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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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黑龙江省哈尔滨市第六中学2018-2019学年高一下学期语文6月月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苦痛者的天籁

    那两年,逢年过节,养鱼的蔡婆总要给我家送几条新鲜的鱼来。一进院门,她就扯着嗓门喊我:杨小闹,来,取盆,拿鱼。

    我有点恨父亲。集市上什么鱼都有,为什么父亲偏偏喜欢蔡婆的鱼呢?有一次,我问蔡婆,你咋知道我爸爸喜欢吃你家的鱼哩?蔡婆说,你爸爸呀,是个馋猫,为了吃我的鱼,每天晚上敲我的门。父亲真没出息。

    父亲在镇里的一家工厂上班,两班倒。但父亲很少上白班。父亲说,他胆大,不怕走夜路。我不相信父亲的话。其实,父亲是想多挣些钱。上夜班,一个月多挣100多块钱呢。

    父亲每天晚上从镇里回来,要翻过一面坡,再翻过一面坡,七八里路,上坡下梁地要走半天。就在那两面坡中间,有一块洼地,蔡婆的鱼塘就在那里。

    父亲说,蔡婆不容易。蔡婆的丈夫是个跑买卖的人,后来,生意越做越大,闹着要和蔡婆离婚,蔡婆死活不同意,结果,她的丈夫就跑了,临走的时候,卷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只剩下蔡婆,以及三个孩子。

    为了养家糊口,蔡婆凭着年轻时候养过几年鱼的经验,包了山洼里的鱼塘,并在鱼塘旁盖了间简陋的土房子。然后,把孩子扔给老人,一年四季,蓬头垢面地照看着她的鱼塘。

    每天晚上,父亲下夜班,骑车路过那鱼塘的时候,总要去敲敲她的门。

    笃——笃笃——舅奶,睡了没有?蔡婆是父亲的舅奶,父亲一直这么喊她。

    屋子里亮着油灯,蔡婆还没睡。她便唤父亲进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话,然后,父亲才走。有时候,父亲下夜班很晚,蔡婆屋子里的油灯早已熄灭了,但父亲依然要去敲敲蔡婆的门。笃——笃笃——舅奶,我下班回来了,你挺好吧。听着屋里的蔡婆在睡梦中含混地应了,父亲才走。

    我问父亲,为什么要去敲蔡婆的门,是想吃她养的鱼吗?父亲摸摸我的头,笑笑说,你还小,不懂。

    我已经不小了,都上初中了!我一本正经,又义愤填膺地喊。

    父亲依旧每晚去敲她的门,蔡婆依旧逢年过节送鱼来。她一进门,依旧扯着嗓门喊我:杨小闹,来,取盆,拿鱼。

    父亲真是个馋猫。

    后来,我大学毕业了,父亲退了休,蔡婆也不养鱼了。混得不错的儿女们,把她接进了城里,让她去安享清福。

    有一次,我和父亲谈起了蔡婆,谈起了那些年的事。父亲突然叹了口气,说,其实啊,这里还有一个故事呢。

    你奶奶是生你五叔的时候,难产死的。我瞠目结舌,尽管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奶奶就没了,但从来没有听父亲说过这些。

    你爷爷受不了这个打击,想不开,几次想寻短见,随你奶奶而去。村里有一个叫杨有贵的人,和你爷爷岁数差不多,就经常来劝他,说,你还有几个孩子呢,就是为了孩子们,你也得活下去啊。

    但你爷爷还是不能从悲伤中走出来。那一段日子,每天晚上,杨有贵都要来咱家坐坐,或者与你爷爷拉家常,或者聊东说西。有一搭没一搭地找些话说,即便真的没话说了,也要干坐着,一直待到很晚才走。

    你爷爷后来说,如果没有杨有贵这个人,如果没有他每晚来陪着坐一阵子,也许,咱们家就没有今天。所以,你爷爷临去世的时候,语重心长地和我说:伸出手来可以扶人,拿出钱来可以帮人,人在遭难的时候,就是有人陪着说说话,也是能救人于苦难中的。

    爸爸深深记住了爷爷说的这句话。那几年,蔡婆不容易,爸爸想帮帮她。于是,每天晚上去敲敲她的门,就是想让她知道,有人在惦记着她,好让她那颗清冷而孤独的心得到温暖,看到希望。

    是啊,那些夜晚的敲门声,对蔡婆来说,不仅是温暖的,还是敲响在她苦痛心灵里的天籁之音啊!我不失时机地说。

    父亲笑笑,说,不管怎样,她从困境中走出来了。其实,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的人,也许不愁吃、不愁穿,却在自我心底里痛苦着、挣扎着。他们所缺少的,也许只是陪他们坐一坐、说说话的人。哪怕,在他们最寂寞的时候,能够听到“笃笃”的敲门声,也是好的。

    因为,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世界上最温暖、最美妙的天籁。

(选自《中国微型小说百年经典》第九卷,百花文艺出版社,有改动)

(1)、下列对这篇小说思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不恰当的一项是(    )
A、蔡婆把孩子扔给老人,一年四季,蓬头垢面地照看着她的鱼塘,逢年过节送鱼来,总是一进门就扯着嗓门喊。这些细节描写生动地表现了蔡婆不负责任、邋遢粗俗的特点。 B、小说人物塑造生动传神,文中的杨有贵,虽然没有正面描写,但是通过父亲讲述的故事,仍然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善良朴实的人,正是他在爷爷遭难的时候,送去了天籁之音。 C、小说后半部分父亲讲述了爷爷和杨有贵之间的故事,解开了上文父亲每天晚上都要去敲敲蔡婆的门的谜团。故事中的故事,使小说情节更加曲折,主题更加突出,艺术构思颇为精巧。 D、这篇小说中交叠讲述的两个故事充满着温情和暖意,告诉人们,在别人落寞困难时,伸出手去敲敲门,送给别人的也许会是苦痛者心灵里最美妙的天籁之音。这个主题能引起读者的思考和共鸣,对当前人际关系日渐冷漠的社会现实有着积极的意义。
(2)、小说中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请结合全文简要分析。
(3)、这篇小说着重塑造父亲的形象,并通过父亲的形象来表现主题,但小说一开始却写道“我有点恨父亲”,这样写有什么好处?请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小题。 

心中温馨的那一米阳光

相 锋

①“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如今每当我听到这首歌时,不由得联想翩翩而潸然泪下,只因在外婆桥下有我金色的记忆,在外婆温暖的怀抱里有我温馨快乐的童年。

②母亲说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加上当时家里忙于生计,我就被寄养在外婆家。说也奇怪,我一到外婆家就活泼异常、百病全消。所以我的童年除了春节以外几乎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我在外婆家一住数载,度过了愉快而又甜蜜的童年,留下了一段金色的记忆。

③转眼过去二十多年,我仍忘不了外婆家门前的那棵香椿树,还有村前的那条河,以及外婆讲述的离奇古怪的故事和夏日里村口热闹的午餐“聚会”……

④每年冬去春来,新柳吐翠。外婆院子的那棵香椿树也从睡梦中醒来,向主人献上一树春芽,满院淡雅清香。这时候舅舅小心地采摘下一些,洗净后再用盐腌渍起来。几天后取出晾晒,之后再用温水洗涤后切成丁儿或小段,摆到盘里再加线麻油搅拌均匀。那正是:未入口,先闻香,吃到嘴里咯吱响。你想想,你将椿树一年精华所孕育出的生命馥郁之香尽含在口中,再加上麻油的细腻爽滑——那滋味真可谓:此菜只闻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  

⑤村前的那条河,清波粼粼水草浓密,小粉蝶翩翩飞舞,诱我追逐。可外婆就是不让我单独去,说是河里有水妖。我信以为真,一边听她的描述,一边在心里想象着水妖的模样,心里恐惧不已,从此再也不敢一人踏往河边半步了——尽管心里很是向往。

⑥晌午,已经拔了满筐野菜的女人和孩子们慢悠悠地沿着河边的小路回来了。她们边走边笑地下到河水边,把马齿苋、面条菜等野菜仔细洗净码齐拿回去准备食用。这时候的我最开心了,可以下水,混在她们中间尽情玩水、捉小鱼、拔水草、追粉蝶,再也不用担心什么水妖了。

⑦古风尚存的农村在夏季绝对是孩子们的天堂。朝阳刚露出浅红的脸庞时我就披衣起床,沿着通幽曲径到小树林里去捉蚂蚱。晨光透过树缝斑斑驳驳地洒在地面上,碧草露珠更显得晶莹透亮。等外婆叫喊我的时候,我的裤脚和鞋子尽管已被露水打湿了,但手中攥着战利品,我就像得胜的将军,满头大汗又心满意足地回去吃早饭。

⑧如果炎炎酷暑,城市的人离开空调房,也许就会心烦气躁寝食难安。可那年代的盛夏,农村风光独好!村里都是砖木结构的起脊瓦房,夏季仍不失清凉。外婆家的村子,远望:房稀树稠,绿树成畦;浓荫密布,鸟语花香;绿水长流,诱人向往!到了午饭时分,村口成了最热闹的地方。全家端着饭碗到村口林荫下边纳凉边用餐不是稀奇事。少则三五家,多则十几家在一块儿席地围坐,彼此交换菜肴、交流见闻、家长里短,总之人声鼎沸。外婆也总爱带我到这里边吃饭边凑热闹,而我总是乐此不疲。每当我一去,善良淳朴的邻居和“饭友们”总是热情地夹来自家的菜肴让我享用,还真像鲁迅在小说里写的那样“一家来了客几乎是公共的”。一个村子好似一个亲密无间的大家庭在一块用餐聊天,欢声笑语起伏不断,与林中的蝉鸣一同演奏着人与自然的和谐乐曲。

⑨红日偏西,暑气渐消。淳朴勤劳的人们又开始下地劳作了,忙碌的人们依旧挥汗如雨。夕阳沉没,青翠的红薯叶片上满是露花,更加显得翠色欲滴。村里陆续升起袅袅炊烟,悬浮天际,最终与傍晚的雾霭融合。鸟儿入林雀声起,牲畜回圈人心安。夜幕降临了,庄稼汉们荷锄而归,一个个疲惫的身影陆续来到清澈的河边洗手脚,洗去尘埃和疲惫后,换得一身轻松回去与家人围桌共享晚餐。

⑩乡村生活简单,但却让我享受了童年!记忆中的乡村的那一米阳光总让我倍觉温馨,我会永生珍藏!谢谢乡村!

拓展阅读,回答下面问题。    

    前辈作家大都在他们的青年时期,达到了自己的写作高峰。建国以后,前辈作家大都在盛年,或前点或后点都应是写作的丰收时期。他们的创作活动,若从经历的种种政治运动的精神看,可以说是从善如流。不过冷静下来想,觉得他它们后期的努力,极少超过前期的成就。

    老舍先生有个例外的壮举,那是话剧剧本《茶馆》。

    《茶馆》是他个人漫长创作生涯中的高峰,也是五六十年代剧作界的高峰,是前辈作家中少见的后期超过前期的高峰,由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诸多艺术家通力合作,导演表演都上了高峰。这高峰那高峰,成了北京人艺的保留节目,老人艺的风格发挥极致的王牌剧目。因此,《茶馆》的出现,有一些个叫人思索的方面。

    比方说,这高峰那高峰的作品,却是全世界只有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独家演出。据说,也有别的剧院剧团想演来着,都没有演成。那么这是“阳春白雪”了?可是北京人艺屡演不衰,不见得曲高和寡。

    随着“文化大革命”到来,这个戏当然是毒草。为资本家树碑立传也不够了,是为封资修唱挽歌,向新社会反攻倒算。既是挽歌,结尾中撒纸钱又唱又跳的一场,就成了“要害”,蝎子尾巴,黄蜂尾上针。主演王掌柜的于是之心中不安,“交代”问题道:《茶馆》原来没有这场戏,有回老舍向演员们征求意见,是于是之他提出来结尾秃了点儿,演到这里没事儿不好演了。老舍这才想出撒纸钱来的,不能全赖在人家身上。

    不久,老舍走进太平湖水中。传说打捞的人说,在湖底立着。《茶馆》也没有了“票房价值”,也立在太平湖中了

    其实,《茶馆》第一次上演,正赶上大跃进,报上几乎没有捧场的文章。

    据说当年,有一天,北京人艺的几位艺术家,在老舍那里看见一个本子。老舍把一些还没有完成的东西与艺术家们商量。记得其中有一场戏极好,希望老舍写成一本剧本。这就是后来《茶馆》的第一幕。可是当年就传出来一句话,确实有这么一句话,老舍听了意见,说:“那就配合不上了。”

    五十年代的剧作,老舍在配合,配合婚姻法,配合选举代表,他是要宣传从“莫谈国事”到“参政议政”的。若照艺术家们的说法写下去,配合什么呢?

    现在看来,他那不少“配合上”的戏,都不能上演了,上演也没有观众了。偏偏这个“配合不上”的,还在舞台上放光彩。“那就配合不上了”这句话提出的问题,是最有琢磨头的事。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私塾先生

唐凤雄

    先前,桑槐坪唐氏祠堂里有一私塾。私塾先生为村里一老学究,长须飘飘,一步三摇,才学渊博。祠堂高大深邃,每日里书声琅琅,给田园平添几分雅趣。

    老学究年逾六旬,面容慈祥,执一铁尺教鞭,四书五经堆砌台前,自有几分威仪。而学生中桀骜不驯者有之,顽钝不化者有之,学究大伤脑筋,每言“人之初,性本善……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一脸惋叹状。冷不丁,恍见私塾门口有人驻足,搁书去看,空无一人。天井中几条小小鱼儿于清澈见底浅水里钻来钻去。老学究便踱回去,继续授课,未几,又有了那种感觉,复去察看,直到祠外,见空旷田园有一牧童在牧牛。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老学究动了愁思,叹息着入祠。

一日,天色阴晦。有人咣当一声将门撞开,身未见声先至:“夫子,土匪来了,土匪来了!”急呼阵阵。老学究定睛一看,竟是那未及弱冠的牧童。老学究慌了,倒是牧童不怕:“莫慌莫慌,土匪还在河对面哩,我再去缠一缠……”一溜烟就跑出祠堂。

    土匪拥进桑槐坪,村人早就躲进山里了。土匪洗劫村子,没见值钱东西,骂骂咧咧,走了。

    一日,私塾放学后,老学究一个人踱着步走出祠堂,见不远处草坡上那牧童咬着草根心不在焉地牧牛,他径直走上前去:“娃,你随我来,给你一样东西。”老学究柔声说。牧童忐忑地随老学究进了祠堂。老学究掩上门,掏出书。

    “孺子可教也。往后,你就不用偷偷摸摸听课了。”

    “先生!”牧童跪下了。

    牧童唐力做了老学究的关门弟子。

    一晃几年过去,学童又换了一轮,老学究须发皆白,一堆雪似的在祠堂蠕动。在族人会上,他道出告老的念头,族人请问谁可接任,老学究手指一旁肃立的唐力:“他可担当矣。”众人讶然。一试之下,果然不负众望。

    唐力做梦也不曾想到,年纪轻轻就做了私塾先生,自感责任重大,不敢误人子弟,授业之余,勤学苦练。置身清风涤荡一净的祠堂,思及牧牛求学经历,恍然若梦。

    就在这一年,年轻的私塾先生又遭遇了咄咄怪事。秋凉一日,唐力正教习《三字经》这篇启蒙圣文,耳闻祠外沓沓之声,不经意地透过木窗朝外一觑,顿时大惊失色:一队扛枪的队伍正沿着石板路朝这边来了。稍顷,他冷静下来,他想自己可以从后门逃过,可这些十岁以下的学童怎么办?乱糟槽一跑,还不叫乱枪打死?想到此,他极力压抑声音,对学童们说:“现在土匪来了,你们听先生的话,不要交头接耳,只管看书,不许走动。”学童们一听土匪来了,吓得呜呜直哭,但见唐力镇静,也陆续安静下来。

    几个扛枪的已进了祠堂。唐力迎上去,见他们东张西望,就索性说:“长官行行好吧,这里只有学生,没值钱东西。”

    “嗬,还是个私塾嘛。”扛枪的就想往里走。唐力瞪圆眼睛,大步上前拦阻:“贼有贼路,匪有匪道,你们不能欺负孩子!”

    正在此时,祠外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吵什么!”落音处,又一伙扛枪的拥着一挎驳壳枪头领模样的大汉进来了。

    唐力心一横,想先求求情,万一不行就豁出命去,他于是请求头领手下留情,那头领不待他说完,笑了:“先生你误会了,我们是工农红军。”

    “你们就是红军?”唐力听说过红军“打土豪分田地”的事,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们想借贵地开个会,行吗?”

    “行的,当然行的。”唐力喜出望外。

    这队红军对地方果无骚扰,就在祠里开会休息。大约开了半天会,就生火做饭。那红军长官好歹要唐力和他们吃一顿饭,说:“你是先生,知书达理,我张猛子是粗人,就是吃了不识字的亏呀。”

    这话唐力很受用。

    临走时,红军走下祠堂台阶,又踅回来,重重地说:“我张猛子看你是个好先生,以后有机会,我张猛子保你上省城,做个官怎样?当然喽,我张猛子这条命那时还在才行哇……”说完,他大笑远去。

    目送远去的红军队伍,唐力疑是梦幻,泪湿长衫。

    十数年后,县里转来省城信函,正是那张猛子,邀唐力去省城发展。其时桑槐坪也是沧海桑田,祠堂里的私塾已被政府兴办的公立小学取代,唐力便是小学唯一的教师。唐力拿着张猛子的信很是为难:去吧,当时公立小学师资奇缺,他实在不忍心弃下那些学生不管;不去吧,不但拂了张猛子的美意,而且也错失了良机。

    后来唐力依旧穿那件长衫,在祠堂里进出,把那些前尘旧事的惆怅,付于抑扬顿挫的吟诵之中了。

(选自《小说月刊》2018年第7期,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阿芳的灯

王安忆

    走在那条湿淋淋的小街上,家家门户紧闭。雨滴敲在水泥路面上,滴滴答答,空寂的街上溅起回声。

    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家家户户半启着门,老人在门前择菜,小孩在门前嬉闹。

    一个很平常的日子里,我走过这里,无心地回头,望见一扇大敞的门里,似乎已经是午饭以后很久了,可是桌上依然杯盘狼藉。一条壮汉横在竹榻,睡得烂熟,苍蝇停在他的脸上,十分安然的样子。一个老妇人,像是壮汉的母亲,背着门在踩一架沉重的缝纫机,粗钝的机器声盖住了汉子的鼾声。满屋都是叫不出名目的破烂东西,我甚至嗅到了一股腐臭味,于是便扭回头,走了过去。

    后来,我开始一日三回地在这条街上往来,因为我搬进新居,上班需从这里走过。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这街上多了一个小小的水果摊。摆在临街的一扇窗下。摊边坐着一个女孩,留着日本娃娃式的头发,浓浓的刘海儿罩着活泼泼的眼睛,面容十分清秀,只是略显苍白,可是,唇却有天然的红润。她穿的也是红颜色的衣服,一朵红云似的停在黄的梨、青的苹果、黑色的荸荠旁边,静静地看一本连环画或是织一件不仅限于红色的毛衣。如有人走过,她便抬起半掩在乌黑的额发后面的眼睛,如那人迟疑了脚步,她就站起来,静静地却殷殷地期待着。很少有人会辜负这期待。

    有一次,她见我过小迎上来:“今日的哈密瓜好得很,昨晚才从十六铺码头进来的,虽然贵了一些,可是划得来的。”

    我没买哈密瓜,而是挑了几只苹果。我看见她举秤的手是一双极大的手,关节突出,掌心有些干枯。她的脸却是极其年轻的,脸颊十分柔滑、白晳,眼睛明澈极了。她称好苹果,用一个极小的电子计算器算账,粗大的手指点着米粒大小的键钮。数字显现了,她爽快地免了零头,帮我装进书包。

    天黑以后,这里的生意便忙了许多,除了女孩,还有个男人在帮忙,听他叫她阿芳。我猜想这个男人是她丈夫,可又觉得她委实太年轻,远不该有丈夫。有一日,我忽然觉得阿芳有些异样,来回走了几趟,观察了几遍,才发现她的腰身粗壮了,显然有了身孕。我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很惋惜似的,又很感动。再看他们这一对,也觉得颇为美好。他结实健壮,而她清秀苗条,叫人羨慕。他干活不如阿芳利索,态度也欠机灵,可是,对人的殷切却是一样的。

    有一日,我问她:“水果是谁弄来的呢?不会是你自己吧。”

    她说:“是我男人。他下班以后,或者上班以前,去十六铺。”

    “那么执照是你的了?”我问。

    是的,我是待业的嘛!”她回答,脸上的孕斑似乎红了一下,我便没有再多问。

    有了阿芳和她的水果摊,这条街上似乎有了更多的生机,即使在阴霾的日子里。

    后来,水果摊收起了,大约是阿芳分娩了。这条街便格外地寂寞与冷清了。阿芳的门关起来了。关起来的门,如同汇入大海的水滴,退进那一长排、面目如一的门里。我竟再也不记得哪一扇才是阿芳的门。偌大的世界中,一个小小的阿芳,又算得上什么?几个来回以后,我便也淡忘了。

一天傍晚,我忽然看见了阿芳。她依然是罩到眼睛的刘海儿,眸子明亮,皮肤白晳,穿了一件红花的罩衫,安然地守着一个色彩缤纷的水果摊。她怀里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有着和她一样鲜艳的嘴唇,看上去是那样惹人喜爱。她似乎并没认岀我,用一般的热切的声音招呼:“买点儿什么吧。”

    我挑了一串香蕉,她将孩子放进门前的童车里,给我称秤。我看见她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粗大的赤金的戒指,发出沉甸甸的微弱的光芒。

    从此,这里又有水果摊了,又有了阿芳、阿芳的男人,还有阿芳的孩子。阿芳也渐渐地认识了我,或是说记起了我,过往都要招呼,要我买些什么,或问我昨日的瓜果甜不甜。我还可以自由地在那里赊账,虽然我从来不赊。

    毛头渐渐地大了起来,阿芳也渐渐地圆润起来,却依然容貌俏丽,只是脖子上又多了一条粗重的金项鲢,腕上也有了一只小巧的手镯。夜晚,她男人将电灯接出门外,阿芳织毛衣,阿芳的男人看书,毛头在学步车里学步。摊上的水果四季变化,时常会有些稀奇而昂贵的水果,皇后般地躺在众多平凡的果子中间。

    这一幅朴素而和谐的图画,常常使我感动,从而体验到一种扎实的人生力量与丰富的人生理想。

    一天夜间,下着大雨。忽听有人招呼我,原来是阿芳的男人,正站在门口。他说,今日有极好极好的香瓜,不甜不要钱,或者买回吃了再付钱。我朝他笑一笑,便收了伞进去。毛头睡着了,盖着一条粉红色的毛毯,伸出头,口里还含着手指头。阿芳在看电视,电视里正播放越剧大奖赛的实况,那是一台二十英寸的彩电。屋里有冰箱、双缸洗衣机、吊扇、录音机等等。我从筐里挑好香瓜,付完钱,阿芳的男人又邀我坐一坐,避过这阵大雨。

    我站着与他说话。我问他:“就你们自己住这里吗?”

    他说是的,姆妈在去年去世了。

    “水果赚头还好?”我问道。

    “没有一定的,”他说,“像去年夏天的西瓜,太多了,天又凉快,价钱一下子压了下来,蚀了有几百呢!国营商店蚀得更多了。”他笑了一下。他虽长得粗壮,眉眼间却还有一丝文气,像读过书的样子,就问他是做什么的,他说只不过是车工罢了,插队回来,顶替姆妈的。

    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想起很多年以前,从这里经过,有一扇门里的邋遢而颓败的景象。那里有一个儿子,也有一个母亲。或许就是这里,就是这里,一定是这里。我激动起来。阿芳随着电视里的比赛选手在唱“宝玉哭灵”,她是那么投入,以至竟然没有在乎我这个陌生人的闯入。我看着她,心里想着,难道是她拯救了那个颓败的家,照耀了一个母亲和一个儿子黯淡的生计,并且延续了母与子的宿命与光荣?

    可我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不是那里。这里所有的门,都是那样的相像。我极想证实,又不敢证实。我怕我的推测会落空,就像怕自己的梦想会破灭。我很愿意这就是那个家,我一心希望事情就是这样。于是,我决定立刻就走。雨比刚才更大、更猛,阿芳的男人极力地挽留我,连阿芳都回过头来说道:“坐一会儿好了。”

    可我依然走了。我逃跑似的跑出阿芳的家,阿芳的灯从门里幽幽地照了我好一程路。我没有再回头。我怕我忍不住会发问、去证实,这是那么多余而愚蠢。我不愿这个美丽的故事落空,我要这个美丽的故事与我同在。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材料一:

“风清骨峻”是刘勰在《文心雕龙》中基于文学作品两大构成要素“情”与“辞”的内质美而提出的具体要求。从文学批评理论的角度看,此观点为刘勰首创。其《征圣》篇“志足而言文,情信而辞巧,乃含章之玉牒,秉文之金科矣”一句指出,构造文章的金科玉律是志足情信、言文辞巧;其《风骨》篇则告诉我们,“情”与“辞”要具有内质美,就要做到“风清骨峻”。

“风清”是对“情”的内质美的要求。“清”,清新真切之意,“风清”就是要求文章的思想情感表达深刻,清新爽朗,真切动人。《风骨》篇中说“意气骏爽,则文风清焉”,“深乎风者,述情必显”。刘勰认为司马相如的《大人赋》就是有“风”的作品。据《史记•司马相如传》说:“相如既奏《大人》之颂,天子大悦,飘飘有凌云之气,似游天地之间意。”这说明我们把“风清”解释为“情感表达清新爽朗、真切动人”是正确的。

“骨峻”是对“辞”的内质美的要求。“峻”,峻拔遒劲之意,“骨峻”就是要求文章的语言简洁精炼,气势刚健有力,具有感染力。文辞的运用,一味卖弄辞藻是不好的,或者仅停留在流畅层面也是不够的,要靠力量、动健、精约和峻拔取胜,这样才能达到文辞运用的美学要求。

另外,刘勰谈风骨总是离不开文采,他认为风骨与文采应和谐统一。文采是对文章外形美的要求,风骨是运用文采的基础,有风骨而缺乏文采的文章也是一种缺陷。刘勰还说,风骨需要文采的润饰,这种润饰要不露痕迹。只有这样,才能做到“风清骨峻,篇体光华”,内质美和外形美才得以统一。

(改编自童庆炳《<文心雕龙>“风清骨峻”说》)

材料二:

刘勰在《文心雕龙 .风骨》中说“怊怅述情,必始乎风”,“情之含风,犹形之包气”。纵观整个中国古代文学发展史,无论是“兴观群怨”的《诗经》,“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的《离骚》,还是“慷慨刚健”的建安诗,抑或是“忧悲深广”的唐宋词,“观照现实”的明清小说,之所以能够得到当时及后世读者、批评家的高度赞赏,均在于作家能够以其昂扬向上的精神风貌、真挚明朗的思想情感贯穿于作品之中,形成强大的艺术感染力。对于当代中国的文学创作及文学批评而言,推崇文学作品“风清”的审美旨趣,就是要在日常的创作和批评实践中切实关注文学作品的情感表达问题,褒扬那些能够以饱满的思想情感,将中华传统文化中心怀天下、仁民爱物、慎独修身等向美、向善的优良品质自然融入其中的优秀作品。唯有如此,方能真正做到讲好中国故事,使读者于字里行间感受作者真挚明朗、崇尚美善的思想情感和蓬勃向上、积极进取的精神风貌,实现润物无声、以文化人之效。

《文心雕龙•风骨》中说:“结言端直,则文骨成焉。”在刘勰看来,唯有语言简洁精炼,“结言端直”,才能使作品在情感表达上做到指向明确、鲜明爽朗,充分展现作者“意气骏负”、积极进取的精神风貌。细数中国古代文学经典作品,无论是高唱“苏世独立,横而不流”的《橘颂》,还是被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还是“大声鞋格,小声铿鈞”的辛弃疾词都体现了这一特点。对于当代中国的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而言,推崇文学作品的“骨峻”之美,就要学习和借鉴中国古籍中的优秀成果,既要努力创作并积极褒杨那些能够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充分体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作品,又要敢于反对、批判那些以炫技逞博、哗众取宠为能事的语言低俗、媚俗之作,真正做到“以文立心、以文铸魂”,向世界展现中国气派、中国风范。

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文联十一大、中国作协十大开幕式上的讲话》(简称《讲话》)中指出:“广大文艺工作者要发扬中国文艺追求向上向善的优良传统,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生动活泼地体现在文艺创作之中,把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的东西表现出来,倡导健康文化风尚,避免畸形审美倾向,用思想深刻、清新质朴、刚健有力的优秀作品滋养人民的审美观、价值观,使人民在精神生活上更加充盈。”因此,探寻“凤清骨峻”的当代意义,就是要在深入了解其深刻内涵的基础上将其“激活”,使其真正参与到当代中国的文学创作、文学批评中来,能够创作出充分展现时代精神的文学作品,构建起富有中国特色的当代中国文学理论话语体系。

综上所述,“风清骨峻”的审美观对整个中国古代文学史、批评史的发展走向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放眼当下,面对增强文化自信的时代要求和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重要任务,坚持“古为令用,守正创新”,努力发掘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当代意义和价值是推动新时代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关键所在。

(改编自董晨《“风清骨峻”的当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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