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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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天津市第一中学2019-2020学年高三上学期语文第二次月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面小题。

敲铜锣的孩子

袁省梅

    初冬的太阳青白冷寂地走到头顶时,铜锣宏亮的声音在羊凹岭的巷里响了起来,咣,咣,咣。正在玩耍的孩子嚷嚷着,耍把戏的来了。敲铜锣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宽大的棉袄随着胳膊的摆动,像罩了个罩子般硬撅撅地晃,裤子却短,黑红的脚腕露了半截。他看上去也不冷,额头冒着汗,把一面铜锣敲得嘹亮。戏台子下蹲的、站的来了好多人。冬闲,人们都出来看个热闹。

    开始演出了。都是十来岁的孩子,已经脱了棉袄棉裤,光着脊背,只穿条灰白的单裤子,在一个黑脸大汉的指挥下,钻火圈、骑单车、抛大缸……

表演顶尖刀的是敲铜锣的孩子和黑脸大汉。一把亮闪闪的尖刀,一头顶在那孩子的脖子上,另一头顶在黑脸大汉的脖子上。一旁的铜锣皮鼓噼里啪嚓,敲打得紧紧慢慢。看热闹的人心也跟着紧紧慢慢地乱扑腾,就见那黑脸大汉和那孩子顶着尖刀,伸开着两臂,一步一步转着圈走得缓慢、沉重。只见那孩子的脸涨得紫红黑亮,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快要蹦出来般,凸出了眼眶,亮的尖刀已经深深戳进了他的喉里。细的棍子一点点弯曲,弯曲……终于,在一阵急促的锣鼓声中,在人们的唏嘘中,棍子咔嚓折断。那孩子和黑脸大汉慢慢收了气息,微微笑着向一周的人鞠躬致意。

人们看着那孩子,顺出一口气,旋即就嗷嗷地叫起好来。人们是没想到这小小的孩子,黑黑瘦瘦的,还有这般好的气功。有胆大的娃娃悄悄走上去,想摸那孩子的肚子。那孩子故意将肚子鼓得老大,等娃娃们小心地刚碰到他的肚子,他忽地瘪了下去,吓得娃娃手一弹,倏地缩回。那孩子就嘿嘿笑,一旁的人都嘿嘿笑。

    锣声又响在羊凹岭的巷子时,敲铜锣的孩子开始挨家挨户地收粮食了。那孩子见了门,不进去,站在门口把铜锣敲得响亮。屋里的人听见了,就会拿出两个馒头,或者一个南瓜三五个红薯,或者是,一瓢麦子三四个玉米穗,反正是,家里有啥,就给点啥。那孩子见人拿了东西出来,就不敲了,鞠一下躬,翻过铜锣,接了粮食。出了门,他把铜锣里的粮食装到一只灰的布袋子里。

    走到二豁子家门口时,巷里闲坐的人使着眼色不让那孩子在二豁子家门口敲铜锣。二豁子没有男人,一个寡妇扯着七个淌鼻涕的娃娃,日子过得烂抹布样皱巴。况且,凭着二豁子的性格,她除了能给你一口唾沫一顿斥骂,还能有什么?

那孩子看着人们给他挤眼扯嘴的,以为人家跟他开玩笑,他也朝人们挤眼扯嘴地逗闹。笑闹中,就站在二豁子家门口把铜锣咣咣地敲响了。

筛晃着一头枯草样乱发的二豁子看见那孩子手上捧着锣,站在当门口,脸上就黑下一层,撅着嘴,不耐烦地摆着手,走走走。

    那孩子却不走。二豁子看那孩子的黑眼睛溜溜地瞪着她,短的头发硬撅撅地直愣愣,就有点可笑。你要给我当儿子,我把你这布袋子装满。

    那孩子不说话,也不走。门口看热闹的人哄地笑了,都说留下吧,给二豁子当儿子吧。捧铜锣的孩子还是不说话,笑笑,把铜锣往二豁子脸前凑。二豁子看见铜锣暗哑的光映出那孩子一张谦卑的倦容,抬眼就看见那孩子的眼神也清明,也倔强,好像是,还有点忧郁。

    二豁子的心莫名地疼了一下。

    这娃。二豁子拍了拍那孩子的头,轻,而且柔。

    有人说,做她娃多好,省得你跟个讨饭的一样可怜。那孩子突然敲响了铜锣,咣的一声,响亮,突兀,也寒凉,冰块般撞向每个人。人们

    一个哆嗦,还没回过神来,那孩子缓缓地说,我不是讨饭的。说着,一手提着铜锣,一手把布袋子猛地摔到肩上,在人们的一片惊叹中,走了。

    那孩子走了好一会儿了,木槌撞在铜锣上的声音,当当当,还清凉凉地响在二豁子的耳边,细碎,纷乱。

    这娃,脾气还挺大。嗤,再大也是个耍把戏讨饭的。别说了。二豁子突然大吼一声,白白黑黑的碎语刀切般没了,人们瞪着二豁子,不明白她好好的,咋就生气了。二豁子从裤腰里摸出一个黑灰的手绢,抽出五角钱,把手绢包好,又塞到腰里,一手抓了三四个玉米棒子,踏踏地跑了出去。人们面面相觑,抬头看天,讪讪地,天要变了,好像是。

    人们撵着二豁子时,她已经往回走了。敲铜锣的孩子在她身后咣地敲了一下铜锣,又敲了一下。人们看见那孩子的手上捏着一张皱巴巴的五角钱。过了一会儿,那孩子提着铜锣还在那儿站着。

    夕阳红亮,将干黄灰白的羊凹岭涂染得明亮,又温暖。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两项是(    )
A、作者注重对出场人物进行外貌描写,敲铜锣孩子“裤子却短,黑红的脚腕露了半截”,二豁子“筛晃着一头枯草样乱发”等描写,用笔精省,却凸现人物的生活状态。 B、“二豁子拍了拍那孩子的头,轻,而且柔”这一细节描写充分体现了二豁子的心理活动:她非常同情、喜欢敲铜锣的孩子,但是否收养这个孩子,她内心还是犹豫。 C、演出结束后,敲铜锣的孩子挨家挨户收粮食时,“屋里的人听见了,就会拿出两个馒头,或者一个南瓜三五个红薯”,这说明羊凹岭人们的慷慨。 D、文中“你要给我当儿子,我把你这布袋子装满”,这是二豁子故意为难孩子,想让孩子知难而退,不问自己要粮食。 E、文章最后第二节,“敲铜锣的孩子在她身后咣地敲了一下铜锣,又敲了一下”,运用动作描写,表现了敲铜锣的孩子对二豁子的反转行为有点懵,下意识地用敲锣表示感谢。
(2)、简析第一自然段景物描写的作用。
(3)、小说中敲铜锣的孩子有哪些性格特点?请简要分析
(4)、请探究小说结尾的表达效果。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王老四

牟喜文

    那时,王老四就像祥林嫂一样,镇里人看见她都绕着走。

    沙田屿是个三省交界的镇子,镇子不大,二百来户人家。毫不夸张地说,镇南头有人放个屁,全镇人都能闻到臭味。可就是这么个小镇子,却整天人来人往,车流不断。 王老四的父母一顺水生下四个女儿,王老四排行老四,父母一看又是女孩,就懒得给她起个好听的名,成天老四老四地叫,也是想把女娃当男娃养哩。王老四模样长得还算周正,高个,细腰,宽臀。可自打丈夫在窑上被埋,三岁的儿子被人贩子拐走后,王老四就像被施了魔法,走到哪儿呼啦一下人群就散到哪儿。

    也难怪,这个女人命太硬了!

    像配合镇里人似的,王老四在找了儿子两年未果后,回到沙田屿,竟再没掉过一滴眼泪。寒冬腊月,猎猎的北风卷着雪花,肆无忌惮地敲打着家家户户的窗棂,凶残、冷漠。街上,行人匆匆,就连路过的汽车都喘着沉重的粗气,呼出的白烟转瞬间就被风吞没了。

    镇东头,噼噼啪啪一阵鞭炮声响过,王老四的老四菜馆开张营业了。菜馆还算干净,八张卡桌,里里外外就王老四一个人,既当厨师,又当服务员。

    王老四真能瞎折腾,败家娘们!有人风言风语。

    可不是,等她把丈夫那点抚恤金败霍光了,就更没人要了!有人幸灾乐祸。菜馆开业两个月,除了零星几个过路新手司机,还真没谁再踏进王老四的菜馆。如今,哪个司机没有自己的窝子,一来,嗲声嗲气的姑娘陪着,好茶好水好烟伺候着。临走,还给拿东西,那态度,多好。

    王老四一个新来的,咋能争过那些老油条?镇上收卫生费的李大姐劝她说,老四,不行咱报停,歇业三个月,等来年春暖花开人多了再开张。

    王老四惨笑了一下,说,李姐,不碍事。

    李姐看王老四吧台里有一台新电脑,拍了拍,说,这家伙,真好!恐怕得好几千块吧? 王老四笑了笑,没吭声。

    慢慢地,王老四的生意好了起来,可让人奇怪的是,路过的司机从别人家饭店出来,都兴高采烈的。可从王老四的饭店出来,却个个红肿着眼睛,低垂着头,满腹心事的样子。按理,吃得不开心,下次就不会再回头了,可司机不但回头,还带来了很多认识的同行。

    王老四的饭店难道有啥猫腻?

    那还能有啥?还是李姐站出来辟谣,还不是家常菜,就是比别人家干净点罢了。但有一样,王老四的菜馆只接待司机,其他人,一律不伺候。

    乖乖,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开饭店的挑客人,还是头一遭听说呢!

    两年后的一个春天,阳光明媚,风吹在脸上暖暖的。

    老四菜馆门前的花池子里,各色鲜花开得正旺,火红的串红,一朵朵、一串串,红得就像天边的晚霞,娇艳、任性。

    这时,一辆警车唰地停在了老四菜馆门口,王老四养的泰迪狗兴奋地迎上去,围着下来的人,不停地摇着尾巴。

    王老四犯事了!爱凑热闹的老头老太太,呼啦一下就把王老四的菜馆和警车围得水泄不通。

    一个女人和那么多司机,啧啧,咋样,这回出事了吧!

    从警车上下来的,除了镇上派出所的刘所长,还有两个外地男女,其中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几人拨开人群,快步走进老四的菜馆。

    扑通一声,两个外地男女直接给王老四跪下了,说,恩人哪,谢谢您!

    这是唱的哪出呀?

    王老四也很激动,眼圈红红的,嘴里说,别这样,快别这样。说着,伸手去搀扶两人,可两人说啥也不起来,还让小女孩也跪下,向王老四行大礼。

    刘所长笑呵呵地说,好啊,老四妹子,没想到,真没想到,网上大名鼎鼎的老四救助被拐儿童论坛的群主竟是你!更没想到,你竟然把长途司机都发动起来了!

    人们这才寻思过味来,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来,一下,两下,接着连成了一片……

    时光如芬河水,默默流淌。与此同时,老四菜馆扩大了规模,从平房变成了三层小楼,陆续招了二十几个服务员。一时间,热闹非凡,墙上的锦旗就像红云一样,铺天盖地。

    这天,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衣衫褴褛、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菜馆门口。从外面买菜回来的王老四和男孩四目相对,只看了一眼,她就怔在了原地……

(选自2015年《小说月刊》第八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聂耽

聂鑫森

    聂耽的这个名字很特别,繁写的“聂”字是三个“耳”,加上“耽”字的一个“耳”,共有四只耳朵。当年写《义勇军进行曲》的作曲家聂耳,姓名中也是四只耳朵。

    聂耽的耳朵大而长,读小学和初中时,伙伴们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大耳朵”。他性格内敛,不喜欢疯跑乱叫,好静,尤好静中读书。初中毕业,他选择了去读中专技校,是“家有万金不如薄技在身”的古语对他起了作用。

    技校毕业,聂耽被分配到一家国营纺织厂当保全工。保全工就是维修工,哪台纺纱机、织布机出故障了,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和他的工友便提起工具包,立赴现场去处理。待机器重新运转,他们便如鸟儿归巢,回到保全班的值班室里。

    四十多年过去了,聂耽退休了。

    但在聂耽临近退休时,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让巷中人不能不对他刮目相看。

    全国纺织系统的保全工大赛,经过层层选拔,十个优胜者再参加中央电视台决赛,聂耽居然蟾宫折桂,夺得了冠军!中央电视台进行了现场直播:在一个巨型车间里,几十台纺纱机、织布机一齐开动,机声喧闹;被蒙上眼睛的聂耽,坐在车间的上端,他能在嘈杂的机声中,听出哪台机器有了毛病,毛病出在什么地方,百分之百的准确。

    现场直播的事,是聂夫人失口说出去的。正好是星期天的上午,全巷的男女老少都在看。很多特写镜头,都停留在聂耽的耳朵上,又大又长不说,而且在聆听时,耳郭会敏感地扇动,忽快忽慢,让人啧啧称奇。当决赛结束,评委主任宣布聂耽排名第一时,巷子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鞭炮声。

    欢呼之余,大家也有了愧意,几十年来对聂耽了解得太少了。这个功夫聂耽是怎么练出来的?

    聂耽耳朵虽大,却无先天的特异功能,是后天练出来的。练的方法有两种:其一,是上班没活干时,工友们都坐在值班室里等候,聂耽却提一把小凳子坐在车间一角,闭着眼静听喧闹的机声,身子可以一两个小时纹丝不动,扇动的只是他的耳郭;其二,是他家的小院里,花树之间立着几个木架子,木架上挂着长短、大小、厚薄不同的铁片、钢条、铜圈,有的还故意凿出裂纹,一一编上号,聂耽闭着眼坐在台阶上,让家人轻重缓急地敲击它们,他边听声音边叫出编号的位置,或者干脆只听风声、雨声击打金属的声音,听开花、落叶、虫鸣的声音。

    业余爱好,除听声音之外,便是读各种专业技术书籍和文史方面的闲书,闲书中最钟情的是《淮南子》、《山海经》、《世说新语》、《阅微草堂笔记》、《幽梦影》之类。

    聂耽把获奖的十万元,全捐给了市里的“爱心救助工程”,一个子儿都不留。

    与聂耽隔着巷道门对门住的是刘聪。

    刘聪四十岁出头,留过洋,现在是一家大医院五官科的主治大夫,在治耳呜、假聋、耳膜破损等方面名声远播。他对聂耽的超常听力很感兴趣,希望从中找出什么奥秘,或许会有助于他对耳疾的治疗。可聂耽不乐于与人打交道,令他束手无策。

    秋日的午后,聂家的门打开了,聂耽领着七八个小伙子和姑娘,朝巷尾走去。刘聪知道,这群年轻人是慕名而来的,眼下吃过了午饭,聂耽领着他们去雨湖公园溜达,他便悄悄地跟在后面。

    游柳堤,看水中游鱼历历。过花坞,嗅清苦的菊香。倚八仙桥的红栏,看天上雁字横斜。然后他们坐进周家山的听风轩,听秋风飒飒。

    聂耽的耳郭忽然动了起来,然后用手一指,说:“那阶边的一颗小石子,压住了一只蝈蝈的腿,它叫得很痛苦。”大家感到很惊异。一个小伙子飞快地跑过去,扒开一块小石头,蝈蝈嗖地跳起来,很快乐地鸣叫着。

    有人问:“聂师傅,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聂耽说:“因为听多了,听熟了。”

    坐了一会儿,他们又朝湖心亭走去,有一条宽宽的水上石栈道通向那里。年轻人簇拥着聂耽:又说又笑。还有三三两两的游人跟在后面慢行,老人的拐杖声,女人的高跟鞋声,孩子的喊叫声,此起彼落。

    走在最后的刘聪,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一元钱的硬币,让它垂直落下,硬币掉到石板上,清脆地一响。几乎所有的人都听见了钱币落地的声音,都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目光搜索着发出声音的方位。

    只有聂耽什么也没听见,依旧向前走去。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清茶

李永生

    野三坡境内有一高山,悬崖陡壁,状如斧劈。山顶有一平台,古上曾建有一娘娘庙。据说建此庙时因山高路远,建筑材料难以运送上山,有人便想出用山羊驮运的高招。将附近村庄山羊集中起来,在每只羊身上拴几块砖瓦,成千上百的山羊边啃食青草边朝山顶进发,远远望去,整个大山犹如下了一层雪,很是壮观。

    经过几百年的风吹雨打,娘娘庙越发变得残破,驻僧也换了一茬又一茬,到清朝光绪年间,只剩一高僧在此修行。高僧法号了凡,已年近八旬,但仍精神矍铄,腰身板直。了凡高僧出家前乃是一名医,本就心地善良,出家后更加仁慈,经常义务为百姓治病。他怕乡亲们到山上看病不方便,便每月初一,十五背药葫芦骑毛驴下山巡诊。那毛驴是个早产儿,它母亲生下它便死去了,主人怕养不活它,想丢弃不管。高僧得知,将小毛驴抱到山上,用米汤把它喂活。毛驴个头不大,却长了一个“大门头”,人说这种驴极聪明极智慧。

    了凡巡诊,天蒙蒙亮就出发。高僧骑驴,无需手握缰绳,稳坐驴背,仍能手持佛珠念经。毛驴四蹄撒欢,踏得山石“得得”脆响,人和驴都显出几分精神。

    到了山下村庄,天正好大亮。病家主人早已在路口迎接。高僧下驴进屋,对病人望闻问切。主人回过身,将一捆鲜嫩青草恭恭敬敬放在驴面前,毛驴便很友好地望望主人,三缕两缕衔起而食,吃得优雅而且气质。吃饱了,高僧也正好从房中走出,主人千恩万谢,高僧双手合十作别,骗腿儿上驴又去了其他病家。

    高僧了凡骑驴巡诊,救治山民无数,百姓无不感念他的恩德。有人提出在悬崖峭壁上为其开凿一块巨型“功德碑”,百姓闻讯,无不响应,纷纷倾囊捐款。了凡知道后,吓了一跳,喊声“罪过”,骑上毛驴便去阻拦,好说歹说,乡亲们才作罢。

    了凡好品茗。高僧脱俗,品茶也极讲究,他一年四季饮的都是绿茶。绿茶的香气最雅致,一壶开水冲进去,那墨绿色的茶叶打着旋儿舒展成一个个透明的气泡,一股幽香能感染一片天地。茶具是一盏成窑五彩小盖盅,雕镂奇绝,一色山水人物,并有草字图印,那是出家前病家送他的,已摩挲得通体发亮。过去,了凡一直用山上的泉水煮茶,后来换成了山下村庄的龙眼井水。了凡第一次接过病家递给他的龙眼井水便眼前一亮。病家把水倒得满满的,水高过杯口,光滑如披了一层缎子面。高僧道声“极品”,喝一口果真比山上泉水更加甘冽。自此之后,了凡便改用龙眼井水煮茶烧饭。

    为了凡运水的便是那头大脑门毛驴。

    了凡先是领着毛驴下山驮了几次水,然后便决定让毛驴单独去驮。

    天未亮,高僧便起床打火烧饭,接着添草加料,把毛驴喂饱,而后在驴身上拴好水桶,目送毛驴下山。

    这是毛驴第一次单独下山驮水。毛驴因主人对自己的信任而激动,打着响鼻儿一溜小跑,没多久便来到了井边。这时龙眼井边已聚集了三三两两打水的乡亲。老乡们见了毛驴独自下山,先是一阵惊讶,再望水桶,更为惊奇——桶里边竟放着两张烙饼。人们一下子明白了——高僧要用烙饼换水吃。人们争先恐后地为水桶灌满水,烙饼却没有留下,依旧让毛驴驮回去。高僧为乡亲们办了那么多好事,为他打水也要报酬么?

    第二天,毛驴又来驮水,不过这次桶里的烙饼却变成了四张,乡亲们给桶灌满水后,依旧不肯把烙饼留下,毛驴便原地打转怎么轰也不走。一老人说:“他一准是上次驮回了烙饼,挨了大师的责怪。”人们只好留下烙饼,毛驴欢快地打个响鼻儿,立即转身上了山。

    这以后,毛驴每天都在大清早儿下山,用烙饼换水,谁第一个见到毛驴,谁便拿走烙饼,然后负责给水桶灌水。

    毛驴驮水,一直持续了二十年。这天早晨,天上下起了白毛雪。毛驴又下了山,然而身上不见了水桶和烙饼。毛驴见到乡亲们,仰天大叫,四蹄刨击地面,一脸的焦躁与不安。乡亲们心里咯噔一下子,忙朝山上奔……入寺庙进禅房,见了凡已经坐化了,眼前一盏茶水,也已冰凉。

    乡亲们含着泪把毛驴拉下山。大伙一商议,决定轮流养护它,每户一月。到了新家,毛驴拉磨驮柴,任劳任怨。当然,有一件事乡亲们谁都不会忘记,那便是户与户交接时,新主一定会和毛驴一起上山,在高僧墓前敬献一杯龙眼井茶。

(选自2015年第2期《东风文艺》,原文有删改)

【注】①骗腿儿:指侧身抬起一条脚。

阅读下文,完成下面小题。

纸上核桃

郑晓红

    ①最初对核桃的认知,是从纸上得来的。

    ②《拇指姑娘》是我小时最中意的一本彩色小人书。一个善良温柔的女人修整好一枚光滑闪亮的胡桃壳儿,用蓝色的紫罗兰花瓣当床垫,用玫瑰花瓣做被子,让小小的拇指姑娘,每晚都在如水月光中睡在摇篮一样舒适漂亮的胡桃壳里。这张舟一样荡荡悠悠的胡桃小床,从小孩儿无限扩张变幻的小念头里荡出去,它旋转着升空,在风中起伏,在云朵里钻进钻出,触碰太阳的火焰,抚摸月光的冰凉……

    ③当父亲把从宁州大原上捎来的核桃放在我面前时,我有点发怔,深感失望,不愿相认。真正的核桃并不是两头尖尖,也没有闪闪发光,核桃壳里面迷宫一样的隔断那么粗糙,即使铺十层紫罗兰花瓣,也不可能让娇嫩柔弱的小美人儿舒舒服服睡在里面,何况,我不是还要乘着它云游天外吗?它怎能长成这样小女孩的白日梦戛然而止,从大地深处生长起来的核桃树姗姗来迟。

    ④胡桃就是核桃。它的原名意味着它庞大的根系原本伸展在异域的土地上。《名医别录》上如是记载:“此果出自羌胡,汉时张骞出使西域,始得种还,移植秦中,渐及东土……”古时的羌胡分布在现今的东欧、南亚、新疆、甘南一带,也就是说,宁州大原并非核桃的故土,而是异乡。胡桃远离故土,唯有“胡桃”这个名字维系着一棵树对故土的渴幕,可是,它连一个名字也无力保有。公元319年,西晋大将军石勒占据中原,建立后赵,成了世界历史上唯一一个奴隶出身的皇帝。石勒的祖先是匈奴别部羌渠部落的后裔,入塞的羯族人。他登基做皇帝后,对国人称呼羯族人为胡人大为恼火,于是制定一条法令:说话写文章一律严禁出现“胡”字。如此以来,“胡桃”便名姓不保,世人因其长得跟桃核非常相似,于是将“桃核”二字颠而倒之,成为“核桃”。

    ⑤生长在宁州土地上的果木树种里,核桃树的体型是最雄壮的,叶片也是最阔大的。它的躯干里似乎注入了匈奴人强悍健壮的血液,主干雄壮,侧枝粗大,细枝有力,它们向四周伸展,完全彻底地打开身体。它的叶子安然张开,缓慢地调整角度,寻找从繁叶缝隙中漏下来的阳光。每片叶子上都印上了光斑,它们在风中翻动起来,让那些光斑成为嘴巴,似乎在齐声发出沉默的呼喊。在异乡的土地上,它们万众一心地活着。

    ⑥还和其他果木不同的是,核桃树天生就带着雄性气度,不屑于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甚至,它都不屑于开出美丽的花。核桃花,那也能算得上是花吗?绿色的花纽密匝匝抱紧花柱,呈长条形的花絮从枝干上搭垂下来,一条一条的在空中摆动,像跟核桃树没有关系似的。那些絮状的花若是落在你手上,那蓬松的弹性让它似乎动起来了一般,那突如其来的生命气息会吓你一大跳。

    ⑦它的果实未长成时,像患了孤独症的星星孩子,蜷缩在黑暗中,将自己层层包裹。青色外壳是苦涩的,淡褐色内壳是坚硬的,里面,还穿了一层棕色外套。它蜷得紧得不能再紧,一缩再缩,自虐到了极致,将自己蜷成沟壑纵横的模样来。要成熟了,它将自己打磨得稍稍坚强了些,一夜之间,青色的外壳裂开了,但它不肯跳出来,对外面的世界,它心有余悸。人们举着杆子敲过来,哗,它们颤抖着,哗,它们掉下来。要食用它们了,两只核桃放在一起一捏,啪,碎裂的声音惊心动魄。

    ⑧呵呵,我这样描述,让这雄性的果实简直成了一出人间悲剧里的角儿。但在诗人艾青眼里,它可不是这样,他写道——一个个像是铜铸的/上面刻满了甲骨文/也像是黄杨木雕刻/玲珑透剔、变化无穷/不知是天和地的对话/还是风雨雷电的檄文。

    ⑨这样的诗句真让我服气,这才称得上核桃,这来自西域的、流淌着匈奴游牧民族血液的雄性果实。当我自顾自的为核桃流落异乡、更名改姓的命运扼腕叫屈时,一棵核桃树、两棵核桃树、成群成片的核桃树安稳地立在宁州大原上。看上去,它们泰然、大气而从容。

    ⑩宁州的大原很大,很大的大原上已经长了很多棵核桃树,但属于我家的,只有一棵。那棵核桃树是父亲用两节松木换来的,长在宁州西原西沟村我家祖上老庄子的大门口。那棵树大约已经活了好多年,伸进院子的树枝把两间箍窑顶都罩完了。

    ⑪父亲从退休的第一天起,就失去了归宿感。他离开林区,回到老家,将废弃的老庄子重新收拾起来在他的领地里用心栽下小树苗,用他那些年积攒的失去生命的木料交换活着的树木,他还将一片人家废置不用的坚硬光滑的打麦场变成了一块肥沃的菜地……他回到自己的老家,却像奔往异乡,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农夫,一点一点地积聚自己的江山。在他的领土上,最气派最让他感到笃定踏实的东西,就是那棵覆盖了半个院子的核桃树。

    ⑫他说,那是绵绵核桃。

    ⑬他说,格格核桃是要砸着吃的,绵绵核桃一捏核桃仁就自己掉出来了。

    ⑭他说,小时候家里的绵绵核桃都是卖钱和待客用的,娃娃只能吃上格格核桃,得用针挑着吃。

    ⑮说这些话的时候,父亲在核桃树下走来走去,步子踏得笃定、踏实、满足。

    ⑯对核桃树来说,扎根处即是故乡。对父亲来说,有了一棵核桃树,就找到了故乡啊!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耧车

李锐

    孙子牵着黄牛走在前,爷爷扶着耧车跟在后。一个七岁,一个七十岁。脚步起伏,山谷里响起叮当叮当的牛铃声,舒缓,从容,悠远得像一个神话的开头。

    下了整天春雨。一夜醒来,太阳把山野晒出一层淡淡的雾气转眼,薄雾散尽,树丛里跳出连翘花,黄灿灿的像火炬,东一簇西一簇地燃烧着。布谷鸟叫声远远传来,忽隐忽现,老福田看着孙子稚嫩的后背,圆圆的脑袋,心里一阵发软。

    “牛牛,你累吗?累了就歇歇吧。”

    孙子牵了牛,侧着头,脆生生回答:“爷,走吧,我不累”而后,又反问:“爷,你累吗?”

    老福田笑起来:“呵呵,不累,不累,牛牛不累,爷爷更不累。”

    翻耕过的土地吸了雨水,又松又软。镶了铁犁铧的三条楼腿插进松软的黄土,随着老福田晃动的双手,三行谷种顺着空芯的耧腿,均匀密集地播撒到浅浅的犁沟里,随即,又被翻落下的黄土轻轻覆盖。正是开耕下种的好日子,梯田却冷清清的,只有孤零零的爷孙俩蓝天黄土之间,两个人,一头牛,一架楼车,排成一个小小的队伍。一垄三行,一去一回渐渐地,播种好的行垄宽阔起来。

    爷爷又问:“牛牛,咱歇歇吧?”

    孙子不回头,脆生生回答:“爷,再走走吧,爷。”

    老福田说:“咱们不累,花摇摇可是累了,它肚里还有个犊子呢。”

    孙子熟练地拉住牛绳,停下来:“那就让花摇摇歇歇吧。”

    歇下来的母牛放松了身体,甩着尾巴,有滋有味儿地反刍,大眼睛一眨一眨黄牛身后,爷孙俩在梯田边的石塄上坐下来,也放松了身体。布谷鸟叫声又响起。

    牛牛说:“爷,好听。”

    老福田说:“是呢,怪好听。”

    牛牛说:“爷,你说是谁告给它的,为啥它种谷的时候就叫呀?”

    这个问题有点难,老福田想了想:“是老天爷告的,山上树绿了,连翘花开了,布谷子就知道自己该叫了。”

    牛牛叹了ロ气,说:“也不知道去了南柳村还有没有布谷子叫了?”

    老福田心里一动,孙子说的是拆迁并村的事这一带勘探发现了大煤矿,开始修桥、修路,还要修建采煤厂,洗煤厂,焦炭厂一切都已经决定了,要把偏远、人少的小村,合并到大村去,给煤矿腾地方。说是要建设新农村新房都盖好了,每家一幢院子。到了“新农村”,每家每户另外分地,大多数年轻人还要安排到矿上工作。为这事,南柳村还扩建了新学校。拆迁的村子全部撂荒,除了煤矿要占的地以外,剩下的退耕还林。老林沟也一样,人一走,村子就荒了。

    孙子的担心老福田答不上来。老福田自己也不知道,开了煤矿的南柳村有没有布谷鸟。老福田只好把青筋暴突的老手伸出来,轻轻地放在孙子圆圆的小脑袋上。

    牛牛忽然转了弯儿:“爷,花摇摇为啥会驾楼啊?”

    老福田捏下孙子衣服上的一片草叶:“都是慢慢调教的。你小时候不是也不会说话,不会干活儿,后来大人们慢慢教,就会了。”

    牛牛又拐了个弯儿:“爷,咱的楼是你做的吗?”

    “不是。”

    “那是谁做的?”

    看着孙子困惑的眼睛,老福田笑了:“爷爷今天就跟牛牛说说,楼车到底咋来的”老福田边说边点起一根烟。

    “从前,存不下粮食,遇上灾荒年,饿死的人成千上万有一天,鲁班爷坐在地头上正为这发愁,想着想着睡着了,做了一场梦。第二天,鲁班爷就照着梦里的提示,造出这个好使的三脚楼车,一架楼车能顶三架犁,快多啦!从此往后,天下百姓春天摇楼,夏天锄草,秋天收割,冬天屯粮,年年如此,就这样,大人教孩子,师傅教徒弟,子子孙孙一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重复了几万几千年。”

    牛牛眨巴着眼睛“爷,完啦?”

    “完了。”

    牛牛朝着梯田扭过头去,阳光下,椴木做的三脚楼车投射出短短的身影,稳稳插在黄土里,轻巧,精致,简直就像一个精灵。

    老福田掐灭烟头,撑着地塄上的石头站起身来招呼孙子,“牛牛,来,歇好了,还得把咱的地种完。这块地可再没有千年万年了,世世代代种它,收它,种了千年万年,收了千年万年,现在就剩下今年这一回啦,今年种了谷子,明年就没人种了,就变成荒地了,变回几万几千年前那个模样,荒林遍野,猛兽横行呀…”

    “爷,你说的是啥呀爷?”

    老福田摆摆手:“娃,给爷爷牵牛,咱们再给它种最后一回庄稼……”

    蓝天黄土之间,那支小小的队伍又走动了,牛铃声,又叮当叮当地响起来,老福田抬起有些昏花的老眼,温暖的目光依依不舍地抚摸着群山布谷鸟又在叫,东一声,西一声……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骄傲的皮匠

王安忆

这小皮匠不是那老皮匠的儿子,而是女婿。老皮匠把手艺和地盘传给了他,告老还乡,不久便生癌症去世。小皮匠把媳妇留在家中,单身一人住在上海。他住的也是老皮匠留给他的地方,距离他做活地方有一站多路的一片棚户里的一间阁楼,那房主与老皮匠的交情有半头。小皮匠一方面是房客,另一方面也帮着房东照看房子。

光顾皮匠摊的大多是女人,与小皮匠很稔熟的样子,有的还有些轻薄。小皮匠则很持重,并不啰嗦,他是有架子的。小皮匠长得挺讨人喜爱,敦实的身体,眼睛溜圆,是那种稚气的长相。女人们,都将他当孩子待,张口小皮匠,闭口小皮匠。事实上,乡下人婚姻早,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这也是使他持重的一个缘故。

现在,皮匠摊的业务随时代发展而扩大了,尤其是像小皮匠这样有渊源的手艺人,他们善于融会贯通:修拉链,钉牛仔裤的敲纽,给皮包的金属扣上蜡。至于皮匠的本业,修鞋,他们也面临许多新课题。单说一件,鞋底。由于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鞋掌的磨损部位与形状,也出现了不同于传统的情形,比如开车的人,是磨损在踩油门和刹车的那一个点上。但是,小皮匠应对得很沉着,他心里有一个底。怎么说?鞋总归是鞋,总归是要吃力,所以,坚固总归是第一位的。

别看他整日在这方寸之地,可他的见识却不少,什么名牌的鞋,还有包,他没见识过啊——曾经,就在这条街上,全都破门开店,其中挤出半扇门面,开出一个“山姆大叔机器修鞋”。就有人对小皮匠要挟:你能修好吗?修不好我拿对过去!小皮匠说:你拿对过去吧!有人真拿过去,请“山姆大叔”修了,可结果如何?“山姆大叔”要价奇高,而且不论何种问题,统统一个办法,换底。倘若遇到那些比较特殊的情况,外面的底好好的,内里的衬底却让脚汗沤烂了;或者鞋底没坏,坏的是鞋帮;再抑或仅仅是些极小的毛病,鞋面的气孔掉了铁皮边,一道边缝绽了线,“山姆大叔”便没办法了。于是,送去的鞋就又送了回来,那人多少有些汗颜,小皮匠却毫无讥诮之色,就当没有发生过方才的事情一般,接过鞋,按传统的方式处理了。两个月不到,对过的“山姆大叔”悄然引退。就这样,即便是几千块钱的意大利皮鞋,小皮匠都能以平常心来对待。也不是说他完全不放在眼里,他当然是要格外小心一些,是天生地惜物,而不是出于对昂贵价格的诚服,这种天价的名牌让他觉得造孽。有时候,有人拿一条名牌牛仔裤来修理拉链,他果决地撤掉坏了的拉链头,换上新的。那刻着名牌标记的拉链头被他一扔,主顾伸手去捞,捞了一个空,不由叫道:这是名牌!小皮匠说:名牌?坏了有什么用!在对名牌的态度里,包含着小皮匠对消费社会的批判性。

整日交道的都是鞋,而且是穿过的鞋,皮革的气味里混杂着各式各样的脚臭、汗臭,和起来,就是皮匠的体味。这一点上,小皮匠却与他的前辈们不同,他身上没气味。他从来不把做活的衣服穿回家,而是留在工具箱里。他就像一个正规企业里的工人,上班之前要换上工作服,至于换下来的干净衣服,那是一件西装,配有领带。傍晚,天将黑未黑,他收工了,就到弄内人家的水斗,用香皂洗了手脸,穿好衣服,回家去了。

倘若是乡下有亲戚来的日子,他回家就有现成饭吃。女人们烧好了饭菜,老远的,油烟味便扑鼻。天热的时候,各家各户的饭桌就铺排在弄堂里,我敢说,小皮匠家的饭桌不是第一,也是第二。东西都是从乡下带出来的,草鸡炖汤,六月蟹拦腰一剁两半,拖了面糊炸,蛏子炒蛋,卤水点的老豆腐,过年的腊肉或者风鹅,还有酒。他喝一阵子,吃了一些菜。月亮也升起了。这时候,小皮匠要看一会儿书了。

小皮匠看的书是比较广泛的。他有一套《说岳全传》,半部他们家乡人、著名说书人王少棠的《武松》,再有一二本《资治通鉴》。除此,还有一些杂志,是他从书报亭上买的,也有的是很偶然地落到他手里的。他认为现代的书不如古书有看头,古书里面有很多大的小的道理,大道理是关于世道,小道理则关系做人。当然现代的书也很重要,因为是说当下的事,可以开眼界,不至于太蒙塞。所以,小皮匠读书是用心读的,从屋内接出来的一盏电灯照耀着小桌上的书本,四周大多是牌桌,有纸牌,也有麻将,牌在桌面上甩来甩去,还有牌友们为牌局起的争执,都吵不了他。无论是他的女人,母亲,或者岳母,这时都不与他说话,以免打扰他。但要是父亲在,他有时会从书本上抬起头,谈一些读书的心得,是为表示对父亲的尊敬。这些都是靠他的人,他不能过于倨傲了。

小皮匠没有让女人过来长住,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顾虑环境,倒不止是说居住的小环境,更是指大环境。虽然小皮匠每日里只是从住处到做活处往返,所闻所见不过五百米一块街区,但也足够他了解这个城市的阴暗面了。他不能让他的女人到这可怜的世界里来。她没什么见识,没享过大福,可也没受过欺负。就让她在家中伺候老人,带孩子吧!城里就不同了,什么都搅在一处,分也分不开,所以就叫做大染缸嘛。大染缸这个词用得太对了!

(选自《收获》2008.1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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