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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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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黑龙江省鹤岗市第一中学2019-2020学年高二上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责任

程宪涛

    在东北一些地方,除逢年或喜事燃放鞭炮,还给离任领导放鞭炮。这是“欢送”领导离职,是对领导未尽职责的诅咒。离职者都会经历这一关。

    吴畏明天离职,上级在调职谈话时,拍了吴畏的肩膀说:“今年是2018年,改革开放40周年,你恰巧今年调动,有足够的信心吗?”吴畏不敢说有或没有,只觉压力更大,甚至生出几分惶恐。

    电厂成立50多年,管理层换了多少届,没有几人记得清楚。任职者一届职满,都心怀忐忑,唯恐听见鞭炮噼啪声。

    某任领导到异地赴任。迎接的人欢天喜地,送行的人兴高采烈。领导的脸如向日葵,对属下们持续绽放。身着工装的员工们,站在马路的两侧。两根竹竿立起来,两挂鞭炮挑起来。众人愣怔的片刻,鞭炮轰然爆开,陪同的人四散弃逃,领导灿烂的笑容枯萎成瑟缩的叶子。小车仓皇挤出人群逃出小镇。

    知耻近乎勇。几届继任者,为官清廉发奋,突破发电纪录,实现辅业剥离,完成企业化改制……但是,历史轮回,又有继任者中枪。

    某任老总颇自知,离职前谎称八点离厂,却在凌晨五点钻进小车启程。原想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料刚转过街口,赫然看到,鞭炮蜿蜒,犹如几条红色的蛇,转眼间火信子喷吐。寂静的清晨,爆竹声格外刺耳。领导心脏病突发,再没有站起来。

    俩领导其后两年,相继被“双规”。任职期间种种丑闻,被赤裸裸扒出,成为员工闲暇时的谈资。

    吴畏心里没有底,他穿衣下床,拿起手电筒,戴上安全帽。这是他三年来形成的习惯,每天到厂子内巡查。三年前,吴畏第一次巡查时,值班室中一片狼藉,运行人员一个酒气熏天,两个在睡大觉,三个在斗地主……还有缺岗。吴畏立刻把班长、值长、主任及主管安会、生产的副总找来,自己坐在缺岗位置上,这些人在旁林立。早会上,班长、主任被免职,分管领导被谈话处分。

    一切都需要改变。

    正值设备检修关键期,检修主任提前一小时,早晨七点到达现场,他看见吴畏在现场。次日六点半到现场,他看见吴畏在现场。第三日六点到现场,他依然见吴畏在现场。主任问:“吴总几点来的?”吴畏答:“比你提前半小时!”主任说:“今晚,我住在检修现场!”那一年的机组大修,实现了有史以来首次全优。

    无垠的天幕上,星光挥映;运行值班空内,机器浅声低唱。值班人员各司其职,目光在仪表上流动。这是一个普通的凌晨。吴畏流连在新建机组外,这是老厂的希望工程。远方山中,有在建的垃圾屯站,新型绿色能源基地……

    但是,依然有那么多遗憾,断掉了员工福利用水,停掉了家属免费用电,学校和物业社会化……那么多的责难、掣肘,还有骂娘、唾沫……改革中不间断有阵痛。

    吴畏告诉办公室主任,早七点启程,办公室主任似乎明白了,问吴畏怎么走。吴畏道:“步行。”主任说:“我知道一条小路,不会被人发现。”吴畏说:“我走大道,你把车开到小镇口。”主任说:“都知道你今天离厂,万一出现状况咋办?”吴畏道:“这是最好的检阅!”

    清晨七点十分,吴畏出现在小镇街口。吴畏看见聚集的员工,穿着整齐的工装。几十挂挑起的鞭炮形成红色的海洋。办公室主任有了惊恐慌乱,他拉一下吴畏的衣袖:“咱们坐车走吧!”吴畏走向人群,人群散开一条路。吴畏走进人群。一位老员工犹豫着,手伸出去又缩回,再次试探着伸出,吴畏拉住那双粗糙的手,更多的手伸过来……

    吴畏走出人群很远。没有爆竹炸响。身后忽然有人嘁:“吴总!”吴畏扭头回望。员工指着鞭炮阵,问:“你怕吗?”吴畏大声回应道:“怕!”人群轰的一声笑了,都是十分开心的模样,就像清晨的阳光。

    那员工高声道:“这是准备过年放的摆出来让你看看,今年是个好年头!”

    吴畏的眼眶一紧,用力地点了点头。

(选自《小小说选刊》,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中“不敢说有或没有”“生出几分惶恐”“心里没有底”等,表明无畏也担心因自己未尽职责而被员工放鞭炮“欢送”。 B、作才在塑造小说吴畏的形象时,采用了语言、动作及心理等描写,并将其与其他人作对比,在对比中凸显人物形象。 C、当吴畏离任来到街口时,有老员工想要和他握手,人群“都是十分开心的模样”,没有放鞭炮,这说明吴畏经受住了考验。 D、小说由领导离职时被员工放鞭炮的故事展开情节,运用以小见大的手法,让人们看到了经济高速发展进期官场的黑暗。
(2)、小说中吴畏有哪些形象特点?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
(3)、小说在叙述中有大量插叙,这样安排有什么用意?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走运

[波兰]雅•奥卡

    我碰见了处长,他从树林里出来,老远就对我喊:“你看我手里是什么!这蘑菇太漂亮了!”

    “真漂亮。”我随声附和。

    “你看这斑点多好看!”

    “是好看。”我同意。

    “你还不向我祝贺?”

    “衷心祝贺您,处长同志!”我说。

    其实,这是毒蝇菌,毒大得很,可是不能讲,讲了他该多么难堪!而且会影响我今后的提升,所以我恨不得马上溜之大吉,没想到他偏偏缠住我:“你还没去过我家吧?今天我请你吃煎蘑菇。”

    “我生来不吃蘑菇!”我大吃一惊,马上撒谎说,“我这些天又闹肚子!”

    “好蘑菇可是良药呀,”处长说服我,“连病人都可以放心大胆吃,你就跟我走吧!”

    “不行,处长同志,”我都要哭了,“我有个要紧的约会……

    “你这是不愿去我家?”处长皱起眉头问,“那我可要生你的气了!你瞧着办吧……”

    我只好跟他去,我真后悔,没有一见面就告诉他这是毒蝇菌。现在无论如何不能再说,一说,好像我有心害死他似的。

    酸奶油煎蘑菇端上了桌,处长兴高采烈,就像三岁的孩子,我虽然强作苦笑,心里却在默默与亲人告别了。

    “这么漂亮的东西,都不忍心往嘴里放!”处长一边说一边把碟子往我跟前推。

    “吃了真可惜,咱还是不吃为好!”我说。

    “你是怎么回事,连句笑话都听不懂,快吃吧!”处长用命令的语调说,“对,我得查查这蘑菇叫什么名……”

    他走后马上赶回来,脸都白了,对我说:“朋友,我错了,这是毒蝇菌!毒大得很!”

    “可是我已经吃了好几口。”我又撒谎。

    “我害了你,”处长吓坏了,“真荒唐,正好还赶上要提升的关口!”

    救护车来了,我被送到医院去洗胃……

    处长提升了,我也沾了光。现在,有时我装装头晕……我还得了一笔奖金呢,这是该我走运。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蒲公英的歌唱

    教育局来信了。

    老周拿着那个印着火红大字的牛皮纸信封,如拿着一颗不知道该怎么拆卸的炸弹。作为一个外来民工子弟学校的校长,他从来没有遭遇到如此隆重的事情。此前,教育局要找他,都是一个电话,内容大多是让他协助调查邻校的打架事件或卖花团伙招未成年人上街行骗等事情。或者,就是严斥他那只有半个篮球场的校园体育设施不达标……

    他硬着头皮打开信封,以最坏的打算读完那份短短的信。信上说:六一儿童节将至,请贵校组织节目,参加区上的文艺调演。

    犹如大牢里的死刑犯,原以为接到的执行判决,结果居然是无罪释放,差点没跳起来。他把信反复读了几遍,确信不是自己眼花了,一颗兴奋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光高兴没用,当务之急,是得去找老师,弄出个好的节目,才不辜负上级。他赶紧进城到艺术馆,想去请那里的老师们帮忙。老师们都很忙,一听说连三百元一小时的课时费都交不起,而且还要坐两路公交再转火三轮才能到达他的学校,于是果断地拒绝了。整整一天,他得到的结果都一样,不同的只是有人听他说完而有人只听他说了一半或更少。

    晚上,错过末班车的老周走在雨后的大街上,心情像他的影子一样绝望。就在他不知道该向谁说说委曲的时候,从远处桥洞下传来一阵凄凉的吉它声,那声音如泣如诉,令他忍不住走了过去,看见琴声起处,一个犀利哥样的长发男人蹲在桥墩旁,脚边乱七八糟地躺着一堆酒瓶。

    他小心地走过去,那人也只当他是一阵风,没有理会,继续弹着吉它并唱起歌,那歌是老周

    从没听过的,讲的是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在大地上流浪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可爱的小天使。老周也是一个女儿的爸爸,特别能引起共鸣,听着听着,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因这几滴泪,他们接上话来,并一直聊了起来,到天明时,老周已大体明白对方是个音乐家,因为女儿得了脑癌不治身亡而痛不欲生,四处漂泊地想挣脱痛苦,而且,老周还知道并坚信,这是天可怜他,给他送来了排练节目的老师。

    他扛着老天送来的老师回到学校,等了一整天,老师才醒,虽然说话依旧有些颠三倒四,但大至能明白老周的请求,于是爽快地答应了。几天后,写出了一首歌曲,歌词大意是讲一个不知道父母是谁的蒲公英在星空下寻找人生的答案,并且发出为什么只有美丽的鲜花才有明天的感叹。

    但最终,蒲公英看到普照的阳光,并寻找到生命的意义,它落地生根,开枝散叶,长成一株美丽的生命。

    老周很喜欢这首歌,曲调很美,歌词的意境与学校孩子们的心境相契合,当然,最令他喜欢的还是蒲公英的结局。

    没有伴奏,音乐家为他们设计了无伴奏童声合唱。经过几天的排练,杂乱失控的声音,便被天籁般流畅和谐的演唱所代替。仓库改造的学校,有史以来第一次传出了悠扬的歌声。为了配得起这歌声,老周花血本为孩子们订制了一套城里孩子们穿的校服,浅蓝的裙子白色的衬衣,把小家伙们包装得鲜亮整齐。为此,他推迟了给老师们发工资,但老师们并没像以往那样不高兴,纷纷说,这事,值得支持。

    演出那天,一个跑野的家长开着他的金杯车把孩子们送到演出的剧场门口,音乐家也破天荒理了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帅气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二十几天的辛苦终于结出了果实,老周脸红红的,眼亮亮的,微笑着,一语不发。

    当老周走进剧场去签到时,负责签到的张科长很困惑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收到通知来的。”老周既兴奋,又有些惴惴不安地递上通知。

    科长把通知捻过来,像检验伪钞一般仔细看了一遍,然后一拍脑门说:“发错了,这是谁干的?明明是通知你们限期关闭学校,怎么装成文艺调演通知了?这不是乱弹琴吗?”老周像被太阳晒过的泡泡糖,软软地飘了回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孩子们解释这次不知是自己还是别人犯的错误,他觉得这比让他结束办了多年但终于还是没修成正果的学校更让他难过。

    远处飘来一阵蒲公英的吟唱,那是他的孩子们在做最后一次练习,周围路过的人们都感叹:这歌真好听啊!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各题。

父亲的毕业典礼

虽然看得出儿子的百般不愿意,他还是去了儿子的毕业典礼。

儿子成绩很好,即使在最好的大学里也算得上名列前茅。他想着一会儿儿子走出大礼堂,穿着学士服,捧着优秀毕业生的证书,他就大老远地喊他一声“儿子”,让周围人都看看他有个这么优秀帅气的好儿子。

然后或许他们还可以拍一张照,他带了相机,是单反,刚买的,很贵。待会儿一定要和儿子拍一张,他美滋滋地想着。离婚后他整个人的生活重心就是儿子了。他自己在机关当了半辈子职员,最后也只混到个小科长,领着还算够用的薪水,他知道他这辈子算是到头了,接下来就是领退休金养老的生活。他也想过再找个老婆,也想过拿出积蓄完成挣脱中年危机的最后一跃,前段时间股市潮也想着要去炒个股赚点钱。但一想到儿子结婚买房需要他的钱就打消了这些念头。这些年他把钱都藏着,存着,除了每个月给儿子生活费以外没多花一分钱。他知道儿子需要他的这些钱。他的儿子就要从最好的大学毕业了,儿子一直是他生活的希望,是他的骄傲。

他一定要去儿子的毕业典礼。

脚上穿着一双刚擦了鞋油的皮鞋,他站在礼堂门口向里张望着。陆续有孩子从里面走出来,他热情地帮那些家长和孩子拍照,热情地教他们应该怎么摆姿势。

旁边的爸爸和他一样在张望着,他递过去一根烟,让他待会儿帮忙给他们父子俩拍一张。

手机响了,是儿子的声音。

“爸,我在校门口等你,我从后门出来了。”

“学士服我还掉了,不还不发毕业证书。”儿子这么对他说道,“我们先去吃饭吧,我有点饿。”

他看着短袖短裤的儿子,觉得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心里空落落的。一股犟脾气上来,不肯去吃饭,板起脸,执意要先拍照然后再去吃饭。

“爸大老远跑来都不累,都不叫饿,你理解一下你爸行吗,你们学校哪里最漂亮?”儿子点了点头,带着他往学校深处走,一路上都在和学校里的同学打招呼,有些羡慕地看着他们结伴出去吃饭唱歌。然后指着一处排着长队的地方说这就是最受欢迎的拍照处了。

有一对情侣,在他的镜头里又亲又抱,他觉得自己的儿子这么帅,成绩又好,在大学肯定谈过恋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带给他看。他想着儿子以后结婚一定用得到那些钱,那些钱被他藏在一张银行卡里面,那张卡现在就埋在裤子口袋最深处。

“爸,快来。”

他赶忙上前,把相机给了一个路过的小姑娘。

①咔,他笑了,满脸褶。

吃了饭,他自告奋勇地决定帮儿子把东西搬去新家。他试探着问儿子宿舍的东西他们两个人能不能搬得动,结果儿子告诉他所有东西都已经交给物流公司搬好了,现在宿舍已经空了。他愣住了,本来想说他这把老骨头还是挺管用的,生生被噎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他又起了兴趣,挺了挺腰,决定去儿子的新公寓看一看。

他觉得他应该去儿子的公寓看看,帮儿子一个忙。这是他的义务。他理所当然的义务。

②果然是这样,看着有些杂乱的公寓,他叹了口气,却又长出了一口气。

“被子怎么又不叠?”他板起脸,掩饰住心里的笑意,“还有这里的纸箱子,怎么不扔掉。”“我不觉得乱,反正我自己这样过得挺好的。”儿子显得有点不耐烦。

“你看你,那个盒子,非要放到床头柜上,你就不能放到抽屉里吗?”

“那个盒子我天天都要用。”

他猛地一拍桌子,咆哮道:“这么多柜子抽屉不是地方啊,还在这和我犟,我这不是为你好啊?”

“您倒是说说看放哪儿?这个抽屉里放的都是证件。”

儿子打开一个抽屉,然后又打开一个。

“这个里面都是文具。”

“然后那个柜子分三层,这层是冬天的衣服,这层是春秋天的衣服,这层是夏天的。”

儿子打开一个个柜子,柜子里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摆放整齐的物件。他每打开一个柜子声音就提高一点,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几乎咆哮起来。

“您所谓的整洁不过是把所有东西都放到柜子里,也不管哪是哪罢了。我有我自己整理物品的方式,您不要管好吗?每次都是,我放好点什么就来干涉我。现在这是我家,这是我家!”

惊慌之下他摸到了口袋里那张承载着他的一切的银行卡。感觉到说话有了底气,于是重新心平气和地说道:“可你这样不会有小姑娘看上你的。”

儿子笑了起来,撇了撇嘴。

“我不让她到我家来不就行了。您看我衣服那么干净,就别操心这个啦。”

“还犟嘴,还犟嘴,再犟嘴我不给你小子钱结婚。”

啪!

儿子摸出一份像是合同一样的东西,拍在桌上。

“爸,我做的那个软件被收购了,卖了100万,我不缺钱,您也不容易,您好好养老就行了。”

他一怔,不知道说些什么,后来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浑浑噩噩地就离开了儿子的公寓。他一直死死捏着那张卡。

回到家,家里空空落落的,一直也只有他一个人。他打开一瓶白酒,剥一小碗花生独酌独饮,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喝到第三杯的时候,他觉得不对。他告诉自己,儿子一定需要他的那张卡,那张卡里有一百万。他要回去,他要把那张卡给他儿子。他儿子需要这张卡。抖抖索索地走过安检口,老老实实地让相机也过了安检,他弓着背,上了地铁。

手机一震,是同事的祝福,朋友圈多了10个赞。

那是他和儿子的合照,配的文字是:

“大学毕业,儿子真的长大了,我也终于解放咯。”后面配的是一个咧开嘴的笑脸。③他把手机搂在怀里,眼泪顺着他的皱纹流下来,滴在地上。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老兵

范子平

    ①县城的摩的一般在县城或郊区跑,很少跑远。但刚下火车的这位老人要去二十多公里外的老鸦岗——那里是荒山野岭,不通公交车的。他硬刷刷的头发几乎全白,稀疏的长眉毛下一双三角眼目光浑浊,穿一身干干净净的旧褂子,步履有些蹒跚。我说:“您老这么大岁数了,咋不叫儿孙跟着?”他咧嘴苦笑道:“儿孙?我家四代单传,到我这辈儿就断了,没娶过媳妇,哪来儿孙?”我说:“那个荒岗啥也没有。”老人说:“我就到那里。”我有些奇怪,老人偶尔一瞥时眼光还很犀利 , 不像是说傻话。但生意上门只要给钱,管他干啥就跑呗。我就说:“大爷,现在派出所治安管理规定,出县城要登记身份证。”他抖抖瑟瑟从随身带的黑皮包里掏出个牛皮纸折的钱包,翻出身份证交给我。我一看名字叫丁根柱,住址是昌南县何寨乡丁屯村——恰巧我表叔家就是这个村的。我到治安亭登记过,将身份证还他说:“路不好走,可能会颠些,您老坐好。”老人垂下眼皮没接话。

    ②出县城走一段儿,就下大道上了曲折山路,不停地上下坡不说,路面还坑坑洼洼的,时不时摩的就跳起来。风渐渐大了,路边的小树折弯了腰,乌云不知何时扑到头顶,翻滚着涌向东北角,隐隐的雷声传来,乌云里一道道闪电。我说:“大爷,咱先回吧,没准儿会淋雨,山里遇雨危险。”老人看看天说:“能走还是走吧,我买了回程的票,恐怕一等就耽误车了。”

    ③其实回也来不及了,夏天的雨说到就到,大雨珠子猛砸下来,天地间哗哗一片响,密密的雨帘顿时淹没万物,路上立即就是无数条溪流。漫山遍野间,没地方遮雨,只好任凭风雨肆虐。雨小水浅时继续前行,雨住时才赶到老鸦岗。这是一片荒丘,四处疯长着丛树野草,老人眼睛看我。我说:“这里就是,前边好像叫岗头。”老人说:“就是这里了。”他抹了一下脸,脱下布衫拧水。我目光一扫就被牢牢吸引过去:他从臂膀到腰窝,伤痕累累,没有一块好的肌肤,左肩与腰间都是蜈蚣一般狰狞的手术印记,右肩有凹进去的伤痕,胸肋间到处是弹片伤,像一处处蝴蝶。看我呆呆注视的样子,老人慢声细语地说:“狗日的小鬼子给我留下的记号。”

    ④老人眯起眼仰望苍穹好一会儿,才把湿透的布衫重新穿好,认真扣好每一个扣子,拽拽衣角,慢慢走到废墟的中心 , 面对北方肃穆地站立,向着荒野大声呼唤道:“团长、营长、连长、满仓、铁蛋、郝勇、水根……我来晚了,对不起你们,早就说来祭奠,一直到今天,我很快就跟你们见面了。”他从黑皮包里掏出了一瓶酒和一个酒杯,将酒倒进杯子,双手高擎起来洒在地上,连洒九杯,然后深深地鞠躬。老人又朝着东南西北各个方向洒酒鞠躬,他泪水如注哽咽着喊:“大头、家乐、小米、二套、小山、团副、参谋长……牺牲的战友,咱血战的地方多,兄弟我难以一一跑到,这里给你们敬酒了!”声音苍凉,在旷野里回荡,我的心被震撼了。

    ⑤送老人回到火车站,老人给我五十块钱车费,我摆摆手不要,老人硬给我塞进兜里,说:“让你淋了雨,感谢感谢。”我忍住泪水说:“您一直就在丁屯村老家?”老人说:“是哩,能活到现在,知足了。”趁老人不注意,我将身上仅有的一百元大票,偷偷塞进老人的黑包里。然而,这能表达对抗战老兵的敬意吗?

    ⑥第二天,我专门到图书馆查县志,果然有记载:“1943年4月11日,为配合29师守许昌,我20师攻敌松井大队不克,敌木村联队急速赶来意图聚歼20师。20师316团奉命于老鸦岗阻击日军,掩护师主力转移。敌在迫击炮掩护下冲入我阵地20余次,皆被316团以刺刀、手榴弹反击逐出。316团死伤惨重,13日晚奉命分路突围。三营八连副队长丁根柱率该营残部仅50余人从老鸦岗西突出重围救援战友,血战至夜半,伤亡殆尽。战后群众掩埋我军尸体,死人堆里仅刨出二人尚有气息,皆重伤昏迷……”

    ⑦过去了好些天,我心事沉沉,一直想着此事,但能做些什么呢?给表叔打电话过去,他说他们村确实有个叫丁根柱的抗战老兵,孑然一身过日子,昨天刚去世。于是我一连几天做梦,都是枪林弹雨的厮杀……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秋风五丈原

    却说姜维见魏延踏灭了灯,心中忿怒,拔剑欲杀之。孔明止之曰:“此吾命当绝,非文长之过也。”维乃收剑,孔明吐血数口,卧倒床上,谓魏延曰:“此是司马懿料吾有病,故令人来探视虚实。汝可急出迎敌。”

    姜维入帐,直至孔明榻前问安。孔明曰:“吾本欲竭忠尽力,恢复中原,重兴汉室;奈天意如此,吾旦夕将死。吾平生所学,已著书二十四篇,计十万四千一百一十二字,内有八务、七戒、六恐、五惧之法。吾遍观诸将,无人可授,独汝可传我书。切勿轻忽!”维哭拜而受。孔明又曰:“吾有‘连弩’之法,不曾用得。其法矢长八寸,一弩可发十矢,皆画成图本。汝可依法造用。”维亦拜受。孔明又曰:“蜀中诸道,皆不必多忧;惟阴平之地,切须仔细,此地虽险峻,久必有失。”又唤马岱入帐,附耳低言,投以密计;嘱曰:“我死之后,汝可依计行之。”岱领计而出。少顷,杨仪入。孔明唤至榻前,授与一锦囊,密嘱曰:“我死,魏延必反;待其反时,汝与临阵,方开此囊。那时自有斩魏延之人也。”孔明一一调度已毕,便昏然而倒,至晚方苏,便连夜表奏后主。

    孔明强支病体,令左右扶上小车,出寨遍观各营;自觉秋风吹面,彻骨生寒,乃长叹曰:“再不能临阵讨贼矣!悠悠苍天,曷此其极!”叹息良久。回到帐中,病转沉重。孔明令取文房四宝,于卧榻上手书遗表,以达后主,表(注)略曰:“……臣家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顷,子弟衣食,自有余饶。至于臣在外任,别无调度,随身衣食,悉仰于官,不别治生,以长尺寸,臣死之日,不使内有余帛,外有赢财,以负陛下也。”是夜,孔明令人扶出,仰观北斗,遥指一星曰:“此吾之将星也。”众视之,见其色昏暗,摇摇欲坠,孔明以剑指之,口中念咒。咒毕急回帐时,不省人事。须臾,孔明复醒,开目遍视,见李福立于榻前,孔明曰:“吾已知公复来之意。福谢曰:“福奉天子命,问丞相百年后,谁可任大事者。适因匆遂,失于诸请,故复来耳。”孔明曰:“吾死之后,可任大事者;蒋公琰其宜也。”福曰:“公琰之后,谁可继之?”孔明曰:“费文伟可继之。”福又问:“文伟之后,谁当继者?”孔明不答。众将近前视之,已薨矣。时建兴十二年秋八月二十三日也,寿五十四岁。后杜工部有诗叹曰:

    长星昨夜坠前营,讣报先生此日倾。虎帐不闻施号令,麟台惟显著勋名。

    空余门下三千客,事负胸中十万兵。好看绿阴清昼里,于今无复雅歌声!

白乐天赤有诗曰:

    先生晦迹卧山林,三顾那逢圣主寻。鱼到南阳方得水,龙飞天汉便为霖。

    托孤既尽服勤礼,振国还倾忠义心。前后出师遗表在,令人一览溜沾襟。

    初,蜀长水校附廖立,自谓才名宜为孔明之副,尝以职住闲散,怏怏不平,怨谤无已。于是孔明废之为庶人,徙之汶山,及闻孔明亡,乃垂泣曰:“吾终为左衽矣!“李严闹之,亦大哭病死,盖严尝望孔明复收己,得自补前过;度孔明死后,人不能用之故也。后元微之有赞孔明诗曰:

    拨乱扶危主,殷勤受托孤,英才过管乐,妙策胜孙吴。

    凛凛《出师表》,堂堂八阵图。如公全盛德,应叹古今无!

    是夜,天愁地惨,月色无光,孔明奄然归天。姜维、杨仪遵孔明遗命,不敢举哀,依法成殓,安置龛中,令心腹将卒三百人守护;随传密令,使魏廷断后,各处营塞一一退去。

(选自《三国演义》第一百四回“陨大星汉丞相归天  见木像魏都督丧胆”,有删节)

【注】表,即《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中《自表后主》。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柴的记忆

兰善清

    柴烙印在灵魂深处,念今怀旧,日里梦里。

    游风景名胜,视野里不是茂林蕤草,而是可用来做饭烧火的柴草。那年在北京丰台,见野外一片酸枣刺,便不知不觉拾了几枝干枝。在神农架,见横于路边的枯枝,便顺手拾了,带进宾馆,同行者笑我放牛娃习气。今年到阿里山,衰朽的枯木又勾起了我心中柴的情愫……

    何以如此不下心头?只因柴燃起的炊烟曾多年萦绕我的饭碗,只因灶火里的艰辛日子潜入了我的下意识。

    我的故里是条山沟,扇形坡面,大部分是杂树荆丛,应该说砍柴没问题,可那年月开荒造地毁林,大型建设又伐走碗口粗的成材林,山秃了,柴与粮同样紧张。山坳里有限的柴山为集体所有,每年年底每家分得几百斤花栎柴、松枝,仅可烧一两个月,大量日子要靠割柴。我跑得动路就跟姐们放牛、割柴,半天割一小捆山草,用葛条作背带背回,姐们笑我割的柴不够烧盆洗脚水。有种柴叫红焰棒,水分大,三月俩月干不了,很少有人割,我割不够一捆时,割点充数。但当看到母亲在烧这柴时噗噗吹半天,熏得眼泪直流,呛得直咳,还误了做饭时间,我下次即使空手回也不要了。

    姐们相约到很远的大山割精良的山柴,青檀木、马槲梢、浮莲泡、黄椋树等指头粗细的好柴,一担可烧好几天。

    劳累之极时姐们也常抱怨母亲和嫂子烧柴太费,说她们不割柴不知割柴苦。其实,母亲和嫂子何尝不知节约?怎奈泥坯垒起的灶,不聚火不聚温,硕大铁锅,哪是几把柴解决得了的?一把一把塞进灶膛,一轰而燃,三下两下就烧了,锅里水还不泛泡,红薯还没有动静。

    山里人如此,山外人更操柴心。①冬季里常看到视线很远的对面山梁上,扯成线的人扛着尖担 , 清早进,擦黑出,挑着柴晃晃悠悠,远望每个人都抽象成一个横着的“王”字形剪影——立着的两捆柴和行立的人形成三竖,中间的尖担是横穿的一横。据说山外人烧柴节约得出奇,一个细细柴棍在灶内来回拨弄,烧到火灰散尽。②小如盆瓮的灶膛里捧进一小把点燃,风箱一拉,悠悠燃着,缓缓做出一两碗饭来,还能在灶台的煨水罐上煨出一罐热水洗脸。

    我读小学五年级时,中午在校自做一顿饭。在学校屋檐下垒个小泥灶,架口小锅。柴从家里带,若是半干的桐子树枝,一顿饭会弄几小时吃不到嘴。③阴雨天,屁股撅着吹火,噗嗤噗嗤吹得眼泪、鼻涕直流,屋檐雨直滴后裤腰。雨水、汗水和着烟熏的泪水,百般无状。

    高中时,半年进山担柴七次。单趟路程就五十里;去时还有劲儿,回来腿就酸软了,柴到肩上,两腿打晃,只能拖着腿,牛一样喘息着前行。

    参加工作之初,也曾靠烧柴度过一段日子。单位统一从山里购,按职工人数分,穿插烧煤,煤凭票供,比在农村烧柴的操心程度低多了。

    物换星移,为粮为柴而苦的日子终于在改革开放之后打住。

    起初,我走到乡下还纳闷,为什么到了冬天,老家对面山岭上不见了络绎成线进山割柴的人们?平原上的人们怎么不再带着干粮起早摸黑进山去?后来看到姐们家烧起了沼气,河边人家户户有了承包的柴山,大量的人进城务工了,柴已丰盛得烧不清,我们山沟家家也大堆小堆的干柴垒于山墙边,这才想起时代不同了,原来新的曙光照亮了锅灶,柴的难题已经完全不是问题。

    彻底不被困扰,是电炊具、液化气、天然气走进寻常百姓家。

    一拧开关火就燃起来,千担万担柴何以抵得了这一开就来的蓝莹莹的火苗?厨房革命也减掉了先前锅台案板间的手忙脚乱,不咋忙乎,该熟的就熟了,想吃的就能吃了……火不再由柴燃,饭不再一把把火煮半天,炒煮蒸炖转瞬间。

    古来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柴之于民生,第一等要务。而就在这短短几十年里说解决就解决掉了,这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当那种由钻木取来的燃了千年万年、生生不息的柴火,被非柴而生的蓝莹莹的火甚至电磁、微波取代时,我们是否感到万古以来“烟熏火燎”的历史开天辟地般刷新了?

(摘自《人民日报》2018年09月01日)

【注释】尖担:挑柴用的长棍,竹木制成,两端尖,可插入柴束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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