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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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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普通

2016年江苏省南京市溧水高中高考语文模拟试卷(5月份)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惊人与平淡

    究竟是惊人好,还是平淡好?平淡好。但是平淡不易。

    平淡不是从头平淡,平淡到底。这样的语言不是平淡,而是“寡”。山西人说一件事、一个人、一句话没有意思,就说:“看那寡的!”宋人所说的平淡可以说是“第二次的平淡”。苏东坡尝有书与其侄云:“大凡为文,当使气象峥嵘,五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葛立方《韵语阳秋》云: “大抵欲造平淡,当自绚丽中来,然后可造平淡之境。落其华芬,然后可造平淡之境。”

    平淡是苦思冥想的结果。欧阳修《六一诗话》说:“(梅)圣俞平生苦于吟咏,以闲远古淡为意,故其构思极限。”《韵语阳秋》引梅圣俞和晏相诗云:“因今适性情,稍欲到平淡。苦词未圆熟,刺口剧菱芡。”言到平淡处甚难也。运用语言,要有取舍,不能拿起笔来就写。姜白石云:“人所易言,我寡言之。人所难言,我易言之,自不俗。”作诗文要知躲避。有些话不说。有些话不像别人那样说。至于把难说的话容易地说出,举重若轻,不觉吃力,这更是功夫。苏东坡作《病鹤》诗,有句“三尺长胫□瘦躯”,抄本缺第五字,几位诗人都来补这字,后来找来旧本,这个字是“搁”,大家都佩服。杜甫有一句诗“身轻一鸟□”,刻本末一字模糊不清,几位诗人猜这是个什么字。有说是飞 ”有说是“落”……后来见到善本,乃是“身轻一鸟过”,大家也都佩服。苏东坡的“搁”字写病鹤,虽能状其神态,但总有点“做”,不似杜诗“过”字轻松自然。

    四川菜里的“开水白菜”,汤清可以注砚,但是并不真是开水煮的白菜,用的是鸡汤。

(选自《汪曾祺文集》,有删改)

(1)、“寡”和“二次的平淡”分别是什么?

(2)、联系全文,简要分析文中画线句子的内涵。

(3)、结合文本关于“平淡”的观点,说说汪曾祺为何认为“搁”不如“过”字轻松自然。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这篇散文,完成下列各题。

故乡的胡同

史铁生

    ①40年前,一个男孩艰难地越过一道大门槛,惊讶着四下张望,对我来说,胡同就在那一刻诞生。很长很长的一条土路,两侧一座座院门排向东西,红而且安静的太阳悬挂西端。男孩看太阳,直看得眼前发黑,闭一会眼,然后顽固地再看太阳。因为我问过奶奶:“妈妈是不是就从那太阳里回来?”

    ②奶奶带我走出那胡同,可能是在另一年。奶奶带我去看病,走过一条又一条胡同,天上地上都是风、被风吹淡的阳光、被风吹得断续的鸽哨声。那家医院就是我的出生地。打完针,号啕之际,奶奶买一串糖葫芦慰劳我,指着医院的一座西洋式小楼说,她就是从那儿听见我来了,我来的那天下着罕见的大雪。

    ③是我不断长大所以胡同不断地漫展呢,还是胡同不断地漫展所以我不断长大?可能是一回事。

    ④有一天母亲领我拐进一条更长更窄的胡同,把我送进一个大门,一眨眼母亲不见了,我正要往门外跑时被一个老太太拉住,她很和蔼但是我哭着使劲挣脱她,屋里跑出来一群孩子,笑闹声把我的哭喊淹没。我头一回离家在外,那一天很长,墙外磨刀人的喇叭声尤其漫漫。这幼儿园就是那老太太办的,都说她信教。

    ⑤几乎每条胡同都有庙。僧人在胡同里静静地走,回到庙里去沉沉地唱,那诵经声总让我看见夏夜的星光。睡梦中我还常常被一种清朗的钟声唤醒,以为是午后阳光落地的震响,多年以后我才找到它的来源。现在俄国使馆的位置,曾是一座东正教堂,当我把那钟声和它联系起来时,它已被推倒。那时,寺庙多也消失或改作他用。

    ⑥我的第一个校园就是往日的寺庙,庙院里松柏森森。那儿有个可怕的孩子,他有一种至今令我惊诧不解的能力,同学们都怕他,他说他第一跟谁好时谁就会受宠若惊,说他最后跟谁好谁就会忧心忡忡,说他不跟谁好了谁就像被判离群的鸟儿。因为他,我学会了谄媚和防备,看见了孤独。成年以后,我仍能处处见出他的影子。

    ⑦18岁去插队,离开故乡三年。回来双腿残废了,找不到工作,我常独自摇了轮椅一条条再去走那些胡同。它们几乎没变,只是往日都到哪儿去了很费猜解。在一条胡同里我碰见一群老太太,她们用油漆涂抹着美丽的图画,我说我能参加吗?我便在那儿拿到平生第一份工资,我们整日涂抹说笑,对未来抱着过分的希望。

    ⑧母亲对未来的祈祷,可能比我对未来的希望还要多。她在我们住的院子里种下一棵合欢树。那时我开始写作,开始恋爱,爱情使我的心魂从轮椅里站起来。可是合欢树长大了,母亲却永远离开了我,几年前爱过我的那个姑娘也远去他乡,但那时她们已经把我培育得可以让人放心了。然后我的妻子来了,我把珍贵的以往说给她听,她说因此她也爱恋着我的这块故土。

    ⑨我单不知,像鸟儿那样飞在不高的空中俯看那片密如罗网的胡同,会是怎样的景象?飞在空中而且不惊动下面的人类,看一条条胡同的延伸、连接、枝枝杈杈地漫展以及曲曲弯弯地隐没,是否就可以看见了命运的构造?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后面的问题。

我在

张晓风(台湾)

    ①记得是小学三年级,偶然生病,不能去上学,于是抱膝坐在床上,心里竟有一份巨大幽沉至今犹不能忘的隐痛。为什么痛呢?因为你知道,你的好朋友都在那里,而你偏不在,于是你痴痴地想,他们此刻在操场上追追打打吗?他们在教室里挨骂吗?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啊?不管是好是歹,我想跟他们在一起啊!

    ②于是,开始喜欢点名,大清早,大家都坐得好好的,老师叫:“XXX!”“在!”正经而清脆,仿佛不是回答老师,而是回答宇宙乾坤,告诉天地,告诉历史,说,有一个孩子“在”这里。

    ③回答“在”字,对我而言总是一种饱满的幸福。

④人们心目中的神明,所以神明,也无非由于其“昔在、今在、恒在”,以及“无所不在”的特质。而身为一个人,我对自己“只能出现于这个时间和空间”感到另一种可贵 , 仿佛我是拼图板上扭曲奇特的一块小形状,单独看,毫无意义,及至恰恰嵌在适当的时空,却也是不可少的一块。

    ⑤其实人与人之间,或为亲情或为友情或为爱情,哪一种亲密的情谊不是基于我在这里、刚好你也在这里的前提?一切的爱,不就是“同在”的缘分吗?

    ⑥有一年,和丈夫带着一团的年轻人到美国和欧洲去表演,我坚持选崔颢的《长干曲》作为开幕曲,在一站复一站的陌生城市里,舞台上碧色绸子抖出来粼粼水波,唐人乐府悠然导出:“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 渺渺烟波里,只因错肩而过,只因你在清风我在明月,只因彼此皆在这地球而地球对于个体生命来说又实在太大,所以不免停舟问一句话,问一问彼此隶属的籍贯,问一问昔日所生、他年所葬的故里,那年夏天,我们也是这样一路去问海外中国人的隶属所在的啊!

    ⑦我喜欢让自己是一个“紧急待命”的人,随时能说:“我在,我在这里!”

    ⑧那是端午节的晚上,在澎湖的小离岛。为了纪念屈原,渔人那一天不出海,小学校长陪着我们和家长会的渔民朋友吃饭,那些面对台北人和读书人自觉有一份卑抑的渔人,一喝了酒,竟人人急着说起话来,说他们没有淡水的日子怎么苦,说淡水管如何修好了又坏了,说他们宁可倾家荡产,也不要天天开船到别的岛上去搬运淡水……而他们嘴里所说的淡水,在台北人看来,也不过是咸涩难咽的怪味水罢了——只是于他们却是遥不可及的美梦。

    ⑨我们原来只是想去捐书,只是想为孩子们设置阅览室,没有料到他们红着脸粗着脖子叫嚷的却是水!我能为他们做什么?在同盏共饮的黄昏,也许什么都不能,但至少我在这里,在倾听,在思索我能做的事……

    ⑩《旧约·创世纪》里,堕落后的亚当在凉风乍至的伊甸园把自己藏匿起来。上帝说:“亚当,你在哪里?”他噤而不答。如果是我,我会走出,说:“上帝,我在,我在这里,请你看着我,我在这里。不比一个凡人好,也不比一个凡人坏,我有我的逊顺祥和,也有我的叛逆凶戾,我在我无限的求真求美的梦里,也在我脆弱不堪一击的人性里。上帝啊,俯察我,我在这里。”

    ⑾“我在”,意思是说我出席了,在生命的大教室里。

    ⑿几年前,我在山里说过的一句话容许我再说一遍,作为终响:

    ⒀“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后面小题。

窗子以外

林徽因

    话从哪里说起?等到你要说话,什么话都是那样渺茫地找不到个源头。

    此刻,就在我眼帘底下坐着,是四个乡下人的背影:一个头上包着黯黑的白布,两个褪色的蓝布,又一个光头。他们支起膝盖,半蹲半坐的,在溪沿的短墙上休息。每人手里一件简单的东西:一个是白木棒,一个篮子,那两个在树荫底下我看不清楚。无疑地他们已经走了许多路,再过一刻,抽完一筒旱烟以后,是还要走许多路的。兰花烟的香味频频随着微风,袭到我官觉上来,模糊中还有几段山西梆子的声调,虽然他们坐的地方是在我廊子的铁纱窗以外。

    永远是窗子以外,不是铁纱窗就是玻璃窗,总而言之,窗子以外!

    所有的活动的颜色、声音、生的滋味,全在那里的,你并不是不能看到,只不过是永远地在你窗子以外罢了。多少百里的平原土地,多少区域的起伏的山峦,昨天由窗子外映进你的眼帘,那是多少生命日夜在活动着的所在;每一根青的什么麦黍,都有人流过汗;每一粒黄的什么米粟,都有人吃去;其间还有的是周折,是热闹,是紧张!可是你则并不一定能看见,因为那所有的周折,热闹,紧张,全都在你窗子以外展演着。

    在家里罢,你坐在书房里,窗子以外的景物本就有限。那里两树马缨,几棵丁香;榆叶梅横出疯权的一大枝;海棠因为缺乏阳光,每年只开个两三朵——叶子上满是虫蚁吃的创痕,还卷着一点焦黄的边;廊子幽秀地开着扇子式,六边形的格子窗,透过外院的日光,外院的杂音。什么送煤的来了,偶然你看到一个两个被煤炭染成黔黑的脸;什么米送到了,一个人掮着一大口袋在背上,慢慢踱过屏门;还有自来水,电灯、电话公司来收账的,胸口斜挂着皮口袋,手里推着一辆自行车;更有时厨子来个朋友了,满脸的笑容,“好呀,好呀,”地走进门房;什么赵妈的丈夫来拿钱了,那是每月一号一点都不差的,早来了你就听到两个人唧唧哝哝争吵的声浪。那里不是没有颜色、声音、生的一切活动,只是他们和你总隔个窗子,——扇子式的,六边形的,纱的,玻璃的!

    你气闷了,把笔一搁说,这叫做什么生活!检点行装说,走了,走了,这沉闷没有生气的生活,实在受不了,我要换个样子过活去。健康的旅行既可以看看山水古刹的名胜,又可以知道点内地纯朴的人情风俗。走了,走了,天气还不算太坏,就是走他一个月六礼拜也是值得的。

    没想到不管你走到那里,你永远免不了坐在窗子以内的。不错,许多时髦的学者常常骄傲地带上“考察”的神气,架上科学的眼镜,偶然走到哪里一个陌生的地方瞭望,但那无形中的窗子是仍然存在的。不信,你检查他们的行李,有谁不带着罐头食品,帆布床,以及别的证明你还在你窗子以内的种种零星用品,你再摸一摸他们的皮包,那里短不了有些钞票;一到一个地方,你有的是一个提梁的小小世界。不管你的窗子朝向哪里望,所看到的多半则仍是在你窗子以外,隔层玻璃,或是铁纱!隐隐约约你看到一些颜色,听到一些声音,如果你私下满足了,那也没有什么,只是千万别高兴起说什么接触了,认识了若干事物人情,天知道那是罪过!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百年震柳

梁衡

    ①地震能摧毁一座山,却不能折断一株柳。

    ②约在百年前,1920年12月16日晚8时,在宁夏海原县发生了一场全球最大的地震,震级8.5,裂度12,死27万人,震波绕地球三圈,余震三年不绝,史称环球大地震。这远远大于后来我国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和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

    ③海原大地震是地球的印度洋版块与太平洋版块相互挤压所致,与近年来的汶川大地震同出一因。有案可查,1982年国家地震局曾在当地开深槽验土,探得6千年来,在海原地区这两个版块就有6次因较劲失手而引发地震。第六次即海原大地震。这次地震,大地瞬间裂开一条237公里长的大缝,横贯甘肃、陕西、宁夏。裂缝如闪电过野,利刃破竹,见山裂山,见水断水,将城池村庄一劈两半,庄禾田畴撕为碎片。当这条闪电穿过海原县的一条山谷时,谷中正有一片旺盛的柳树,它照样噼噼啪啪,一路撕了下去。但是没有想到这些柔枝弱柳,虽被摇得东倒西歪,断枝拔根,却没有气绝身死。狂震之后,有一棵虽被撕为两半,但又挺起身子,顽强地活了下来,至今仍屹立在空谷之中。

    ④为了寻找这棵树,从县城出发,车子在大山的肚子里翻上翻下,左拐右折,沿途几乎没有看到人家。可想百年之前,这里更是怎样的荒凉寂寞。正当我心头一片落寞之时,身下的沟里闪出一团翠绿,车头一折,拐入谷底。行到路尽之处,眼前的一棵大柳树挡住了去路。这就是那棵有名的震柳。它身高膀阔,蹲在那里足有一座小楼那么大。枝叶茂盛繁密,纵横交错,遮住了半道山沟。难怪我们在山顶上时就看见这里有一团绿云。欲问百年事,深山访古柳。但我不知道这株柳,该称它是一棵还是两棵。它同根、同干,同样的树纹,头上还枝叶连理。但地震已经将它从下一撕为二,现两个半树中间可穿行一人。而每一半,也都有合抱之粗了。人老看脸,树老看皮。经过百年岁月的煎熬,这树皮已如老人的皮肤,粗糙、多皱,青筋暴突。纹路之宽可容进一指,东奔西突,似去又回,一如黄土高原上的千沟万壑。这棵树的树龄已经有500年,就是说地震之时它已是400岁的高龄,而大难后至今又活了100年。看过树皮,再看树干的开裂部分,真让你心惊肉跳。平常,一根木头的断开如果是用锯子来锯,无论横、竖、斜,从哪个方向切入,那剖面上的年轮图案都幻化无穷,美不胜收。以至于木纹装饰成了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风景,木纹之美也成了生命之美的象征。但是现在,面对树心我找不到一丝的年轮。如同五马分尸,地裂闪过,先是将树的老根嘎嘎嘣嘣地扯断,又从下往上扭裂、撕剥树皮,然后再将树心的木质部分撕肝裂肺,横扯竖揪,惨不忍睹。但是灾难过后,它又慢慢地挺了过来。百年的疤痕,早已演化成许多起伏不平的条、块、洞、沟、瘤,像一块凝固的岩石,为我们定格了一个难忘的岁月。我稍一闭目,还能听到雷鸣电闪,山摇地动。

    ⑤柳树这种树种很怪。论性格,它是偏于柔弱一面的,枝条柔韧,婀娜多姿,多生于水边。所以柳树常被人作了多情的象征。但在关键时刻,这个弱女子却能以柔克刚,表现出特别的顽强。它遇土即根,有水就长,干旱时就休息,苦熬着等待天雨,但绝不会轻生去死。它的根系特别发达,能在地下给自己铺造一个庞大的供水系统,远远地延伸开去,捕捉哪怕一丝丝的水汽。它有极强的适应性,适于各种水土、气候,也能适应突如其来的灾难。美哉大柳,在人如女,至坚至柔;伟哉大柳,在地如水,无处不有。唯我大柳,大难不死,百代千秋。

    ⑥我想,那海原大地震,震波绕地球三圈,移山填河,夺去27万人的生命,为什么单单留下这一株裂而不死的古柳?肯定是要对后人说点什么。这株灾后之柳以过来人的身份向我们宣示:战胜灾难唯有坚守。一百年了,它站在这里,敞开胸怀袒露着伤痕;又举起双臂,摇动青枝。它在说:活着多么美好,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扼杀生命。

    ⑦我出了沟口翻上山头,再回望那株百年震柳,已看不清它那被裂为两半的树身,只见一团浓浓的绿云。一百年前,在这里地震撕裂了一棵树;一百年后,这棵树化作一团绿色的云,缝合了地缝,抚平了地球的伤口。我知道县里已经建了地震博物馆,有文字,有图片,但是最生动的,莫如就在这里建一座“震柳人文森林公园”,再种它一沟的新柳。老树犹在,雄风不减。绿满天涯,长风浩荡。这不只是一幅风景的画图,更是一座活着的博物馆,一本历史教科书。

(有删改)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痛哭和珍

石评梅

    惨淡庄严的礼堂,供满了鲜花,挂满了素联,这里面也充满了冷森,充满了凄伤,充满了同情,充满了激昂!多少不相识的朋友们都掬着眼泪,来到这里吊你,哭你!看那渗透了鲜血的血衣。

    四围都是哀声,似乎有万斤重闸压着不能呼吸,烛光照着你的遗容,使渺小的我不敢抬起头来。和珍!谁都称你作烈士,谁都赞扬你死的光荣,然而我只痛恨,只伤心,这黑暗崎岖的旅途谁来导领?多少伟大的工程凭谁来完成?况且家中尚有未终养的老母,未成年的弱弟,等你培植,待你孝养。

    不幸,这些愿望都毁灭在砰然一声的卫士手中!

    当偕行社同学公祭你时,她们的哀号,更令我心碎!你怎忍便这样轻易撒手的离开了她们,在这虎威抖擞,豺狼得意的时候。自杨荫榆带军警入校,至章士钊雇老妈拖出,一直是同患难,同甘苦,同受惊恐,同遭摧残,同到宗帽胡同,同回石驸马大街。三月十八那天也是同去请愿,同在枪林弹雨中扎挣,同在血泊尸堆上逃命;然而她们都负伤生还,只有你,只有你是惨被屠杀!她们跟着活泼微笑的你出校,她们迎着血迹模糊的你归来,她们怎能不痛哭战线上倒毙的勇士,她们怎能不痛哭战斗正殷中失去了首领!

    和珍!我不愿意你想起我,我只是万千朋友中一个认识的朋友,然而我永远敬佩你作事的毅力,和任劳任怨的精神,尤其是你那微笑中给与我的热力和温情。

    现在夜已深了,你的灵前大概也绿灯惨惨,阴气沉沉的静寂无人,这是你的尸骸在女师大最后一夜的停留了,你安静的睡吧!不要再听了她们的哭声而伤心!明天她们送灵到善果寺时,我不去执绋了,我怕那悲凉的军乐,我怕那荒郊外的古刹,我更怕街市上,灰尘中,那些蠕动的东西。他们比什么都蠢,他们比什么都可怜,他们比什么都残忍,他们整个都充满了奴气。当你的棺材,你的血衣,经过他们面前,触入他们眼帘时,他们一面瞧着热闹,一面悄悄地低声咒骂你“活该”!他们说:“本来女学生起什么哄,请什么愿,亡国有什么相干?”虽然我们不要求人们的同情,不过这些寒心冷骨的话,我终于不敢听,不敢闻。自你死后,自这大屠杀闭幕后,我早已失丢了,吓跑了,自己终于不知道竟究去了那里。

    和珍!你明天出了校门走到石驸马大街时,你记的不要回头。你一直向前去吧,披着你的散发,滴着你的鲜血,忍痛离开这充满残杀,充满恐怖,充满豺狼的人间吧!

    沉默是最深的悲哀,此后你便赠给我永久的沉默。

    和珍,梦!噩梦!想不到最短时期中,匆匆草草了结了你的一生!然而我们不幸的生存者,连这都不能得到,依然供豺狼虫豸的残杀,还不知死在何日?又有谁来痛哭凭吊齿残下的我们?

    三月廿五赴和珍追悼会归来之夜中写。

(原文选自《痛哭和珍》 作者:石评梅)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沙枣

李娟

    抢在葵花成熟之前,沙枣抢先一步丰收了。

    我妈说:“这就是麻雀们整个冬天里的口粮。”此地的麻雀何其富足!冬日里的每一天,它们起床后,像掀开棉被一般抖落翅膀上的雪,往最近的沙枣枝一跳,就开始用餐了。它扭头向左啄几口,再扭头向右啄几口。

    吃完了脑袋附近的,挪一下小爪,继续左右开弓吃啊吃啊。

    吃饱了,该消食了,大雪中的树林才热闹起来。串门的串门,打招呼的打招呼,吵架的吵架。然后大家一起没头没脑地欢歌,再乱蓬蓬地惊起,呼啦啦,从一棵树涌往另一棵树。

    我行走在沙枣林中,猜测麻雀的乐趣。想象它小而黑的眼睛,圆滚滚的身子,平凡的外套。我怜惜它短暂的生命。差点儿忘了自己的生命也是短暂的。

    穿行在沙枣林中,身边果实累累,像葡萄一样一大串一大串沉甸甸地低垂,把树枝深深压向地面。何止是麻雀们的富足,也是我的富足啊。是我视觉上的富足,也是我记忆的富足。

    我边走,边摘,边吃。赛虎和丑丑也不知从何得知这是可以吃的好东西。它俩时不时用狗嘴咬住低低垂向地面的一大串沙枣,头一歪,便捋下来满满一嘴。三嚼两嚼,连籽吞下。

    在北方的大陆腹心,我相信沙枣是所有孩子童年里最重要的记忆之一。我猜没有一个小学生的作文里不曾提到过它。包括我,也热烈歌颂过沙枣,出于成长中无处依托的激情。

    但是到了今天,少年的热情完全消退,我仍愿意赞美沙枣,无条件地,无止境地。

    当我独自穿行在沙枣林中,四面八方果实累累,拥挤着,推搡着,欢呼着,如盛装的人民群众夹道欢迎国家元首的到来。

    我一边安抚民众热情,说:“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一边吃啊吃啊,吃得停都停不下来。吃得扁桃垂体都涩涩的。似乎不如此,便无以回报沙枣们的盛情。吃着吃着,又有些羞愧。这可是麻雀们一整个冬天的口粮啊!但是四面一望,这壮观的盛宴!麻雀们绝对吃不完的。就算把乌鸦们加上也吃不完啊。

    我暗暗记住这里。幻想有一天能重返此处,带着最心爱的朋友,炫耀一般地请他们见识这荒野深处的奇迹,诱导他们触碰自己多年之前的孤独。对了,还有沙枣花。

    沙枣花是眼下这场奇迹的另一元。我极度渴望,向只在春天闻过沙枣花香的人描述沙枣果实,向只在秋天尝过沙枣果实的人拼命形容沙枣花香——唯有两者共同经历过,才能明白何为沙枣,才能完整体会这块贫瘠之地上的最大传奇——这中亚腹心的金枝玉叶,荒野中的荷尔蒙之树,这片干涸大地上的催情之花。

    所有开花结果的树木都诞生于物种的进化,唯有沙枣,诞生于天方夜谭,诞生于金币和银币之间、奇遇记和地中海的古老街道之间,诞生于一千零一夜所有的男欢女爱之间。

    它惯于防备,长满尖刺,仿佛随时准备迎接伤害。然而世上与忠贞情感相关的事物都富于攻击性,要么玫瑰,要么沙枣。

    它扎根于大地最最干涸之处,以挣扎的姿势,异常缓慢地生长。然而哪怕用尽全力,它的每一片叶子仍狭小细碎。

    小小的叶子,小小的,小小的黄花,小小的果实。沙枣树以最小的手指,开启最磅礴的能量。沙枣花开了!我所经历的最浓烈的芳香,要么法国香水,要么沙枣花香。沙枣花开了,这片荒野中所有的年轻的,无依无靠的爱情,终于在大地上停止了流浪。直到沙枣终于成熟,沙枣花香才心甘情愿退守到果实深处。所有爱情瓜熟蒂落。我一边吃沙枣,一边猜测麻雀有没有爱情。

    平凡的麻雀,卑微的鸟儿。叽叽喳喳一阵,一辈子就过去了。

    而沙枣供养的另一类鸟儿——乌鸦——体态稍大,想必也胃口稍好吧。乌鸦穿着黑衣服,所以看上去有强烈的庄严感。可大家对它的印象只有聒噪与不吉利。

    可是当乌鸦起飞的时候,和世上所有鸟儿一样,身姿有着飞翔特有的豪情。

    乌鸦的爱情呢?

    乌鸦成群翱翔。不远处雁阵成行。大地上的秋天隆重得如国王登基的庆典。在隆重的秋天里,我一边吃沙枣一边反复思量,到底沙枣够不够大家过冬呢?

(选自《遥远的向日葵地》,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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