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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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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江苏省溧水高级中学2016-2017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5月月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小说,完成文后的小题。

收字纸的老人

汪曾祺

    中国人对于字有一种特殊的崇拜心理,认为字是神圣的。有字的纸是不能随便抛掷的。亵渎了字纸,会遭到天谴。因此,家家都有一个字纸篓。这是一个小、宽肩的篓子,竹蔑为胎,外糊白纸,正面竖贴着一条二寸来宽的红纸,写着四个正楷的黑字:“敬惜字纸”。字纸篓都挂在一个尊贵的地方,一般都在堂屋里家神菩萨的神案的一侧。隔十天半月,字纸篓快满了,就由收字纸的收去。这个收字纸的姓白,大人小孩都叫他老白。他上岁数了,身体却很好。满腮的白胡子茬,衬得他的脸色异常红润。眼不花,耳不聋。走起路来,腿脚还很轻快。他背着一个大竹筐,推门走进相熟的人家,到堂屋里把字纸倒在竹筐里,转身就走,并不惊动主人。有时遇见主人正在堂屋里,也说说话,问问老太爷的病好些了没有,小少爷快该上学了吧……

    他把这些字纸背到文昌阁去,烧掉。

    文昌阁的地点很偏僻,在东郊,一条小河的旁边,一座比较大的灰黑色的四合院。正面三间朝北的平房,砖墙瓦顶,北墙上挂了一幅大立轴,上书“文昌帝君之神位”。这文昌帝君不知算是什么神,只知道他原先也是人,读书人,曾经连续做过十七世士大夫,不知道怎么又变成了“帝君”。他是司文运的。更具体地说,是掌握读书人的功名的。谁该有什么功名,都由他决定。因此,读书人对他很崇敬。过去,每逢初一、十五,总有一些秀才或候补秀才到阁里来磕头。要是得了较高的功名,中了举,中了进士,就更得到文昌阁来拈香上供,感谢帝君恩德。科举时期,文昌阁在一县的士人心目中是占据很重要的位置的,后来,就冷落下来了。

    正房两侧,各有两间厢房。西厢房是老白住的。他是看文昌阁的,也可以说是一个庙祝。东厢房存着一副《文昌帝君阴骘文》的书版。当中是一个颇大的院子,种着两棵柿子树。柿树之前,有一座一人多高的砖砌的方亭子,亭子的四壁各有一个脸盆大的圆洞。这便是烧化字纸的化纸炉。化纸炉设在文昌阁,顺理成章。老白收了字纸,便投在化纸炉里,点火焚烧。化纸炉四面通风,不大一会,就烧尽了。

    老白孤身一人,日子好过。早先有人拈香上供,他可以得到赏钱。有时有人家拿几刀纸让老白代印《阴骘文》(印了送人,是一种积德的善举),也会送老白一点工钱。老白印了多次《阴骘文》,几乎能背下来了(他是识字的)。后来,也没有人来印《阴骘文》了,这副版子就闲在那里,落满了灰尘。不过老白还是饿不着的。他挨家收字纸,逢年过节,大家小户都会送他一点钱。端午节,有人家送他几个粽子;八月节,几个月饼;年下,给他二升米,一方咸肉。老白粗茶淡饭,怡然自得。化纸之后,关门独坐。门外长流水,日长如小年。他有时也会想想县里的几个举人、进士到阁里来上供谢神的盛况。往事历历,如在目前。

    老白收了字纸,有时要抹平了看看(他怕万一有人家把房地契当字纸扔了,这种事曾经发生过)。近几年他收了一些字纸,却一个字都不认得。字横行如蚯蚓,还有些三角、圆圈、四方块。那是中学生的英文和几何的习题。他摇摇头,把这些练习本和别的字纸一同填进化纸炉烧了。孔夫子和欧几里德、纳斯菲尔于是同归于尽。

    老白活到九十七岁,无疾而终。

(1)、小说前半部分重点描写了中国人对于字的崇拜心理和与文昌阁相关的一些内容,请分点概括它们在文中所起的作用。
(2)、试简要概括老白的形象特征。
(3)、汪曾祺说他很喜欢《论语·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中的一段话。“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请从文中找出与此相似的描写并说明理由。
(4)、汪曾祺还主张小说意境平淡美,这在本文也有鲜明的体现,试予以探究。
举一反三
现代文阅读Ⅱ;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孙犁

赵庄村南有三间土坯房,一圈篱笆墙,面临着滹沱河,那是赵老金的家。

自从敌人在河南岸安上炮楼,老人整天到河边去,有鱼没鱼,就在这里呆一天。看看天边的山影,看看滹沱河从天的边缘那里白茫茫地流下来,像一条银带,在赵庄的村南曲敛了一下,就又奔到远远的东方去了。

“五一”以后,这里一向是常住八路军和工作人员的。这些日子,每逢赵老金睡下了,母亲和女儿小菊到了东间,把窗户密密地遮起来,一盏小小的菜油灯挂在机子的栏杆上,女儿登上机子,母亲就纺起线来。

现在是九月底的天气,夜深了,河滩上起了风,听见沙子飞扬的声音,窗户也呼打呼打的响。屋里是纺车嗡嗡和机子挺拍挺拍的合奏。

母亲忽然听见窗户上啪啪地响了两下,她停了一下纺车,以为是风吹的,就又纺起来。立时又是“啪啪啪”的三下,这回是这么清楚,连机子上的女儿也听见了,转眼望着这里。

母亲把耳朵贴到窗纸上去,外面就有这么一声非常清楚、熟悉又亲热的声音:“大娘!”

“唉呀!李连长来了!”母亲一下就出溜下炕来,把纺车也带翻了。女儿又惊又喜地把机子停止,两手接着柱板,嘱咐着母亲:“你看你,小心点。”母亲摘下灯来,到外间去开了门,老李一闪进来,随手又关了门,说:“大伯在家吗?”

“在家里。干什么呀,这么急?”

“我们有十几个人要过河,河里涨了水,天气又凉不好浮。看见河边有一只小船,我们又不会驶,叫起大伯来帮帮忙。”

小菊听着,连忙从机子上下来到西间去了。“十几个人?他们哩?”大娘问。

“在外边。我是跳墙进来的。”老李说。“那你就快点吧!”大娘向着西间喊了一声。

“来了。走吧,同志。”老金已经穿好衣服,在外间等候了。

大娘掩好门,回到屋里,和女儿坐在炕上。她听着,河滩里的风更大了,什么声音也听不见。风杀了,一股寒气从窗子里透进来。

老金回来,他的胡子和鬓角上挂着一层霜雪。他很忧愁地说:“变天了,赶上了这么个坏天气!要是今黑间封了河,他们就不好过来了。”

一家三口,惦记着那十几个人,放心不下。

早晨,天没亮,大娘就去开了门。满天满地霜雪,草垛上、树枝上全挂满了。树枝垂下来,霜花沙沙地飘落。

当大娘正要转身回到屋里的时候,在河南边响起一梭机枪。这是一个信号,平原上的一次残酷战斗开始了。

机枪一梭连一梭,响成一个声音。中间是清脆沉着的步枪声。一家人三步两步跑到堤埝上,朝南望着。

赵老金忘记了那飞蝗一样的子弹,探着身子望着河那边。他看见那一小队人退到了河边。当他们一看出河里已经结了冰,中间的水又是那么凶的时候,微微踌躇了一下。但是立刻就又转过身去了,他们用河岸作掩护,开始向三面的敌人疯狂地射击。老金看见就在那烟火里面,这一小队人钻了出来,先后跳到河里去了。

他们跳进结冰的河里,用枪托敲打着前面的冰,想快些扑到河中间去。但是腿上一阵麻木,心脏一收缩,他们失去了知觉,沉下去了。

老金他们冒着那么大的危险跑到河边,也只能救回来两个战士。他们那被水湿透的衣裳,叫冷风一吹,立时就结成了冰。

“你们昨晚上过去了多少人?”

“二十个。就剩我们两个人了!”战士们说。“老李呢?”

“李连长死在河里了。”

这样过了两天,天气又暖和了些。太阳很好,赵老金吃过午饭,一句话也不说,就到河边去了。他把网放在一边,坐在沙滩上抽一袋烟。河边的冰,叫太阳一照,乒乓地响,反射着太阳光,射得人眼花。老金往河那边望过去,小麦地直展到看不清楚的远地方,才是一抹黑色的树林,一个村庄,村庄边上露出黄色的炮楼。老金把眼光收回来。他好像又看见那一小队人从这铺满小麦的田地里滚过来,纵身到这奔流不息的水里。

他站立起来,站到自己修好的一个小坝上去。他记得很清楚,那两个战士是从这个地方爬上岸来的。他撒下网去,他一网又一网地撒下去,慢慢地拉上来,每次都是叹一口气。他在心里祝告着,能把老李他们的尸首打捞上来就好了,哪怕打捞上一支枪来呢!几天来只打上一只军鞋和一条空的子弹袋。就这点东西吧,他也很珍重地把它们铺展开晒在河滩上。

这些日子,大娘哭得两只眼睛通红。小菊却是一刻不停地织着自己的布,她用力推送着机子,两只眼狠狠地跟着那来往穿送的梭转。她用力踏着蹬板,用力卷着布。

有时她到河岸上去叫爹吃饭,在傍晚的阳光里,她望着水发一会呆,她觉得她的心里也有一股东西流走了。

老头固执得要命,每天到那个地方去撒网。一直到冬天,要封河了,他还是每天早晨携带一把长柄的木锤,把那个小鱼场砸开,“你在别处结冰可以,这地方得开着!”于是,在冰底下憋闷一夜的水,一下就冒了上来,然后就又听见那奔腾号叫的流水的声音了。这声音使老人的心平静一些。他轻轻地撒着网。他不是打鱼,他是打捞一种力量,打捞那些英雄们的灵魂。

那浑黄的水,那卷走白沙又铺下肥土的河,长年不息地流,永远叫的是一个声音,固执的声音,百折不回的声音。站立在河边的老人,就是平原上的一幢纪念碑。

一九四六年春于冀中(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老街沧桑徐贵祥

小时候,我认为老街是一座城市,至少曾经是一座城市,再至少将来也会是一座城市。

老街坐落在皖西中部丘陵的一个高台子上,基本上呈“F”形,三条大街构成了老街的全部。我姥姥家住在老街的中心,不偏不倚正好在下面那一短横和一竖的交界处。

姥姥家的后面不是街区,往北是一个土坎,再往北是河湾,那便是老街的“郊区”了。河湾里有茂密的树林、摇曳的竹影,老街人生活的重要源泉——龙井也镶嵌在河湾中间。老街的路心铺着整齐的青色石板,这些青色石板不仅承载着生活的步履,也勾勒着老街的历史,有些石板上还镌刻着文字。

街上住着卖油条的、刻私章的、轧棉花的、修收音机的、卖百货的,木匠、篾匠、铁匠、理发匠,染坊、油坊、米坊、豆腐坊,还有清末太监、下放干部,一应俱全。每到夏天,街上有叫卖鸡头米(芡实)的、有拉京胡的、有说大鼓书的,倒也有声有色。大人们用龙井水沏一壶六安瓜片,摇着芭蕉扇,边品边聊,舒坦得像神仙。

一年总有那么几次,要在东头学校的操场上挂起黑边白幕放电影,那就俨然是节日了。这样的好时光实在太少,更多的时候我们只能靠“打仗”充实文化生活。

跟多数人的童年相似,我小时候酷爱“打仗”,特崇拜陶声奎。陶声奎是公社食堂炊事员陶大伯的儿子,比我们大好几岁,因而是我们“公社小孩”的司令。陶声奎率领我们“南征北战”,今天跟南头小孩交手,明天跟北头小孩比划,英勇无畏,所向无敌,每每遇到恶战,陶声奎总是身先士卒,冒着砖头泥块,领头羊一般左遮右挡,保护我们。

许多年过去了,我已经遗忘了很多东西,而唯独对于老街的一草一木乃至门板和青石路面记忆犹新。现在我似乎有点明白了,其实,老街是不是城市,或者说是否曾经是城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街提供的那一份独特的感觉,那叫卖声、读书声、铁匠铺里的淬火声、篾匠铺里的裂竹声、胶底布鞋踏在青石街面上的橐橐声的混合,还有刚出炉的烧饼的香味、热豆腐的气息……这一切都似乎在显示,老街的日子是喧闹的,清贫而火热。老街的上空永远飘扬着浓郁的生活气息,飘扬着人的气息。

我们终于跻身于城市的峡谷,久居闹市,几乎被钢筋水泥封闭了,脚不沾地,把我们和土地长久隔离。而回忆起阔别数年的故乡,一种异样的清凉便从遥远的故土扑面而来。

今年5月,我回了一趟故乡,公干之余,排除了众多的干扰,坚决地去了一趟老街。尽管我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面对老街的破败还是触目惊心。自从参军之后,离开老街将近三十年了。三十年,这个世界上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啊!天变大了,路变短了,树林变小了,河床变高了,青石板几乎被挖光了,那口长久萦绕我心头的龙井,几乎被浑浊的溪水淹没了。改革开放之后,老街的多数居民都跟随镇政府迁往西边,一条通衢大道两边真的生长出一座新型的城镇,老街便被抛弃了。

终于找到了龙井,然而此时的龙井面目全非,全然没有我当年记忆里清冽幽深的感觉,水面与河沟平齐,分不清楚是河水还是井水。顺着井壁,水面上浮着厚厚的青苔,上面居然还有青蛙打坐。

我被这个意外打击得心灰意冷,正在失落,不远处茅屋里走出来一位估计已逾七旬的老人,问我们:“你们是哪里来的?”大约是看这老汉年纪大,介绍徐贵祥他很难知道,而我父亲在这里当过公社书记,几乎家喻户晓,所以陪我同行的表弟任家杰先把我父亲的大名抬出来。岂料老汉眼一瞪说,徐彦选我怎么不认识?他不是徐贵祥的爸吗?知道徐贵祥吗?在北京,大作家。任家杰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他是作家?老汉说,你门缝里看人啊?我天天看电视,只要有徐贵祥的消息,我一准能看见。《弹道无痕》《历史的天空》《八月桂花遍地开》……老汉如数家珍,末了还得意地向我们冷笑一声:知道吗?徐贵祥就是吃了这口龙井的水才出息的,听说他要回来修这口井。

说真的,那一瞬间,我真有点受宠若惊。荒草土坯屋内,黑白电视机前,一个孤独的看井人,一个年迈的村夫俗汉,居然有如此浓郁的乡情,居然有如此强烈的荣誉心。我是他自豪的资本,他是我精神的盟友。为了这个因为我而自豪的老汉,我也应该写出好的作品——我们负起责任的理由,往往就是这么简单。

站在井边,我沉默了很久。直到我们快要离开,老汉才似乎想起了什么,揉揉眼睛,把目光定定地落在我的脸上,嘴巴嚅动着说,未尝,未尝你就是……我说我是徐贵祥,谢谢你,老人家。

老汉神情一变,赶紧张罗烧水,要让我们喝一杯龙井茶。

离开老街之后,我突然想,其实这么多年来,我想寻找的并不是城市,而我永远需要的是老街。城市遍地都是,而且越来越多,大同小异,但是我心中的老街只有一个,尽管在三十年后面目全非。但是三十年前的老街在我的心中是不死的,那绿荫婆娑、人气旺盛的古色古香的记忆,那宽阔的河面和清澈的溪流,那永远像少女的眼睛一样明亮的月光,正是我心灵的家园啊!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暴水桥头

谈歌

徐水城西有一暴水河,沿河二十余里,只上游有一桥,桥面极窄,只走一辆车马,常有人失足落水,弄得行人惊惊险险。几任县太爷都筹划过建桥,只是短缺银子。

徐水“乐仁药堂”的老板方树林,也曾动议募捐,并自认五百大洋。告白贴出十几日,共捐得了十几块大洋,还有人讥讽:“沽名钓誉,真心這桥,你自家出资便是。”他便冷了心,大醉一场,再不提造桥。这一切,虞世明皆看在眼里。

虞世明十几岁便担菜渡河售卖。经人介绍,承包“乐仁药堂”的蔬菜供应。小世明眉清目秀,干完活,常在药堂痴痴看方树林写字。(域中店铺商号的匾额,多是方树林的墨宝,北京城里商号也有用他的字。)方树林见此,也送他一些碎帖笔墨。三年后,虞世明的字竟有了几分气魄。

那一年春节将至,城中富户来求方树林写春联,方树林却推说感了风寒,竟把虞世明喊进县城舞墨。于是,徐水县城里纷纷贴出了虞世明的字。虞世明便抛了卖菜的挑子,成了“乐仁药堂”的记账伙计。

方树林丧妻,只有一女,名叫方念桥。念桥很俊,年纪与世明相仿。

那一日,方树林多吃了酒,在堂内喝茶,看世明记账,问道:“世明啊,你做我干儿如何?”虞世明笑笑,不搭话,又埋头记账。

秋天,方树林采购药材,醉酒夜归,却遇上暴雨,不幸翻船溺亡。

好些日子,虞世明总在河岸上呆立,如失魂魄。

一个月后,世明对念桥讲:“师妹啊,师傅不在了,店里生意冷落,用不了这么多人,开销太大,我想告退。”方念桥一怔,横一眼虞世明:“你说昏话,走路也轮不到你。”虞世明道:“都是店中的老伙计,怎好让哪个走,还是我走好说话。”方念桥怒道:“不行。”虞世明道:“师妹不要多想了,我去意已决。”

虞世明赁了间房,挂出“方树林师傅第一传人”的牌子,开了“写字坊”。他一改方树林的规矩,总要同主顾争得面立耳赤,狠索润责,概不除账。即使是一些方树林当年的老朋友,虞世明也不肯让一文钱。

徐水人恼怒:“方老板怎么走了眼,传下这样一个重利寡义之徒。”

一天,方念桥来城东办事,顺脚来看虞世明。虞世明正在写字,方念析喊了他一声,虞世明抬起头来,二人的脸都热了。

“师妹也来求字?”

“不知多少润资?”

“不知师妹近来生意如何?”

“还好。”

“那么,就每字讲定一百元。”

“师兄啊,你也委实太狠了些吧。”

虞世明淡然一笑:“绝不还价。”方念桥冷脸道:“你岂不知一分利撑死,九分利饿死。”虞世明脸色安详,念桥渐渐青了脸,伸手摘了门前“方树林师父第一传人”的牌子,摔在地上,洒泪走了。店门口几个围观的街人叹息着散了。虞世明端坐,目光茫忽动。

一支军阀的队伍轰轰地开进了徐水县城。军阀姓耿,人称耿司令,竟也喜欢舞文弄墨。耿司令驻下第一件事,即派几个大兵来,虞世明道:“虞某润笔高,恐长官不肯出钱。”耿司令似乎怔了一下,继而咧嘴大笑:“不知道虞先生开价多少?”

“照例一字一百大洋。”

耿司令收住笑:“你黑心要价,不怕我杀了你?”虞世明淡然一笑:“若要便宜了长官,人都要骂虞某势利。”

这耿司令到底有些不俗,还是出了一千大洋,虞世明便给他写了一副中堂。

半年后,方念桥出嫁“庆和药堂”掌柜陈再明。

又半年,陈再明携款进货途中被人杀死。方念桥成了寡妇,“乐仁药堂”和“庆和药堂”便合在一处,取名“仁和药堂”。念桥请几.匾,都不中意。

这天,虞世明正在聚英楼上闷闷地饮茶,抬头一看,方念桥正站在他的面前,他怔了一下,手中的茶碗一晃,水扑溅到了来上,稳稳神,强笑笑:“请虞先生写一块匾,不知道多少润资?”虞世明看一眼方念桥,低了声音道:“听说方老板的生意不如往日兴隆,敢开价。”方念桥沉了脸:“谅那一块匾还是写得起的。”虞世明以商量的口吻道:“一字一百大洋如何?”

方念桥并不还价。虞世明换一杯热茶,饮过,便伏身研墨,竟研得沉重,不似平日潇洒。

只听得墨在砚上吃力地转动。

“仁和药堂”四个字,一气呵成,方念桥不禁失声喊一句:“果然好字。”方念桥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捡起字便走。虞+喊一声:“师妹留步。”方念桥款款站定。虞世明指那银票:“这字算我送与贵店的。”

方念桥怔了一下,一笑:“虞先生做的是买卖,怎可如此?”说罢,转身下楼。聚英楼上,食客们鸦雀无声。

五日后,县衙贴出文告,说要在暴水河上造桥,全部款子,皆为虞世明先生捐奉。一城人呆若木鸡。

方念桥在人群中,听罢,她如梦方醒,一时泪流满面,她拼力挤出人群,一路跑到虞世明的写字坊,却是人去楼空。

数月后,河上建起一座石孔桥。桥宽可并列通过四辆马车。桥头立一石碑,碑文为虞世明所书:方树林师父传人虞世明捐建。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黎明的河边

峻青

天已经大亮了。潍河的上空,出现了老鹰的影子,它那乌黑发光的翅膀,横扫着破棉絮般的云块,一会儿从云里钻出来,良久地俯视着雨后的田野和那浩浩荡荡异常雄伟的大河,一会儿,吃惊似的把翅膀一侧,像一道黑色闪电,又冲进那黑沉沉的云海里去了。

清晨的河岸并不宁静。一场激烈的风暴就要卷来了。

敌人越来越近。我和小陈忽地从壕沟里站起来,手里的机枪叫了起来。匪徒们被这意外的打击弄昏了,倒的倒、爬的爬,向堤下溃逃。可陈家庄那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嘡嘡的钟声,紧接着,钟声一村连着一村,一刹那间,四面好多村庄里,都响起了火急的钟声。

一场更大的风暴就要来了。几分钟之后,敌人从三面围攻上来。好,来吧!只要老杨能到河东,河东武工队就垮不了,河东人民也就有了依靠。可是,为什么要让小陈留在这里作不必要的牺牲呢?于是,我说:“小陈,你会凫水,快下河去吧!”

小陈吃惊地看了看我,生气地把头转向一边。

“你懂不懂得服从命令!”我真有些火了。

“懂得,”他说话了,声音很低,但立即转回头来,定定地看着我,说:“我服从的是把你送过河去的命令,而不是丢下你,自己逃跑的命令。”

啊!真想不到这个小家伙,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没有话说了,而且禁不住笑了起来。

“好吧,小陈,别生我的气。”我说,“那咱们就准备战斗吧!”

西边的敌人伏在沙丘后开始向我们射击,子弹在我们身边扑扑地乱飞。突然,他们停止射击了。一个匪徒从沙丘后面探出头来,挥舞一块红布,喊道:“别打枪,别打枪。”

接着沙丘后面推出了两个人。小陈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雪一样的苍白。站在沙丘上的一个是老大娘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啊!不用说,我就猜到这是小陈的娘和他的弟弟小佳。

这时,老大娘说话了:“孩子!”声音是那样爽朗而安静。“你在哪?我怎么看不见你?”

“在这里,娘!”小陈在蓬蒿丛里大声地答道。

“孩子,你站起来,我看一看你。——哦,不,不!你别站起来。孩子,你千万别站起来,你只叫我一声就行了。”

“娘!”小陈颤动着声音叫了一声,眼泪刷刷淌下来。

“好孩子,这就行了。打吧!”老大娘突然提高了声音说:“打!打死这些强盗,打吧!孩子,朝我这里开枪!”

“哥哥,打呀!打呀!快打呀!”小佳也急促地喊起来了。

沙丘上一阵混乱,匪徒们都想缩到沙丘后面去。就在这时,小陈的冲锋枪响了。那个大意的挥红布的匪徒,没来得急缩回去,应声倒地。

“好,打得好,我的好孩子。”老大娘连连地点着头。

突然,沙丘后面响了一枪,老大娘痛叫了一声,身子一晃,慢慢地慢慢地向前扑倒下来。

“娘啊!”小陈大叫了一声。

我的全身一阵颤抖,眼泪热辣辣地顺着脸颊直淌下来。我看看小陈,小陈的嘴唇都咬破了,眼里冒着火一样的光,一动不动地望着躺在沙丘上的母亲。

不久,沙丘上又有匪徒喊了起来:“别打枪!别打枪!”

随着喊声,小佳又被推出了沙丘,接着,四五个匪徒躲在小佳的身后,飞快地冲过来。

我一下子惊住了,端起的枪不自觉地放了下来。小陈也停止了射击。河岸上突然变得惊人的静寂,小佳的急促呼吸声,匪徒们的脚步声,河里波浪的呼啸声,都可以清楚听见……突然,响起一个孩子的清脆而坚决的喊声:

“哥哥!你怎么停着?打呀!打呀!快朝着我打呀!”

我的全身一震,血液沸腾起来了。小陈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了,他端起了枪。

但是,我拉了他一把:“别打!”

“打!打!”小佳急速地喊着。“给娘报仇!快打呀!哥哥——打!给娘…”

小佳的话突然停住了,他一转身,扑在匪徒身上,夺下了一个手榴弹,高高地擎在头上,拉开了弦。我的心狂跳起来了,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手榴弹轰然一声炸了。

说老实话,紧张而激烈的战斗,我不知经过了多少次,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激动过。现在我什么都忘了。我把匣枪的机钮拨到了快机上,子弹像雨点似的泼出去。我只想射击,射击,猛烈地射击!复仇,复仇!

可是,我似乎发觉小陈并不像我一样的疯狂。他很节省弹药,冲锋枪很少连发,而且老是回头向河里张望。突然,他狂喜地喊道:“姚队长,我爹回来了。”

我回头一看,老头子像箭似的向着堤下凫过来。

小陈狂喜地站起身来喊道:“爹,快呀,快。……”突然,他停住了,一只手抓着胸膛,颓然地坐倒下去,鲜血立刻从他胸前涌了出来。

随后,陈老头来到我身边蹲了下来,他看见了胸前流着血的小陈,双手抓住儿子的手,喊道:“孩子!孩子!”

小陈微微地睁开眼睛,看见老爹,嘴一咧笑了。沙哑着说:“爹,快,快带他下河。”

陈老头又看了一眼大娘和小佳的尸体,大胡子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眼泪刷刷地流下来。然后立刻抬起手,狠狠地擦了擦眼睛,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扑通一声跳进了河里。

风吹卷着嚣扰的浪涛,四面都响着风浪的吼声。我回头向堤上望去,看不见小陈的影子,只看见一缕缕淡蓝色的枪烟在壕沟上面缭绕……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变脸(节选)

范小青

我的手机被偷了。

我以最快速度到了我家附近的手机营业厅,先挂失,再用老号码办新手机。

这里需要我的脸和身份证照片匹配,才能办理手机业务。我坐到机器面前,让机器检查我是谁。结果却是我不是我。

我气得不厚道了,我嘲笑营业员说,喔哟哟,就是办个手机而已,又不是买豪宅,又不是取巨款,你这么认真有意思吗?

营业员说,不是我要认真,是程序规定的,你不匹配,就办不了你的手机。现在都是实名制,你不是你身份证上的这个人,就不能办。

我说,你们这种程序,存心是捉弄人啊。你不知道人手机丢了有多着急吗?

她说,我怎么不知道,我比你还着急呢。

我一着急,打电话让我弟弟来帮我解决困难。我弟弟比我横,说不定他有他的办法。

我弟弟迅速赶来。因为我在电话里口气比较着急也比较愤慨,他以为谁欺负我了,见了我就问,人呢?一边还抻拳撸臂。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人在这儿呢,可惜此人已经不是此人了。

等我说明了事由,我弟弟一身的劲儿没处去了,十分无趣地说,喔哟,就这事啊,无聊,拿我的身份证办就是了。

真是小事一桩。可惜我弟弟没带身份证。

营业员的眼光渐渐暗淡下去了,她对我彻底失望了。她的眼睛从我的脸上挪开,挪到我弟弟那儿。就在那一瞬间,①她忽然眼神闪亮,精神倍增,大声说,咦,咦,你,是你。

她把我弟弟的脸拉去和我的照片匹配,额的个神,匹配度百分之六十五。

够了够了,超过五十了,可以办了,营业员高兴地喊了起来,来来来,你挑一下手机,你看中哪一款?她喊我弟弟过去,一边显摆各式手机,一边又朝我弟弟看了几眼,说,你自己早一点来就不会这么麻烦了,非要找人冒充,你看,搞到最后,还得你自己来。你唬得了人眼,你唬不过鬼眼。

我不在乎她把我弟弟当成我,反正我可以用我的名字办手机了。现在已经进入数据化时代,不用实名制办手机还真不方便。我只是没想到,我弟弟的脸一出来,竟然万事大吉了。

其实这事情想想也是奇怪,②居然用了我的名字和我弟弟的脸确认了我的存在。我对这件事表示怀疑,怎么我不是我,我弟弟倒成了我?荒唐。我问弟弟,为什么你的脸能管我的用?我弟弟诡异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我的耳朵。

我不服了。难道一个人的相貌,是由耳朵决定的?难道只是因为耳朵没有摆对,我就不是我了?我想拿我的耳朵重试,营业员急了,说,不是你,不是你,你别捣乱了好不好?好不容易匹配上,你再一捣乱,我今天唯一的一单生意也要被你搞掉了。

我和我弟弟离开手机营业厅的时候,营业员在后背欢送我们,她说,慢走啊,艾老师。

我顿时头皮一麻,咦,你认得我

营业员说,我当然认得你,你是艾老师,大名鼎鼎的,这条街上谁不认得你。

我气得说,那你假装不认得我,还为难我?

营业员说,艾老师,我可不敢为难你,但是我认得你是没有用的,系统不认得你,机器不认得你,我就办不了。

她说得真有理。

总之,丢失手机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有惊无险,有麻烦但不算大。

我又碰到事情了,我要去银行取钱。

你们会觉得奇怪,现在不都已经无纸化了吗,支付宝、微信都行,最老土的现是刷银行卡了,难道还有比这更逊的吗?

有呀,我家儿子相亲了,得带上彩礼呀,什么东西你都可以拿手机支付,彩礼你能吗?不能吧,你看到亲家把手机朝他面前一竖说,你扫我还是我扫你?还是带上现钱比较靠谱一点。

我带上银行卡和身份证,到了银行,里边一个人也没有。就在我左顾右盼的时候,我面前的一台机器突然说话了,把我吓了一跳,赶紧听它说,欢迎光临。取款请按1,存款请按2,办理挂失请按3,还有什么什么请按456789。

我心想,我就是取个款,听它那么多干吗?我按了个1,按照机器的指示,我把银行卡塞进去,输入了要取的数额,又输入密码,只等那红色的大票哗啦啦地吐出来。结果机器并没有吐钱出来,它又说话了,信息核对有误,请重新核对信息。

我说,难道我的脸又不行了?可是不对呀,我明明是刷了脸进来的,怎么到了取款机这边,脸又不对了呢?

机器说,请重新核对信息。

我生气地说,你个蠢货,什么也不懂。

机器说,请重新核对信息。

我正没有办法对付这蠢货,旁边突然冒出一个人来,他必定也是刷了脸进来的。他站到我的取款机前,脸一伸,钱就哗啦啦地吐出来了,他收起厚厚的一沓钱,也不数,回头朝我笑笑。

我蒙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取走了我的钱。我赶紧对着取款机大喊,不对不对,是我,是我,你看清楚了,我是我,他取走的是我的钱!

机器说,欢迎下次光临。

我想找人帮忙,可是没有人呀,连个鬼也没有,我急得大喊起来,打劫啦,打劫啦,快来人哪,打劫啦!

曾阿姨推醒了我,一脸瞧不起的样子,说,你也不嫌累得慌,睡个午觉,还做梦,你要打劫谁呢?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吓出了一身冷汗,我拍着胸脯说,还好,还好,是个梦。我把可怕的梦境告诉了曾阿姨,曾阿姨冷笑一声说,恭喜你,你的梦已经实现了。

曾阿姨把手机竖到我眼前,我看到一条惊人的标题:④巨变!巨变!银行巨变——无人银行正式开业!

(有删改)

【注】①曾阿姨:“我”对妻子的戏称。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红骆驼

王松

顾莎起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对芳妈说,半小时后出发。

顾莎在车上给女儿打了个电话。女儿马上要高考了,正在最后冲刺。但顾莎没直接打给女儿,打的是丁睿的手机。丁睿果然在家,正给女儿做早餐。他在电话里乐呵呵地说,放心吧,女儿状态很好,昨天模考结果出来了,成绩很稳定,一会儿吃完早饭就去学校。顾莎这才放心了。

顾莎5岁时,把母亲叫芳妈。顾莎是在姥爷家长大的。顾莎只听说,芳妈是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工作,那里到处是沙漠和戈壁。

到顾莎上小学时,芳妈就回来了。芳妈一见顾莎就抱着她,一边亲一边说,这次芳妈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但当时,顾莎问了芳妈一句话,她问,爸爸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的童年时光,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来接,或者是爸爸,唯独她,只有姥姥和姥爷。每次一问,就看到妈妈脸上止不住的泪水。

飞机在云层的上面飞着,像漂浮在一团一团的泡沫上。

飞机落地,停稳,顾莎带了随身的背囊和提袋,用轮椅推着芳妈下了飞机。走在廊桥上时,手机响了。顾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云姨。想了想,把电话按掉了。

顾莎来到一个拐角,回头瞥一眼,确信看不到芳妈了,才拿出手机。云姨在电话里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是一种湿润的平静,像溪水流到石头上的声音。顾莎一直感到奇怪,云姨在戈壁滩那样干燥的地方,声音怎么会这样湿润。

顾莎没见过云姨。虽然芳妈从没说过,但顾莎猜测,芳妈应该也没见过。

顾莎知道有云姨这个人是在高中毕业时,正准备高考。当时因为一件偶然的事,那天下午,顾莎去医院给芳妈送巧克力。进医院大门,收发室的曹大爷知道她是顾芳主任的女儿,就出来叫住她,说又有顾主任的汇款单。当时顾莎感觉到了,曹大爷的眼神有些异样。接过汇款单一看,果然吓了一跳,这竟然是一张2万元的汇款单。在20世纪90年代初,2万元还是一笔巨款。其实在此之前,顾莎就知道,这些年每到月初,都会有人给芳妈寄钱来。以往也有这样的时候,顾莎偶尔来医院,收发室的曹大爷有汇款单就随手交给她,但一般都是一百元左右。顾莎每次拿了汇款单,回去交给芳妈,从不问这是谁寄来的。芳妈也不说,似乎这是个不言而喻的事。汇款单上有详细的汇款人姓名地址,从地址看,这钱显然是来自戈壁滩的深处,汇款人的名字叫潘大兴。

这次和云姨通电话,尽管顾莎没问,云姨也没说,但顾莎明白了,也许是潘大兴工作忙,走不开,这些年,一直都是云姨在替他往这边寄钱。

也正因如此,这次顾莎并没告诉芳妈,到了那边,云姨会在机场接机。

汽车来了,随行的还有矿区的两个年轻人——成林和陈偌偌。汽车下了高速,向西一转,开上一条很窄的林荫道。顾莎没想到,在戈壁滩上竟然会有这样一条枝叶繁茂,浓荫郁郁的小路。两边的树枝伸展着交织在一起,朝远处看去就像一条绿茵茵的长廊。刚才下高速时,顾莎听云姨对小秦说,先去英雄塔。

汽车又开了一段路,前面出现一个宽阔的广场。车停了下来。云姨对芳妈说,您就不用下去了,在车上看一看就行了。芳妈指指轮椅,对顾莎说,我要下去。

云姨看看芳妈,又看看顾莎。

顾莎说,那就下去吧。

这是一座灰色花岗岩的纪念塔。在纪念塔的前面,还矗立着一面巨大的国旗造型雕塑。芳妈从车上下来,坐在轮椅上,并没过来,只是远远地朝这边看着。云姨说,这座英雄塔的塔高是19.58米,寓意这片矿区,当初是在1958年建立的。

说着,回头看了看成林和陈偌偌。

这时,两个年轻人拉着手过来,仰起头朝英雄塔看着。

云姨在英雄塔的前面站了一会儿,说,上车吧。

汽车又向前开了一段,朝旁边一拐,开上一条笔直的水泥路。又开了一会儿,来到一个公园。车停下来,顾莎下来朝四周看看,发现这不是公园,是一个陵园。

她立刻睁大眼,回头看着云姨。

云姨看一眼坐在轮椅上的芳妈,转身朝前面走去。

顾莎推着轮椅,跟在后面。

一条很窄的小路。路边长满了骆驼草。但看得出来,这些骆驼草显然不是野生的,而是有人特意在这里栽种的。顾莎知道,这种骆驼草看着不起眼,其实是一种很神奇的植物。它在地表只有小小的一蓬,可是下面的根系却扎得极深,而且会向四周蔓延,能有几米甚至十几米。来到一座墓碑跟前,云姨站住了。这时,顾莎看清了,墓碑上镌刻着几个大字,“潘大兴同志之墓”。下面还有一行竖着的小字:“1992年敬立”。

芳妈回头看看云姨,问,他是,1992年去世的?

云姨点头说,是。

顾莎在心里回想了一下,那是自己要高考,父亲突然让云姨寄来2万元钱的前一年。接着就明白了,父亲直到临去世,心里还记着,他的女儿第二年就要高考了。

她终于忍不住了,眼泪流了下来。

云姨说,他是个不要命的人。那次是反应堆突然出故障,他下去维修。按规定,人在下面最多只能停留4小时,可他一连待了二十几个小时,直到排除了故障,就这样……

云姨没再说下去。

顾莎慢慢回过头,看着墓碑,喃喃地叫了一声,爸。

此时,顾芳正把轮椅朝墓碑的跟前摇过去……

(本文获2022年第八届鲁迅文学奖,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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