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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江西省2019年中考语文预测卷六

阅读下文,完成小题。

舍我一些花籽

张丽钧

    ①初秋真好。走在公园里,花还在热闹地开着呢,却有花籽成熟了。我喜欢哪种花,就径直去采摘那植株上的花籽,不用担心采错。

    ②牵牛花我喜欢蓝色的。多年前在超市里买过一包牵牛花种子,包装袋的图片上显示的分明是蓝色的花,可开出花来,却是玫红的。怨着那花不遂我愿,也怨着自己太善挑剔,就这样纠结了好几个月;现在好了,我在开着蓝色花朵的牵牛花蔓上采了上百颗种子,我听见它们争着抢着跟我说:“这下你放心吧,我们保证都给你开出蓝色的花!”

    ③那年春天,我在菜市场买了两包秋葵的种子,回家种了满满一阳台,我跟我家先生说:“你信不信,等这些秋葵开花的时候,咱家的阳台将成为全楼最美的风景!”“秋葵”发芽了,长高了,绿屏风般,茂盛极了,只是迟迟不见有开花的迹象。公园里的秋葵早就开成花山了,俺家的秋葵却似乎忘了开花的使命。入秋了,一米来高的植株居然在顶部打了小花苞。我搬个小凳子,踩上去,端详那花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人家公园里秋葵的花苞是圆形的,我家“秋葵”的花苞却是一柄长长的绿色小穗。几天后,绿穗上开出花来,微白,小如米粒,细密排列。我知道自己买了“山寨秋葵”,却不清楚这被我精心伺候了好几个月的究竟是何等植物,心里这个闷啊!终于采下两片叶子,拿到学校给生物老师看,结果,生物老师也不认识,只是反复说“这叶子跟秋葵的叶子可真像啊”。拈着那两片叶子,要扔到垃圾箱,打扫垃圾的师傅看见了,问我道:“从哪里采的粟子叶啊?”我一听,大喜过望,遂俯身请教。老师傅说:“这东西结的籽儿叫粟子,可以喂鸟;这叶子跟秋葵是有点像,可它有股清香味儿,人们吃烧烤时,拿它卷肉,可去油腻。”——老天!我居然养了一阳台粟子!

    ④有了“种错花”的经历,如今能够眼睁睁瞅着花朵、准确无误地采花籽,心里那个美、那个得意、那个解气啊!

    ⑤我采了蓝色牵牛的花籽,又采了粉色秋葵的花籽,还采了一些黄色草茉莉的花籽。当我去采红茑萝花籽的时候,碰上一个老园丁,他问我采这东西干嘛用,我回答:“种啊。”他笑了:“这小贱花有啥种头?”我没有回答他,而是在心里问自己:“你说你咋就这么近乎神经质地稀罕着这些‘小贱花’呢?是因为她们亲切,还是因为她们皮实?或者就是因为你自己原本就是一朵跟大富大贵无缘的花呢?”

    ⑥我是带着感恩的心采摘花籽的。边采摘边在心里说:“谢谢你舍我一些花籽!”——谢谁呢?谢天?谢地?谢植株?我说不太清,反正就是觉得该谢。

    ⑦“保真”的花籽带给人踏实的欣悦。在一粒花籽上想象花开,既是现实主义,又是浪漫主义。

    ⑧我家先生收拾出了一个三平方米左右的空调外机间,本想堆破烂用,我央他把这个空间送给我做花房,他慨允,却讥诮我道:“整个一个农妇转世!又要种一花房粟子?”现在,我骄矜地揣着一裤袋大地馈赠的花籽,突然有了想法——我要让花房的北篱笆(刚刚网购的)上爬满蓝牵牛,西篱笆上爬满红茑萝,再把所有空花盆都种满粉秋葵和黄茉莉。等大雪纷飞的时候,我家花房花开正盛。到时候,我或许会拉上老闺蜜,得意洋洋地跟她说:“走,上我家的‘袖珍花房’喝杯咖啡去!我要让你亲眼看看,我怎样成功偷得三平方米的夏天……”

(1)、作者在叙述“种错花的经历”时,用了怎样的记叙顺序?用简洁的语言概括这两次经历。
(2)、本文语言生动,请按照要求完成下列题目。

①联系上下文说说划线词的表达效果。

现在,我骄矜地揣着一裤袋大地馈赠的花籽。

②从修辞或句式的角度赏析第③自然段里的划线句子。

“秋葵”发芽了,长高了,绿屏风般,茂盛极了,只是迟迟不见有开花的迹象。

(3)、文中的“花籽”明明是“我”采的,却为什么取题“舍我一些花籽”?通读全文,说说你的看法。
(4)、阅读下列材料,说说它们在表现手法及情感上的共同点。

①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杜甫《春夜喜雨》)

②闭了眼,树上仿佛满是桃儿、杏儿、梨儿。(朱自清《春》)

③花房的北篱笆(刚刚网购的)上爬满蓝牵牛,西篱笆上爬满红茑萝,再把所有空花盆都种满粉秋葵和黄茉莉。等大雪纷飞的时候,我家花房花开正盛。到时候,我或许会拉上老闺蜜,得意洋洋地跟她说:“走,上我家的‘袖珍花房’喝杯咖啡去!我要让你亲眼看看,我怎样成功偷得三平方米的夏天……”(张丽钧《舍我一些花籽》)

举一反三
阅读下文,回答相关问题。

                                                                                                                                          外婆的手纹
        ①外婆的针线活做得好,周围的人们都说:你外婆的手艺好。
        ②外婆做的衣服不仅合身,而且好看。好看就是有美感,有艺术性。外婆说,人在找一件合适的衣服,衣服也在找那个合适的人,找到了,人满意,衣服也满意;人好看,衣服也好看。她认为,一匹布要变成一件好衣裳,如同一个人要变成一个好人,都要下点功夫。
         ③外婆做衣服细致耐心,从量到裁到缝,她好像都在用心体会布的心情,一匹布要变成一件衣服,它的心情肯定也是激动充满着期待。记忆中,每次缝衣,外婆都要先洗手,把自己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身子也尽量坐得端正。外婆总是坐在光线敞亮的地方做针线活。她特别喜欢坐在院场里,在高高的天空下面做小小的衣服,外婆的神情显得朴素、虔诚,而且有几分庄严。
        ④在我的童年,穿新衣是盛大的节日。旧衣服、补丁衣服是我们日常的服装。我们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也不感到委屈,这一方面是因为人们都过着打补丁的日子,另一方面,是因为外婆在为我们补衣的时候,精心搭配着每一个补丁的颜色和形状,她把补丁衣服做成了好看的艺术品。
        ⑤外婆的“艺术灵感”来自她的内心,也来自大自然。燕子和各种鸟儿飞过头顶,它们的叫声和影子落在外婆的心上和手上,外婆就顺手用针线把它们临摹下来。舅舅说,你外婆的手艺是从天上学来的。
        ⑥那年秋天,我上小学,外婆送给我的礼物是一双鞋垫和一个枕套。鞋垫上绣着一汪泉水,泉边生着一丛水仙,泉水里游着两条鱼儿。我说,外婆,我的脚泡在水里,会冻坏的。外婆说,孩子,泉水冬暖夏凉,冬天,你就想着脚底下有温水流淌,夏天呢,有清凉在脚底下护着你。你走到哪里,鱼就陪你走到哪里,有鱼的地方你就不会口渴。枕套上绣着月宫,桂花树下,蹲着一只兔子,它在月宫里,在云端,望着人间,望着我,到夜晚,它就守着我的梦境。外婆用细针密线把天上人间的好东西都收拢来,贴紧我的身体。
        ⑦直到今天,我还保存着我童年时的鞋垫。那是我的私人文物。我保存着它们,保存着外婆的手纹。遗憾的是,由于时间已经过去三十年之久,它们已经变得破旧,真如文物那样脆弱易碎。只是那泉水依旧荡漾着,贴近它,似乎能听见隐隐水声,两条小鱼仍然没有长大,一直游在岁月的深处;几丛欲开未开的水仙,仍是欲开未开,就那样停在外婆的呼吸里。
        ⑧我让妻子学着用针线把它们临摹下来。可是妻子说,商店里多的是鞋垫,电脑画图也很好看。现在谁还动手做这种活。这早已是过时的手艺了。女儿在一旁附和。我买回针线,我要亲手“复制”我的文物。我把图案临摹在布上。然后,我一针一线地绣起来。我静下来,沉入外婆可能有的那种心境。或许是孤寂和悲苦的,在孤寂和悲苦中,沉淀出一种仁慈、安详和宁静。
        ⑨我一针一线临摹着外婆的手纹和心境。泉,淙淙地涌出来。鱼,轻轻地游过来。水仙,欲开未开着,含着永远的期待。我的手纹努力接近和重叠着外婆的手纹。她的手从远方伸过来,接通了我手上的温度。这手艺,这手纹,注定要失传吗?
         ⑩我看见天空上的云朵和月光。我看见水里的鱼游过来,水仙欲开未开。我隐隐触到了外婆的手。

阅读下面的文章,回答下列各小题。

有它的地方叫故乡

舒翼

       ①单位的院子里种了不少花,有玉兰、海棠、碧桃、榆叶梅……每当春天到来,花开之时,树下、花边总少不了赏花者。人们常说,最美人间四月天。想来,春天里那些盛大的花事,无疑是最美的四月天里最绚丽的一道风景。

       ②不过,于我而言,眼前的此般花景再美,却不及记忆里的“那一朵”亲切。因为,有它的地方,叫故乡。

       ③说起来,这种花对于很多人来说并不陌生。它们广泛地种植于祖国大地上,每到春天,花开之处,仿佛一片金黄色的海洋。那满世界的金黄,浓得化不开的金黄,让人震撼,难以忘记。天南海北的人们,不远千里赶赴一处处花海,只为陶醉于那一望无际的灿烂的金黄。这种花,就是油菜花。

       ④我对油菜花再熟悉不过了。我的故乡坐落在苏中平原上,属于里下河水乡,水网密集,油菜花随处可见,田间、路边、河坡上……经常能看见这种极其普通的花儿。小时候,每天放学后,爸爸骑着自行车接我回家,路边的一侧是一条小河,河坡上开满了油菜花。爸爸每次骑到这里时,就会停下来,沿着河坡往下走,采上一朵油菜花,然后递给我。回到家中,我们将采来的这朵油菜花插在装了水的瓶子里,屋子立刻就靓丽了不少。记忆里,童年的每个春天,眼前都少不了油菜花的灿烂盛开,家中都少不了油菜花的美丽装扮。

       ⑤一直以来,我总认为油菜花是一种很特别的花。因为在我心中,大概没有一种花比油菜花更具有故乡的意味了。这不仅是因为我出生并成长的地方盛产油菜花,油菜花承载着我对于苏中水乡和童年的美好记忆,更是因为油菜花的特殊气质,与“故乡”这个字眼最为贴切,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故乡景,故乡事,乃至故乡人。

       ⑥即便你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油菜花,亲身置身过油菜花海中,光从那些图片里,你也可以发现,油菜花的遍野之处,从来不是一方阳台、一处庭院、一所公园,而是连绵起伏的大山脚下,阡陌交错的田埂之上,河网密布的水乡岸边,白墙黛瓦的房前屋后……这些,不正是我们最常见的家园的模样,不正是最典型的乡土中国的图景吗?

       ⑦这也难怪,油菜花本来就是长在乡间田头的。油菜花说到底并不是观赏性的花,而只是有着很强实用价值的农作物油菜的花。那些大面积种植的油菜,不仅可以用来食用,长出的菜籽更是极好的榨油原料。清代乾隆皇帝就有诗赞油菜花:“黄萼裳裳绿叶稠,千村欣卜榨新油。爱他生计资民用,不是闲花野草流。”所以,油菜花在本质上便是属于故乡、属于乡土的。

       ⑧如果说有些花天生只可欣赏的话,那么油菜花则天生就是和日常生活联系在一起的,它沾满了生活的烟火气。当有些花正在得到人们的精心栽培、呵护之时,与油菜花的命运相关的,却永远是田间地头的播种、收获,是水乡垛田间的摇橹穿梭,是房上屋顶的缕缕炊烟,是世世代代的繁衍生息……

       ⑨油菜花又像极了故乡的那些人。普通、平凡、质朴,但明亮、健康、泼辣、热烈,长成了一片明媚与灿烂。里下河水乡的那片油菜花,总会让我想到,从这里走出的著名作家汪曾祺的小说《受戒》里那个活泼直率的小英子,还有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柳堡的故事”里那淳朴可爱的二妹子。这些故乡的他(她)们身上,有着原生态的美,自然的美,乡土中国的美。可惜的是,当我们身处其中的时候,常常会因为太熟悉、太常见,以至于熟视无睹,往往只有在身处异乡之后,再回望他们时,才会越发感觉到这种美好。

       ⑩如果每一种花都有“花语”,我想,油菜花的花语就是——故乡。记得某一年去往某地,在一个镇子上采访,不经意间,经过一家屋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大片油菜花。置身花中,花入心田,一刹那,花站成了我,我跪成了花,天地间只剩一片灿烂的金黄。那一刻,我真的以为,自己是身在故乡。

(2017年04月20日《人民日报》有删改)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诗人

    我们这儿的住户贫困而好客。有一天来了一个乞丐,说他饿坏了,我们就让他饱餐了一顿,他还要了支香烟,直到我们替他把香烟点燃后才离去。

    一天下午,我刚放学回家,有人叫住我:“小弟弟,我可以进你家的院子吗?”他身材瘦小,穿戴整齐。我问:“你想干啥?”“我想看看你们的蜜蜂。”

    我家院里有四棵大棕榈树,上面聚集着蜜蜂。我跑上台阶,喊道:“妈,有一个人在院子里,他说想看看蜜蜂。”妈妈走出来,上下打量着他,极不友善地问:“你要干吗?”“我想看看你们的蜜蜂。谢谢您,太太。”他讲得极缓慢而清晰,仿佛说出的每个字都要花掉他的钱一样。

    他和我,蹲在棕榈树下一块儿看着蜜蜂。我说:“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先生?”“我是诗人。你也是个诗人。你喜欢妈妈吗?”“她不打我的时候,喜欢。”他站起身来,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片:“这上面是首描写母亲的伟大的诗篇。我打算卖给你,只要四分钱。”

    我跑进屋:“妈,你想花四分钱买一首诗吗?”“你听着,告诉那个家伙,赶快出去。”

    我对诗人说:“妈妈说她没有四分钱。”“这就是诗人的遭遇。”他好像并不介意。“像你这样到处转游着卖诗倒挺有意思。有很多人买吗?”“从来没人买过。”“那你为什么还要四处转游?”“这样我就可以看到许多东西,我还一直希望遇到别的诗人。”“你真的认为我是个诗人吗?”我问。“你像我一样有才华。”他走了。我祈祷能再见到他。

    一天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在街的拐弯处又见到了他。“我已经等你很久了。”“卖掉诗了吗?”他摇摇头,说:“我院里有棵挺好的芒果树。现在芒果都熟透了,红彤彤的,果汁又多又甜。我等你是想请你去吃芒果。”

    诗人住在一间小棚屋里,家具很少,显得很冷清。院子里绿茵茵的,还有一棵高大的芒果树。他说得不错,芒果汁又多又甜,我一连吃了六个。橘黄色的芒果汁从嘴角流到下巴上,我的衬衫也染上了果汁。

    回到家后,妈妈很气愤:“你窜到哪儿疯去啦?去,给我拿根鞭子来!”我从家里逃出来,发誓再也不回去了。

    我气极了,跑到了诗人家。他说:“别哭啦,咱们一块去散散步吧!”我们散了步,还躺在草坪上看星星,他让我猜那些星星离我们有多远,我按他说的做了,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骄傲和愉快,我的气愤一扫而光。

    忽然,一个警察出现在面前。“你们在这儿干什么?”诗人说:“已经四十多年啦,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警察无趣地走了。

    从此,我和诗人总是一起去散步,看星星。

    一天,诗人对我说:“我告诉你一个重要的秘密。我正在写一首诗,世界上最伟大的诗篇。我已经写了五年啦。每月只写一行,再有二十二年就完成了。”“上个月写的那行是什么?”他仰起头看着天空:“往昔深邃而奇妙。”“是行很美的诗。”“我希望能把一个月的体会感受全部倾注到这行诗句中去,写出一首震撼全人类的诗篇。”我惊叹道:“等写完了最伟大的诗,你就会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了吧?”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觉得诗人在一天天衰老下去。一天,我到小房子里去看望他,他躺在小床上,看上去那么苍老、虚弱。他说:“诗写得不太顺利。”我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泪水突然涌了出来。他挣扎着坐起来,让我坐到他的膝盖上,看着我的眼睛说:“嗯,你也看出来了,我一直说你具有诗人的眼光。”他看上去并不难过,把我搂到瘦削的胸前:“想听我再给你讲一件有趣的事吗?”我什么也说不出来。“给你讲完,你要答应我马上回家,再也不要来看我了,好吗?”我点点头。“很好。现在听我讲,以前我给你讲过的那些什么作诗和世界上最伟大的诗,都是假的。你说这是不是你听过的最有趣的事?”

    他的声音中断了。

    不久,诗人的小房子被扒掉了。芒果树也被砍倒了。诗人好像从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

(节选自奈保尔《米格尔街》,花城出版社,1992年9月)

阅读下文,完成小题。

一把老钥匙

王举芳

    回到家时,母亲正翻箱倒柜。杂乱的地面让我无处落脚。我说:“妈呀,您这是在翻传家宝吗?”

    母亲停住手看着我说:“见我的钥匙没?”

    “喏,在这儿。”我从玄关柜上拿起属于母亲的那串钥匙。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老宅的,老宅的那个。”母亲的语气和神情有些焦急。我和母亲几乎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母亲要找的钥匙。母亲坐下来,情绪有些低落。我说,妈,您就别总想着老宅了,咱又不回去住了,有没有钥匙都一样。母亲叹了一口气,开始收拾地上的凌乱。

    其实,我没有告诉母亲,弟弟正四处托人,要把老宅卖掉。弟弟说老宅总空着,时间久了,房屋会倒塌的,到时候想出手都不好意思谈价钱。

    一周后,弟弟告诉我,老宅卖掉了,卖了两万元。看着那些钱,不知怎么,我的心里像坠了一块石头。

    那天下班,在小区外碰到三婶。三婶是我家后邻居,和我们家没有亲属关系,按村里辈分我这么喊她。三婶说,我正发愁找不到你家呢,你说这城里的楼一个框一个框的,看着都叫人眼花缭乱。我让三婶家里坐坐,她直摆手,说没啥大事,就不去家里了,说着掏出一把钥匙交给我,说这钥匙是你们家老宅的,啥时候想回家就回。原来是她家买了我们家的老宅。

    母亲没再提钥匙的事儿。我想着老宅现在已经是别人家的了,也就再不能回去,就没跟母亲提钥匙的事儿,把它包裹好,放在了柜子顶上的一个盒子里。

    农历六月六,我们老家有传统庙会。母亲执意要回去看看。无奈,我和弟弟只好依着母亲。一路上母亲说着故乡风俗和旧年往事,精神从未有过地爽朗,她没有看到我和弟弟偶尔交汇的眼神里都藏着忐忑

    三婶听说我们回来了,招呼我们去她家里。做邻居的那些年,三婶和母亲一直处得很好,亲姐妹一样。吃过晚饭,三婶拿了几床铺盖说,你们别嫌,都是干净的。走,到你们家去,你们还睡你们各自的屋。三婶掏出钥匙打开老宅的锁,我们怔怔地望着那干净整洁的院子,有些恍惚,仿佛我們从未离开过。

    我送三婶到大门口,对她说谢谢。三婶说,咱不说远亲近邻,我懂你妈的心思。我知道她舍不下老家。庄稼人走到哪里,其实根都牢牢扎在老家的土里。另外,我给你们钥匙,还有一个原因。还记得你在家的时候,经常问我为什么总带着一把老钥匙吗?我的老家在遥远的山里,是土房子,因为一场突来的泥石流,房子没有了,但母亲一直让我们自个儿保存着属于自己的那把老钥匙。想家的时候,我就看看老钥匙,摸摸老钥匙,想象着转动钥匙打开门锁,爹娘兄妹啊,那些熟悉的物件啊,一下子呼啦啦在眼前演电影,心里就热乎乎的,就连当初的一些懊恼、吵闹都成了好。你们想回来看看的时候就回来,这里啥时候都是你们的家。

    三婶眼里有亮光闪烁。我也感觉似乎有水滴落进了眼里。

    回城后,我把三婶送来的钥匙给了母亲。母亲摩挲着钥匙说,家门的钥匙在手里,不论何种身份何种境遇,你还是个有家可归的人。

    从那以后,不知为什么,有时候我也会摩挲那把老宅的钥匙。那一个个匙痕,似一个个密码,打开岁月的珍藏

    三婶来电话说村里要建社区了,老房子要拆迁了,用不了多久,老家的人也都要住进楼房里了。停了停,她说:“也好,咱们有钥匙。”

    几年过去了,母亲一直保存着那把老钥匙,再也未丢过。

    老钥匙陪着母亲风来雨往,不经意间常生斑斑锈迹,但都会被母亲那厚重、灵巧的双手反反复复摩挲着擦亮。

(选自《时代文学》2018年第7期,有删改)

阅读下列文段,完成下面小题。

槐花一寸深

耿艳菊

①想起鲁迅先生写在他的后院墙外,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的时候,我们家屋前的槐树总会一下子窜过来,不过是一株,在屋的左侧。

②这株槐究竟有多久的岁月呢?一个大人刚好合抱过来,树荫匝地,覆盖大半个庭院。槐开时节,一簇簇,一串串,花如珍珠,缀满枝头。幽香四溢,出院落,弥漫整条胡同,迎向每一个路人的鼻翼。

③听父亲讲起,它是差不多和我同岁的。我出生后,父亲在第二年春天就买了一棵槐树苗植下了。后来,我知道了江浙一带有生女儿而植香樟树的习俗,就跑去问父亲为什么不种香樟树。父亲只是笑了笑,淡淡地说,咱们豫东平原可没这习俗,我当时只是觉得槐树好养,也是一种花,而且你一天天长大,大人们忙,刚好可以让它陪着你,不至于太孤单。

④的确,我的童年,少年,甚至我前二十年的光阴都是与它密不可分的,点点行行,写满了槐的味道。

⑤最初记起槐的样子,是细瓷碗口粗,枝叶稀疏,花朵寥落,星星点点。不过,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它已经是一种很美的花卉了。在左邻右舍的孩子眼里,那也是一种可以炫耀的资本。成长的过程中,因了这株槐,添了多少乐趣!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槐树下嬉戏,槐树下吃饭,槐树下数星星……且在每一年的春光柔软的下午,常常爱这样玩,一个个伸开小手,用大拇指和食指去丈量槐的胖瘦。年年丈量,年年如此,却不知人在长,槐也在长。

⑥其实,槐的好多半在于它的花。在花的国度里,槐花是最具平民气质的吧,王谢堂前不需要它,百姓家里倒是常见。令人叹服的是它不仅可作观赏,亦可食用,吃起来满口幽香,难以忘怀。在众多的花里,能做得如此体贴周到的也就是槐花了。因此,在过去那吃食不是很丰富的年代,屋前的一树槐花成了最美的期盼。

⑦曾记得,槐花刚展露笑脸时,我已急不可耐,一遍又一遍催父亲搬梯子摘槐花。我站在树下,仰着脸,四月底的阳光洒在脸上。母亲也在树下,拿着小篮,小心翼翼地接摘下的槐花。然后,母亲清洗,拌面,上锅蒸……又是一个漫长的等待过程。终于可以吃了,一阵香甜的清气萦绕,吸一口,已经醉了。因了这槐树,我们每年在它的花开时节都能享受槐花盛宴。当我二十岁去外地上学后,再也没有赶上过它的花期,可是梦里梦外总缠绕着那甜丝丝的气味。

⑧就像人的一生总会磕磕绊绊一样,槐树的一生也不是那么顺风顺水。翻盖新房子时,父亲犹豫再三,还是把它保留了下来。有一年下大雨,屋子漏了,几位叔伯帮忙检修,上到房顶一看,原来是槐树的枝干茂盛,压破了瓦片,大家都建议把树伐掉,父亲终是舍不得。后来,父亲爬上去,用锯一点点把碍事的枝干锯掉,这才安心。在房屋的左侧是储物棚,父亲每次把那辆机动车推进去都特别费劲,家里人几次三番劝说伐掉,父亲总是无动于衷。

⑨今年的槐花时节,我带着幼子回家看望父母,这是十年之后我再次赶上了它的盛开。傍晚和父母坐在槐树下聊天,槐花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飘落。我突然想到了白居易“薄暮宅门前,槐花深一寸”的诗句,这一寸深里该有多少光阴的故事呀!一寸光阴一寸金,掐指算来,这槐也有近三十年了,它站成了光阴里的风景,花开花落,一年又一年。

⑩我终于明白了父亲始终不肯伐掉它的原因。

(摘自《现代快报》2020年4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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