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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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宁夏六盘山高级中学2016-2017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问题。

风语

胡炎

    风,卷着梦的香气,一阵一阵,撩得人难受。

    村头老杨树下,他蹲着,目光铸在密匝匝的枝叶间。叶片上,昨夜的梦还在跳荡,金光灿灿,晃得人眼晕。抬手捋一把,那叶子全是钱,新崭崭香喷喷,揣进怀里,平素蔫软的腰杆硬是生生挺得笔直。

    身前,烟屁股滚了一地。最后一支抽尽,再把烟屁股捡起来,点燃,狠狠地补几口。

    心,也给灼得火烧火燎:这财,别人发得,我怎就发不得?

    “爹!”进家,他叫。

    “弄啥?”爹不看他,手里的锤子起起落落,只顾加固他的锄头。

    “钱……我得用。”

    爹的手停了,翻他一眼:“那是留着给你娶媳妇的。”

    “媳妇不急,钱急。”他给爹敬支烟。

    “到底弄啥?”

    “正事,别问!”他把字咬得很重。

    爹不再言语。这是他唯一的儿。儿一贯是老实本分的,他不能不依他。

    叔、伯、舅、姑……挨个借了个遍。然后村西的、村东的,南头的、北头的,挨门槛进,讨好的笑,把一张脸都给拉伤了。

    “就你,也做白日梦?”村人的眼里,满是鄙夷和不屑。他依旧笑,心里却骂:“狗眼看人低,等着瞧!”

    购置设备、联系货商、组织人手……第一批成品终于出炉,没想到,事儿来了。

    一块黑砖,拍晕了他:“敢跟老子抢生意?”

    他摸索着爬起来,捂着流血的后脑勺:“疤哥,我不懂事,您老人家大人大量,抬抬手,给兄弟条生路。”

    疤哥叉着腰:“这砖,挨得亏不亏?”

    “不亏。”

    “想不想再挨一砖?”

    “疤哥,您说笑。”

    “识相点,拜老子的山头,有钱大家赚。”

    “懂了,疤哥,您是爷。”

    “好孙子。”疤哥又朝他后脑勺拍了两下,这次不是砖,是手。

    有了疤哥,生意竟出奇地红火。

    人前人后,便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老实蛋子”,好烟潇洒地掷过去,说话便有了十足的底气。

    村人的眼光,也把他托了起来。

    唯有爹,一张瘦瘦的黑脸平静得像十月的秋空,怎也拧不出个表情。或许在他心中,只有锄头、泥土和庄稼,那是他生命的全部。

    这晚,他置了好酒、好菜,硬把爹从牛棚子里拉到餐桌旁。

    “爹,喝一口解解乏,咱爷儿俩好好说说话。”他捧起酒碗,敬爹。

    爹的手沾满泥土,接过碗,却没喝。沉吟一会儿,爹说:“带上酒菜,跟爹走。”

    他不知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拾掇了酒菜,跟着走。

    月光下,爹的身影更显瘦削,那是日晒的、风吹的、雨淋的。他不由心痛,日后,是得让爹好好歇歇,可劲享一把清福了。

    出村向北,穿过一片树林,半山坡上,是自家的祖坟。

    墓碑前,摆好酒菜。爹拉他一把:“给先人跪下。”

    四周静得出奇,唯有虫声唧唧。

    爹说:“儿呀,当着先人的面,你要说实话。”

    “嗯。”

    “你干的,是正经营生吧?”

    “是……”他低着头,不敢看碑。

    “那就好,咱家世世代代没啥本事,可都是老实人、正经人,你爷走时跟我说,种好田,养好儿,吃安稳饭是大福。可别辱没了祖宗。”

    “……”他哑然,心底里被一只手狠狠掏了一把,底气全给掏光了。然而,一阵风吹过,底气一下子又回来了。

    订单越来越多,运气来了,山都挡不住。

    车买了,楼盖了,漂亮媳妇娶了,四面都是风光。唯有爹,照样耕他的田、犁他的地、侍弄他的庄稼。地是他的命,随他吧。

    然而有一日,他从风声里,听到了异样。

    风很猛,揪下了叶片上的梦。脊骨一软,腰杆竟再也挺不起了。

    两月后,一条新闻充斥大街小巷:全国特大地沟油主犯被判无期徒刑……

    这天,荒草历历的祖坟前,爹长跪不起。末了,一头撞在墓碑上。

    风,依旧卷着梦的香气,撩着很多汉子的心。一张张焦裂的嘴,吐出一团团墨蓝的烟雾,在风中飘呀飘,飘呀飘……

(有删改)

(1)、下列对这篇小说思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最恰当的两项是(    )
A、“叶片上,昨夜的梦还在跳荡”与“风很猛,揪下了叶片上的梦”前后呼应,前者是“他”发财梦的开始,后者暗示“他”发财梦的破灭。 B、“身前,烟屁股滚了一地”的描写,暗示“他”当时正在对怎样做地沟油生意做周密的思考,但后面挨砖的情节表明“他”没有把疤哥考虑进去。 C、小说的语言十分生动,如“把一张脸都给拉伤了”中的“拉伤”一词运用夸张的手法,把“他”陪着笑到处借钱的情态写得淋漓尽致。 D、爹带着“他”到祖坟前询问生意的情节,说明爹知道“他”做非法生意后,希望“他”改邪归正,但爹的这一做法并没有产生作用。 E、从“满是鄙夷和不屑”和“村人的眼光,也把他托了起来”可以看出,小说中的村人鄙视穷人,巴结有钱人,这加深了小说对人性的揭示。
(2)、小说中的“他”有着怎样的人生“三部曲”?请简要分析。
(3)、小说最后一段写得极妙,试结合全文,谈谈你对最后一段作用的理解。
举一反三
阅读《棋王》选段,完成小题。

    王一生孤身一人坐在大屋子中央,瞪眼看着我们,双手支在膝上,铁铸一个细树桩,似无所见,似无所闻。高高的一盏电灯,暗暗地照在他脸上,眼睛深陷进去,黑黑的似俯视大千世界,茫茫宇宙。那生命像聚在一头乱发中,久久不散,又慢慢弥漫开来,灼得人脸热。

    众人都呆了,都不说话。外面传了半天,眼前却是一个瘦小黑魂,静静地坐着,众人都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半晌,老者咳嗽一下,底气很足,十分洪亮,在屋里荡来荡去。王一生忽然目光短了,发觉了众人,轻轻地挣了一下,却动不了。老者推开搀的人,向前迈了几步,立定,双手合在腹前摩挲了一下,朗声叫道:“后生,老朽身有不便,不能亲赴沙场。命人传棋,实出无奈。你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棋道,我看了,汇道禅于一炉,神机妙算,先声有势,后发制人,遣龙治水,气贯阴阳,古今儒将,不过如此。老朽有幸与你接手,感触不少,中华棋道,毕竟不颓,愿与你做个忘年之交。老朽这盘棋下到这里,权作赏玩,不知你可愿意平手言和,给老朽一点面子?”

    王一生再挣了一下,仍起不来。我和脚卵急忙过去,托住他的腋下,提他起来。他的腿仍然是坐着的样子,直不了,半空悬着。我感到手里好像只有几斤的分量,就示意脚卵把王一生放下,用手去揉他的双腿。大家都拥过来,老者摇头叹息着。脚卵用大手在王一生身上、脸上、脖子上缓缓地用力揉。半晌,王一生的身子软下来,靠在我们手上,喉咙嘶嘶地响着,慢慢把嘴张开,又合上,再张开,“啊啊”着。很久,才呜呜地说:“和了吧。”

    老者很感动的样子,说:“今晚你是不是就在我那儿歇了?养息两天,我们谈谈棋?”王一生摇摇头,轻轻地说:“不了,我还有朋友。大家一起出来的,还是大家在一起吧。我们到……到文化馆去,那里有个朋友。”画家就在人群里喊:“走吧,到我那里去,我已经买好了吃的,你们几个一起去。真不容易啊。”大家慢慢拥了我们出来,火把一圈儿照着。山民和地区的人层层围了,争睹棋王风采,又都点头儿叹息。

    我搀了王一生慢慢走,光亮一直随着。幼时曾见过荷兰画家伦勃朗名作《夜巡》,恍惚觉得就是这般情景。进了文化馆,到了画家的屋子,虽然有人帮着劝散,窗上还是挤满了人,慌得画家急忙把一些画儿藏了。

    人渐渐散了,王一生还有些木。我忽然觉出左手还攥着那个棋子,就张了手给王一生看。王一生呆呆地盯着,似乎不认得,可喉咙里就有了响声,猛然“哇”地一声儿吐出一些黏液,眼泪就流了下来,呜呜地哭着说:“妈,儿今天明白事儿了。人还要有点儿东西,才叫活着。妈——”大家都有些酸,扫了地下,打来水,劝了。王一生哭过,滞气调理过来,有了精神,就一起吃饭。画家竟喝得大醉,也不管大家,一个人倒在木床上睡去。电工领了我们,脚卵也跟着,一齐到礼堂台上去睡。

    夜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王一生已经睡死。我却还似乎耳边人声嚷动,眼前火把通明,山民们铁了脸,肩着柴火在林中走,咿咿呀呀地唱。我笑起来,想:不做俗人,哪儿会知道这般乐趣?家破人亡,平了头每日荷锄,却自有真人生在里面,识到了,即是幸,即是福。衣食是本,自有人类,就是每日在忙这个。可囿在其中,终于还不太像人。倦意渐渐上来,就拥了幕布,沉沉睡去。

阅读下面一篇小说,完成后面题目。

陆地上的船

谢志强

    早晨,太阳刚刚升起,他便站在晒谷场上,一只手叉在腰间,一只手一挥,像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他喊:起锚,出航!

    爹叹了一口气说,疯子的船又出海了。

    我好奇地望着他。我没见过海,没见过航船。他迎着照进山岙里的阳光,穿着整齐的制服,很威武,很气派。阳光勾勒出他的剪影。

    晒谷场周围是一块块水田,绿茵茵地连向山岭。接着,他开始踱步。我观察了好些天,他从晒谷场的东头慢慢地走向西头,沉思的样子。晒谷场铺着水泥。

    我发现,他绝不多走一步,接近晒谷场的边缘,他又折回身,继续走。他的皮肤黝黑,不是山民那种黑。是海风吹出的黑,父亲告诉我。我想象大海无遮无拦的阳光。

    他走得那么准确。爹说他那条船跟晒谷场差不多大。那么大一条船,我想,一个移动的晒谷场,周围的绿田不是像平静的海水吗?

    爹说,别去打扰他,可怜的船长。一个失去了船的船长。我对他生出敬意,他的身材魁伟,把那一身制服撑得板板直直,好像挂在衣架上边那样。

    太阳在不知不觉升起,有一竿子高了,他仍重复着踱步——那是他在甲板上散步。我希望他脚下的晒谷场能够航行。他踱步的时候,晒谷场仿佛在飘移。他的制服衣襟在山风里猎猎抖动。

    可是,天阴下来了,不知哪里钻出来了乌云,发酵似地膨胀,遮住了太阳。他停下脚步,四处张望,甚至,双手圈成两个圆,罩在眼眉前。父亲说那是他的望远镜。

    爹示意我们——村里的几个小伙伴都来了,他们想嚷嚷——不要出声,其实,我真想赶过去,登上他的船。

    他举起双臂,说,全体注意,风暴来啦,各就各位,保持航速!

    我们乐了。他焦虑不安地跑起来,跑到船头——晒谷场的东首,他用脚踢踢摊在地上的稻谷,说赶快采取措施,海水漫进舱里了。

    他开始寻找什么,大概是桶之类的东西,舀海水。他忙乎着踢稻谷,金色的稻谷飞起,我的娘撩起围裙揉在手里,对我的爹说,你去劝劝他,这样糟蹋粮食。

    他喊:快,水泵,都躲起来干嘛!他四顾着,像是寻找想象中的船员。我们沉不住气了,真想赶过去帮他一把。

    他冲着我们喊:胆小鬼,你们丢下船逃走呀!你们过来!我命令你们过来。大海可饶不了你们!

    我瞧了一眼爹。爹低声说:别过去,他疯病发了,发过一阵就会好转呢。

    我真想过去支援他,他需要帮手。我见他像热锅上的蚂蚁那样,在晒谷场上疯狂地奔跑,我真不忍他那么孤独,可能我们过去,能够安慰他——他是我们家族中惟一见过大世面的人物了,我曾替我这个二叔自豪,可是,他回来的时候,人家指着脑袋说他受了刺激。

    他终于停下来,哭腔哭调地说:沉了,沉了,我们的航船,沉了,你们都逃吧,鲨鱼不会放过你们。

    据爹说,他那条船,在一场海上风暴里航行了一天一夜,最后,接近了一个无名小岛,触了礁。

    太阳钻出乌云。他的声音低下来,说,沉了,沉了。似乎在念咒语。我看着环绕着小山村的山岭,好似晒谷场在下沉、下沉。

    他走出晒谷场,朝我们走来——登上小岛。他的神色又恢复了正常,像经历了一场海上风暴,现在,他的表情呆滞、淡漠。他根本没看我们一眼,似乎我们不存在,他穿过我们中间,径直地走进他的屋子。

    我们踏上了他的航船——晒谷场,整平了踢乱的稻谷。我学着他的样子,在场上走,想体验当船长的感受。还是我出生以来看惯了的小山村——晒谷场,可是,刚才(每天他都要演绎一场出航的仪式,只是今天意外,出现了阴天)那场“沉船”的风暴就发生在这儿。大海无情,我想着遥远的大海,我长大了一定要去见识大海!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列各题

歪鲈婆阿三

丰子恺

    ①歪鲈婆阿三不知何许人也,亦不详其姓氏。只因他的嘴巴像鲈鱼的嘴巴,又有些歪,因以为号也。他是我家贴邻王囡囡豆腐店里的司务。每天穿着褴褛的衣服,坐在店门口包豆腐干。人们简称他为“阿三”。阿三独身无家。

    ②那时盛行彩票,又名白鸽票。例如印制三万张彩票,每张一元。每张分十条,每条一角。每张每条都有号码,从一到三万。把这三万张彩票分发全国通都大邑。卖完时可得三万元。于是选定一个日子,在上海某剧场当众开彩。开彩的方法,是用一个大球,摆在舞台中央,三四个人都穿紧身短衣,袖口用带扎住,表示不得作弊。然后把十个骰子放进大球的洞内,把大球摇转来。摇了一会,大球里落出一只骰子来,就把这骰子上的数字公布出来。这便是头彩的号码的第一个数字。台下的观众连忙看自己所买的彩票,如果第一个数字与此相符,就有一线中头彩的希望。笑声、叹声、叫声,充满了剧场。这样地表演了五次,头彩的五个数字完全出现了。五个数字完全对的,是头彩,得五千元;四个数字对的,是二彩,得四千元;三个数字对的,是三彩,得三千元……因为买一张的人是少数,普通都只买一条,一角钱,牺牲了也有限。这一角钱往往像白鸽一样一去不回,所以又称为“白鸽票”。

    ③只有我们的歪鲈婆阿三,出一角钱买一条彩票,竟中了头彩。事情是这样:发卖彩票时,我们镇上有许多商店担任代售。这些商店门口都贴一张红纸,上写“头彩在此”四个字。有一天,歪鲈婆阿三走到一家糕饼店门口,店员对他说:“阿三!头彩在此!买一张去吧。”对面咸鲞店里的小麻子对阿三说:“阿三,我这一条让给你吧。我这一角洋钱情愿买香烟吃。”小麻子便取了阿三的一角洋钱,把一条彩票塞在他手里了。阿三将彩票夹在破毡帽的帽圈里,走了。

    ④大年夜前几天,大家准备过年的时候,上海传来消息,白鸽票开彩了。歪鲈婆阿三的一条,正中头彩。他立刻到手了五百块大洋,(那时米价每担二元半,五百元等于二百担米。)变成了一个富翁。A咸鲞店里的小麻子听到了这消息,用手在自己的麻脸上重重地打了三下,骂了几声“穷鬼!”歪鲈婆阿三没有家,此时立刻有人来要他去“招亲”了。这便是镇上有名的交际花俞秀英。俞秀英年约二十余岁,一张鹅蛋脸生得白嫩。她结交的客人全都是有钱的公子哥儿,豆腐司务是轮不到的,但此时阿三忽然被看中了。俞秀英立刻在她家里雇起四个裁缝司务来,替阿三做花缎袍子和马褂。限定年初一要穿。四个裁缝司务日夜动工,工钱加倍。

    ⑤到了年初一,歪鲈婆阿三穿了一身花缎皮袍皮褂,卷起了衣袖,在街上东来西去,大吃大喝,滥赌滥用。几个穷汉追随他,问他要钱,他一摸总是两三块银洋。有的人称他“三兄”、“三先生”、“三相公”,他的赏赐更丰。那天我也上街,看到这情况,回来告诉我母亲。正好豆腐店的主妇定四娘娘在我家闲谈。母亲对定四娘娘说:“B把阿三脱下来的旧衣裳保存好,过几天他还是要穿的。

    ⑥果然,到了正月底边,歪鲈婆阿三又穿着原来的旧衣裳,坐在店门口包豆腐干了。只是一个崭新的皮帽子还戴在头上。

    ⑦把作司务钟老七衔着一支旱烟筒,对阿三笑着说:“五百元大洋!正好开爿小店,讨个老婆,成家立业。现在哪里去了?这真叫做没淘剩!”阿三管自包豆腐干,如同不听见一样。

    ⑧我现在想想,阿三这人真明达!他可给千古的人们作借鉴。

(有删改)

【注】:①没淘剩:吴方言,没有出息的意思。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捡烂纸的老头

汪曾祺

    ①烤肉刘早就不卖烤肉了,不过虎坊桥一带的人都还叫它烤肉刘。这是一家平民化的回民馆子,地方不小,东西实惠,卖大锅菜。炒辣豆腐,炒豆角,炒蒜苗,炒洋白菜。比较贵一点是黄焖羊肉,也就是块儿来钱一小碗,在后面做得了,用脸盆端出来,倒在几个深深的铁罐里,下面用微火煨着,倒总是温和的。有时也卖小勺炒菜:大葱炮羊肉,干炸丸子,它似蜜……主食有米饭、馒头、芝麻烧饼、罗丝转;卖面条,浇炸酱、浇卤。夏天卖麻酱面,卖馅儿饼。烙饼的炉紧贴着门脸儿,一进门就听到饼铛里的油吱吱喳喳地响,饼香扑鼻,很诱人。

    ②烤肉刘的买卖不错,一到饭口,尤其是中午,人总是满的。附近有几个小工厂,厂里没有食堂,烤肉刘就是他们的食堂。工人们都在壮年,能吃,馅饼至少得来五个(半斤),一瓶啤酒,二两白的。女工们则多半是拿一个饭盒来,买馅饼,或炒豆腐、花卷,带到车间里去吃。有一些退休的职工,不爱吃家里的饭,爱上烤肉刘来吃“野食”,爱吃什么要点儿什么。有一个文质彬彬的主儿,原来当会计,他每天都到烤肉刘这儿来。他和家里人说定,每天两块钱的“挑费”都扔在这儿。有一个煤站的副经理,现在也还参加劳动,手指甲缝都是黑的。他在烤肉刘吃了十来年了。他来了,没座位,服务员即刻从后面把他们自己坐的凳子搬出一张来,把他安排在一个旮旯里。有炮肉,他总是来一盘炮肉,仨烧饼,二两酒。给他炮的这一盘肉,够别人的两盘,因为烤肉刘指着他保证用煤。这些,都是老主顾。还有一些流动客人,有东北的,山西的,保定的,石家庄的。大包小包,五颜六色,男人用手指甲剔牙,女人敞开怀喂奶。

    ③有一个人是每天必到的,午晚两餐,都在这里。这条街上的人都认识他,是个捡烂纸的。他穿得很破烂,总是一件油乎乎的烂棉袄,腰里系一根烂麻绳,没有衬衣。脸上说不清是什么颜色,好像是浅黄的。说不清有多大岁数,六十几?七十几?一嘴牙七长八短,残缺不全。你吃点儿软和的花卷、面条,不好么?不,他总是要三个烧饼,歪着脑袋努力地啃噬。烧饼吃完,站起身子,找一个别人用过的碗,自言自语(他可不在乎这个):“跟他们寻一口面汤。”喝了面汤:“回见。”没人理他,因为不知道他是向谁说的。

     ④一天,他和几个小伙子一桌,一个小伙子看了他一眼,跟同伴小声说了句什么。他多了心:“你说谁哪?”小伙子没有理他,他放下烧饼,跑到店堂当间:“出来!出来!”这是要打架。北京人过去打架,都到当街去打,不在店铺里打,免得损坏人家的东西搅了人家的买卖。“出来!出来!”是叫阵,没人劝。压根儿就没人注意他。打架?这么个糟老头子?这老头可真是糟,从里糟到外。这几个小伙子,随便哪一个,出去一拳准把他揍趴下。小伙子们看看他,不理他。

     ⑤这么个糟老头子想打架,是真的吗?他会打架吗?年轻的时候打过架吗?看样子,他没打过架,他哪里是耍胳膊的人哪!他这是干什么?虚张声势?也说不上,无声势可言。没有人把他当一回事。

     ⑥没人理他,他悻悻地回到座位上,把没吃完的烧饼很费劲地啃完了。情绪已经平复下来——本来也没有多大情绪。“跟他们寻口汤去。”喝了两口面汤:“回见!

     ⑦有几天没看见捡烂纸的老头了,听煤站的副经理说,他死了。死后,在他的破席子底下发现了八千多块钱,一沓一沓,用麻筋捆得很整齐。

     ⑧他攒下这些钱干什么?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文友

阿成

    鹤岗的梧桐也有我的文友。

    黑龙江境内的业余作者,彼此都是有联系的。看到谁成功地发表作品了,或者征文得了三等奖、优秀奖、提名奖了,就通通信,在血泪般的成绩面前,发泄一下,无比自豪一下。省内的大作家,我们也扯不上。人家裤兜子里的家伙都是玉的,我们怎么能比?

    但是,我们不服他们!

    我们这些业余作者之间经常走动。我们有我们的世界。另外,大家都在省内,走动起来很方便,车票也不太贵,吃住也不敢挑剔。彼此见了面,就是一个聊啊。

    通宵达旦地聊!

    我先是在鹤岗下的火车。从哈尔滨到鹤岗的那趟火车,有一个乘警是我的小学同学,这样,不仅车票钱省了,还白吃了一顿他们的“工作餐”。

    下了火车后,我再转长途汽车去梧桐。都说好了,我的那个文友在车站等我。

    我下了长途车,便和文友像外国人那样拥抱起来,互相叭叭地拍了背。这种样子当地人是看不惯的。

    在附近的一家小饭铺吃饭的时候,文友无奈地跟我说,住他家里是不行了,他的那个娘儿们,又从娘家整来一大堆的亲戚,大人小孩的,人五人六的,连老爹的寿材上都睡了人了。唉,怎么创作呢。

    我吃了一惊说,那我住哪儿?当天返回去可没车了,咋也得明天早晨走哇。

    他说,放心吧,安排妥了,在一家老房子里。事先我都收拾好了,搭了两个板铺。还说得过去。大夏天儿的,还用被褥么?

    我说,不用不用,能聊天就行。我能让住几天?

    他说,两天。

    我说,两天够了。就是想跟你聊啊,都想疯了。

    事后,我们又弄了点酒、烟和吃食,出了小饭铺,就去了那个老房子。

    那个老房子虽然破,但比预想的还要好。我们住进了其中的一个屋子里。屋子里的两个板铺也行,平平的,阔极了。于是我们边吃边聊。

    我们都有很多很多的构思。比如爱情啊,打猎啊,土匪啊,七大姑八大姨,爹妈兄弟呀,还有机关改革,美好的理想,自杀,疯子,流浪汉等等。但是,好像编起来挺困难。目前就是咱们兄弟嘴小,等以后吧……奴隶要翻身哪。不远的将来,也有咱们不断接受采访,不断上电视的那一天!

    我们仰面躺在板铺上聊天的时候,文友说,你也别瞧不起咱们睡觉的这个地方。

    我说,我没瞧不起。我又不是托尔斯泰,我刚才讲的话,也不过是展望未来。

    文友说,这个地方,日伪时期是梧桐伪警察分驻所。赵尚志被俘之后,就死在这里。

    真的?

    文友说,赵尚志可是抗联队伍里的一个大人物啊,他担任过东北游击队哈东支队司令,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三军军长,北满抗日联军总司令,还有一些衔我记不住了。日本鬼子想抓他想得眼珠子都红了。后来,他们和梧桐警察分驻所共同下了一个套,把赵尚志抓住了。

    什么套儿?

    文友说,挺复杂的。我简单说,就是派了一个假装收山货的特务上山,取得赵尚志的信任后,勾他一同去袭击梧桐警察分驻所,就是现在咱俩住的这个地方中埋伏了,是不是?肯定的。

    对。并且那个特务还冲着赵尚志的腹部干了一枪。我到现在还能背下来当时伪三江省警务厅给满洲国治安部的报告呢。是一个日本人写的。

    我说,你背背我听听。

他开始背:“赵尚志受伤后,仅活八小时。当警察审讯时,他对中国人警察说:‘你们也是中国人吗?你们出卖祖国,犯下了罪行,还不觉得可耻吗?我一个人死去,这没有什么。但要知道,抗联是杀不完的。我就要死了,还有什么可问?’他痛骂审讯官,狠狠地瞪着警察,而对他受重伤所造成的痛苦,却未发一声呻吟。其最后的表现,真不愧一个大匪首的尊严。”

    文友问,咋样?写得挺客观吧?

    我说,写得好!

    后来,我提议,用酒祭奠一下赵尚志。于是,我们翻身下床,把碗斟满了酒,将酒一圈一圈儿洒在地上,并说了些佩服的话。

    第二天一早,我就走了。坐长途车离开梧桐的时候,车又路过了那座老房子。看着它离我们车越来越远了,在灰尘里变得迷蒙起来,心中不禁一阵凄凉。

(有删改)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吉普车在公路上奔驰着。车窗外掠过冬日苍茫的天际,玄黄色的山峦,以及悬崖上垂持着的白色的冰凌……

    二十年没回故乡了。走时是兵,现在是炮兵师政委。

    故乡,你好,我回来了。

    前面出现了一座小镇。

    他猛一怔。

    你一定记起了什么?

    噢,是的。

    他让司机把车停在镇子对面的公路边上。

    他下了车,走过一座石桥,来到了镇子上。

    他静静地立在街口,望着。小镇,是我。二十多年了,你一定不会认出我是谁。

    他把军大衣往紧裹了裹,向那个他一眼就认出来的地方走去。

    这是一座小学校。

    他悄悄地立在校门口,胆怯地向里面瞄了一眼,脸上立刻不由自主地显出一种敬畏的神色,就像当年他第一次站在这里一样。

    是的,二十几前,你来这里时,还是个孩子,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背着一卷缀满补丁的铺盖。当你站在这校门口的时候,就像穿越过撒哈拉大沙漠的一个来自原始部落里的虔诚的穆斯林,站在耶路撒冷的神殿前……唉,那时这学校其实是多么简陋!大门哪有这么排场?只不过是一个土豁子(围墙缺口)罢了。围墙也是土的,上面缀满了不安生的手脚所留下的坑坑洼洼。现在呢?看看,这大门和围墙都是一色青砖砌起,多气派!

    他咧开嘴巴笑着,呆呆地望了一阵操场上喧闹的孩子,然后用手指头揩了揩眼角,离开了校门口。

    他开始绕着学校的围墙走。一边走,一边仔细地往墙根下瞅着。

    还在吗?那个我曾像小狗一样爬过的下水洞!

    他走着走着,一下子呆住了。

    一点也不错,就是那个洞,那个下水洞。二十年过去了,这个洞几乎还原样地保存着,似乎专门等着他今天来重访。

    刹那间,那热闹的锣鼓声、丝弦声、秦腔……又在你的耳边骤然间响起来。校园的大操场上正唱戏。

    校门的土豁子成了“剧院”的入场口,被剧团雇来的本镇的一些彪形大汉把守着。

    同学们都看戏去了,就你一个人踯躅在街头。你没有那三毛钱去买一张票。那锣鼓和丝弦的喧闹,那笑语哗然的人声,那激昂慷慨的戏文,撩拨着你的心。

    突然,你一下子记起了那个下水洞。

    唉,我当时是怎样从眼前这个洞里爬进去的呀!又黑又脏,臭烘烘。

    灾难在我从洞那边一伸出头就降临了。一只蒲扇般的大手一下子扣在了我头上。我脑子“轰”地一声,觉得整个世界都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当我挣扎着企图像泥鳅一般溜掉时,另一只大手已经揪住了我的一只耳朵。

    我被那无情的手从洞子里拉出来,拉在了人山人海的操场上。揪住耳朵的人是镇子上肉铺里的焦二,腰圆膀阔,满脸栽着葛针般的硬须。

    “你这个混场的贼溜子……”焦二揪着我的耳朵拉着我走。

    我的耳朵疼得就像要掉下来似的,但还不敢吭声,更不敢哭。我只是小声地央告着,不要让他把我交到学校。但焦二大声喊叫说非要把我交给校长本人不可!

    我被这无情的手揪扯着耳朵,走过一长溜吆喝声四起的小吃摊。

    “焦二,你又造什么薛呀!你把这娃娃的耳朵都快揪下来了!”一个妇女的声音。

    “这小子不买票,从水洞里钻进来。哼,叫我给逮住了!”

    “手放开!”

    “怎?”焦二叫了一声,手立即松开了。——因为被硬塞进了一个烫热的菜包子。

    焦二笑了,顾不得其它,烫得两只手来回倒腾着那个包子,嘴“扑扑”地吹着,似乎一下子忘记了我。

    一只湿热的手在我的头上摩挲了一下。

    “你怎不买票钻水洞子呢?”卖菜包子的大嫂声音充满了无限的怜悯。

    在朦胧的蒸气中,我看见了一张慈祥的脸。

    “我……没有钱。”

    “念书娃娃?”

     “嗯。我就是这学校的。”

    一只热腾腾的包子递到了我面前。我不接但被硬塞到了手里。接着,又是那只温热的、母性的手在我头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泪水顿时像浓雾一般模糊了的我眼睛……

    他用模糊的泪眼出神地望着这个二十多年前蒙难的地方,耳边依然响着焦二和卖菜包子大嫂的声音——“不要给学校交,你把娃娃放了!”

    “哈呀,人家剧团出钱雇我焦二,我怎能不给人家尽职尽心哩!”

    “屁!甭吆喝了!给!我不信这热包子还塞不住你个猪嘴巴!”

    “哈哈哈……”

    焦二吃着包子,回过头说:“你这个小子还站着干什么?去吧……”

    政委望着无边的黄色的山峦,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哦,我的故乡,我的小镇,我的下水洞,我的焦二大叔,我的卖菜包子的大嫂,我的逝去的童年……

    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然后向那个下水洞投去最后的一瞥,转身走向街道。

    “菜包子哎——”前面传来一声悠长的女孩子的喊叫声。

    他的眼前蓦地闪现出一张慈祥的妇女的脸。

    他快步走向前去,来到卖零吃的摊子前。卖包子的呢?

    他终于发现了她。是一个脸像山丹丹花一般好看的姑娘。

    “多少一个?”

    “七分钱一个,你要几个?”

    “你妈妈是干啥的?”他竟然这样问她。

    姑娘一愣。她说:“我妈是邮电局的干部,你认识我妈?”

    “噢……不认识。我买四个。”他为自己的唐突而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他拿着四个热腾腾的菜包子,穿过小石桥,回到车上。

    吉普车重新又奔驰在咸榆公路上。车窗外依然闪过冬日那苍茫的天际,玄黄色的山峦,以及悬崖上垂挂着的白色的冰凌——这凝固了的激情!

(作者:路遥,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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