶圣陶等这样的超级大腕。文豪扬眉吐气,编辑、记者先生也神气活现,洋气十足。但凡事都有例外。卜白就是个例外,不,简直是个另类。他是《申报》的资深编辑,却土得掉渣,土得冒烟儿。瘦高个儿,白净无须,常年着一袭青布长衫,足穿黑色方口布鞋,架着一副琇琅圆形近视眼镜,讲一口江南土语。

    在报社,他专司划版、校对,有时副刊缺边少角的,主笔大人就会说一声,卜先生,您给补一点白吧。卜白二话不说,展纸挥毫,须臾立就:或杂谈,或轶闻,或小幽默,或诗画配,虽短小得可怜,却鞭辟入里,妙趣横生,无不是锦绣文章。不少读者就是冲着卜白的补白文章,才订买《中报》的。其补白文字,政治、经济、文化,天文、地理、历史,无所不包,涉笔成趣。依其姓名谐音,人送雅号“补白大王”。

    别小看了补白,实则大有学问,弄不好会闯下大祸。九一八事变,东北沦陷,国人悲愤。有位大学马校长给《时事新报》发去一首小诗《哀沈阳》:“告急军书夜半来,开场弦管又相催。沈阳已陷休回顾,更抱佳人舞几回。”主笔安排作补白之用,不想惹怒了少帅,差点派兵砸了报馆。

    怪才必有怪癖。他嗜茶。西湖龙井、碧螺春、太平猴魁,他宁愿饿肚子也要设法买来饮。有好事者悄悄作了统计,卜白每天饮茶能饮掉五瓶热水,可见嗜茶之深。但他很少如厕,你说怪也不怪?

    据说卜白是陈寅恪的高足,国学功底不可作等闲观,咋甘当划版、校对、补白的微贱活儿?没人去问,也没人说得清。但卜白似乎全不在意,甚至还有些乐此不疲。

    一天,主笔大人对卜白说,卜先生,您也该给自己的人生补补白啦。卜白会意,三十好几的人,竟酡红了脸,期期艾艾道,不急,不急。事业未就,何以家为?主笔不由分说,扯着卜白的青布长衫袖口说,别把自己生生弄成套中人,以后同仁该改叫你别里科夫先生了。走!我陪您去见一位女士,我太太已候在那里了。卜白见到那位神情忧伤的女士,得知她男人是谢晋元的部下,在淞沪战役中为国捐躯了,撇下孤儿寡母,卜白竟爽快地应承了这桩婚事,主笔夫妇大感意外,又惊又喜。卜白一段话让女士为之涕泪交流:我虽一介书生,亦当为抗战效绵薄之力。让我为你这个抗日英烈之家补白吧!再说,你的娘家福建安溪有好茶“铁观音”呢!

    卜白没啥业余爱好,除了饮茶,就是看看京戏,尤其迷梅兰芳的戏,一来二去,结识了梅兰芳,成为票友。一次,梅兰芳在天蟾舞台演《贵妃醉酒》,观者如堵,一票难求。卜白却接到了梅兰芳专门差人送来的戏票。卜白急急地赶到剧场,戏正待开演,梅兰芳的嗓子突然发不出声音了,在后台急得团团转!卜白听闻,急急如风地挤进后台,对梅兰芳说,救场如救火!你在台前演,我在台边唱,合作一曲双簧。梅兰芳将信将疑,台下的观众已作哄叫闹起来,梅兰芳只得上台去。“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剧场顿时响起暴风雨般的掌声。整场戏下来,梅兰芳的表演与卜白的唱腔念白浑然一体,俱臻妙境,竟无一名观众识破此中玄机。事后,梅兰芳特意答谢,卜白又是一句,急人所难,君子不可不为,补白亦大快事也!

    民国三十八年初夏,解放军的隆隆炮声响彻大上海城郊,吴淞口外。汤恩伯率重兵扼守上海。《申报》选派战地记者,“大笔杆子”们虽西装革履,却顿失绅士风度,不是低头狠劲抽烟,就是把咖啡喝得嘴里一半、地上一半。卜白饮了一口铁观音,一抹嘴,石破天惊地说,我去!有一天,上海市民突然从《申报》上看到一则快讯: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副司令刘昌义中将率部投诚,为解放军打开进入上海中心城区的大门。谁也没想到,这竟是卜白平生最“得意之作”。多年后,卜白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写道,我是中共隐蔽战线的一名战士,策反敌人弃暗投明,是我对军事斗争的一种补白!

    解放后,卜白担任宣传文化部门的高级领导,直至积劳成疾,英年早逝。卜白留下遗嘱:丧事一切从简,请把我安葬在普通百姓的墓地之侧,为逝者补白。

    卜白,姓卜名白,一生补白。

(选自《小小说月刊》2017年8期,有删减)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魔笛

    朗风站在考场中间,周围坐满了老师。他操着笛子向大家鞠了个躬,不等口令就开始吹起来。朗风是个不太守规矩的孩子,在梁老师家里,他也总是操起笛子就吹。

    朗风吹的是《乌苏里船歌》,这是他特别喜欢的一首曲子。这曲子很甜,第一次听梁老师吹奏时,朗风就感受到那条大河在初春破冰,感受到渔民喜悦的心情。朗风的银笛晃动着,舌尖一下子欢快起来,梁老师为这首曲子加了不少修饰音,依附着甜美的旋律跳跃着,朗风反反复复地吹奏着船歌一段,像舞台上最鲜艳的红绸子不断翻舞着相同的花。

    吹着吹着朗风忽然就停下来,怯生生地问:“老师,还没让我吹吧?”

    大家一下子都笑了。刚才看这小孩冲进考场,大家就想笑,他太有个性了,棉袄上系了根红围巾,头发跟鸟窝一样。可大家都不敢笑,这孩子一定是自己从大老远来的,别一笑把孩子笑毛了。

    “你接着吹吧,孩子”,大个子老师说,“还有什么曲子?”

    “我想吹一下我老师的一部作品,《森林舞曲》。”朗风说。他操起笛子演奏起来。这是第一乐章《夏末林中》,朗风用花舌和颤音不断模仿着各种鸟的声音,从一只小雏燕欢蹦乱跳,到一群乌鸦用翅膀扑打着落叶,再后来是一群大雁从蓝天上飞过。梁老师写的这段曲子,明快而顺畅。朗风想起梁老师带他去听林中漂亮的雉鸡叽叽咕咕地叫,告诉他这嗓音非常自然,是凭着本能随心发出来,然后用笛音来解释它的发音技巧。

    第二乐章叫作《年儿》,这一段旋律太欢快了,连朗风家的黄狗听到都会摇晃尾巴。朗风想起,他这大山里的孩子第一次听到梁老师的笛声,不由入神地痴呆着,然后用口哨把刚才的曲子吹了出来,梁老师吃惊地看着他,嘴里更快更拐弯地又吹出一段,朗风又用口哨把这段吹了出来。后来,梁老师主动教朗风吹笛子,爸爸不明白梁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他坚信梁老师是真正的艺术家。他学吹笛子时,梁老师总是一遍遍地吹给他听,让他感受曲子的每一个细节。长笛是有魔力的乐器,气息的着落点会构成不同的音色,但开始时他总是拿不准,有点想放弃了,可梁老师不厌其烦的示范、鼓励的眼神,让他终究没有放下长笛。朗风吹着吹着,旋律变得激昂起来,随后秧歌调就扭了进来。朗风记得,过年的时候,梁老师把那条红色长围巾系在腰上,和全村男女老少都对扭了一遍,嘴里念念有词,哼着什么调,后来他把这些都变成这段音乐。

    第三部分《农忙》,那是梁老师在雪夜里点着油灯写的,在夏天看着河畔开满的野花写的。朗风想起春耕的时候,刚下放到农场的梁老师学开拖拉机,但他开的那辆车总是歪歪扭扭,不能犁出笔直的麦道。大家都在笑。休息时,梁老师吹响这根银笛,笛声悠扬,像从很古远的时候传过来的,也像一阵阵夏日里的微风。梁老师教给他,学音乐要听,当音符被演奏者变成声音时,它们就有了生命,用心听懂这些声音比什么都重要。

    第四部分是《无言曲》,朗风记得梁老师说,每个音乐家都有自己的一首《无言曲》,那是奏给自己听的。梁老师独自一人时,会对着山峰和森林吹奏,笛声平静、清澈,梁老师告诉朗风,就像落叶在水面上漂浮着一样,有时候最简单的声音能吹出最丰富的心灵。朗风的笛声飞扬着,自由地变化,就像梁老师那样,他用笛子感觉自己内在的心思,感觉那些扑面而来的隐在情感。在他的演奏中,《无言曲》越来越远离当初他记录下来的样子,更像是随风而逝的记忆。一会儿,山林呼啸,那尘封的年代,从卡车上下来的那么多戴眼镜的人,梁老师瘦小单薄的身板,脖子上红色的围巾。一会儿,山谷里飘来春天的气息,梁老师给他重新起的名字,晴朗的朗,像风一样自由自在。一会儿,山风浩荡,他想起梁老师和他一起重奏这段音乐,彼此的呼应像一问一答,也像相互的问候。一会儿,山间大雪弥漫,梁老师没能挺过漫长的严冬,草场边的河滩上,大家为他建了个“家”,这是他的遗愿,他希望留在这里,每年听到春暖花开、冰雪融化的声音。从此,朗风经常来这里,他为梁老师吹笛子,再也没有人指点他,但站在这里,他觉得很多难题会迎刃而解。

    老师们沉默着,大个子老师摘下眼镜,擦了擦,拿过朗风的笛子,端详着,然后递给其他老师,他们传看着。最后笛子被小心地送回到朗风手里。“是把好笛子,孩子。它原来的主人这里很多人都认识,他是个很好的笛师。”

    朗风的眼睛有点红,低下头,他想起梁老师生前不止一次对他说的话:“有一天,你会站在音乐学院的乐台上的。”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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