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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普通

2016年浙江省杭州市中考语文模拟卷(十二)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小题。

放烟花

李娟

    ①阿克哈拉只有我们一家汉族人,所以汉族的旧历年似乎很多年都不曾正经地过过。

但今年却第一次决定认认真真过个年。于是我从城里买了几个大大的烟花,想在大年三十也热闹一下。五百多公里的路,倒了三回车。

    ②回想一下,长这么大,还从来不曾放过炮仗烟花这些玩意儿。小的时候看邻居家孩子玩,并不特别向往。长大后,更没啥感觉了,反正我们家又从来不过年的。再说了,花那么多钱买回来,点燃后“砰砰”几下就烟消云散、一地碎纸——实在不划算。

    ③但这一次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从来都没过过年,却突然那么想过年……莫非,年岁不饶人?

    ④吃过饭,还兴致勃勃看了春晚——很多年来这也是第一次。然而电视屏幕上的噪音与雪花点势均力敌,看这样的电视,除了视力外,还得运用非凡的想象力。后来实在忍受不了了,索性关了电视,决定开始放烟花。

    ⑤没有月亮,外面漆黑一团。但星空华丽,在世界上半部分兀自狂欢。星空的明亮与大地的黑暗断然分割。站在院门口,一点也看不到村子里的其他房屋。没有一点灯火。这时候村子里的人都睡下了吗?

    ⑥我妈打着手电筒照着我,看着我踩着墙角的柴禾垛把烟花小心放到黑乎乎的屋顶,插在积雪里。又递上来几块石头,让我抵住烟花,怕它喷燃的时候会震动翻倒。四周那么安静,我没穿外套,冻得有些发抖,牙齿咬得紧紧的,却非常兴奋。

    ⑦接下来我们开始商量由谁来点燃。因为都没干过这种事,还有些害怕。讨论完毕,我们都冻得抖抖索索的了,加之害怕,打燃火机后好半天才能瞄准导线。

    ⑧烟花一点问题也没有,和曾经看到过的一样,一串串缤纷闪亮的火球从那里迸出,高高地冲向漆黑的空中,然后喷爆出一道道金波银浪。四周寂静无声,白雪皑皑。这幕强烈的情景不但没有撕破四周的寂静,反而更令这寂静瞬间深不见底。不远处的荒野在烟花的照耀下忽明忽暗,更远的地方,沙漠的轮廓在夜色中脉动了两三下。

    ⑨时间非常短暂,我赶紧进房子去拉外婆。外婆走得太慢,等拄着拐一步一步挪出门,都已经结束了,只看到残落的星星点点碎花最后飞溅了两三下。尽管这样,她也很高兴,惊叹了好几声,然后赶紧躲回屋子。外面太冷。

    ⑩我开始点燃第二个烟花筒。这回这个是喷花,彩色的火花像喷泉一样滋啦啦地四面乱溅,还甩得噼里啪啦直响,特别热闹。我和妈妈并排站在雪地里仰着头,看着烟花什么也不顾地挥霍着有限的激情。这烟花之外,是四面八方茫茫无际的荒野沙漠……我们是在戈壁腹心,在大地深处深深的一处角落里,面对着这虚渺美好的事物……若有眼睛从高远的上方看到这幅情景,那么这一切将会令他感到多么寂寞啊!

    ⑪同上回一样,外婆好容易走到大门外,又只看到了点尾巴。于是我不许外婆回去,让她在雪地里等着,当着她的面点燃第三个烟花。

    ⑫火光中,才看清院墙外黑暗中的高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两三个人,正静静地仰头凝视着这幕绚烂的——对阿克哈拉来说根本就是“奇迹”般的情景。我认出其中一个女人是我们的邻居,她穿着破烂的长裙,裹着鲜艳的头巾,笔直单薄地站在那里,我在瞬间看到她宁静冷淡的大眼睛在烟花的照耀下是那样年轻。

    ⑬远处有一两幢房子的灯亮了,有人正披着衣服往这里走。但这一次同样很快就结束了。我只买了三个烟花。再也没有了。他们又站了一会儿,等了一会儿,低声说了几句话,才安静地消失在黑暗中。

    ⑭谁知到了第二天,从荒野散步回来,遇见的人都会由衷地赞美一声:“昨天晚上,你们房子那里好漂亮啊!”

    ⑮真让人纳闷,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看到呢?

    ⑯甚至,连住在河对岸的老乡套着马爬犁子来我们村里买东西时也这么说:“昨天晚上你们那里真漂亮啊!你们过年了吗?”

    ⑰别说,这还真是阿克哈拉第一次有人放烟花呢!明年我再也不买这种便宜货了,一定要买那种最高最大的,可以看好长时间的。一定要买好多好多,让所有人好好看个够。

(选自李娟《我的阿勒泰》,文章有改动)

【注释】①李娟:女,作家,籍贯四川,长期生活于新疆阿勒泰地区。②阿克哈拉:新疆阿勒泰地区的一个小村子,居民主要为哈萨克人,说哈萨克语,他们信仰伊斯兰教,有自己的宗教节日,而汉族的旧历年(春节)并非他们的节日。

(1)、文中写到了三处“第一次”,分别是什么?其作用是什么?

(2)、阅读下列句子,简要分析划线词表达的情感。

①站在院门口,一点也看不到村子里的其他房屋。没有一点灯火。这时候村子里的人都睡下了吗?

②火光中,才看清院墙外黑暗中的高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两三个人,正静静地仰头凝视着这幕绚烂的——对阿克哈拉来说根本就是“奇迹”般的情景。

(3)、在放三个烟花的过程中,除了烟花本身的美,“我”每次都有不同寻常的发现,请阅读第⑧—⑬段并概括这些发现。

(4)、文章第②段说“我”小时候对放烟花并不向往,长大了更没感觉,而且觉得实在不划算,最后一段却说明年一定要买“好多好多”“最高最大的烟花”,“让所有人好好看个够”。你觉得这两者矛盾吗?请简述理由。

举一反三
阅读下文,回答相关问题。

                                                                                                                                  白色风信子
                                                                                                                                    刘继荣
       幼儿园门前熙熙攘攘,我牵着女儿的手,老师踌躇着,似有话要说。半晌,她微微叹道:这孩子含羞草似的,音乐课嘴闭成一枚坚果,舞蹈课总比别人慢半拍,就连游戏时,也是独自在角落张望。我似乎感冒了,全身发冷,头痛欲裂。女儿将脸藏在我的大衣里,不安地蹭来蹭去,我愈发烦躁。一出世就得到病危通知的女儿,在这群活泼可爱的宝宝中间,不仅身高不足,性格也甚是木讷。
       老师斟酌再三,又说了一件愈发让我尴尬的事。女儿这些天用餐控制不住食量,常常吃到胃痛还要求添饭。旁边有位家长擦肩而过,他好奇地回过头,望望女儿,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我在老师面前兀自强撑着微笑,心里却暴躁得想找谁大吵一架。
        头晕目眩地到了家,一摊泥般软在床上。女儿推开门,期期艾艾地要我教她什么,我极力克制着恼怒,闭上眼睛不去睬她。可不一会儿,我刚昏昏欲睡,门又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她的脑袋在门边闪闪缩缩,心力交瘁的我终于爆发了,狂怒地指着她喊叫: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女儿惊骇地缩到墙角,过了好一会儿,才瑟瑟发抖地问:妈妈,一个人杀了自己的手,她会死吗?我气急败坏地将她藏在背后的手拉出来,头立时嗡嗡作响,那么多的血,那么深的伤口!连淘气都笨得险些杀了自己,老天啊,你到底给了我一个什么样的孩子!
        我们跌跌撞撞地到了医院。医生说伤口太深,为防止感染,缝合后要输液,而且可能会留下永久性疤痕。
       打完点滴后到家已经很晚,一进门就听见电话铃响,女儿轻手轻脚去了卧室。女儿的老师说,她今晚一直在给我打电话,如果打不通她会内疚得连觉也睡不着的。
       原来,那位听到我们谈话的家长去找了她。他说他的孩子和我女儿最要好,那孩子告诉爸爸,好朋友拼命吃那么多饭,不是傻,也不是贪吃,是因为她妈妈工作很辛苦,她要吃得饱饱的就不会老是生病,会快快长高长聪明,会给妈妈做饭,帮妈妈拖地,妈妈就不会再烦了。
       说着说着,老师忽然哽咽了,她低声道:您的孩子还说,妈妈最爱吃苹果,她一定要学会削苹果。
       我的心痉挛着,电光火石间忽然明白。她第一次进来,是想让我教她削苹果,我却没有睬她,她把自己伤得那么重,只是试图学着为我削一只苹果!
       我来到她的房间,她居然换上了夏天才穿的公主裙,默默站在红地毯上,似一个小小雪人,仿佛太阳一出即会融化。一见我,她眼里闪过浓浓的歉疚,一下子,我的鼻子酸起来。她喃喃地说妈妈别哭,我给你跳舞,跳我刚刚学会的《风信子开了》。
        我发现她右脚的袜子有些异样,她说,袜子破了一个洞,昨天脱掉鞋子进舞蹈教室时,有小朋友笑她露出的大脚趾,她便自己拿针线来缝,缝好后却成了一个小包。
       我蹲下来,摸着那个疙瘩,硬硬地硌着手,也硌着我的心。她的脚被磨了一整天,我却不知道,她只有四岁半,怕妈妈会烦,自己苦苦琢磨着,竟然补上了这个破洞,做妈妈的却嫌她笨!
       她轻轻唱着,缓缓摆动手臂,合拢的双手如一枚含羞紧闭的花苞。在灯光底下,花苞怯怯地打开,风来了,雨来了,她的单眼皮的黑眼睛一直看着我。她举在头顶的左手,还裹着厚厚的绷带,花瓣一点一点展开,女儿如同一个小小的勇敢的伤兵,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晚,终于将自己开成了一朵比雪还洁白的风信子。
        风信子低声说:“妈妈,小朋友都笑我开得太慢了。还有人说我是白痴。”我一震,心被烫了似地猛一缩。她顿了一下,静静地说:“舞蹈老师告诉大家,我不是白痴,我是白色的风信子,很安静很怕羞,比紫色、蓝色和红色的风信子要开得慢一些,可等到开好了会最美。”
        全世界的雪都在瞬间融化,我的脸上溢过暖暖的柔波,我俯下身子,抱住她柔软的小身体,抱住漫漫红尘里离我最近的温暖。
        她伏在我的胸前,我看见窗外路灯暖暖的光里,映着一个纤尘不染的琉璃世界。温柔的屋檐上,慈爱的树枝间,静默的巷子里,每一处,都盛放着白色的风信子。每一粒种子,都拼尽气力,自九天深处赶来,匆匆赶赴一场花的盛会,从天上到人间,只为让自己那一颗小小的心,开出一树一树的繁华。
       我的心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安然与甜蜜,我想告诉全世界的人:请允许白色的风信子害羞吧,因为,风雪再大,受伤再深,她都会拼尽全力为你开一朵最美的花。  (选自刘继荣《遇见世上最好的爱》一书,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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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鸡血有毒

游识猷

    ①从前有王后向魔镜发问:“世上最美的人是谁?”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她死了。于是人们吸取教训,对着镜子说话再不用问号结尾,都用感叹号,连杜德伟接受采访时都说自己的保养秘诀是每天对着镜子喊“25!25!”机场成功学大师的口号就更触目惊心了。——“我最棒!”“一定成功!”“先赚一亿!”

    ②问题是,这样对镜打鸡血,真得可以明目瘦身发家致富吗?

    ③不能。2009年,滑铁卢大学心理学研究者乔安妮·伍德发现,积极的自我陈述有时会失效,甚至有害。如果你本来就觉得自己很行,那么鸡血能帮你的自我感觉更加良好。但如果你觉得自己不行,想通过喊口号来让自己行,千万住手,鸡血对你有毒。

    ④在伍德的研究中,自尊高的人在对自己说几次“我值得人爱”后,心情的确更佳。而自尊低的人,反复自勉“我值得人爱”,反而更低落。原因很简单,鸡血起效的关键,在于一个人发自内心地相信那些鸡血。

    ⑤当你本来就觉得自己很棒、有价值——也就是心理学说的“自尊够高”——你就容易被“我一定行”的口号燃起斗志。

    ⑥然而,对自尊较低者来说,绝对正面的自我陈述不符合他们内心对自己的评价,因此百分百积极正面的口号反而会引起条件反射式的自我否定。他们一边违心地喊“我一定行”,一边得压下无数个自动升起的“我不行”。而研究证实,情绪和想法无法被压制,它们被压抑得越厉害,就反弹得越凶猛。越渴望遗忘,越念念不忘。越努力否认,越记挂心头。“我最瘦”的口号,帮得了瘦子维持,帮不到胖子减重。

    ⑦伍德发现,辩证的自我陈述才对自尊较低的人管用。毕竟,一点小差错就能将他们打入深渊。习惯了自我抹黑的人,如何说服自己是纯白的呢?中立的浅灰更适合。比起“人人都爱我”,他们更同意“有人爱我,有人不爱我”。比起“我最棒”,他们更信服“我有时能做到,有时不能”。——别小看这些陈述,平心静气的自我肯定,远胜于垂头丧气地自我否定。

    ⑧另外,“我在某个具体方面可以很行”的陈述,也适合低自尊者。与其说“我什么都能做到”,不如对自己说“可以写出清晰明了的邮件”。还有一种更棒的陈述,是成长型陈述,无论自尊是低还是高,都可以对自己说,“我虽有不足,但我能从挫折中学习。”

——(摘自《南方人物周刊》,略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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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的声音

张爱玲

       ①家中养了玫瑰,没过多少天,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了花落的声音。起先是试探性地一声“啪”,像一滴雨打在桌面。紧接着,纷至沓来的 “啪啪”声中,无数中弹的蝴蝶纷纷从高空跌落下来。

       ②那一刻的夜真静啊,静得听自己的呼吸犹如倾听涨落的潮汐。整个人都被花落的声音吊在半空,竖着耳朵,听得心里一惊一惊的,像听一个正在酝酿中的阴谋诡计。

       ③早起,满桌的落花静卧在那里,安然而恬静。让人怎么也无法相信,它曾经历了那样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④玫瑰花瓣即使落了,仍是活鲜鲜的,依然有一种脂的质感、缎的光泽和温暖。我根本不相信,这是花的尸体,总是不让母亲收拾干净。看着它们脱离枝头的拥挤,自由舒展地躺在那儿,似乎比簇拥在枝头,更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美丽。

       ⑤这个世界,每天似乎都能听到花落的声音。

       ⑥像樱、梨、桃这样轻柔飘逸的花,我从不将它们的谢落看作是一种死亡。它们只是在风的轻唤声中,觉悟到自己曾经是有翅膀的天使,它们便试着挣脱枝头,试着飞,轻轻地就飞了出去……

       ⑦有一种花是令我害怕的。它不问青红皂白、没有任何预兆、在猝不及防间整朵整朵任性地鲁莽地不负责任地骨碌碌地就滚了下来 , 真让人心惊肉跳。曾经养过一盆茶花,就是这样触目惊心的死法。我大骇,从此怕了茶花。怕它的极端与刚烈,还有那种自杀式的悲壮。不知那么温和禅定的茶树,怎会开出如此惨烈的花。

       ⑧只有乡野那种小雏菊,开得不事张扬,谢得也含蓄无声。它的凋零不是风暴,说来就来,它只是依然安静温暖地依偎在花托上,一点点地消瘦,一点点地憔悴,然后不露痕迹地在冬的萧瑟里,和整个季节一起老去。

       ⑨一花一世界,一叶一春秋。生命来的时候就预约了走。花如是,人亦如是,自然而然的发生。无论是花的凋零还是人的离世,都不是悲喜剧,那只是生命的一个无声的句点。有的人一生都是传奇,惟有死亡——在窗帘低垂的家里,一个人躺在地毯上静静地睡去——才真正顺应了生命最自然的声音。这也是一个惊世骇俗的人一生中,最朴素最简洁也最澄澈的一笔。

       ⑩当告别来临的时候,我们只需怀着一颗对生的感恩之心,静静地闭上眼睛。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那年的欢喜

郑彦英

    ①应该是1966年,我上高小,暑假的时候,咸阳北塬上的马庄逢集,母亲给了我两毛钱,叫我带三个弟弟到集上逛逛,顺便买一斤盐。

    ②一到集上,小弟弟兴奋地指着吃食摊子嚷嚷:“油糕,麻糖,还有馄饨。哥,妈不是给你钱了么!”我一声喝住了:“还要买盐呢!一斤盐两毛钱,能吃半年。一碗馄饨两毛钱,一吧嗒嘴就没了!”小弟弟没敢再吭声,二弟和三弟见我瞪眼,也都噤了声。

    ③集市东头是百货店,那里卖盐,但是要到那里,必须穿过叫卖各种吃食的街道。我就在街道上走得很快,唯恐哪个弟弟被哪个美食勾住了。当然最担心的还是我的小弟弟,就抓着他的手走,没想到他走到一个炒凉粉摊跟前,猛然挣脱我的手,坐在凉粉摊前的条凳上。二弟和三弟都看着我,其实我也被炒凉粉那特别的香味馋得直咽口水,但我还是去拉小弟弟:“走,买盐去。”小弟弟不走,死犟着坐在凉粉摊子前,我把他提起来,他又坐下去,如一摊泥。

    ④凉粉摊师傅很懂公关,知道我主事,就不看我,有意大声叫卖:“吃一口能解一年馋,才五分钱一盘!”说着就开始炒,油在鏊子里发出吱啦吱啦的声音,拱得我肚子里的馋虫乱爬。我不再吭气,心里盘算着,吃一盘凉粉,就要少称二两半的盐!于是我吼:“走,不走不要你了!”但是小弟弟铁了心,我吓不倒他,他硬着头死坐着,不看我。我实在没法了,捏着口袋里的两毛钱,转过身,背对着三个弟弟和凉粉摊子。但是,炒凉粉师傅的每一个动作,我都听得清清楚楚,特别是炒到最后,铲锅底那一层黄灿灿的凉粉锅巴的时候,师傅有意铲得浅,铲得慢,一下一下地,引诱着一街的人。

    ⑤凉粉铲到盘子里了,筷子重重地放到矮桌上,随后,放凉粉盘子的咯噔声响在小弟弟的面前。我还是不转身,我知道三个弟弟这时候肯定都看着我,等我发话。二弟拽拽我的衣服,小声地:“哥!”三弟见我不吭声,走到我面前,怯怯地看着我。我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时候小弟弟说话了:“哥,闻着把人香死咧,我只吃一口,剩下的你三个吃。”

    ⑥小弟弟这一句话感动了我几十年。

    ⑦当我转过身来的时候,看见小弟弟眼巴巴地看着我,我软软地说了一句:“吃吧。”他立即笑了,拿起筷子,却只夹了小小一点,放到嘴里,没敢嚼,似乎在等着凉粉化在嘴里,等到咽的时候,声音却很大,我知道那是和着口水咽下去的。

    ⑧小弟弟站起来,把筷子递给我,真诚地说:“哥,好吃得不得了,里头还有豆瓣酱呢!”我说:“我不爱吃凉粉,你三个吃。”说着把筷子递给二弟。二弟和三弟推让着,一人吃了一口,又让我吃,我自然还是推。小弟弟夹起一筷子炒凉粉送到我嘴前面,那棕红的酱色,那飘忽的白色蒸气,顿时攻破了我的所有防线。

    ⑨我吃了,我有意咽得很快,却不张嘴,让那美味在嘴里回旋。同时把筷子递给小弟弟。小弟弟又推,我便把凉粉在盘子里分成三堆,让他们一人吃一堆,然后把筷子咯噔往矮桌上一放,说:“你们吃,我去付钱。”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三个弟弟吃了两堆,剩下一堆,让我吃,我问是谁没吃,二弟说是小弟弟没吃,留给我。

    ⑩我没有再说话,其实也就小小三块,我吃了一块,夹起两块,一下子喂到小弟弟嘴里。回到家里,母亲见我们弟兄四个满面红光,就招呼我们吃饭。我把盐袋放到盐罐子上,母亲掂了一下,笑着说:“吃饭。”

    从这天开始的几个月里,我总觉得饭菜的味道淡了,少放了盐。我悄悄地问几个弟弟,他们也说感觉出来了,不敢问。多年以后,我问母亲那天掂出盐的重量没,母亲笑着说:“咋能掂不出来?”我又问:“你知道我们把钱花在啥地方了?”母亲笑笑说:“五分钱买了四个娃的欢喜,还有比这便宜的事么!”

(选自2015年《今晚报》)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小题。

李锐

    拄着锄把出村的时候又有人问:“六安爷,又去百亩园呀?”

    倒拿着锄头的六安爷平静地笑笑:“是哩。”

    “咳呀,六安爷,后晌天气这么热,眼睛又不方便,快回家歇歇吧六安爷!”

    六安爷还是平静地笑笑:“我不是锄地,我是过瘾。”

    “咳呀,锄了地,受了累,又没有收成,你是图啥呀你六安爷?”

    六安爷已经记不清这样的问答重复过多少次了,他还是不紧不慢地笑笑:“我不是锄地,我是过瘾。”

    斜射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在六安爷的脸上,渐渐失明的眼睛,给他带来一种说不出的静穆。六安爷看不清人们的脸色,可他听得清人们的腔调。但是六安爷不想改变自己的主意,照样拄着锄把当拐棍,从从容容地走过。

    百亩园就在河对面,一抬眼就能看见。一座三孔石桥跨过乱流河,把百亩园和村子连在一起。这整整一百二十亩平坦肥沃的河滩地,是乱流河一百多里河谷当中最大最肥的一块地。西湾村人不知道在这块地上耕种了几千年几百代了。几千年几百代里,西湾村人不知把几千斤几万斤的汗水洒在百亩国,也不知从百亩园的土地上收获了几百万几千万斤的粮食,更不知这几百万几千万斤的粮食养活了世世代代多少人。但是,从今年起百亩园再也不会收获庄稼了。煤炭公司看中了百亩园,要在这块地上建一个焦炭厂。两年里反复地谈判,煤炭公司一直把土地收购价压在每亩五千块。为了表示绝不接受的决心,今年下种的季节,西湾村人坚决地把庄稼照样种了下去。煤炭公司终于妥协了,每亩地一万五千块。这场惊心动魄的谈判像传奇一样在乱流河两岸到处被人传颂。一万五千块,简直就是一个让人头晕的天价。按照最好的年景,现在一亩地一年也就能收入一百多块钱。想一想就让人头晕,你得受一百多年的辛苦,流一百多年的汗,才能在一亩地里刨出去一万五千块钱呐!胜利的喜悦中,没有人再去百亩园了,因为合同一签,钱一拿,推土机马上就要开进来了。

    可是,不知不觉中,那些被人遗忘了的种子,还是和千百年来一样破土而出了。每天早上嫩绿的叶子上都会有珍珠一样的露水,在晨风中把阳光变幻得五彩缤纷。这些种子们不知道,永远不会再有人来伺候它们,收获它们了。从此往后,百亩田里将是炉火熊熊、浓烟滚滚的另一番景象。

    六安爷舍不得那些种子。他掐着指头计算着出苗的时间,到了该间苗锄头遍的日子,六安爷就拄着锄头来到百亩园。一天三晌,一晌不落。

    现在,劳累了一天的六安爷已经感觉到腰背的酸痛,满是老茧的手也有些僵硬。他蹲下身子摸索着探出一块空地,然后,坐在黄土上很享受地慢慢吸一支烟,等着僵硬了的筋骨舒缓下来。等到歇够了,就再拄着锄把站起来,青筋暴突的臂膀,把锄头一次又一次稳稳地探进摇摆的苗垅里去。没有人催,自己心里也不急,六安爷只想一个人慢慢地锄地,就好像一个人对着一壶老酒细斟慢饮。

    终于,西山的阴影落进了河谷,被太阳晒了一天的六安爷,立刻感觉到了肩背上升起的一丝凉意。他缓缓地直起腰来,捏锄把的两只手一先一后举到嘴前,轻轻地啐上几点唾沫,而后,又深深地埋下腰,举起了锄头。随着臂膀有力的拉拽,锋利的锄刀闷在黄土里咯嘣咯嘣地割断了草根,间开了密集的幼苗,新鲜的黄土一股一股地翻起来。六安爷惬意地微笑着,虽然看不清,可是,耳朵里的声音,鼻子里的气味,河谷里渐起的凉意,都让他顺心,都让他舒服。银亮的锄板鱼儿戏水一般地,在禾苗的绿波中上下翻飞。于是,松软新鲜的黄土上留下两行长长的跨距整齐的脚印,脚印的两旁是株距均匀的玉茭和青豆的幼苗,六安爷种了一辈子庄稼,锄了一辈子地,眼下这一次有些不一般,六安爷心里知道,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锄地了,最后一次给百亩园的庄稼锄地了。

    沉静的暮色中,百亩田显得寂寥、空旷。六安爷喜欢这天地间昏暗的时辰,眼睛里边和眼睛外边的世界是一样的。他知道自己正慢慢融入眼前这黑暗的世界里。

    很多天以后,人们跟着推土机来到百亩园,无比惊讶地发现,六安爷锄过的苗垅里,茁壮的禾苗均匀整齐,一棵一棵蓬勃的庄稼全都充满了丰收的信心。没有人能相信那是一个半瞎子锄过的地。于是人们想起六安爷说了无数遍的话,六安爷总是平静固执地说,“我不是锄地,我是过瘾。”

(文章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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