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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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困难

2016年安徽省淮北一中高考语文考前模拟模拟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枪口上的小花

周海亮

    他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他喜欢这样。

    他喜欢将一朵淡蓝色的小花,插进他的枪口。

    他们一直驻扎在战壕。真正的驻扎,整整半年,吃在那里,睡在那里,警戒在那里,思乡在那里。战壕又深又宽,兵们横七竖八地睡着,如同古墓里复活的全副武装的干尸。战壕前方,空旷的原野一览无余。草绿得失真,花开得灿烂,土拔鼠从洞穴里探出憨厚的脑袋,野兔红色或者灰色的眼睛机警地闪动。一切那般宁静美好,看不出任何战争的迹象。可是他们不敢离开战壕半步,长官说,对方的狙击手藏在岩石的缝隙里,藏在土拔鼠的洞穴里,藏在草尖上,藏在花粉间,藏在尘埃中,藏在阳光里。狙击手无处不在,他们是死神的使者。

    他不相信。他不敢不相信。每一天他们都高度紧张,然而战争迟迟不肯打响。

    战壕的边缘,开满蓝色的小花。花五瓣,半透明,花瓣淡蓝,花蕊淡黄,花蒂淡绿。小花晶莹剔透,如同巧匠精雕细琢而成。他探出脑袋,向小花吹一口气,花儿轻轻摇摆,淡黄色的花粉飘飘洒洒。蜜蜂飞过来了,嗡嗡叫着,捋动着细小的长满绒毛的腿。他笑了。他不知道小花的名字。他想起故乡。

    故乡开满这种不知名的小花。初夏时,整个草原和整个河畔,全都是蓝的。有时候,他和她手拉手在花间奔跑,笑着,闹着,一起跌倒在地,让淡蓝的影子轻洒全身。还有时候,黄昏,他坐在木屋前,看她款款走来。她的头发高高挽起,两手在阳光下闪出微蓝的光芒。她提着长裙,赤着脚,脖子优雅地探着,长裙上落满淡蓝色的小花。她朝他走来,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天空掠过浮云,炊烟升起,一头牛在远方唱起低沉并且深情的曲子。

    一切那般美好,看不到任何战事的迹象。可是战事还是按时到来,他应征入伍。他迷恋草原,迷恋木屋和那些淡蓝的花儿,迷恋她美丽的下巴和半透明的淡蓝的手。可是他必须入伍,从一个草原抵达另一个草原。潮湿的战壕里,他盯住那些小花,如同盯住她湿润的眼睛。

    他将小花小心地摘下,小心地插进枪口。小花在枪口上盛开,蜜蜂嗡嗡飞来,绕着花儿盘旋。他笑。他冲小花吹一口气,小花轻轻抖动。淡黄色的花粉,纷纷扬扬。

    长官不喜欢他这样做。长官说枪不是花瓶,枪的唯一作用,是杀人。他知道。可是他喜欢那些小花,更喜欢小花将枪口装扮,将战壕装扮。他从战壕里探出脑袋,他看到海洋般的小花终将草原覆盖。没有狙击手。他看不到。

    长官说,再这样做的话,把你送回家。

    家乡有和蔼的奶牛,笔直的炊烟,淡蓝色的小花和小花般芬芳的她。他想回家。可是,他不能回家。

    每一天,趁长官不注意,他仍然将小花插进枪口。夜里他抱着开花的步枪睡觉,梦里花儿开满全身。他幸福得不想醒来。

    他必须醒来。他们终于发现了敌人。十几个人趁着夜色,爬行在淡蓝色的花丛之间。他们拖着长长的步枪,头盔涂抹成花朵的蓝色,眼神充满恐惧和令人恐惧的杀气。长官冲他摆摆手,他起身。长官再冲他摆摆手,他将枪口捅进射击孔。长官又冲他摆摆手,他的枪口,便瞄准了离他最近的头盔。这动作他和长官演练过很多次,只要他扣动扳机,对方的头盔就会多出一个圆圆的小洞。死去之前对方甚至连轻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他百发百中。

    他在等待最后的命令。

    他看到枪口的小花。

    他愣了一下。

    刚才他将小花忘记。因为紧张,因为恐惧,更因为兴奋。他该将小花摘下,轻轻插进口袋,然后,端起枪,向敌人瞄准。那么美丽的小花,半透明,花瓣淡蓝,花蕊淡黄,花蒂淡绿;那么美丽的小花,如同娇嫩的姑娘。小花将会被射出枪膛的子弹击得粉碎或者烧成灰烬,这太过残忍。

    他的嘴角轻轻抽动。

    长官的手向下劈去。他扣动了扳机。可是他迟疑了一下。或许一秒钟,或许半秒钟,或许四分之一秒钟、八分之一秒钟……他迟疑,然后,扣动扳机。可是晚了。他听到一声极轻的闷响,他的眉心,多出一个散着淡蓝色青烟的小洞。

    他念一声,小花。那是故乡的名字,也是姑娘的名字。

(选自《山东青年》2015年12月)

(1)、下列对作品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当的两项是(    )

A、小说第一段“他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他喜欢这样”,开篇点明了小说的主题,目的在于引发读者对“他”喜欢将小花插在枪口这种错误做法的思考,明确表达了作者对“他”的批判。 B、小说用“草绿得失真,花开得灿烂,土拨鼠从洞穴里探出憨厚的脑袋,野兔红色或者灰色的眼睛机警地闪动”写环境的宁静美好,是为了反衬战争的紧张和残酷。 C、小说中多次出现家乡景色的描写,以此来表达“他”对家乡,家人的思念,对美好幸福生活的憧憬。 D、小说语言清新自然,富有表现力,如同孙犁笔下的《荷花淀》,抹去战争残酷的一面,给人以温情和思考。 E、小说通过“他”因为想着“小花”而贻误战机这一情节,提醒人们要心无旁骛,说明战争很残酷,这正是作者创作这篇小说的目的。
(2)、“小花”在小说中反复出现,有何作用?请简要分析。

(3)、小说中的“他”这一人物形象有哪些特点?请简要分析。

(4)、小说以“他念一声,小花”结尾,你认为“他”该不该想着“小花”?请结合全文谈谈看法。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恰同学少年(节选)

黄晖

蔡和森站在后面干着急,想挤挤不进去,踮起脚来也看不全公示栏上的内容,正没办法,看到前面站了个特别高的大个子,便拍了拍那人说:“这位老兄,老兄!”

身穿半旧长衫的大个子回过头来问:“什么事?”

“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考题是什么?”

大个子看了看蔡和森,说:“‘论小学教育’,以此为内容,题目自拟,篇幅不限。哎,你也是来报名的?”

蔡和森点点头,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脑袋,叹息道:“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啊。”

大个子朗声笑了:“就是。才招80个,来报名的倒有好几百!”

蔡和森正想接着问,却见大个子伸手拍拍他前面的一个清瘦小伙子,说:“哎,萧菩萨,想不想对个对子?上联是——叫花子开粥厂。”那位“萧菩萨”才回过头,还没来得及答话,大个子却自行接了下去:“眼前就是绝妙的下联——穷师范招学生。”

“萧菩萨”似乎和大个子很熟,习惯了他这样说话,很默契地问:“横批?”大个子一字一顿地说:“挤、破、脑、壳。”

周围的人都大笑起来,蔡和森也被逗乐了,他不禁仔细地多看了这个大个子几眼。只有紧挨在前面的刘俊卿皱起了眉头:竞争者之多已经令他不安,偏偏还有人拿这个开玩笑……他移开了几步,躲开了这笑声。

这时候,在不远处的操场大门前,一字排开的几张方案上,立着“报名处”的牌子,旁边还摆好了笔墨、报名表格等。黎锦熙站上台阶大声说:“请各位考生注意了,凡愿意报名者,到报名处来领取报名表,操场上摆了桌子供大家填写。填写后,交到这边来,换取考号。”

蔡和森随着人流,大家呼啦一下都围了过去,蔡和森抢到一张表格,他左右张望着,想找个位子坐下来填写表格,却看到那位“萧菩萨”在和一个同学打招呼:“哎,易礼容?”易礼容看时,惊叫道:“子升兄?你这湘乡第一才子也来考?你看看你看看,你这一跑来,我们还有什么指望啊?干脆直接回家得了。”

众人都回过头去,想看看这位名叫萧子升的湘乡第一才子长得是什么模样。蔡和森这时却瞅到了一个空位子,忙坐下提起毛笔填写。等他再去蘸墨的时候,发现身边坐的人也正好伸过笔来,顺着一双大手看上去,呵,这不正是刚才帮自己的那位大个子吗?大个子显然也认出了他,率先对他说:“你好!”

蔡和森回应着,把面前的砚台给他推近了些。大个子说着“谢谢”,无意间,却正好看见蔡和森表格上填好的姓名,一下子惊叫起来:“蔡和森!你就是蔡和森?铁路学堂那个蔡和森?”

蔡和森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呀?”大个子依然大着嗓门说:“嗨,长沙的学生,哪个不晓得有个蔡和森,去年考铁路学堂,作文考了105分。满分不够,还另加5分,天下奇闻啊!原来就是你呀。哎,你不是在读铁路学堂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蔡和森很坦率地回答:“那边!学费太贵,实在读不起,我已经退学了。”“哦!彼此彼此。穷师范招学生,还是咱们穷兄弟多。”大个子说道。

二人边填表边聊天。蔡和森问道:“对了,还没请教老兄贵姓啊?”“贵什么贵?”大个子把报名表递了过来,“我姓毛,毛泽东。”蔡和森的目光停留在表格的履历一栏上,那上面除了“工”一项外,农兵学商都打上了勾,他颇为惊奇:“嘿,毛兄干过那么多行当?农兵学商都全了!”

毛泽东得意地说:“我呀,是家在农村种过地,老爹贩米帮过忙,出了私塾进学堂,辛亥革命又扛枪。五花八门,反正都试了一下。”

“毛兄不过比我大一两岁,阅历却如此丰富,令人佩服。”蔡和森说道。“我们就不要你佩服我,我佩服你了。”毛泽东向蔡和森伸出手,爽快地说,“来,交个朋友。”

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毛泽东说:“以后,你我可就是同学了。”蔡和森笑道:“还不知道考不考得上呢。”毛泽东手一挥:“怎么会考不上?肯定考得上!”

“……李维汉,255号;周世钊,256号;邹彝鼎,257号;罗学瓒,258号……”黎锦熙忙得一头微汗,依次收着考生交来的报名表,他一面读出考生姓名,一面往表上编定考号,这时又一张表格递了过来,收表格的同学抬起头一看,当即愣住了——面前是一个矮矮壮壮、留着粗粗的八字胡、戴着眼镜的中年人,那张脸上都已经有了皱纹,忙道:“这位老伯,对不起,学校规定要由考生本人报名,不能由家长代报。”

中年人笑着说:“我就是考生啊。”这话把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中年人很温和地问:“年纪大是吗?可招生不是没限年龄吗?”

“年龄是不限,可是……您真的来报名?”这个同学有些疑惑地念着表格,“何叔衡?哟,您还是位秀才啊?”

黎锦熙听到何叔衡的名字,忙过来接过表格,看了看,猜疑地问道:“您不是宁乡的何琥璜先生吧?”“正是鄙人。”何叔衡笑着说。

“何先生,您好,我是一师的历史教师黎锦熙。您这是开什么玩笑?您可是长沙教育界的老前辈了,怎么能到我们这儿来报名呢?”

何叔衡赶紧解释说:“我真的不是开玩笑。何某虽说已经37岁了,在宁乡办过几年学,教过几年书,可过去学的,都是些老掉牙的八股文章,穷乡僻壤,风气不开,如果不多学些新知识、新文化,再教下去,只怕就要误人子弟了。所以,我是真心实意来贵校报名,想从头学起,做个民国合格的老师。怎么,不会嫌我这个学生太老了吧?”

“哪里的话?琥璜先生这么看得起一师,是我们一师的光荣。”黎锦熙对那个高年级的同学说:“陈章甫,来来来,大家都来,为何先生鼓鼓掌,欢迎何先生!”围观的报名考生都鼓起了掌,掌声顿时响成了一片。

(有删改)

【注】①穷师范,指湖南第一师范。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文本一:

大风(节选)

莫言

我举着那颗草,跟着爷爷走了一会儿,就把它随手扔在堤下淡黄色的暮色中了。

最早跟爷爷去荒草甸子割草,是刚过了七岁生日不久的一天。我们动身很早,河堤上没有行人。堤上的绿草叶儿上挂着亮晶晶的露水珠儿,在微微颤抖着,对我打着招呼。雾越来越淡。太阳从挂满露珠的田野边缘上升起来,云彩也红得像鸡冠子,天地间顿时十分辉煌,草叶子上的露珠像珍珠一样闪烁着。田野里还是很寂静,爷爷漫不经心地哼起歌子来:“一匹马踏破了铁甲连环,一杆枪杀败了天下好汉,一碗酒消解了三代的冤情,一文钱难住了盖世的英雄,一声笑颠倒了满朝文武,一句话失去了半壁江山……”。

曲调很古老,节拍很缓慢。歌声悲壮苍凉,坦荡荡的旷野上缓慢地爬行着爷爷的歌声。爷爷唱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从爷爷的歌唱中感到很新奇,很惶惑,很幸福又很痛苦。我感到陡然间长大了不少,童年时代就像消逝在这条灰白的镶着野草的河堤上。爷爷用他的手臂推着我的肉体,用他的歌声推着我的灵魂,一直向前走。

“爷爷,你唱的什么?”我捕捉着爷爷唱出的最后一个尾音,一直等到它变成一种感觉消逝在茵茵绿草叶梢上时,才迷惘地问。

“瞎唱呗。”爷爷说。

夜宿的鸟儿从草丛中飞起来,在半空中嘹亮地叫着。田野顷刻变得生气勃勃。

“到了吗,爷爷?”

“噢。”

……

中午,爷爷点起一把火,把干粮烤了烤,又烧熟了我捉的蚂蚱,好香。吃过蚂蚱后,爷爷支起一个凉棚让我钻进去,我睡了一大觉,草甸子里夹杂着野花香气的热风吹得我满身是汗。爷爷已经把草捆成四大捆,全背到了河堤上,小车也推上了河堤。

星儿,快起来!天不好,得快点儿走。爷爷对我说。

茶色的天上布满了大块的黑云,太阳已挂到西半边,光线是橘红色,很短。“要下雨吗,爷爷?”

“灰云主雨,黑云主风。”

我帮着爷爷把草装上车,小车像座小山包一样。爷爷在车前横木上拴上一根细绳子,说:“小驹,该抻抻你的懒筋了,拉车。”

爷爷弯腰上袢,把车子扶起来,我抻紧了拉绳,小车晃晃悠悠地前进了。河堤很高,坡也陡,我有点头晕。

大堤弯弯曲曲,像条大蛇躺在地上。我们踩着蛇背走。这时,绿色的光线照耀着我,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也可以看到自己的肚脐。我偶尔回过头,从草捆缝隙里望望爷爷。爷爷眼泪汪汪也盯着我,我赶紧回过头,下死劲拉车。

走出里把路,黑云把太阳完全遮住了。天地之间没有了界限,各种鸟儿贴着草梢飞,但不敢叫唤。我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回头看爷爷,爷爷的脸,还是木木的,一点表情也没有。“爷爷!”我惊叫一声。

在我们的前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顶天立地的圆柱,圆柱飞速旋转着,向我们逼过来。紧接着传来沉闷如雷鸣的呼噜声。

“爷爷,那是什么?”

“风。”爷爷淡淡地说,“使劲拉车吧,孩子。”他弯下了腰。我身体前倾,双脚蹬地,把细绳拽得紧紧的。我们钻进了风里。风托着我的肚子,像要把我扔出去。堤下的庄稼像接到命令的士兵,一齐倒伏下去。河里的水飞起来,红翅膀的鲤鱼像一道道闪电在空中飞。

“爷爷——!”我拼命地喊着,喊出的声音连我自己都没听到。肩头的绳子还是紧紧地绷着,这使我意识到爷爷的存在。爷爷在我就不怕,我把身体尽量伏下去,一只胳膊低下去,连结着胳膊的手死死抓住路边草墩。

那根拉车绳很细,它一下子绷断了。我扑倒在堤上。风把我推得翻筋斗,翻到河堤半腰上,我终于又伸出双手抓住了救命的草墩,把自己固定住了。我抬起头来看爷爷和车子,爷爷双手攥着车把,脊背绷得像一张弓。他的双腿像钉子一样钉在堤上,腿上的肌肉像树根一样条条棱棱地凸起来。风把茅草揪出来,扬起来,小车在哆嗦。

我掀着野草向着爷爷跟前爬。我看到爷爷的双腿开始颤抖了,汗水从他背上流下来。“爷爷,把车子扔掉吧!”我趴在地上喊。

爷爷倒退了一步,小车猛然往后一冲,他连连倒退着。

“爷爷!”我惊叫着,急忙向前爬。小车倒推着爷爷从我面前滑过去。我灵机一动,耸身扑到小车上。借着这股劲,爷爷又把腰煞下去,双腿又像生了根似的定住了。我趴在车梁上,激动地望着爷爷。爷爷的脸还是木木的,一点表情也没有。

风过后,天地间静了一小会儿。夕阳不动声色地露出来,河里通红通红,像流动着冷冷的铁水。庄稼慢慢地直腰。爷爷像一尊青铜塑像一样保持着用力的姿势。

我从车上跳下来,高呼着:“爷爷,风过去了!”

爷爷眼里突然盈出了泪水。他慢慢地放下车子,费劲地直起腰。我看到他的手指都蜷曲着不能伸直了。

风把我们车上的草全卷走了,不,还有一棵草夹在车梁的榫缝里。我把那棵草举着给爷爷看,一根普通的老茅草,也不知是红色还是绿色。“爷爷,就刺下一棵草了。”我有点懊丧地说。“天黑了,走吧。”爷爷说着,弯腰推起了小车。

(有删改)

文本二:

老人与海(节选)

海明威

他看见城市灯光的倒影,肯定是在夜里10点钟左右。初只是依稀可见,就像月亮升起之前的微弱天光。随后,隔着随风力变大而汹涌起的海洋,那光亮也越来越清晰。他驶进光影里,心想,要不了多久就能到达海流的边缘了。

这时候,他浑身僵硬、酸痛,在夜晚的寒气里,身上的伤口和所有用力过度的地方都让他感到疼痛。但愿不用再搏斗了,他想,真希望不用再搏斗了。

但是,到了半夜,他又上阵了,而且这次他心里明白,搏斗也是徒劳。鲨鱼成群结队地游了过来,直扑向大鱼。他用棍子朝鲨鱼的头直打过去,听到几张鱼嘴咬啮的声响,还有它们在船底下咬住大鱼,让小船来回摇晃的声音。他只能凭感觉和听觉拼死拼活地一顿棍棒打下去,觉得棍子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就这么丢了武器。

他把舵柄猛地从舵上扭下来,用它乱打乱砍一气,双手紧攥着,一次又一次地猛砸下去。但是此时鲨鱼已经来到了船头,一个接着一个,或者成群扑上来,撕咬下一块块鱼肉,它们转身再来的时候,鱼肉在水面下闪着亮光。

最后,有条鲨鱼朝鱼头扑来,他知道这下子全完了。他抡起舵柄砸向鲨鱼头,正打在它的嘴上,那嘴卡在沉甸甸的鱼头上,撕咬不下。他又接二连三地抡起舵柄。他听见舵柄断了,就用断裂的手柄刺向鲨鱼。他感到手柄刺了进去,知道它很尖利,就接着再刺。鲨鱼松开嘴,翻滚着游走了。

老人这时候差点儿喘不过气来,感觉嘴里有股怪味儿,那是一股铜腥味儿,甜腻腻的,他一时有些害怕,不过那味道并不太重。

他往海里啐了一口,说:“吃吧,加拉诺鲨,做个梦吧,梦见你杀了一个人。”

他知道自己终于被击垮了,无法挽回,他回到船尾,发现舵柄的一头尽管参差不齐,还是能塞进舵孔,让他凑合着掌舵。他很轻松地架着船,没有任何想法和感觉。此时,他已经超脱了一切,只是尽心尽力地把小船驶回家去。夜里,有些鲨鱼来袭击大鱼的残骸,就像人从餐桌上捡面包屑一样。老人毫不理睬,除了掌舵以外,什么都不在意。他只注意到,没有了船边的重负,小船行驶得那么轻快,那么平稳。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问题。

月白湖荡

余显斌

六月,湖里绿了一片,绿的是苇草,是荷叶,是其它水草。水草下当然有鱼,有虾。水面有菱角,青嫩嫩的,随手捞起一个,洗一洗就可以生吃,味道青鲜鲜的。水下呢,还有嫩嫩的藕。这儿的湖泥很软,提一根荷梗,轻轻地扯起来,就带出一根藕来,白嫩嫩的。用水一洗,吃上一口,满嘴都是莲藕的香味。

棒子捞了几个菱角,还有几个嫩藕,不是自己吃,是给小王叔叔的。

每次等待小王叔叔时,棒子都会这么做。等到芦苇那边传来两声鸟鸣,小王叔叔就会出现,来时,骑着匹大白马。小王叔叔吃着菱角,还有嫩藕。棒子就跑过去,羡慕地摸着大白马的鬃毛。

小王叔叔笑道,想骑?棒子点点头,当然。

小王叔叔就老气横秋地说,小鬼,太矮了,脑袋高过马背时,才能骑。

棒子噘着嘴,暗地里和白马比比,头刚刚挨着马背。

他想,再过一年就高过马背了,就可以骑了。

可是,离开后,小王叔叔却再没有来过。那天,棒子撑着一只小划子,藏在苇草里,等着小王叔叔送信来。没有等到,几声鸟鸣后,他等来的是一个陌生人,是张叔叔。棒子忙问,小王叔叔呢?

张叔叔红了眼圈,轻声告诉他,小王叔叔遭遇了小鬼子,牺牲了。

棒子眼睛顿时模糊了,远处的天,近处的水,还有苇草、荷叶、荷花,都一片朦胧。他喃喃地道,怎么会?小王叔叔有大白马,又高又大,跑起来飞快。

张叔叔叹息,小鬼子的东洋马比新四军的马更高更大,跑起来比小王叔叔的大白马快多了。

棒子咬着牙,狠狠地道,东洋马,真可恨!张叔叔也点点头咬着牙说,我们要报仇。

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原来,张叔叔这次来,是传达上级命令的,最近,一支新四军骑兵营要经过这儿,准备和湖东新四军二团会合,端掉小鬼子的碉堡。张叔叔告诉棒子,骑兵营来时,希望棒子能给带路。

棒子高兴极了,说声是。

张叔叔拍拍棒子的肩膀叮嘱,小鬼,注意安全啊。

棒子点点头,送走了张叔叔,撑着小划子,出没在密密的苇丛里,等着骑兵营的到来。

骑兵营来时是在一个晚上。①月光水亮亮的一片,笼罩着湖面。湖面浮荡着淡蓝的雾,苇草和荷叶在雾里如淡墨画的一般,朦朦胧胧的。

张叔叔带头,将骑兵营长介绍给棒子。

骑兵营长笑着夸棒子是好样的。

棒子很高兴,看看这匹骏马,又摸摸那匹。骑兵营长开玩笑说,没骑过吧?棒子使劲地点头,傻乎乎的样子,逗得骑兵营长笑了,张叔叔也笑了。

湖里芦苇丛中隐藏着一条暗道,在湖中间,有新四军的监察哨把守着,有可疑人经过,监察哨马上鸣枪报警,对岸的新四军二团听到枪声,立即做好战斗准备。因此,鬼子几次来袭,都大败而归。

棒子当然能带人顺利通过,因为棒子是新四军的通讯员啊。

他手一挥,带着骑兵营出发了。

已经是后半夜了,湖上月光变得更亮更白。苇草深处,不时传来露珠滴落声,还有“咚”的一响,是青蛙跳水的声音。棒子带着部队,静静地走着,沿着那条路走着,新四军监察哨看见了,没有阻拦。棒子带着骑兵营走到一处湖湾处,将两根手指插入嘴里,“嘘”地吹响一声口哨。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抱着身边的张叔叔,“噗通”跳入湖水深处的苇草丛里。

湖里的月光顿时碎了。枪声响起,打破湖面的寂静。

骑兵营士兵一个个在枪声中倒下,不一会儿,全被消灭。

新四军战士划着水,从苇丛里浮出来打扫战场,同时寻找着棒子。一片荷叶下,一个声音道,在这儿呢。随着声音,棒子浮出水面,拖着肚子已经灌满水的张叔叔。

张叔叔不是什么通讯员,是日军间谍大木三郎。

大木三郎一直想破获新四军的交通线,就悄悄盯上了小王叔叔,摸清一切后,他枪杀了小王叔叔。然后,自己扮成通讯员,哄骗棒子,准备带着日军特种部队,假扮做新四军骑兵营,将湖东新四军一举歼灭。

他最终自投罗网,却弄不清自己究竟在哪儿露了马脚。

棒子得意地说,是你自己吐露了真相的。

棒子说,大木三郎曾告诉自己,东洋马比小王叔叔的大白马高大。当骑兵营出现时,自己走过去,站在马旁暗暗一比,那些马都高过了自己的脑袋,而大白马和自己脑袋齐平。他终于清楚,他遭遇了日军。因此,发出信号,让提前防备着的新四军出击。

大木三郎一听,傻了眼。

棒子随着新四军战士押着垂头丧气的大木三郎,迅速消失在月光下的苇丛中。③月光慢慢变淡了,照着湖面。苇丛里有只小划子,如一牙月亮,一晃一晃的。

(选自《小小说月刊》)

现代文阅读Ⅱ;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解放后第一次发作  刘澍德

新中国成立以后,老牛筋的绰号还保留着,老牛筋的脾气却不轻易发作了。减租退押时节,他很积极;土地改革时节,他更积极——斗地主时斗得狠,挖底财时办法多。当时工作同志老于,准备培养他入党。他直截了当地说:“老于同志,你看我这份性子能够做党员吗?老天爷老大,我就是老二。别人做错事可以认错,我啊,硬是不行,干不来,心里明知干错了,急得想哭,可是嘴巴子抵死也不认。我这份人入了党,一定给党添麻烦。老于同志,等我改改再说吧。”因为翻了身,心情愉快,窝心事再不临到头上,十年以来,①他仅仅发过两次老牛筋脾气。

我们已经知道:老牛筋是个“宁折不弯”的汉子,他一辈子不服软,不认输,不向贫苦低头,不对阔人说小话。他挨过反动派的毒打,瘫在地上不求饶;受到荒年的饥饿,蹲在家里不讨口,耿直,真诚,不小气,不占别人一点小便宜。合作社土地入股,高级社土地公有,他从没闹过情绪。但是到了1957年,松青社展开粮食大辩论,他的老牛筋脾气又发作了。右派分子社总支副书记谢林,趁社主任和总支书记不在家的时候,居心不良地煽动群众叫粮。在社员大会上,富裕中农王长海,端来一甑子蒸菜放在院心,老婆淌眼抹泪地说,他们早就没米吃了。王家两口一出头,一部分别有用心的人也跟在中农屁股后面“叫苦”,一时间,弄得乡政府乌烟瘴气。谢林为了“壮大”声势,想再找个能放大炮的社员,接着再轰一下,来一个火上加油,让叫粮的劲头达到“高潮”。他向群众当中看了一眼,立刻找到了老牛筋。他觉得老钮是个有威信的社员,又是农业模范,如果戳他一火,让他在会上吼上几声,大辩论就会出现个新的热闹场面,县委就不能不加以考虑了。他以为这个主意和这个对象都不错,当即站起喊道:

“老钮大爹,你家缺多少粮,可以当众说一说。”

他脸上做出关心的表情,②两只小眼睛,闪着鬼祟的亮光。

老钮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气。一些颠倒黑白的叫喊,气得他眼珠子快要翻转过来。几次想要发作,看见社干部、党员们都没出气,他认为,也许运动刚才开头,所以咬紧牙关忍住了。听到谢林点了他的名,知道找他当炮手,再也压不住心头的冲动。他站起来,拨开人群,几大步走到甑子跟前,抬起黑道道的眼睛,眼眉毛像两条毛辣虫似的,直向一起鼓拥。他大声大气地说:

“你问我吗?告诉你:我们完全够吃,一点也不缺!”他大喊着重复一声,“一点也不缺!”喊完,眼睛向叫粮的人们闪电般一扫。

这时,人群中有人小声咕啷着:“看,老牛筋要发作了。”

谢林吃了一惊,想道:“我把对象找错了。”立刻说,“这可真怪!人家许多户都缺,只有你们……”

③不等谢林说下去,老牛筋大手一举,插上来说:“这有什么可怪的!不缺就是不缺!”

“每人粮食四百斤,是大家同意,会上通过的。可是有些人,白天三顿不饱,要吃上四顿;晚上开开‘消夜’,就是五顿。有些人,卖去粮食换酒喝;有些人,拿着粮食整黑市,粮食是这样不够的。你这支书可好,不问大家为什么缺粮,单问大家粮食不够吃!我敢说,你整错了!”说着,猛然一转身,一脚把甑子踢得满地乱滚——

谢林又急又气,跳起来指着老钮大喝:“好哇!你扰乱会场,破坏辩论,民兵呐,来!维持秩序!”

老牛筋并没被他吓倒。④他像一座雕像似的,屹立在谢林面前。民兵走到身边,看到老牛筋眼中迸着火星,攥紧的两只大手,生仿两个大铁锤,哪里还敢捆他。他们说了不少好话,让他回家去了。

第二天晚上,老牛筋仍然出现在会场上,仍然坐在原来的老地方。谢林看他重又到会,为了争面子,要老牛筋当众检讨,并且威吓他:如果不肯检讨,就把他送到县上。那些叫粮的人,也帮腔助威,喊着要他检讨。老牛筋站起来,走到台阶下面,指着上面的谢林,厉声问道:

“是你让我检讨吗?告诉你,谢林,你整错啦!我钮进金活了五十三岁,在反动派面前也没认过输,现在是人民当家,我没有错,不能检讨!就是错了,共产党、人民政府要我检讨,我也不在你面前检讨。我敢说:将来我两个说不定是谁来检讨!”

钮大妈站在一边,吓得全身打抖,死拖活拖地把老倌牵出会场。

第三天晚上,老牛筋还是大摇大摆地在会场上露了面。人争正气,鱼争上水,老牛筋可不是临阵退缩、胆小怕事的人。临来之前,大妈看见老倌又要闯上乡政府,她横拦竖挡了好一阵,不但没起作用,反倒遭老倌大吵一台;既然拦挡不住,只好陪着他来“冒险”了。走在路上,大妈一个劲劝说:“小新他爹,今晚如果让你检讨,你就检讨吧。”老钮回转身来,道:“你当我故意跟谢林扯筋捣蛋吗?我是为了‘三定’!他说粮食不够吃,我偏要说够吃!我要跟他见个实。他再让我检讨,我背起家里的余粮,跟他到县委会上去讲理!我检讨个球!”他又理直气壮地闯进乡政府。

走进乡政府一看,会场上的气候变了。今晚上主持会场的是总支书记,县委副书记也在场。谢林气瘪瘪地坐在一边,脸色白沙沙的,脑壳垂在胸前,好像不敢看人。那些叫粮最凶的人,一齐躲在人背后,缩头缩脑的,不像前两天那样眉飞色舞了。

今晚发言的,是另一派人。他们说出的话,又直道,又真实,而且每个人在讲话里都提到他——老牛筋,说他的意见是正确的。

老钮长长吁了一口气,立刻心平气和了。

辩论的结果——不缺粮。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文本一

家国图

聂鑫森

今夜,秋风飒飒,月亮很圆,月光好像是被风吹进窗口的,照出一地凉凉的银白。

满头华发的刘岳江和两鬓微霜的妻子张晓岚并排坐在床头,痴痴地望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家

国图》。

他们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回老家去了。

老家在湘西吉首乡下的天风镇。

他们在这工业重镇株洲,一待就是十五年。

老家的房子由一个远房侄儿看管,他经常会去打扫、通风,房子随时等待主人归来。儿子儿媳为他们置办了崭新的被子、床单、毯子和四季衣物,都已快递到家。随身带的行李也早料理清楚。到明天上午出发前,再把这幅《家国图》取下来,折叠好,放进行李箱就诸事齐备了。妻子忍不住说:“《家国图》一眨眼挂了十五年。我们来时,孙子正好三岁,要上幼儿园了。”

刘岳江点点头,说:“那年,你五十五岁,我六十岁,正好退休。儿媳来电话,说她辞退了保姆,麻烦我们去帮忙一阵,我们就来了。”

“在天风镇的天风中学,你教地理,我教数学,还有点儿名气,领导想延聘我们再干几年,可带孙子也是大事啊!这‘一阵’,就是十五年。”

“我教了一辈子地理,哪个地方的历史沿革、山形水势、物产气候我不烂熟于心?但去过的地方少,大多是从书本和图册中读来的。读万卷书我做到了,行万里路却差之甚远,没时间也没有经济实力。我们一直教的是高三毕业班的课,连寒假、暑假都要为学生补课。”说罢,刘岳江叹了一口气。

张晓岚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说:“儿子出生后,你从古诗‘行行重行行’中顿出两个字,叫他刘行行。想不到他倒是出行不止,大学毕业被招聘到株洲的光明数控机床厂,搞的是售前调试和售后服务,隔三岔五地出差。我们来了,才体会到年轻人的不容易。”

“儿媳也是,在旅游部做事,经常要去探访、考察国内的各条旅游线路,留下我们陪伴孙子。孙子上幼儿园时,常常做梦都哭喊要爸爸妈妈。其实我们也挂念儿子儿媳,古语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我也是。”

“于是,你买来二米乘二米的高档牛皮纸,用毛笔蘸红颜料画出一幅中国地图的外轮廓,再用浅灰线勾勒出各省的位置。然后,在湖南省的西端用绿色笔写下‘吉首’二字。再用蓝色笔在湖南省东部写出‘株洲’二字。你说我是教数学的,画线画圆都可以不用尺和圆规,先让我画一条从吉首到株洲的紫线条,表示我们从老家来到了新家。”

“乡愁是同等的,你不能缺席。”

“以后呢,待孙子睡了,往往是十点后我们就‘上班’了。出差了的儿子或儿媳,有时他们双双在外,这时候会有电话来,说他们到什么地方了,我们就用红铅笔画线标出儿子从株洲到了某地,然后又去了某地,儿媳则用绿线。”

“如果他们时间充裕,我就在电话里介绍这个地方有什么奇山异水、名胜古迹、经济开发区、新城区,得闲时可以去看一看。”

“你说,这可以让人生发一种实实在在的家国情怀,所以这个地图叫《家国图》,当然,也寄托了我们对后辈的关爱与牵挂,还让我们沉浸在本职工作的氛围里,快活得很哩。”

“对,记得吗?孙子读初中时,有一夜,他在梦中醒来,蹑手蹑脚来到门外,听我给他妈妈讲新疆的葡萄沟、魔鬼城、火焰山、坎儿井。谁知第二天上午的地理考试竟有相关的题目,他全答对了。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这回事,是第二天中午吃饭时孙子说的。”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是拼命压住声音地笑,很开心。

“《家国图》是第几张了,晓岚?”

“数字我不会记错。基本上是两年一张,以前的七张你都寄回老家了,由侄儿代收再锁进你书房的一个箱子里。这是第八张,今年元旦启用的,儿子的红线,儿媳的绿线,只有寥寥可数的几条。儿子如今是总工程师,主要精力放在厂里,抓全面的技术工作;儿媳当上了工会主席,也不用经常出差了。图上属于我们的紫线,依旧标着从吉首到株洲,只是又新添了一条从株洲回吉首的紫线。但孙子考上了北京的清华大学,你让我画了一条由株洲到北京的金线。”

“孙子毕业后,会到哪里去打拼,那么这条金线就会延伸到哪里。可惜我们年纪大了……但我们可以珍惜有限的时日,‘行行重行行’,去好好地看看祖国的锦绣河山,让那条紫线标示在图上。”

“我也是这么想的。知我者,岳江也。”

“睡吧,睡吧,早过子夜了。”

“……好的,好的……”

老两口回到了湘西吉首天风镇的老家。

走的时候,儿子儿媳恳请他们不要带走墙上的《家国图》。回到老家的他们,在探亲访友、畅叙别情之后,开始了有计划的旅游。

第一次出门远游,去的是云南昆明,登大观楼,访石林,去西山谒拜国歌作曲者聂耳之墓。晚上,在下榻的宾馆,刘岳江打电话向儿子报平安,还说了许多感受。不一会儿,张晓岚的手机上出现了视频,是儿媳发来的:《家国图》上,她画了一条从吉首连向昆明的紫线!

“老头子,他们在牵挂我们哩!”

“他们要留下《家国图》时,我就知道了。紫线他们还会画下去的,我相信。”

(有删改)

文本二

作为散文体的小说,必有闲话的设置。闲话是指不直接去描写和表现故事情节的文字,但却能从不同角度去增加故事和情节的魅力,多侧面展示出小说中人物的生存境遇、性格特征、胸襟气度,而不像有的小说的写法——贴着故事和情节写,贴着人物写,体现的是一种散文化的从容而儒雅的格局。

古典小说《三国演义》《水浒传》,重在故事的起承转合,不注重用过多文字写环境(包括天气、地理、民俗等),《林教头风雪山神庙》,写环境也就是一句“那雪正下得紧”,写山神庙也是极简单的,却对表现人物形象有独到的作用。到了《红楼梦》则有很大的改观,在闲话的设置上有许多启迪读者的地方。

闲话尽管不直接描写故事和情节,但绝不是可以天南海北地乱扯胡说,或炫博学广闻,或只为增加文字的数量。小说的闲话,有一个大体的规范,虽不直接写故事,但对故事行进有一种暗示的作用,对情节的铺排有一种渲染的效果。

我们在阅读一些闲话艺术运用得极好的经典小说之后会发现,闲话在小说各个部分的奇妙使用,使简单的故事变得异彩纷呈。一方面减缓了故事和情节发展的速度,甚至使其暂时停顿,因而使故事的长度扩展了;另一方面营造了故事和情节的暗示意味,使其在一种深厚的文化底色上,凸显更多的瑰丽风韵。

此外,闲笔的运用,因为它不是直接描述故事和情节,也就减少了故事和情节成为小说主体的常例,使小说的文体具有散文化的倾向,或者说改变了小说的文体性质,使之介乎小说与散文之间,使虚构的成分变得微不足道,因而更让人信服其真实性。

散文化小说,我以为最好的方法,是闲话艺术的纯熟运用。

(摘编自聂鑫森《小说创作的闲话艺术》)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套不住的手

赵树理

白云岗公社大磨岭大队有个教练组,任务是教初参加农业生产的人学技术,两个做活质量最高的老农民当教师,陈秉正兼任组长,王新春兼任副组长。组员是流动的,经常分配在各小队。

组长陈秉正已经是七十六岁的老人了,按一般惯例,这样大岁数的人本来早就该不参加主要劳动,可是这老头身体特别强健,在年轻时候一个人可以抵一个半人做活;如今虽说老了,一般青年小伙子还有点比不上他。他教人做活,不但要求规格,而且要教架势。因为规则太多,徒弟们记着这样忘了那样,有时候腰太直了,有时候步子乱了,有时候下锄没有计划……陈秉正老人不住口地提醒着这一个,招呼着那一个,也常常随时打断他们的工作重新示范。

徒弟们练架势练得累了,老组长陈秉正便让他们休息一阵子。自己就招呼梯田下边沟岸上教徒弟们种田地的副组长王新春过来闲谈一会。陈秉正一见王新春就伸出手来和他握手,①王新春却常是缩回手去躲开。王新春比陈秉正小十来岁,和陈很友好,就是怕和他握手,因为被他握住就像被钳子夹住那样疼。

陈秉正的手确实和一般人不同:手掌好像四方的,指头粗而短,而且每一根指头都展不直,里外都是茧皮,圆圈的指头肚儿都像半个蚕茧上安了个指甲,②整个看来真像用树枝做成的小耙子。王新春对周围的青年人说:“没有那两只手,咱们现在种的这块地恐怕还是荒坡哩!这些地都是他老哥和咱们现在的大队长父子俩一攫头一攫头剜开、一条堰一条堰垒起来的。”

一次,有个年轻人练架势练得不耐烦了,说:“怨不得我们学不会,谁让我们没有长那样一双手哩!”陈秉正一本正经地说:“③是叫你们学成我这手,不是叫你们长成我这手!不是开山,我这手也长不成这样;不过上辈人把山都开了,以后又要机械化了,你们的手也用不着再长成这样了!”

陈老人虽然不希望别人的手长成那样,可是他对他自己已经长成那样的一双手,仍然觉着是足以自豪的。土改以后,陈秉正老汉家里的收入也丰裕起来了。儿孙们为了保护老人那双劳苦功高的手,给他买了一双毛线手套,他接过来一看说:“这双手可还没有享过这个福!”向手上试着套了一套,巴掌不够宽,指头也太细、太长,勉强套上去,把巴掌那一部分撑成方的了,指头的部分下半截都撑粗了一点,上半截却都还有个空尖儿。儿子陈满红说:“慢慢用着就合适了!”老人戴好了握了握、伸了伸说:“还好!”说罢,脱下来交给满红媳妇说:“暂且给我放过去吧!”儿媳妇也说:“爹!你就戴上走吧!到地里手不冷?”老人说:“戴上它搬石头不利落!”说着就放下走了。

以后别的活儿又陆续接上来——铡干草、出羊圈、窖萝卜、捶玉米……哪一种活儿也不好戴着手套做,老人也就忘了自己还有一双手套。

一天,白云岗有个物资交流会。满红媳妇劝老人说:“现在这些杂活计又不用您教多少技术,您还是休息一天去逛逛吧!”老人答应了。老人换了一件新棉袄,用新腰带束住腰。满红媳妇说:“这回可戴上您的手套吧!”说着把手套给他拿出来,他戴上走了。

他走到白云岗,逛了半条街,刚走过公社门口,看见山货部新运来一车桑杈,售货员正忙着往车下搬。这东西在这地方已经二年不见了,不论哪个队原有的都不够用。他以为机会不可错过。转眼工夫,就来了十来个人,每人拿着一柄看;见买杈的越来越多,他把手套卸下来往怀里一装,胡乱抢到手五柄,其余的就叫别人拿完了。他付了钱,把杈捆起来扛上,就返回原路走出白云岗村。一出了村,他觉人也不挤了、路也宽敞了,这才伸手到怀里摸他的手套。他摸了半天只有一只;放下篮子和桑杈,解开腰带抖搂了一下,也仍然不见那一只。他知道一定是丢在山货部里了。他想:“丢就丢了吧!拿上它也没有多少戴它的时候!”可是走了不几步,就又想到“④孩子们好心好意给买上了,丢了连找也不找一趟,未免对不起他们”,这才又扭回头来重新返回白云岗物资交流大会上的山货部来。幸而售货员早已给他拾起来放在账桌上,见他来找就还了他。

隔了好久,陈秉正老人又被评选为本年的劳动模范,要到县里去出席劳模大会。他除换上新棉袄和新腰带外,又把他的手套戴上。

会议一共开三天半,老人又是听报告,又是准备发言,和大家一样忙个不停,直到第四天上午听罢了县委的总结报告,才算了结了一宗事。下午吃过午饭,人们差不多都想上街逛逛,老人束上腰带,戴上手套,也走出了房间。他住的招待所因为刚刚装修完,院子还来不及清理。院里有两截剩余木料碍着路,他总觉着不太顺当。他想:“把它转过一边不就好走了吗?”他把手套卸下来放在阶台上,就来动手转木料。等到把院子都清理完了,才发现手套又丢了。“算了,不找它了!这手套对我也没多大用处!”老人干脆放弃了。后来还是招待所的员工帮他找到,洗干净还给了他。

第二天他回到家,换过衣服之后便把手套还给儿媳妇说:“这副手套还给你们吧!我这双手是戴不住手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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