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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是故乡甜:台湾乡愁文学
(背景链接)
在台湾文学史上,乡愁文学历史悠久,作品丰富,是非常独特而且具有魅力的文学创作。自明清时期起,就有大量以乡愁为主题的文学作品传世;到日据时期,台湾人民饱受侵略之苦,心中苦恋“原乡”,也创作了很多文学作品;到20世纪50年代,乡愁文学又被称为“怀乡文学”或“回忆文学”,在台湾成为创作风潮,取得了巨大成就。“乡愁文学”,顾名思义就是对乡愁情怀的抒写,在台湾这样特殊的地理、政治环境下,故乡、亲人和往事成为当时许多作家的创作源泉。
(创作分类)
历数台湾乡愁文学主要的创作者,大概可以分为三类:一是大陆去台作家,他们被迫离开自己的故乡到达海岛,而家属大部分都留在大陆,仅仅一水之隔却无法与亲人团聚,那种思念一定是刻骨铭心,他们只能借一支笔抒发自己的乡愁;二是土生土长的台湾同胞,他们生在台湾长在台湾,但是他们的根均在大陆,他们都期望有一天能到大陆拜祖寻根,都有领略华夏大好河山的愿望。但是海峡两岸隔绝,这些愿望都无法实现;三是从台湾到海外的作家,他们漂泊海外,深刻体会到身在异国的悲哀,他们渴望家的归依,同时系念海峡两岸的土地和亲人,其乡愁更是复杂。这些乡愁文学作家怀念故乡,眷恋祖国,回忆往事,同时还表达了追根溯源的爱国主义情怀,留下许多经典作品,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和教育价值。
(名家名作)
两个故乡两种乡愁,林海音《城南旧事》;失去的少年时代,聂华苓《失去的金铃子》;从“无根”到“觉醒”,於梨华《傅家的儿女们》;梦里不知身是客,白先勇《纽约客》;美味之中寄乡愁,梁实秋《雅舍谈吃》;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琦君《烟愁》;传承世代记忆,席幕蓉《时间草原》;血系中有一条黄河的支流,余光中《白玉苦瓜》……
(作者心语)
“於梨华青年文学奖”是祖籍宁波镇海的美藉华裔作家於梨华针对宁波市青年作家设立的一个奖项,於梨华说,“设奖就是想鼓励年轻人要有耐心,不要急着成名,写作的时候要投入百分之一百的精力,不是今天写了,明天就出名了。你有好的东西,最后总会有人发现你。多读世界名著和中国古典文学,这样才有雄厚的底子,不然的话一下子就写完了,也许你明年就被人忘记了。我30岁到50岁之间写的东西最多,那时候经历丰富,可以写得快,也可以写得多。”
(文章呈现)
亲情
於梨华
①十载旅居国外,淡忘了旧日做女儿、做学生时的逍遥自在。也淡忘了旧时的“为赋新词强说愁”。不能淡忘,更无法摆脱的是思亲之情。不但不能摆脱,而且与日俱增。但是千里迢迢,飞出去的鸟也有了自己的窝。于是,思忆带了梦的色彩,省亲之念也似梦一般的遥远。及至梦成了真,人也喜得有些痴呆,不知是梦还是真了。
②倦鸟终于归巢,然而巢中景物皆非。母亲两鬓已有白发,父亲亦无昔日的豪迈。妹妹已嫁,属她自己的家,待我如客。我还失落了童稚的弟弟。因为他们皆已长大,在他们自己的天地中,找寻他们自己的爱情与梦,各自躲在他们与她们编织的网中。我试着走近他们,他们忙忙的退缩,似乎在说:“请不要罗嗦,我们已不需你的照顾。”他们怎能知道,我已对他们渴念10年。现在只要他们抛开一切,与我共聚数天,接起断了的线,与我共忆10年前,我们都还依恋在巢中的那段息息相关的手足之情。我想捉住的,只是现在,而他们则急于迎接未来。一似当年的我,拍翅飞去,毫不留恋。他们怎能知道,最温暖、最值留恋的生活,即是在双亲的身边?
③像两只知事的老鸟,双亲把家移到荒漠的乡下。屋外是静寂的田径,屋内草地一片,没有孩童的嬉游,也没有年轻人的脚步。草地中有一小池,池水轻泣,是唯一打破寂寥的声音。屋内挂满了照片,照片中有父亲往日的事业,今日亦成夕阳余辉,无法照亮空屋里满满的落寞。照片中有我们的童年,童年一去不返。我放下行囊,停留下来,重拾被抛下了10载的女儿的梦。白天,母亲为我劳碌,试着填满我在异国10年来被忽略的食欲;夜晚,我们对坐空屋,我带着伤感,描述旅居海外的生活,试着将它连到旧时的日子。但是在静僻的乡下,听着门外的喷池轻溅,面对双亲的落寞与安详,那串充满了挣扎的日子显得遥远而陌生,以致我怀疑自己是否在陌生的世界里,消度过10年?怀疑自己曾否离开过双亲的羽翼?因为,重依膝下,我几乎恢复了当年的逍遥自在,我几乎可以将10年像一张日历似的断然撕去而完全忘却。
④但也仅是几乎而已。重聚后,是狂欢;狂欢后,是细细的喜悦;喜悦后面则是黎明一般的宁静。宁静中,我观察,并感受,一切都与以往不同。
⑤母亲难免悬念在巢外飞翔的群鸟,父亲常忆昔日的豪情壮志而悒然,而我亦无法不缅怀未被携同的情慷。因此,寂寞会骤然来到挂满了往时欢笑的空屋,我会骤然觉得,我仅是一个带着疲乏的远客,在此暂停行脚。当秋风来时,我将重新负起行囊,再向寂寞的人生探索。目前的亲情,已非往日,而仅是驿站里的甘露,瞬息即逝。
⑥惶然,徘徊于无人的田径。凝望田径外的空旷,空旷上的苍天,是什么改变了?是我失落了什么?苍天无语,白云悠悠而去。见白云倏忽千变,我悟及人间岂有永驻的欢乐?或是不散的筵席?人间岂有永聚的伴侣?或是不逝的爱?聚散去留,何人不是客?带着迟来的恍悟,我穿过田径,奔回悄立的门庭,门庭内是殷殷亲情。我对它曾企盼10年,我为它不远千里而来,无需疑问它为何容颜已改,而该庆幸它安然存在。
(学术研究)
她在异乡深切地体会到“边缘人”的心态,失根的苦闷迫使她去追问“我是谁”、“何处是我归宿”。
在创作主题上以认同焦虑和文化寻根为核心,在美学风格上表现为哀而不伤的悲剧美。
“故国”、“家园记忆”在她们新的自我身份的建构当中,既挥之不去,与她们的去国经验和文学书写发生着密切关联,也不断嬗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