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下文,完成下面小题。
缝补的时光
①每天准时接送女儿是我必须做的事,哪怕是她今天早上刚刚和我拌过嘴,哪怕是今天晚上这样风雪交加的寒夜。到家了,刚刚将风雪关在门外,放下书包的她就开始叫我:“妈妈,我的裤子破了一个小洞洞,请你给我缝补一下。”
②缝补?这是久别的词汇了!连家里的针线盒,竟不知躲在了哪里。给母亲打电话,她说在大卧室柜子最里面的角落里。到底是老辈人离不了的物件,果真找到后,看着遗忘的针线盒,眼前浮现出几代人缝补的时光……
③记忆里,外婆的针线活是村里出了名的。母亲结婚很多年后,衣服还都是外婆缝的。小姨穿的衣服,很多都是母亲和二姨的旧衣服;小舅穿的衣服也是大舅二舅的衣服改制而成的。外婆如果生活在今天,一定是极有天赋的服装设计师,她能把黑色和蓝色的布缝制成复杂的中山装,也会用碎花布缝制圆领或V领的无袖衫。尤其是她用小姨穿旧的白衬衣,为我缝制的“小衣服”,样式新颖,贴身舒适,吸引身后多少艳羡的目光。在她缝补修缮的一件件衣服中,我逐渐明白,傻傻的我开始长大了。
④上小学,对四年级时的那个冬天印象最深。我和同学堆雪人,堆得又高又肥,就是找不到红色的东西点缀嘴唇。有人提议,把我花棉袄口袋里的布剪一小块,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雪人堆成了,白色的外套,两个拇指大小的石炭做成的眼睛,红色碎花布做成的小嘴巴,头顶是稻草做成的帽子,静静地站立在学校的小院子里,成为师生们眼中的艺术品。
⑤当晚也是风雪呼啸,白天的兴奋变成了害怕母亲发现的战战兢兢,那可是新棉袄。越是害怕,越是糟糕,口袋里露出了雪白的棉花,直逼母亲的眼睛。母亲盯着我,听我交代完毕。奇怪,母亲竟然没有扬起宽厚的手掌,也没有愤怒地呵斥,只是冷静地说:“以后不要这么糟蹋东西了,要爱惜!”就是那晚的煤油灯下,我写作业,母亲为我缝缝补补,用一块相同的花布修好了口袋的缺口。那一晚,我始终没有心思写作业,偶尔抬头,眼里全是母亲一针一线有序地交替,那是缝补幼稚的童年,也是缝补童年的纯真。
⑥在我上中学时,家里有了第一台现代化机器——缝纫机。自从家里有了它,母亲缝缝补补的事儿就增多了,邻居们大婶大叔家的衣服剐破了,裤子磨烂了,都是拿到我家,由母亲踩着缝纫机缝补。缝纫机是半自动的,靠双脚有节奏地踩踏,踏板带动皮带,转动机头,密密麻麻地行走,缝补的针脚,细而密,看起来整齐,穿起来更结实。
⑦现在轮到我自己拿起针线,真奇怪,女儿竟然想起来缝补这种方式,着实让我震撼。曾经,衣服裤子不小心划破一丁点小口子,她就坚决不穿;即使拿到缝纫店,用最漂亮的图案贴住残损,也只是周末在家里,偶尔穿一下。可今天如此例外,这还是最近对我非常抵触的女儿吗?或许,学习压力伴随着青春期的冲动和叛逆,只有一针一线的细细的爱才可以融解冰雪。
⑧我不知道,缝补技术是不是也会有遗传。女儿的裤子是灰色的,我掌出灰色线,取出一根三厘米长较细的针,穿针引线。线头好像故意和我玩游戏,一次次都拒绝我。女儿看我笨手笨脚的样子,主动提出帮我穿针。她戴着150度的近视眼镜,一次就成功了。我接过针,在线的末端打个结,把破洞的位置尽量对整齐,然后轻轻把针穿出布料,慢慢地,笨笨地,从破洞的最右端缝补到最左端,再从最左端缝补到最右端。这样缝补过后,应该不会再破了。正反两面检查一遍,几乎看不清线头,分不清是手工的,还是机器缝补的。女儿接过裤子,细心地看了又看,甜甜地笑了。
⑨缝补,在我与祖辈心间是最珍贵的记忆,对于我和女儿又是一次良好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