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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湖南省衡阳市第八中学2018-2019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期末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各题。

林掌柜

贾大山

    林掌柜的“义和鞋庄”不大,只有两间作坊,两间门市。门市柜台上,除了放着算盘、笔砚、账簿,还放着一把特制的小巧玲珑的铡刀。据说,只要顾客问一声:“掌柜的,鞋底里面,垫的是纸是布呀?”林掌柜便微微一笑,一手接过鞋,一手抬起小铡刀,咔嚓一声,把鞋铡作两截,送到顾客眼皮底下看——林掌柜又叫“铡刀林”。可是,在我的记忆里,那把小铡刀从来没有用过,只是那么放着,并且总是擦得明晃晃的。

    一天,我正骑着石头狮子玩耍,杨跛子过来了,一跛一跛地走到林掌柜的柜台前面,说:“买鞋!”

    那天顾客不少,林掌柜见他来了,赶忙拿出几双鞋,让他挑选。他拿起一双鞋,朝柜台上一扔:“铡一双看看!”

    林掌柜望着他,笑而不语。

    “不敢铡?”

    “敢铡。”

    “不敢铡就不是好货!”

    “这么着吧,爷们儿!”林掌柜拿起那双鞋,一面用纸包着,一面笑着说:“这双鞋,拿去穿,钱,不忙给;鞋底磨通了,鞋帮穿烂了,好货赖货一看便知。”话儿也柔和,手儿也利落,话说完了,鞋也包好了,朝他怀里轻轻一扔,“别客气爷们儿,拿着,穿坏了再来拿!”

    杨跛子真的不客气,白白拿走一双鞋!顾客们都很气愤,林掌柜却依然笑着,说:“只当铡了一双。”

    父亲和林掌柜是至交。遇到下雪下雨的天气,或是生意不忙的时候,林掌柜便来我家杂货铺子里闲坐。两人到了一起,就要喝一点酒,“老哥,喝点儿?”“喝点儿,老哥。”他们到里间屋里,在炕上放个小桌,对面坐了,慢慢地喝。——我家卖酒,也卖松花、咸蒜、豆瓣酱。每次分别的时候,两人总要互相奉承一句:

    “我最馋你的豆瓣酱。”

    “我最服你的小铡刀。”

    我也深深喜爱林掌柜的小铡刀。有一次,他们喝着酒,我问:

    “林大叔,你那小铡刀快不快呀?”

    “快呀,飞快飞快。”

    “一年铡多少鞋?”

    “早先铡一些,后来就不铡了。”

    “既然不铡了,要它干什么?”

    “放着。”父亲说,“世界上有些东西,一定得有,用到不用的时候,便是用好了。”

    林掌柜乐了,举起酒杯说:“知我者,老哥也!”

    他们每次喝酒,总是这么快活。

    那年腊月的一天,天很晚了,父亲站在货架子前面,正自盘算什么,林掌柜把门一推,头上顶着几片雪花进来了。父亲说:“你也没睡?”

    “睡了,又起来了。”林掌柜结着扣子说,“我想喝两盅。”

    林掌柜自己下手,弄了一碟韭菜花儿,弄了一碟豆瓣酱,然后从酒坛里舀了一小壶酒,说是一醉方休——林掌柜心地坦和,总是那么快乐。

    可是,他刚抿了一口酒,突然皱起眉头:“酒里掺水了?”

    “没有。”父亲一愣。

    他又抿了一口,红着脸嚷起来:“掺水了,肯定是掺水了!”

    父亲尝了一口,脸也红了,急得拍着桌子说:“咦,这就奇了!老地方进的酒呀!”

    “最近,谁来打过酒?”

    “昨天,前天……杨跛子!”

    “披一件破大袄?”

    “披一件破大袄!”

    “要赊账?”

    “要赊账!——三斤的瓶子灌满了,提下柜台,才说要赊账。我说不赊账,他就不打了……”

    “酒呢?”

    “我又倒回去了!”

    “坏了!”林掌柜仰起脖子,咯咯咯地笑起来,笑得没了声音没了眼睛。他说,杨跛子打酒,惯用此法:他的破大袄里另外藏着一只瓶子,里面装满凉水……

    父亲听了,也被气笑了:“你说,这半坛酒……”

    “洒了!”

    “洒了?”

    “再卖倒字号。”

    “半坛酒,总有七八斤呀……”

    “不喝了,睡觉!”林掌柜好像生气了,起身要走,父亲赶忙拦住他:“怎么了,老哥?”

    “人也有字号!”

    我赶紧开开门,抱起酒坛子,把“酒”洒到街里去了。林掌柜拍着我的头顶笑了笑,说:“这小子长大了做买卖能发财。”我要去给他们打好酒,他说不用了,父亲也说不用了,催我去睡觉。

    我不想睡觉,看他们喝酒,听他们说话。鸡叫头遍了,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最后三举杯:头杯酒,三十年打早抹黑,苦巴苦干,两家都有吃有穿,没饿着没冻着,喝了;二杯酒,两家相识相知,老不哄少不欺,谁也没有做过亏心的买卖,喝了;最后一杯没有喝,他们把酒洒在地上,敬了天地财神,算盘和秤,还有那把小铡刀。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以契合人物职业身份的“鞋”和“酒”为道具来串连情节,并由此构设画面感极强的送鞋和喝酒场面,构思巧妙,文脉清晰。 B、“世界上有些东西,一定得有,用到不用的时候,便是用好了”,这是父亲对“我”的教育,也是父亲对与林掌柜深厚情谊的肯定。 C、小说结尾聚焦于父亲与林掌柜的三举杯,这一情景极具仪式感,既是雪夜酒叙情节的收束,也是全文的升华,带给读者无限遐思。 D、小说多用简短而又鲜活的人物对话,“赖货”“打早抹黑”“苦巴苦干”等方言词语也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整体语言风格质朴自然。
(2)、“小铡刀”在文中多次出现,这样安排有什么用意?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
(3)、“我”和杨跛子在文中所起的作用有同有异,请结合作品对此进行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一部中国文学史究竟应该从何时说起?这看起来是个简单的问题,但是要说清楚并不容易。从理论上讲,我们可以把艺术的起源追溯到与人类的起源一样久远。从后世的文献记载出发,我们也可以做出适当的想象性描述。如《礼记》所载的《蜡辞》,《吴越春秋》中提到的《弹歌》,还有先秦两汉文献中留下的关于炎黄大战、大禹治水等等的神话传说。我们自然不能轻率地将这些历史的记载否定,然而所有这一切都属于后世的记忆,暂时又难以得到实物的证实。然而幸运的是,我们发现了大量的殷商时代的甲骨卜辞,发现了铜器铭文,在传世文献中保存下来了《盘庚》和《商颂》,还有在先秦两汉传世文献中有关殷商时代的遗文遗诗与神话传说。它们之间互相发明互相印证,共同构建了殷商文学的历史。从此,中国文学脱离了传说的时代,步入了一个有文字记载的新的时代。

    甲骨文带给殷商文学的意义,从文学的角度来讲,我们首先要考虑它的文字载体意义。这有两点,一是这些文字数量庞大,结构完整,说明它已经是相当成熟的文字。二是这些甲骨卜辞的文字书写已经具有了相当的叙事条理,甚至有了基本的文例程式,一篇典型的甲骨卜辞会同时包括叙辞、命辞、占辞、验辞等四大部分,有着完整的叙事结构,辞汇丰富,语言简洁,体现了叙事文的初步技巧,因而我们可以将其纳入早期文学的范畴,它本身就构成了殷商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

    可以与甲骨文相提并论的是铜器铭文。中国古代青铜器的制造,到殷商时代达到了一个高峰,出土器物中有些相当精美,其中有些器物上也刻有文字。将殷商铜器铭文上的文字与甲骨文字进行比较,会发现二者在字形结构的组合上有许多共同之处。但是作为铸造在青铜器上的铭文,因为其书写工具不同,方式不同,记述功能不同,二者之间又有不同的文字特征。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殷商铜器铭文中,几十字以上的铭文很少见到,大多数只有几字,而且好多字是合体字,具有鲜明的图案特征。因而,铜器铭文代表了殷商文字书写的另一种情况。

    商代社会是否还曾经存在过其他的文字书写形式?是否还有其他文体的文学?当然有。何以知此?这是由甲骨文与铜器铭文的特殊用途考知的。我们知道,占卜在殷商王朝的生活中虽然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但它毕竟只是社会生活的一部分,在青铜器上铸字的活动更是如此。那么我们自然就会想到,当时的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所发生的无数重要的事情,又记载在哪里呢?《尚书•多士》曰:“惟殷先人有册有典。”《多士》为周初时文献,是周公训诫殷商旧臣的记录。可见,“册”与“典”乃是殷商时代更为重要的文字文献。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飞来的木桶

高军

    1939丰冬天,沂蒙山区比往年冷得多。这样的气候对患有肋膜炎的徐向前来说是很不舒服的。

    部队很快就要从东高庄村移防了,一有空闲徐向前总是到老百姓家里多转一转。

    这天他和警卫员随意走进了麻其老人家中,老人正坐在被窝里取暖。麻其想从床上起来,徐向前赶紧上前一步,按住了他:“大爷,够冷的哈。”徐向前觉得那破被子薄薄的,仅有很少的一点暖意,“你就坐在被窝里,咱们拉拉呱。”说着,他把自己披的大衣脱下来,盖在了麻其的薄被子上面。警卫员想阻止,徐向前摆手阻止他说下去:“咳,咳,你出去吧,我和大爷说说话。”

    麻其心中一热,眼睛有些湿润起来。徐向前倾着身子,拉着他那粗糙的手与他家长里短地说着话。麻其看徐向前嘴唇有些发青,想把大衣让他披上。徐向前用力制止了:“大爷,这是送给你的。”

    告辞的时候,麻其还是起来了,徐向前赶紧给他披上大衣,拉了拉领子:“这样会暖和一点,别送了,有空我再来看你……”

    拐过院子墙角的时候,警卫员突然对徐向前小声说:“首长,大爷家的木桶盛的水不易上冻,咱们饮马用的铁桶,太容易冻实心了,要是……”徐向前摆摆手制止了他,大步向前走去。

    这些天天气太冷了,饮马水很快就被冻住了,冻实的冰块倒都倒不出来,非常麻烦,警卫员打的小九九是想要麻其家的木桶,但看到徐向前很坚决地摆了手,知道没有戏了也就打消了这一念头。

    可是说来也奇怪,第二天警卫员在大门楼下发现了一只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木桶,他高兴地拿着去井上打满水,提回来就放到了马头前面。他站在一边,高兴地观察着,马悠闲地喝几口水,偶尔抬起头来看他一眼,温驯的眼睛中好像充满感激之情。

    “怎么回事儿?”警卫员转眼一看,是徐向前来了,正用严厉的眼光逼视着自己,食指直直地指着木桶。“我、我……”警卫员正想解释,被徐向前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什么我,赶紧给麻大爷送回去。”警卫员想,肯定是自己昨天说的话让大爷听见了,大爷知道咱们的军队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所以偷偷把木桶给送过来了。于是赶紧倒掉水,提起来就小跑着去了。

    徐向前在军用地图前思考着,时而也会用手在上面指点比画一下。不一会儿,警卫员提着空空的木桶慢吞吞地回来了。

    徐向前转回身来:“怎么回事儿?”

    警卫员汇报说:“麻其大爷家的木桶还好好地在家里呢,他根本不承认这是他家的木桶。”徐向前自言自语道:“难道是长着翅膀自己飞来的?”警卫员赶紧接上说:“咱们什么异常情况也没有发现,什么动静也没听到,早晨起来大门楼下就发现了这只木桶,说不定就是自己飞来的呢。”徐向前瞪了他一眼,他赶紧住了嘴。徐向前又问道:“老人家怎么说的?”警卫员小声说道:“大爷说,找不到主儿就先用着呗。”徐向前嘱咐道:“先注意观察情况吧,看到底是谁给咱送来的,然后再做处理。”警卫员出去了,徐向前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又回到了地图前面。

    又过了一天,一切都已收拾整齐,部队就要出发。徐向前让警卫员提起两个铁筲桶,招呼说:“走吧。”警卫员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地紧跟上了脚步。

    他们再次来到了麻其家的小院子,麻其看着警卫员提的铁筲桶,问道:“这个……”徐向前用一只手揽着麻其的肩:“天气太冷了,咱们屋子里说话吧。”

    坐下后,徐向前说道:“麻大爷,部队马上就要出发了,我们过来向你告个别,再来看看您老人家哈。”麻其说:“别见外啊,你送我的棉大衣可暖和了。”徐向前说:“前天早上,我那里突然飞去了一只木桶,我用来饮马可好用了,特别是这大冷天。可是,你说说它会长翅膀吗?怎么就会飞了去呢?”麻其呵呵一笑:“山里奇事多,长翅膀也是有可能的。”徐向前用舒缓的语调深情地说道:“玩笑话咱就不多说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啊,这说明我们的军队是得到了拥护和支持的,我们深深感谢父老乡亲们的大力支持啊。大爷啊,我有了那飞来的木桶,这两个铁筲桶也就用不着了,想着送给你哈。”麻其摇头:“这不行这不行。”徐向前笑了笑:“这也能给我们行军减轻一些负担啊。”麻其嗫嚅着:“你看看你看看,这刚送了我大棉袄,怎么能再要这个啊?”徐向前说:“不是说军民一家吗?咱们就别分你我了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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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轻敲乡间瓦

杨崇演

    没有瓦的乡间,怎能叫乡间?

    烟雨逢秋,撑一把伞,游走在江南乡间,怀想着,寻觅它的形影踪迹。粉墙黛瓦,秦砖汉瓦,楚楚然,千古江南的标签。遥想当年,乡间多泥,经火嘶鸣,转世为瓦。瓦共泥一色。喝了糯米酒的汉子,扁担颤然,一匹一匹新瓦送上房梁。喜悦的笑堆满农人沧桑的皱纹,一杯杯自家酿的米酒斟满,为大半生劳碌的杰作庆功。

    看瓦匠们砌瓦,如读一种多米诺骨牌的艺术。一片一片瓦斜躺在屋顶,定格下来,像极了秋收时节农人在田间地头躺着休憩的姿势。弧状的瓦片是坚定笃实的集体主义者,你搀着我,我扶着你,排排横横;哪片在上,哪片在下,从不过问;谁枕着谁,谁搭着谁,任凭瓦匠瓦,凸起来和凹下去的瓦,紧紧相扣,团结在炊烟缓缓上升的乡村,构成了烟雨江南独特的风景线。

    幼时,最喜欢瓦上烟了——细细的,一丝一丝,一缕一缕,一圈一圈,斜风拂过,袅袅然,如梦如幻的烟影便薄薄地覆盖在村庄之上,缠裹着村庄的细草和大树。

    瓦上还有什么风景呢?瓦上草,一看便知是鸟儿们的得意之作;梧桐的落叶,上演一段缠绵的“化蝶”;晒晾的鱼鲞,飘出一股股腥然的海味儿;对了,还有鸟——麻雀,鸽子,喜鹊,燕子……瓦,是它们的栖息之地——闲然散步,密谈恋爱,卿卿我我,物人和谐两相忘。

    瓦下谛听檐雨瓦韵,铮铮然作响。淅淅沥沥的,是小雨;噼噼啪啪的,是雨势增大;密密匝匝的,是大雨滂沱了。大人拎来一两只水桶盛雨,盛来的雨水拖地、洗菜、洗 衣服。但听得最后一颗雨珠从瓦当之上“滴嗒——”一声滴进水桶,太阳出来了。孩子们按捺不住,呼朋引伴地踢瓦、打水漂去了。

    踢瓦者,跳格子或跳房子,一块瓦片足矣,女孩比较拿手,跳起来轻盈如燕,很美很可爱的模样;打水漂者,齐聚水塘边,男孩子的强项,孜孜然,看谁打得远,赛谁打的水漂数多。一片瓦在飞,飞出一串串涟漪,串缀起欢乐的童年。

    一页瓦片,经历风吹、日晒、雨淋、露打、霜欺、雪冻……年深日久,该揭瓦了。架好梯子,请来的瓦匠爬上屋顶,东边的瓦质疏松了整整,西边的瓦沟有落叶了捡捡,屋角的瓦缝有土了清清。雨再来,没有任何破绽可寻——这,就是瓦的力量,是家最坚实的最温暖的保护伞。人生的安慰和生命的依偎全在此了。

    晨光夕月里,瓦檐下出入往来的,总是农人荷锄肩犁戴笠的身影。晚归的瓦屋下,总有温暖的灯光散逸——男人咂嘴抿着温热的米酒,女人低头纳着鞋底,一针一针地拉扯着麻线,不时地用针在头发上擦一下。生活的厚实,可亲,永记心间。

    天上的雪,该是为了瓦在地上千年的等待应约而来的吧!一朵朵雪花飘落下来,优雅,宁静,蹑手蹑脚的。翌日大早,惊喜于瓦与雪的黑白简约,赞叹于大红对联的明媚娟秀。

    当下,现代城市文明遗弃了瓦片。可是没有了瓦片的遮蔽,又何处去躲开那一身乡愁的烟雨潮湿?!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如愿

茹志鹃

    天还没大亮,何大妈猛然坐起身,伸手在枕头下面,摸出那个对折起来的大红封套。红封套上用浓浓的墨笔,写着四个大字:劳动光荣。下面小字是:玩具小组组长何永贞同志收。

    她想不到,自己快跨进五十的人了,竟然第一次挣得了薪水。

    十五年前,那时还没解放,阿永才六岁,就死了爸爸。年轻的何永贞咬着牙,抚养着儿子,好容易进到附近一家丝厂做工。快到月终领水时,一天,家的方向冒起了火光,想到阿永,她发了般冲出工厂,向家里奔去……

    第二天,她被开除了,连那二十八天的工钱都被扣除了。

    何大妈呆呆地坐在床上,忽然看见天已大亮,这才惊动起来。

    “对,我得快,快起来到厂里领原料去。”何大妈一掀被子,急急地起来梳洗。

    “妈,你礼拜天还有事啊?”阿永在里间问。

    “嗯!”何大妈应了一声,还是忙自己的。阿永知道母亲的牌气,不过他总觉得母亲苦了一辈子,应该好好享享福。所以母亲出去工作,他有些不以为然。现在他看母亲星期天还要出去忙,暗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叫了一声“妈”。何大妈一听便不高兴,说道:“你是不是不高兴我出去工作?”

    “不,我是说,你星期天还起这么早,不多休息一会。”儿子一听娘的口气,话便马上拐了一个弯。

    “忙啊!你别看我们生产组小。领原料,送产品,检查质量,开会,哪样不要花工夫?你当只有你们大工厂才会忙呀!”

    “哪里,厂越小倒是越忙,特别是小组长,更加要操心。”阿永知道母亲特别喜欢人家讲这一类话。

    果然,何大妈高兴了,她活了五十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自己做好做坏,和大家,甚至和国家都有了关系。从前,厂里会有人急急地骑了脚踏车,赶到家里来叫儿子去商量一件什么要紧事情。每当这时,何大妈心里又觉得骄做,又会有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后来当里弄一组织生产组,何大妈第一个就参加。现在,何大妈最高兴的,就是也常常有人会急匆匆来叫自己。

    梳洗妥当以后,她又摸出那个大红封套,正想再仔细看看,旁边床上的小阿英一骨碌坐了起来。

    “奶奶,你是昨天答应的,今天要带我去买玩具啊?”

    “阿英最乖,奶奶要去办一件工作,办完了再带你去买。”小阿英身子扭了几下,干脆地说:“不要工作嘛!”

    “这怎么行!工作!你懂不懂?就是最要紧最要紧的事情,你怎么能拖后腿?”何大妈有意加重了声音

    “什么叫拖后腿,奶奶?”

    “……”何大妈不知这怎么说好了。忽听里间儿子说道:“妈,你就带她去吧!今天上午我还有些事要去办一下呢!”

    这一说,何大妈又不痛快了:“你怎么不带她去?哦!只有你的工作才是工作,我的工作就不是工作,就能随随便便带了小孩子去的。”何大妈嘟哝着,还是和小孙女手拉手出门了。

    谁知一进工厂大门,就被传达室的同志挡了驾。

    哦!何大妈才想起来,管委会是叫自己明天来的啊!

    何大妈拉了阿英走到外面马路上,店铺正好开始营业了。

    “奶奶,我要苹果。”小阿英忽然站在水果店门口不肯走了。

    “我要苹果!”这个声音使何大妈怔了一下。那也是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了,每当她从丝厂回来,儿子在胸边啼泣,她总是安慰儿子说:“等发了工钱,妈妈给你买个又大又红的苹果!”但工钱终于没有拿到,苹果也就没有买成。

    何大妈拿出那只红封套,手止不住地有些抖,从自己第一次发的薪水里抽出一张钞票,买了两只又大又红的苹果。一只给了阿英,还有一只她要给儿子。二十五年前的心愿,今天偿还了。何大妈又激动,又有些酸楚的余味。

    回到家,何大妈把苹果交给阿英,说:“给你爸爸去。”自己就在一旁默默坐下。阿英举着只又大又红的苹果,飞到爸爸身边,朝阿永手里一塞,说道:“爸爸,奶奶给你买的苹果。”

    “给我买的苹果?”阿永拿着苹果,迷惑不解,抬头看看妈妈,妈妈正在那里对自己点头微笑,说:“你想想,你小时候,不是常常向我要苹果么?”

    阿永全身震撼了一下,呆呆地捧着那只苹果……

    那时妈妈在丝厂里做工,每天,阿永就在昏暗的灶拨间里,到夜里,人家都熄灯睡觉的时候,阿永才听见妈妈的声音,摸到妈妈那双温热的手。阿永朝妈妈哭,妈妈就会拍着阿永说:“乖,不哭,等妈妈发了工资,就给阿永买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吃。”

    但是,妈妈被开除了。妈妈曾经讲过多少个晚上的苹果,永远只是在阿永的梦里出现。

    现在,阿永已不知吃过多少次苹果了,但是妈妈还是买来了,用自己第一次的薪水买来了。

    “妈妈……”阿永激动地叫了一声,心里像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哪句说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马石山上

峻青

篝火,一堆连着一堆,在山脚下燃烧着。

熊熊的火光,撕破了夜的黑幕,照见了篝火后面的敌人的影子。他们有的端着枪在篝火的旁边走来走去,有的在烤火,有的在东倒西歪的睡大觉。熊熊的火光,也照见了山脚下面的乱石纵横的山路,光秃秃的枯树,冻了冰的发光的小溪。一个正在来回走动的鬼子哨兵,突然停住了脚步,侧起耳朵听了一下,山坡上面,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在狂风怒吼的树下,他断不定这是一种什么声音,像洪水冲破了堤岸,又像暴雨横扫着山野。他眯起眼睛,竭力地向那响着声音的地方望去,可是,火光晃着他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他端起枪来,砰砰地向山上打了两枪,山上没有响枪,可是,那声音却还在响着。

当鬼子打枪的时候,宫班长和战士们已经冲到了离火堆不远的地方,他们在水沟沿上的一堆岩石后面停了下来。紧随在他们后面的人群,也都在离火堆稍远一点的地方停了下来。当这些怀着紧张的心情的人们气喘吁吁地收住了脚步的时候,他们感到了一种深沉的寂静。在这深沉的寂静中,他们听见了篝火燃烧着的毕剥声,寒风吹着松树的呜呜声,溪水在冰下奔流的叮咚声,饥饿了的战马的嘶鸣声,鬼子们叽哩哇啦的说话声。这寂静在继续的深沉着,扩大着,变成了一种难耐的紧张,在叩击着人们的心。宫班长伏在潮湿的沟沿上,用力地紧贴着地面,把头从枯草中探出来,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面前的火堆,他看见了隐在火堆后面的密集的敌人和那无数枝黑洞洞的枪口,铁似的下颚又剧烈地蠕动起来了。他知道,火光照耀,是非常不利于突围的,他要设法弄熄几处篝火,把这个火网撕破。突然,他的眉毛一扬,迅速地把棉大衣脱了下来,轻轻地砸开了小溪里的薄冰,把棉大衣放在水里浸了一浸,向着大老矫把手一挥,就向火堆那面猛扑过去。大老矫会意地把机枪在岩石上架好,他看见班长像一道闪电似的窜到了篝火的前面,把湿淋淋的大衣往火上一罩,扑灭了篝火。于是,他端起机枪,就向着敌人猛烈地扫射起来。紧接着,南面和北面的战士,也都用手榴弹炸息了山头上的几堆篝火,杀开了一条血路,立刻,寂静的山谷,突然震天动地的沸腾起来了。滚滚的人群,就像一道冲破了堤坝的洪水似的,顺着黑黝黝的山谷,猛烈地倾泻出来了。

敌人被这意外的打击弄昏了,他们慌乱地怪叫着,谩骂着,跌跌撞撞地奔跑着,乱成了一片。大老矫冲出火网外面,把机枪架在一个小山岗上,猛烈地扫射着慌乱的敌人,几天来积压在心底的怒火,此刻总算爆发了。黑洞洞的枪口,在漆黑的夜间,吐出了一串串耀眼的火花,照亮了他的因激动而变红的脸。人群潮水似的在汹涌地倾泻着。

这里是被累年的山洪冲刷成的一道长而深的山谷,它从半山腰里,弯弯曲曲地一直通到山脚下。靠着马石店村的一个放牛老人的指引,班长选择了这样一个好的突围地点。敌人的火网在这里被撕破了一个缺口,潮水似的人群,就像一股汹涌的山洪,顺着弯弯曲曲的深谷,从山腰间直冲下来。深谷两旁高地上的篝火被扑灭了,谷口周围是一片黑暗,虽然在这浓密的黑暗中,仍然闪烁着机枪、步枪射击的火光,但是深谷仍然保障了大部分突围群众的安全。

这时候,敌人已经从突然震惊中清醒过来了,但是,他们的兵力来不及集中,一时间又弄不清突围的确实地点,只有盲目的乱打枪。漫山遍野都是一片砰砰叭叭的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呜哩哇啦的喊叫声。

一片大骚动,大喧嚷,好像天要塌下来一般。

然而,在突围的人群中,却是一片坚毅的沉默。除去杂沓而紧张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以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老头子们咬着牙忍住咳嗽不声不响的往外冲,母亲们用奶头塞住婴儿的嘴不声不响的往外冲,前面的一个倒下了后面的立刻把他背起来不声不响的往外冲。

大老矫继续在射击着,和他在一起的是小张,他们不断地变换着阵地,敌人始终弄不清他们有多少人,有几挺机枪。在紧张的战斗中,他们不断地回头向山谷里张望,山谷里乌沉沉的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千万脚步踏着乱石的一片巨大的轰鸣,这声音把大地都震动起来了。从这巨大的脚步声中,他们觉得似乎是他们两人用两双有力的手,在撑住了这个网口,于是,他们感到了一种特别的兴奋。

现在,在他身旁的只有小张一个人,然而,他们并不感到孤单,他们继续在射击着,撑住了网口。

人群,继续从撕破了的网口里,汹涌地向外倾泻。

(选自峻青《马石山上》,有删改)

注:《马石山上》是峻青根据自己"亲身经历亲眼目睹的真实事件"写成的。日军对山东抗日根据地进行拉网合围式大"扫荡",数千名群众被围困于马石山区。路过此地的八路军胶东军区的 10名战士,在没有上级命令的情况下,毅然决定帮助身陷绝境的群众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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