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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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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浙江省诸暨中学2018-2019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语段,完成各题。

城 市 牛 哞

刘亮程

    ①我是在路过街心花园时,一眼看见花园中冒着热气的一堆牛粪的。在城市能见到这种东西我有点不敢相信,城市人怎么也对牛粪感起兴趣?我翻进花园,抓起一把闻了闻,是正宗的乡下牛粪,一股熟悉的遥远乡村的气息扑鼻而来,沁透心肺。那些在乡下默默无闻的牛,苦了一辈子最后被宰掉的牛,它们知不知道自己的牛粪被运到城市,作为上好肥料养育着城里的花草树木?它们知道牛圈之外有一个叫乌鲁木齐的城市吗?

    ②一次我在街上看到从乡下运来的一卡车牛,它们并排横站在车厢里,像一群没买到坐票的乘客,东张西望,目光天真而好奇。我低着头,不敢看它们。我知道它们是被运来干啥的,在卡车缓缓开过的一瞬,我听到熟悉的一声牛哞,紧接着一车牛的眼睛齐刷刷盯住了我:它们认出我来了──这不是经常扛一把铁锨在田间地间转悠的那个农民吗?他不好好种地跑到城里干啥来了?瞧他挟一只黑包在人群中奔波的样子,跟在乡下时挟一条麻袋去偷玉米是一种架势。我似乎听到牛议论我,我羞愧得抬不起头。

    ③这些牛不是乘车来逛街的。街上没有牛需要的东西,也没有牛要干的活。城市的所有工作被一种叫市民的承揽了,他们不需要牲畜。牛只是作为肉和皮子被运到城市。他们为了牛肉的新鲜才把活牛运到城里。一头牛从宰杀到骨肉被分食,这段时间体现了一个城市的胃口和消化速度。早晨还活蹦乱跳的一头牛,中午已摆上了市民的餐桌,进入肠胃转化成热量和情欲。

    ④而牛知不知道它们的下场呢?它们会不会正天真地想,是人在爱护它们抬举它们呢?它们耕了一辈子地,它们拉了一辈子车,它们驮了一辈子东西。人把它们当老工人或劳动模范一样尊敬和爱戴,从千万头牛中选出些代表,免费乘车到城里旅游一趟,让它们因这仅有的一次荣耀而忘记一辈子的困苦和屈辱,对熬煎了自己一生的社会和生活再没有意见,无怨无悔。牛会不会在屠刀搭在脖子上时还做着这样的美梦呢?

    ⑤我是从装满牛的车厢跳出来的那一个。

    ⑥是冲断缰绳跑掉的那一个。

    ⑦是挣脱屠刀昂着鲜红的血脖子远走他乡的那一个。

    ⑧我最终逃到城市,躲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让他们再认不出来。我尽量装得跟人似的,跟一个城里人似的说话、做事和走路。但我知道我和他们是两种动物。我沉默无语,偶尔在城市的喧嚣中发出一两声沉沉牛哞,惊动周围的人。他们惊异地注视着我,说我发出了天才的声音。我默默接受着这种赞誉,只有我知道这种声音曾经遍布大地,太普通、太平凡了。只是发出这种声音的喉管被人们一个个割断了。多少伟大生命被人们当食物吞噬。人们用太多太珍贵的东西喂了肚子。浑厚无比的牛哞在他们的肠胃里翻个滚,变作一个咯或一个屁被排掉──工业城市对所有珍贵事物的处理方式无不类似于此。

    ⑨那一天,拥拥挤挤的城里人来来往往,没人注意到坐在街心花园的一堆牛粪上一根接一根抽烟的我。他们顶多把我当成给花园施肥的工人或花匠,我已经把自己伪装得不像农民。几个月前我扔掉铁锨和锄头跑到城市,在一家文化单位打工。我遇到许多才华横溢的文人,他们家里摆着成架成架的书,读过古今中外的所有名著。被书籍养育的他们,个个满腹经纶。我感到惭愧,感到十分窘迫。我的家除了成堆的苞谷棒子,便是房前屋后的一堆堆牛粪,我惟一的养分便是这些牛粪。小时候在牛粪堆上玩耍,长大后又担着牛粪施肥。长年累月地熏陶我的正是弥漫在空气中的牛粪味儿。我不敢告诉他们,我就是在这种熏陶中长大,并混到文人作家的行列中。

    ⑩这个城市正一天天长高,但我感到它是脆弱的、苍白的,我会在适当的时候给城市上点牛粪,我是个农民,只能用农民的方式做我能做到的,尽管无济于事。我也会在适当时候邀请我的朋友们到一堆牛粪上来坐坐,他们饱食了现代激素,而人类最本原的底肥是万不可少的。没这种底肥的人如同无本之木,是结不出硕大果实的。

(1)、梳理全文,简要概括“我”的心理产生了哪些变化。
(2)、请赏析第④段中划线句子的表达特色。
(3)、请分析⑤⑥⑦三小节在全文中的作用。
(4)、请探究文中最后一句的深刻意蕴。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小题。

老人与井

夏一刀

掌灯时分,瞎伯划拉着他那根光亮的导盲棍摸到黑牛家里。

瞎伯有事没事最喜欢到黑牛家里去,拉拉家常、谈谈天,喝一杯黑牛采制的清茶。

瞎伯说,黑牛,你晓得吧,我们村里以前有一口老井的,叫善卷古井。

黑牛说,晓得晓得,我小时候听爷爷讲过,说是一个叫善卷的古人,他看到春夏天枉水河河水浑浊,人们喝了就生病,就带领大家挖了一口井。是吧?

瞎伯说,善卷是神仙下凡呢,什么都懂。他对乡里的人像兄弟姐妹一样好,和气得很。本事很大,皇帝都要向他求助,问他治理国家的办法!

黑牛笑道,瞎伯,你讲得神气活现,好像见过他一样。

瞎伯说,我没见过善卷,我见过他挖的井呀,那时的井台用桃花石砌的,周围又用桃花石铺了地面。我和小伙伴们在孤峰岭上砍柴,口渴了就跑到井边,趴在井边咕噜咕噜喝水,那水真甜呀。

黑牛说,瞎伯,你今天总讲井呀井呀干什么呢?

瞎伯不做声,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布包,黑牛,我这里有一万多块钱,你帮我请人打一口井吧!

黑牛急了,瞎伯!你攒几个钱容易吗?花光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你要打一口井干什么呢!吃水还是我来帮你挑呀!

你别管,黑牛,我就想再尝尝古井里的水,我要你打你就打。

瞎伯把话说得很坚决,怎么劝阻都没用。黑牛只好说,那好吧,瞎伯。

第二天就开始打井了。瞎伯用导盲棍点点戳戳到一个地方说,黑牛,这地方就是老井的位置,就在这儿掏吧。

挖了三天,就传来了黑牛兴奋的喊叫声,瞎伯,真如你讲的,一下就挖到了老井,才下去不到二十米,就出了水呢。

瞎伯急急忙忙敲着棍子来到井边,黑牛,快舀一瓢给我尝尝。

黑牛舀了一瓢水给瞎伯。

瞎伯喝了一口,含在嘴里,久久地品着。

瞎伯摇了摇头,黑牛,你欺我是瞎子是不是。这是孤峰岭上的山泉水。

黑牛说,我骗你干什么?不信你丢一个石子下井试试。

瞎伯果真摸了一个小石子丢下了井。听到扑通一声水响,瞎伯笑了。

瞎伯说,黑牛,你帮我把其他的乡邻都喊过来一起吃晚饭吧,要庆祝呢!

太阳一偏西,大家陆陆续续地来了。来的人都给瞎伯道喜,瞎伯乐得白胡子一抖一抖。

这个黄昏,瞎伯的小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菜每家都带来了一些,合在一起,满满一大桌。

男人喝着德山老酒,女人也喝,瞎伯也端起了酒杯。

瞎伯说,黑牛,井打好了,剩下的钱你去买一些管子,一家一家把水抽过去。

大家说,瞎伯,剩下的钱你自己收好,买管子每家自己管吧。

瞎伯说,黑牛,我十几岁就瞎了,这辈子全靠你们这些乡邻照顾,要不,我这瞎老头哪有这么好的日子!我不能忘本哪,就做这么一点点好事,也算是对大家的报答吧。我晓得我的日子不多了,我走了,麻烦大家把我埋进土就行,不许用太多的钱,黑牛,你要是不依我的,我就在你梦里来找你。

大家都哈哈地笑起来,一边举杯干酒。

瞎伯也许醉了,睡到第二天中午还没有起来。

黑牛从屋梁上爬了进去。

瞎伯已经睡了过去,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把瞎伯抬上了山,黑牛用瞎伯留下的钱请了一个专业打井队。打井的人用洛阳铲在新井三米远的地方探到了老井的位置。

一层一层的土起上来,露出了古老的井壁。再往下,堵住的泉眼打开了,清亮的水涌上来,水花翻开着,像一朵一朵百合。

黑牛从开始打的井里起上来一只盛水的大木桶,这是蒙骗瞎伯的。然后,从古井里打上来一桶水,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围在井边的乡邻都屏住呼吸,抿了一口。

水甜甜的,润润的,像甘露。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问题。

宋朝的月光

邸玉超

    ①谁见过宋朝的月光?那时的月光与今天的月光有无区别?历经千载的风蚀,想必那月亮一定会有丝毫亏损,月光断不会如原来的一般。每当皓月当空,我便无端地有此痴想。

    ②想来,宋朝的月光一定没有唐朝的亮。大唐盛世,天高地远,月光亦格外明媚,有霜的重量,有雪的质感。我在一篇小说里曾写下这样的句子:“盛唐般的月光照在晚清色泽的麻花被上。”在我的意念中,唐朝的月亮总是圆满的、温暖的淡橘色,而清朝的月光则是亏残、清冷的靛蓝色。宋朝的月光什么颜色?宋瓷有定、汝、官、哥、钧五大名窑,曾见一仿定窑瓷瓶,器薄如纸,莹白如粉。汝窑瓷色前人称近似“雨过天晴”。我以为,宋朝的月光已凝固在宋瓷上,如果有可能,你去轻轻触摸一下,就会真切感受到宋朝月光。如果做不到,不妨读一读苏轼的《记承天寺夜游》,那里保存着原汁原味的大宋月色。

    ③《记承天寺夜游》是苏东坡的著名散文小品,全文仅84字,辑录如下: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耳。

    ④元丰二年,也就是1079年,苏东坡被贬至黄州(今湖北黄冈县),任团练副使,团练这个衔就够小了,且加个副字。苏东坡是落拓不羁的文人,面对这种境遇,依然随缘。四年后一个深秋之夜,苏东坡寂寞无聊,被皎皎月光关照,遂寻相知朋友欣然赏月。苏东坡眼中月光如水般平静,心中月光却藏着波澜。他用少到不能再少的文字(仅18字),状写出流传千古的“苏氏月光”:月光洒落,如庭院积水,水草交错,原是竹柏倒影。虚无之物,历历在目;动静和谐,亦实亦空,没着一个月字,却满目月华。如抒情诗,如写意画,如小夜曲,渲染出一种天地洁美的情调,抒发了一种浪漫文人的心境。特别是结尾句中“闲人”二字,意味深长,既有人生不如意的悲凉之感,又有人与自然相融的温暖之色。

    ⑤承天寺里该有笑口常开、大肚能容的弥勒佛,其脚下踩着一个布袋。人每天提着这种布袋,行色匆匆,知其沉重,也难以放下。布袋里装着什么?烦恼。这个夜晚,苏东坡把“布袋”暂时寄存在寺中月下了,想必他一定能睡个好觉。

(选自《散文》2007年第6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渐渐

朱以撒

    空无一叶的九重葛,整个冬日在寒风中抖瑟。近日发现有星点紫红色的叶芽从枝条的骨节探出,每一日都非常微弱地发展。与此同时,朋友赠送的洋兰,细细地看,正在敛约着极盛时刻的嫣红,细微地走向它的反面。这两种走向,因为太细了,往往让人浑然无觉。

    正常的生长或者凋零,都是在难以分辨中进行的。在叙述这种进展程度时,我经常运用两个字——渐渐。

    一滴融入了清水的墨,坠落在白色宣纸上会有多大,效果如何,一般人是难以言说的。有的人挥毫时左手总是攥着一团卫生纸,墨一入纸,便飞蛾扑火般地敷上去,吸干。于是右手不断地写,左手不断地吸,一眼可见手头功夫的匮乏。同时,左手这个寒酸的动作与优雅的右手难以匹配。我习惯了墨汁垂落,宣纸柔软承露般地接住它的圆润,然后缓缓化开。其向着外围扩散的模样毛茸茸的,内浓外淡,内黑外白,非人工可以合成。搁笔后挂起,品一盅茶后再去看看,晕化恰到好处,比挥毫时刻多了一些水乡气息。因为渐渐,才如此微妙。

    深沉的夜色里,宁静中传来更夫的脚步声,还有低沉的梆声。好像时间是由更夫带来的,由他来向梦中人传达时间的进度。在一个缺乏钟表的年份,更夫出现,在深夜里,替人守时,使梆声飘入睡意里。夜,在渐渐中流转。那些赶早的人满怀感激,起身收拾行囊,穿过夜幕渐淡阗寂的街巷,悄悄地消失在远处。不少旧日的文本都展示了这个情节,甚至由更夫把夜间许多叙事的残片缝缀起来,让深沉的夜晚有一些动感——在更夫的步履下,舒缓的、浸润的青石板路面上,共同地流露出连绵的湿意。

    一位小姐倚在临街窗旁,右手执一柄描花纨扇,正朝窗外张望。街面上耍把戏的正在调遣三寸不烂之舌,寻常话语一经渲染,灿若桃花。小姐渐渐笑了,很平和。她把手抬起来,让纨扇更近于自己的脸庞,一旦笑颜大展,纨扇已经遮掩了春色。春色三分毋须多,泛滥起来就不那么可爱了。像一夜秋风凌厉,打落万千叶片,这与我偏重于渐渐的心理相违。有的黄叶就能生出一些美感。它是先落下两片,再落下两片。一点点地递进,含蓄文雅,有一种长调般的韵味。让人端详着树顶,晚秋正在缓步移近,天空在落叶的疏朗中渐大,这个秋天才算是一步一步被拥有了。

    孩子渐渐地长大了,长辈渐渐地老去,每个人都朝着自己相反的方向进展,由小到大,由壮而衰。老子是不看好强壮的,物壮则老,他说。在他眼里,人最好不要长大,永远地柔、弱,这样就有无限生机。生活慢下来时,孩童说着稚气无忌的话语,无知以至无畏。疏离了天性,超常地精明有心计,善于察言观色,在我眼里,这样的孩童就让人讨嫌了。我读到几幅儿童书法,笔下老到,甚至老气横秋,心里就十分惋惜。在这个变数很大的空间里,没有多少人乐意那么长久地等待。一粒花蕾,不要急于让它成为一朵花。生活的节奏在看不见的地方支配着我们的手脚呢。

    主人从草地上觅食的鸡群里挑了一只芦花色的公鸡,作为款待客人的佐食佳肴。从炖罐里飘出来的肉香,让人贯串起放纵奔跑于田畴地角、花径草丛中正常生长的过程。从出壳到长成,完全是自然而然的积累,允许生长的缓慢。主人安时处顺的生存观,显然有过人的耐心。我们在口舌感到快感的同时,还有一种美感,渐渐递增起来的美感。

    像自然草木那样,渐渐地生,渐渐地长,渐渐地枯黄;像自然四季那样渐渐地来,渐渐地渗透,渐渐地转换。我们的日子,真要原生态一些,还真得倚仗渐渐了。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最后一个目标

周国华

    电话响起,霍克医生拿起话筒接听,目光钉子般钉在桌上的笔记本上。

    挂了电话后,医生左手握了握拳,右手拿起笔,在笔记本上用力写下了“293”三个数字,眯起眼看了很久,才点了点头:好,全了,刚好,感谢上帝。

    手术室内,护士们忙碌地准备着。医生消了毒,把大家叫到一起,鞠了个躬:今天的手术对我很重要,拜托各位了。众人愣了愣后,齐声道:一定。

    十多分钟后,遇车祸的年轻人被送了进来。大家看了看,都低下了头。——瞳孔放大,呼吸停止……很明显,病人已经死亡!

    有人想为年轻人盖上白布,霍克医生摆摆手,手持两块电极板,为他做电击除颤,几次下来,毫无起色。助手劝道:没用了。霍克医生一瞪眼:谁说的?!

    助手一惊。印象中,医生话不多,尽管刻板了点,但从不冲人发火。

    医生放下工具,用双手为病人胸外按压。十几分钟过去,医生额头的汗水被擦拭了好几次,可年轻人依然没有血压。

    看着老人手术帽外露出的白发,所有人的眼睛都湿润了。医生在小镇的这家医院工作几十年了,从未发生过医疗事故。曾经有大医院想高薪聘他,他没去,说等完成自己的一个心愿后再说。至于是什么心愿,他从未对人提起过。

    助手抢过医生手里的活,大家轮流为年轻人除颤按压。半个多小时后,医生无奈地摆摆手:都尽力了,谢谢。

    医生解下口罩,眼眸中满是无奈和哀伤。

    上帝啊,医生明天就要退休,为什么要对他如此残酷?众人默默叹息。

    医生走出手术室,步履沉重而迟缓。回到办公室,他取出笔记本,沉思良久,找来红笔将刚才写的那三个数字圈住,随后缓缓写下几个字。

    窗外,一只苍鹰无精打采地飞向不远处的丛林,头也不回。

    那片丛林,医生再熟悉不过。那儿,埋葬着小镇的英雄弗兰克上校。

    战争刚开始时,弗兰克的未婚妻死于入侵者的炮弹下。弗兰克医生放下手术刀,扛起了钢枪。历经数百场大小战役后,他成了令敌军胆寒的将领。侵略者一宣布投降,上校就捧着鲜花去告慰心上人,却被敌军卑鄙的狙击手夺走了生命。

    弗兰克情侣安葬在小溪边,溪水清澈,长流不息。医生很喜欢去那边散散步,拔拔坟头的杂草,或静静地坐上一会儿。

    退休后的第三年,医生躺在养老院里,再也无法下地。得知消息后,小镇几乎所有的人都赶来探望他,并劝他用药。医生淡淡地说:我的病,自己清楚,没必要浪费,这是上帝的安排。

    医生的固执惊动了镇长。镇长亲自上门了解情况。在战后缺医少药的年代,医生主动来到这个不起眼的小镇。几十年来,医治病人就好像是他生活的全部内容。可当小镇想回报他时,他却拒绝了。人们突然间想起,甚至于他来自何方,也没一个人知道。医生对镇长说了很多,语调平静。走时,镇长心事重重。

    没过几天,医生去世了。

    医生的墓地选在一片树林里,和弗兰克情侣相距三百余米。在他标记的地方,人们挖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狙击枪。镇长派人把枪送到弗兰克上校纪念馆里。

    医生的胸前.放着一张发黄的旧报纸,还有一本笔记本。旧报纸上,详细记述了弗兰克上校的牺牲经过。笔记本上,则记录着一长串数字和名字,那些都是医生从死亡线上救回来的重病患者,总共有292个。而第293个,竟赫然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哈斯勒!当年打冷枪的,正是敌军王牌狙击手、号称“丛林之鹰”的哈斯勒!战争中,有293人死在他枪下,其中大多数是指挥官、反坦克手和机枪手。

    这“幽灵”谁也没见过,也没有他的照片,战后不知所踪。

    墓碑上,刻着“霍克医生之墓”几个大字,这是全镇人的意见。唯有这一点,他们没有遵从医生的遗愿。

(选自《2018年中国小小说精选》,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面小题。

草原上的马鞍

艾平

    呼伦贝尔一代鞍具大师,我哥哥巴特尔,他一直坐在那个黢黑发亮的砧子跟前,“咔——咔——咔——”地打錾鞍具,金银铜铁,在他的凿子下熠熠闪光,慢慢绽放出海棠卷草和吉祥八宝的图案。当暴风雪肆虐的夜晚,这声音汇入骏马的嘶鸣;当第一棵灰绿色的牧草钻出地面,这声音追赶着激荡的春雷。我哥哥巴特尔把一生的梦想,錾入了沧桑的岁月里。

    五十年前,我哥哥巴特尔虽然还是个年轻人,但他那驯马的本领,已经像一首诗那样传遍了草原。他牧放的马,跑起来比苍鹰飞得快;他调教的马,懂得岔开四条腿,用身子给主人挡风雨;他饲养的马,蹄子就像成吉思汗拋出的石块,踢死过一头凶猛的狼王。好马需要好鞍,我哥哥也是一样。

    有一次,我哥哥巴特尔的马蹄踏过幽幽的山谷,一副隐于枯草中的旧鞍鞯,显现在他的眼前。这片草原历史上是鲜卑先祖迁徙的驿站,是成吉思汗子孙征战的沙场,也是蒙古人百代千年的游牧地,不知道掩埋着多少英雄的诗篇。岁月像鸿雁那样飞远了,天上没有痕迹;骏马的躯体慢慢融化成泥土,大地保留着这静默的马鞍。哥哥慢慢拿起那架鞍子,鞍桥、鞍座和残存的鞘皮,瞬间噗簌簌地散落成粉末,他手里剩下的,只有几根景泰蓝,那原本是鞍子的镶边,此刻,筋骨一般勾勒出鞍子的轮廓。虽然是风雨剥蚀,那景泰蓝锈而不腐,上面古老的缠枝花叶竟栩栩如生,可谓鬼斧神工。

    不知问了多少人,我哥哥才知道在草原的更深处,有一位叫达拉嘎的老人能修复古老的马鞍。当他把马鞍的骨架放到老人面前时,老人跪倒在地,浊泪纵横,唱起了古老的蒙古史诗。

    半年后,当达拉嘠把修复好的马鞍拿到我哥哥巴特尔面前的时候,我哥哥感到眼前陡然一亮,心里热血沸腾,一种纵马飞驰的冲动几乎不可遏止。谁的双手如此神奇、神妙?这架镶嵌着老景泰蓝的新鞍子,黑桦木的鞍座,湘竹的鞍桥,配以月光般的银饰,翡翠色的玛瑙石片,捧起来轻盈玲珑,放下去敦厚结实。我哥哥巴特尔把这个鞍子鞴在自己的铁青马马背上,伸出一个拳头,探探马背和鞍座之间的距离,也是恰到好处。他不由飞身上马,如一面旌旗猎猎展开,驰骋向远。这个马背上长大的少年,明白了自己满心的喜悦来自骏马的敏悟,而那非凡的骏马,靠的是一副贴心的鞍子。鞍子是草原人的心。哥哥被这个马鞍折服了,也被这门手艺折服了。于是,他拜达拉嘎为师,造起了鞍具。

    我哥哥巴特尔终日坐在师傅留下的砧子跟前,打錾紫铜和白钢,琢磨玉石,修整鞍具的木构件,很久才会抬起头来,轻轻抿一口奶茶,复又埋头于手里的活计。我哥哥学徒的第一课,是使用斧子和凿子,练习斧凿马鞍的木头底座。这个惯于在草原上四处飞跑的年轻人,完全不适应如此单调乏味的营生,他玩心太盛,不时走神,每每戳伤了手,然后就开始大呼小叫。每当这时,师傅就会让他过来陪自己坐着,望着呼伦贝尔远处的山包,一言不发。后来,我哥哥终于完成了基本功训练,把斧子和凿子变成了无所不能的魔术棒,掌握了金、银、铜、铁、木、皮、竹、漆全套手艺。

    他们师徒最喜欢做的事,依然是静静地望着草原远处的山包。几年后,师傅去世了。我哥哥巴特尔就这样成了师傅的继承人。

    记不得那是哪一年,草原上改变了游牧的传统,家家圈在包产到户的小草场里放牧,远方和天边的概念消失了,摩托车的轮子替代了骏马的四蹄。由于生意清淡,鞍具社倒闭,师傅的徒弟们也散了。只有我哥哥巴特尔,还在做鞍子。他每天用狼油揩拭师傅传给他的铁砧子,揩着揣着就回到了以往的日子里,嫂子不喊他,他就忘记了吃饭的事儿。他卖掉了家里的羊群,去买制作鞍具的原材料;他让嫂子辞了工作,帮他绣鞘皮的花纹。有人说,这个老头儿吃了醉马草,醒不过来了。我的哥哥巴特尔,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做他的鞍子。他做的鞍子摆满了一屋地,一架比一架更带劲儿,既有来自师傅的神韵,又添以时尚的华彩。虽然那些赞叹我哥哥巴特尔手艺的人没有减少,却没有谁愿意买走他做的马鞍;虽然女儿结婚时家里的存折上仅仅剩下五十元钱,我哥哥巴特尔一点儿都不慌乱,他相信只要草原和天空不分离,蒙古人还在马背上,长调和史诗就还在蒙古人的血液里,自己做的鞍子就会有人要。

    只有一件事儿,让我哥哥巴特尔惦记很久了。终于有一天,他雇来汽车,把一架架漂亮的鞍子往一个个学校送。他说老师们,你们让咱们的孩子看看鞍子,他们就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了。学校的老师很感动,连连说传承民族文化是必须的。我哥哥巴特尔把这事儿办妥了,便心满意足地回了家。他做的鞍子放在学校的陈列室里,上面小心翼翼地覆盖着塑料布,有人按时去擦塑料布上的灰尘,却没有人触动那鞍子。我哥哥巴特尔没有看到这一幕,他坐在铁砧子跟前等待着,他觉得学校应该请他去给孩子们讲一讲马鞍的故事……

    到底是大自然唤醒了草原上的畜牧业,牧民之家纷纷剪断了阻挡马蹄的铁丝网,开始互助游牧。辽阔的草原回来了,无垠的大地回来了,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们飞奔的心!马群如云从天而落,牧马人的唿哨随夙传送,四面八方的客人相约草原,马鞍不仅恢复了它的实用功能,还作为一种光荣的象征,矗立在每一个有蒙古包的地方。一代鞍具大师我哥哥巴特尔,他忙极了,每天都有人眼盯着他手里的凿子和身前的铁砧子,渴盼着脱颖而出的新鞍子。有人一掷万金,有人开来宝马豪车,只为获得一副大师的杰作。

    我哥哥巴特尔,草原上的一代鞍具大师,他无动于衷,不言不语,脸上的微笑像湖水一般宁静,将手中的凿子徐徐举起,徐徐放下,在他面前,呼伦贝尔大草原,微风吹过,像一匹青骢宝马正在慢幔苏醒,而远处那一座山包,两头微微翘起,中间凹陷,稳稳地架在草原之上……

(原文有删改)

现代文阅读Ⅱ

文本一:

《边城》题记

沈从文

对于农人与兵士,怀了不可言说的温爱,这点感情在我一切作品中,随处都可以看出。我从不隐讳这点感情。我生长于作品中所写到的那类小乡城,我的祖父,父亲以及兄弟,全列身军籍:死去的莫不在职务上死去,不死的也必然的将在职务上终其一生。就我所接触的世界一面,来叙述他们的爱憎与哀乐,即或这枝笔如何笨拙,或尚不至于离题太远。因为他们是正直的,诚实的,生活有些方面极其伟大,有些方面又极其平凡,性情有些方面极其美丽,有些方面又极其琐碎,——我动手写他们时,为了使其更有人性,更近人情,自然便老老实实的写下去。但因此一来,这作品或者便不免成为一种无益之业了。因为它对于在都市中生长教育的读书人说来,似乎相去太远了。他们的需要应当是另外一种作品,我知道的。

照目前风气说来,文学理论家,批评家及大多数读者,对于这种作品是极容易引起不愉快的感情的。前者表示“不落伍”,告给人中国不需要这类作品,后者“太担心落伍”,目前也不愿意读这类作品。这自然是真事。“落伍”是什么?一个有点理性的人,也许就永远无法明白,但多数人谁不害怕“落伍”?我有句话想说:“我这本书不是为这种多数人而写的。”大凡念了三五本关于文学理论文学批评问题的洋装书籍,或同时还念过一大堆古典与近代世界名作的人,他们生活的经验,却常常不许可他们在“博学”之外,还知道一点点中国另外一个地方另外一种事情。因此这个作品即或与当前某种文学理论相符合,批评家便加以各种赞美,这种批评其实仍然不免成为作者的侮辱。他们既并不想明白这个民族真正的爱憎与哀乐,便无法说明这个作品的得失,——这本书不是为他们而写的。至于文艺爱好者呢,他们或是大学生,或是中学生,分布于国内人口较密的都市中,常常很诚实天真的把一部分极可宝贵的时间,来阅读国内新近出版的文学书籍。他们为一些理论家,批评家,聪明出版家,以及习惯于说谎造谣的文坛消息家,同力协作造成一种习气所控制,所支配,他们的生活,同时又实在与这个作品所提到的世界相去太远了。——他们不需要这种作品,这本书也就并不希望得到他们。理论家有各国出版物中的文学理论可以参证,不愁无话可说:批评家有他们欠了点儿小恩小怨的作家与作品,够他们去毁誉一世。大多数的读者,不问趣味如何,信仰如何,皆有作品可读。正因为关心读者大众,不是便有许多人,据说为读者大众,永远如陀螺在那里转变吗?这本书的出版,即或并不为领导多数的理论家与批评家所弃,被领导的多数读者又并不完全放弃它,但本书作者,却早已存心把这个“多数”放弃了。

我这本书只预备给一些“本身已离开了学校,或始终就无从接近学校,还认识些中国文字,置身于文学理论、文学批评以及说谎造谣消息所达不到的那种职务上,在那个社会里生活,而且极关心全个民族在空间与时间下所有的好处与坏处”的人去看。他们真知道当前农村是什么,想知道过去农村是什么,他们必也愿意从这本书上同时还知道点世界一小角隅的农村与军人。我所写到的世界,即或在他们全然是一个陌生的世界,然而他们的宽容,他们向一本书去求取安慰与知识的热忱,却一定使他们能够把这本书很从容读下去的。我并不即此而止,还预备给他们一种对照的机会,将在另外一个作品里,来提到二十年来的内战,使一些首当其冲的农民,性格灵魂被大力所压,失去了原来的质朴,勤俭,和平,正直的型范以后,成了一个什么样子的新东西。他们受横征暴敛以及鸦片烟的毒害,变成了如何穷困与懒惰!我将把这个民族为历史所带走向一个不可知的命运中前进时,一些小人物在变动中的忧患,与由于营养不足所产生的“活下去”以及“怎样活下去”的观念和欲望,来作朴素的叙述。我的读者应是有理性,而这点理性便基于对中国现社会变动有所关心,认识这个民族的过去伟大处与目前堕落处,各在那里很寂寞的从事与民族复兴大业的人。这作品或者只能给他们一点怀古的幽情,或者只能给他们一次苦笑,或者又将给他们一个噩梦,但同时说不定,也许尚能给他们一种勇气同信心!

一九三四年四月二十四日记

文本二:

《边城》新题记

沈从文

民十随部队入川 , 由茶峒过路,住宿二日,曾从有马粪城门口至城中二次,驻防一小庙中,由河街小船上玩数次。开拔日微雨,约四里始过渡,闻杜鹃极悲哀。是日翻上棉花坡,约高上二十五里,半路见路劫致死者数人。山顶堡砦已焚毁多日。民二十二至青岛崂山北九水路上,见村中有死者家人“报庙”行列,一小女孩奉灵幡引路。因与兆和约 , 将写一故事引入所见。九月至平结婚,即在达子营住处小院中,用小方桌在树荫下写第一章。在《国闻周报》发表。入冬返湘看望母亲,来回四十天,在家乡三天,回到北平续写。二十三年母亲死去,书出版时心中充满悲伤。二十年来生者多已成尘成土,死者在生人记忆中亦淡如烟雾,惟书中人与个人生命成一希奇结合,倘若可以不死,其实作品能不死,当为其中有几个人在个人生命中影响,和几种印象在个人生命中影响。

一九四八年

【注】①民十:指民国十年,即一九二一年。②兆和:沈从文妻子张兆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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