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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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广东省江门市第二中学2018-2019学年高一上学期语文12月月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花事

彭育彩

    柳菲絮喜欢用方块字编织梦想,她常常沉迷于键盘的敲击声中,忘记了白天和黑夜。与所有的妙龄女孩一样,柳菲絮爱花,尤爱玫瑰花。

    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柳菲絮看见了成片的玫瑰花。这些玫瑰花,娇艳欲滴。带露水的花瓣,如女人的红唇,在绿如翡翠的青草的辉映下,泛着神秘的光泽,让柳菲絮想起了蒙娜丽莎的微笑。

    柳菲絮奔向玫瑰花,她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可玫瑰花的倩影,却渐渐地淡了,模糊了。一个曼妙女孩,款款地碎步前来。女孩楚楚动人,笑声如铃,笑靥如花,如一轮高悬在夜空中的皎洁的满月。柳菲絮想,是不是只有这样的女孩,才配拥有玫瑰花?柳菲絮的心里,哽着一颗酸葡萄。不知什么时候,女孩在柳菲絮的叹息声中消逝了,玫瑰花也一瓣一瓣地散落在柳菲絮不眠的床头灯里。

    柳菲絮依稀记得,梦中的女孩,像极了阿雅。

    阿雅的瓜子脸,白里透红,娇嫩得像一块水豆腐。阿雅的皮肤,又细又滑,洁净得像一张白纸。阿雅的小腰,迷人的细蜂腰,套上时髦的短裙,婀娜多姿,凹凸有致,曲线既分明又柔和。阿雅简直就是童话里的白雪公主。

    而柳菲絮呢,则是一个灰姑娘。黑芝麻似的几粒雀斑,使柳菲絮的脸像是一块没有染色成功的灰布片。粗粗的腰身,活脱脱是一个上底与下底尺寸一样大的圆桶。柳菲絮每天节食,幻想有朝一日能拥有飞燕一样轻盈的身姿,可这体重,还是像雨后的春笋,一个劲地疯长。

    阿雅的桌面,总是不缺少玫瑰花。紫红的,鲜红的,淡红的,像一目团燃烧的火焰,灼伤了柳菲絮的眼睛。打出生到现在,还没有哪一个男孩子送柳菲絮玫瑰花。每每看到玫瑰花,柳菲絮便鼻子泛酸。

    阳光透过粉红的窗帘,洒在丝绒被上。柳菲絮睁开惺忪的睡眼,摸摸晕乎乎的额头,烫得很。昨晚一夜没睡好,好困。柳菲絮想,干脆请假休息一天算了。

    后院的杏花,开得正艳。柳菲絮挑选了最美的几朵采摘下来,插在花瓶里。柳菲絮真希望这些杏花就是玫瑰花。可不管柳菲絮怎么看,杏花还是杏花。也许是红得不够鲜艳吧!柳菲絮小心地将玫瑰红的指甲油涂在花瓣上,杏花有了玫瑰的颜色,却依然不是玫瑰。柳菲絮没有泄气,她翻出元宵晚会时用剩的彩纸。一朵朵的玫瑰,便在她灵巧的手中绽放开来。看着这些纸花,柳菲絮想起了让人心碎的哀乐。柳菲絮叹了一口气,将这些纸花揉成一团,丢进废纸篓,自嘲地笑了两声出了门。

    她悄悄地来到花店,看看左右没有熟人,便神不知、鬼不觉地预定了一束红致瑰,留下地址,然后匆匆地逃走了。一路上,柳菲絮的嘴角微微地扬起,脸上漾起一团红晕。

    夜里,柳菲絮又梦见了玫瑰花。柳菲絮看见轻盈如羽毛的自己,穿上了洁白的束腰裙,端坐在香气袭人的花蕊中。远处,他的身影,越来越近。他对柳菲絮说,你的文字,像你,清爽,宜人。一种失控的眩晕,让柳菲絮张开双臂,投入他的怀抱。柳菲絮携起他的手,冉冉地飘向云端。在迷醉的笑声中,柳菲絮醒了过来。

    吃过早餐,柳菲絮来到办公室。未婚的女孩子,陆陆续续地收到了男朋友的玫瑰花。柳菲絮的心跳,扑通扑通的。

    他来了,手中的玫瑰花,瞬间照亮了柳菲絮的眼睛。

    是他吗?真的是他!柳菲絮慌乱了起来。

    他说,玫瑰花是他送给柳菲絮的情人节礼物。他还说,在他的心中,柳菲絮是最美丽的女孩子。

    办公室里的同事,都躲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她正想接过他的玫瑰花,这时,柳菲絮昨天订购的那束玫瑰花,也由服务生送了过来。他有些尴尬,搓了搓被汗湿的手。将玫瑰花和一个精美的纸袋塞到柳菲絮的手中说:“祝你情人节快乐!”说完,便转身匆匆地走了。

    柳菲絮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沓剪报,剪报上登载的,全都是柳菲絮发表过的文章。一股暖流,在柳菲絮的血管里欢快地流淌着。柳菲絮捧起这沓剪报,将剪报紧紧地贴在胸口。柳菲絮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

    在同事们不解的目光中,柳菲絮将自己订购的那束玫瑰花,丢进了垃圾桶里。

(选自《广西文学》,有删改)

(1)、小说以“花事”为题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2)、小说在刻画柳菲絮这个人物时,突出了她的哪些形象特征?请简要分析。
(3)、小说三次写柳菲絮的心跳,扑通扑通的,每次的表现大致相同,但心情不同。请结合小说内容进行具体分析,并说明这样写有什么效果。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第11~14题。

蓑衣

      张炜

        秋天,刚刚收获过的土地湿润、疏松,可爱极了。稼禾的秸秆都拉走了,香气却留在田埂上。杂生在玉米和豆棵里的草叶儿显露出来,又绿又嫩。蚂蚱在草棵间蹦跳、起飞,很欢快的样子。

       人们都忙着整理自己的土地,准备又一次播种。小格细心地揪掉青青的草叶,整齐地堆放在一块儿。她觉得这么嫩的草叶,扔掉怪可惜的,留着回家喂小兔子吧。那些蚂蚱碰到她手上,她就把它们逮住了;很肥大的,用一根草棒串了,别在衣襟上。

邻地里的达子走过来,搓着手上的草汁和泥巴,站在那儿笑。

       小格不看他,只顾拔草。达子还是看着她笑。小格往一边看着她笑。小格往一边看了看,好像有些喘息。……达子的脚上穿了一双又结实又漂亮的胶鞋,鞋帮上好像还印了一只鹰!她瞥了一眼,禁不住又瞥了一眼。这个达子和她在小学一块读过书的,现在正用一辆轻骑贩卖葡萄,听人说去年一年就挣了五千元……一个大灰蚂蚱用生了刺的双腿猛劲儿蹬了她一下,她的手背上立刻渗出了小血珠。她使劲摔了它一下,说:“一变肥,你就浑!”

达子蹲下来,吸着了一支烟说:“歇歇吧,又逮植物又逮动物,这个活儿太累。”

小格干脆仰起脸,看着笑吟吟的达子。她已经不歇气地在地里忙了三天。父亲病了,这么多的活儿全是她一个人做的。她不光有些累,还有些烦呢。她觉得达子在看她的笑话。

       达子和她对看着,一瞬间神情严肃起来。他看到她那双从来都很美丽的眉毛,这时候微微皱着——她好像有些恼怒……他眨了眨眼睛,把目光移开,仰脸看天了:“天快下雨了,嗯……快下雨了!”他咕哝着。

      “下吧!”她的眼睛盯着他,赌气似地说道。

         达子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穿着“鹰鞋”的脚,说:“我是说,下了雨,你的地也快整好了,我明天雇来一辆小拖拉机,咱们一块儿耕地吧。”

①小格的心里一热。但她还是垂下眼睫,有些执拗地说:“不,不。还是我自己用铁锹翻吧……”

         达子笑了笑,走开了。

         停了一会儿,天真的下雨了。田野的人们都跑回去拿雨具了,小格踌躇了一会儿,最手也跑回家了。

         她回到田里来时,披了一件蓑衣。这件蓑衣很旧了,可是还能遮雨。别人都穿了塑料雨衣,戴了斗笠。那雨衣有蓝的,红的,还有淡黄的,迷茫的雨雾里望去,多么好看啊。邻地的达子穿得更高级一点:军用雨衣。

        小格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蹲在田埂上做活,一低头就能看见蓑衣襟上粗粗的草绳儿结。她在心里恨起自己来:怎么就穿了它来!可是她心里明明知道:家里没有雨衣,只有一把塑料雨伞……

       达子向这边望着,好长时间也没动一下。

       他看到千万条雨丝洒向她的蓑衣,蓑衣的毛儿拄着,在雨丝中轻轻弹动着。有时小格站起来,那球成一团的蓑衣立刻放展开来,似一件漂亮的草做的披风。蓑衣毛儿又多又规整,都朝一个方向斜着……她在田埂上走着,像个穿着斗篷的将军,挺拔而洒脱。他禁不住喊了一声:

     “小格——!小格——!”

        小格重新蹲下去,像是逮一个蚂蚱,身子向前一伏一伏的。达子好像看到了她那被蓑衣遮住一边的脸庞变得通红通红,就像石榴花的颜色。

天暗下来,雨也变得小多了。田野里的人们开始收工了。

         小格将草叶捆到一起,提起来往回走去。田头小路上的人很多,各种雨衣摩擦着,发出声音。人们高声地谈笑着,议论庄稼,也议论人。小格默默地往前走去,一次也没有回头。

         可是有几个老头子谈论起她的蓑衣了:“蓑衣这东西好!我过去夜里看秋、雨天排涝,都穿蓑衣!”“蓑衣比塑料雨衣可好,它又能遮雨又能当草荐子铺,穿到身上人也暖和。”“哎哎,一时一兴,自从兴了塑料雨衣这洋玩艺儿,蓑衣你贵贱也买不着了……”“蓑衣好!蓑衣好!……”

        第二天早晨,小格很早就来到了自己的田里。

       ②这片土地变得漂亮了,耕过、耙过,就像蓬乱的头发被耐心地梳理过一样——达子的头发倒变得蓬乱了,正在他的地上忙着。

       小格知道这是达子的小拖拉机耕的。她问:”达子,你一夜都守在这地里吗?”

“一夜刚好耕完”

“啊……达子!”

小格想:这土地要让我一个人用锨翻,不知要多少天呢!她心里感激达子,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她很想告诉他:雇拖拉机的钱两家一起拿吧!但她就是说不出口。她怕达子笑话她小气。达子有钱呢一一雇拖拉机这点钱,在他来说可算不了一回事。

她在靠近他的地边上做着活儿。

达子忙了一会儿,伸着懒腰走过来。她注意地瞥了瞥他的鞋子:老鹰上沾了稀泥。他说:“趁着土湿,今天就把种播上吧……嘿嘿!明天地里就没活儿了,真棒!”

小格问:“没活了再做什么?”

“驾上我的轻骑!”

小格不作声了。

达子问:“你做什么?”

“我……”小格轻轻咳了一声,“不做什么。”

“你编蓑衣吧!”

小格恼恨地看了他一眼。

达子的脸有些红,微皱着眉头说:“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真的!你没听老人们说到处买不到蓑衣吗?我想了想,真是的,这一年我到处去,就是没见到蓑衣……你编吧,会赚钱的,芦青河湾那儿一片一片蓑衣草……”

“哼,鬼主意……”小格将身子转向一边。

达子失望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你不懂——‘信息’……明白了吗?明年我准备好好研究一下‘信息’……”

小格笑了。

夜晚,月亮很早就升起来了。小格在里屋坐了一会儿,听到院子里有露水滴落的声音,就走了出来。

大地朦朦胧胧,一片白色。她觉得心上不知怎么热乎乎的,很想往远处走一走……走着走着,她的脚步急了起来;再后来她听到河水的声音了。

她来到芦青河湾了。

月光下,河湾的浅水处一片油绿。那柔软细长的草叶儿像人工整出的一般齐、一般好,茂盛极了。

“啊!蓑衣草……多么好的蓑衣草啊!”她在心里说。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小题目。

遗璞

贾平凹

    离公路很远的地方,有条山沟。再往深里走,有座古庙,庙前的河滩里,有一块石头:四间房那么高,像一只实心碗儿放着。上边凿了四个大字:孕璜遗璞。

    住在这孕璜遗璞周围的人家,就是遗璞村。

    县志上说:这石头,是当年女娲补天的时候多了一块,就遗弃在这里再没有用。人们都在传说,这石头孕了玉璜,是仙灵之物,于是时常有人前来观赏,遗璞村的人便祖祖辈辈自豪。

    收罢秋,天气转凉了。沟脑上边要修一道水渠,把水引到山坡下的地里,男人们都去辛苦了,丁丁当当在远处破石头。夜里回来,便坐在碾盘上吃饭,然后就熬了山上自采的野茶。这茶很苦,一天三顿都要喝,不喝脑壳就疼。一喝着,身上来了精神,他们就笑话山外来观赏遗璞的那些人:

    “城里人没采,一喝这茶就吐了。”

    “城里人胃嫩。”

    “鸡鸭都克得过,这茶水儿却受不了?!”

    他们说过,就乐了,接着就看起河滩里的那块遗璞来。

    “这么个仙物儿,遗在这里真委屈了。”

    “多亏就遗弃了它!”

    “多亏?”

    “它要不在这儿,谁会到咱这儿?省城在天尽头,咱能去吗?但咱坐在家门口,倒见着省城大人物了。”

    说的是省城老贾的事儿。

    省城老贾是七年前在这里呆过的。那时候,村里人发现从县里来了个胖胖的老头,白日里也上山劳动,夜里就在石头前闷头儿坐一阵。他们都不知道这是谁,后来才风闻是犯了错误,从省城来的人,姓贾。就叫起他省城老贾。

    一年后,省城老贾就在县里当了书记,他们才知道那是个当官的人物,遗璞村老少都很骄傲。省城老贾也没忘了这遗璞和遗璞村的人,过一些日子,就来看看石头,又给这个村拨了好多救济粮、救济款。有一年每家得到十二元,一半买了粮食,一半给孩子们买了塑料凉鞋。到山外去的时候,孩子们就穿上塑料凉鞋,式样挺漂亮的,只是穿长了脚发烧,走一走得用凉水浇。去年秋初,省城老贾突然回省城去了,临走前他照了好多遗璞的照片,还说回去后,要为这石头写写文章哩。不久,他就在省城当了一个很大的官。遗璞村的人愈是十分地骄傲了。

    “那文章不知写了没有?”

    “他现在怕忙了呢!”

    男人们在碾盘上说话,婆娘家觉得热闹,也走了过来。女人在石头上坐了,一直不开口,这会儿说:

    “蛮儿说,他在报上看到省城老贾的文章了。”

    “写咱遗璞村了吗?”

    “写了。说‘四人帮’迫害他,把他‘流放’,‘流放’是什么意思?”

    “就是下放吧。”

    “‘流放’到一个山区小县,而且还在一个山沟沟劳改了一年。”

    “你胡说了,他住在咱这儿,没有背枪的看守他,苦是苦些,和咱们一样,咱又处处照顾了他,你说他劳改了一年,咱们不是长年在劳改吗?”

    “蛮儿说报上就这么写的。”

    “蛮儿一定是看错了。你们婆娘家这臭嘴!”

    婆娘家便不再言语了,低声骂了一句怀里用牙咬奶的孩子。

    男人们喝过一杯黑糊糊的茶水,又说开了:

    “咱这块遗璞,真是好石头呢!想想,招来多少人了?不算一般的,大人物就有十多个了吧?”

    他们扳指头数数,果然十多个了。

    “以后还能来吗?”

    “只要有咱这块石头,就有人来吧,说不定以后还会来比省城老贾更大的人呢。”

    “啊,那该好,娃们又要有凉鞋穿了!”

    “但愿他们能来。”

    “但愿不要是犯了什么错误。”

    “但愿……”

    茶已经喝完,就卷着喇叭纸烟抽起来,黑影里,火光一明一灭的。末了打着哈欠,还在说:“真是好石头呢。”

    但是,就在这一夜的黎明时分,河滩里响了一声爆炸声,人们都惊醒了。早晨起来,才发现是蛮儿一帮年轻人用炸药把遗璞炸开了,又用铁钎大锤在黑水汗流地砸着,破着,就把石头一块块抬着到水渠工地上去了。

(有删节)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小矮人

【波兰】姆罗热克

    从前有个挂牌“小小”的矮人剧团,一个很认真的常设团体,每周至少有四场演出,大胆涉猎了所有剧目。文化部因而把它提高到了样板矮人剧院的水平,并授予了一个新的名称,这个扩大了的叫法是“中央小小”,对此谁也没有感到奇怪。这个剧院有良好的工作条件,在这里找到一份差事,成了每一个业余的或职业的矮人演员的幻想。不过,这家剧院的编制早已配备齐全,拥有精兵强将。有个矮人是该剧院最杰出的明星,他表演情人和英雄的角色,因为他最矮小。他大获成功,收入可观,评论界对他天才的演技赞不绝口。如果剧院得以存在,首先是由于他的功劳。

    有一次,他在化妆室里化装——那是在《勇敢的包莱斯瓦夫》首场戏公演之前,他担任剧中的主角——突然发现镜子里没有照出他的金皇冠,可皇冠明明是戴在他头上的呢!过了一会儿,他出台的时候,皇冠碰到了上方的门框,掉落到地板上,像个铁壶盖子一样在地上滚,还发出金属的铿锵声。他拾起皇冠,走到前台。第一幕结束后他回到后台化妆室,本能地低下了头。“中央小小剧院”的房子是根据剧团的比例为它特建的。

    《勇敢的包莱斯瓦夫》一幕一幕往下演,而我们的演员在进出化妆室时都习惯性地低下了头。偶尔他瞥见了剧院老理发师的目光正停留在自己身上。理发师也是个矮人,但还不够矮小,由于太大,就不能登台演出,只能做些辅助工作;他怨天尤人,灵魂深处对一切事和每个人都充满了妒忌。他的目光是那样专注,那样阴沉。小矮人怀着不快心情走上舞台。过了一段时间这种不快心情仍然没有离开他;每天带着这种不自觉的感情睡去,又带着它醒来,虽然极力想摆脱它。他自我欺骗,佯装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快,下意识地去抵制心中早已萌发的怀疑。时间并没有给他带来平静。恰恰相反,有一天,他从化妆室走出来的时候,不得不低下头,尽管头上没戴皇冠。在过道里他又跟理发师擦肩而过。

    这一天他决心正视现实。他在自己雅致的套间里,拉上窗帷,给自己量了身高。这一测量说明了一切。再也不存在什么幻想,他长高了。

    傍晚,他瘫倒在沙发上,喝着一杯格罗格酒。第二天他砍掉了鞋后跟。他希望长高只是一种过渡现象,或许过些时候又能缩回去。在一段时间里砍掉的鞋后跟确实帮了他的忙。终于有一回他走出化妆室,正好老理发师在场,便故意挺了挺胸脯,额头上却碰了个大青包。他从那人的眼中看到了讥讽。

    他为何长高了?他体内的生长激素为何过了这么多年突然从昏睡中苏醒?剧团已经发现了吗?有几次他看到老理发师在幕后的一些角落里跟演员们窃窃私语,他一走过去,絮语声便戛然而止,换成了毫无意义的闲扯。他留心观察伙伴们的面部表情,但是从他们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走在街上越来越少碰见老太太对他说:“小家伙,你跟妈妈走丢了吗?”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对他说:“请问,先生……”他回到家里,倒在小床上一动不动地躺着,眼望着天花板。可是后来他不得不改变姿势,因为他的双脚伸出了小床外,麻木了。这张小床对于他已经太短了。

    终于,他对“中央小小剧院”的同事们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他们都已看到,或者都已猜到是怎么回事,昔日热情洋溢的评论也沉寂了,对他的赞扬也愈来愈少见。到处遇见的都是同情的或嘲弄的眼神。或许这只是他那亢奋的想象力在起作用?幸好领导没有改变对他的态度。在《勇敢的包莱斯瓦夫》演出中他获得了很大的成功,当然不像演《哈姆雷特》那样成功,但毕竟也是很成功的。领导照常毫不犹豫地指定他扮演《黑衣骑士》中的主角,这个剧已经发了海报。

    排练过程中尽管他很痛苦,但并没有经历什么特殊困难就实现了首次公演。他坐在镜子前面,不看镜子就化好了装。舞台监督按了铃,他从座位上沉重地站起来,不意脑袋竟撞碎了天花板上的电灯。他转身朝门口走去。整个剧团的人在灯光明亮的过道上站成了半圆圈,理发师站在中央。理发师身边站的是剧团里另一位扮演情人的演员,同样很有才华,但迄今他只能演B角,就是因为高出了几个厘米。两人默默对视了片刻。

    他不得不同剧院告别了。后来随着身高增长,他变换过几种职业,在青年剧院跑过龙套,当过跑腿的,在有轨电车线上扳过道岔。他已经是个中等身材的成年男子了。

    他经受过怎样的痛苦?他有什么感觉?他的姓氏早已从海报上消失了,早已被人忘到九霄云外。他在保险部门当了个职员。

    这样又过了许多年,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为了度过周末的自由时间,他走进了矮人剧院。他坐在观众席上高兴得适度,笑得也适度,并不曾表露出过分的兴趣。一边看表演一边剥着薄荷糖糖纸。散场后,他来到衣帽间,穿上了深蓝色的长大衣,扣上了扣子,满意地嘘了一口气,因为等着他的是一顿可口的晚餐。

    “不错,一群很好玩的小矮人。”他自言自语地说。

(有删减)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文后各题。

放鸭

莫言

    青草湖里鱼虾很多,水草繁茂。青草湖边人家古来就有养鸭的习惯。这里出产的鸭蛋个大双黄多,半个省都有名。有些年,因为“割资本主义尾巴”,湖上鸭子绝了迹。这几年政策好了,湖上的鸭群像一簇簇白云。

    李老壮是养鸭专业户,天天撑着小船赶着鸭群在湖上漂荡。

    这天,对面来了个赶着鸭群的姑娘。姑娘鸭蛋脸儿,黑葡萄眼儿,渔歌儿唱得脆响,像在满湖里撒珍珠。

    两群鸭子齐头并进,姑娘在船上递话过来:

    “大伯,您是哪个村的——”

    “湖东李村,”老壮瓮声瓮气地回答,“你呐,姑娘?”

    “湖西王庄。”

    “大伯,你们村有个李老壮吗?”

    “有这么个人,你问他干什么?”

    姑娘的脸红了红,上嘴唇咬咬下嘴唇,说:“没事,随便问问。”

    “听说李老壮手脚不太干净,前几年偷队里的鸭子被抓住,在湖东八个村里游过乡?”

    “游过。”老壮掉过船头,把鸭子撵得惊飞起来。

    姑娘提起的这件事戳到了李老壮的伤疤上。“四人帮”横行那些年,上头下令,不准个人养鸭,李老壮家那十几只鸭子被生产队里“共了产”,家里的油盐钱全靠抠这几只鸭屁股啊!他深更半夜摸到鸭棚里提了两只鸭子——运气不济——当场被巡夜的民兵抓住了。为这事老壮差点上了吊。

    姑娘提起这事,不由老壮不窝火。从此,他对她起了反感。他尽量避免和她碰面,实在躲不过了,也爱理不理地冷落人家。姑娘还是那么热情,那么开朗。一见面,先送他一串银铃样的笑声,再送他一堆蜜甜的大伯。老壮面子上应付着,心里却在暗暗地骂:瞧你那个鲤鱼精样子,浪说浪笑,不是好货!

    有一天,晴朗的天空突然布满了乌云,雷鸣电闪地下了一场暴雨。李老壮好不容易才拢住鸭群。暴雨过后,在一片芦苇边上,老壮碰到了十几只鸭子。他知道这一定是刚才的暴风雨把哪个放鸭人的鸭群冲散了。“好鸭!”老壮不由地赞了一声。只见这十几只鸭子浑身雪白,身体肥硕,像一只只小船儿在水面上漂荡,十分招人喜爱。老壮突然想起在湖西王庄公社农技站工作的儿子说过,他们刚从京郊引进了一批良种鸭,大概就是这些吧?老壮一边想着,一边把这十几只肥鸭赶进自己的鸭群。

    第二天,老壮一进湖就碰上了王庄的放鸭姑娘。

    “大伯,你看没看到十几只鸭子?昨儿个的暴风雨把我的鸭群冲散了,回家一点数,少了十四只。是刚从农技站买的良种鸭,把我急得一夜没睡好觉呢!”

    老壮看到姑娘那着急的样子,早已忘记了前些日子的不快,用手一指鸭群,说:”那不是,一只也不少,都在我这儿呢。

    “太谢谢您啦,大伯。我把鸭赶过来吧?”

    “我来。”李老壮挥动竹篙,把那十四只白鸭从自家鸭群里轰出来。放鸭姑娘“呷呷”的唤着,白鸭归了群。

    “大伯,咱们在一个湖里放了大半年鸭子,俺还不知道您姓甚名谁呢!”姑娘把小船撑到老壮的小船边,用唱歌般的发音发问。

    “姓李,名老壮!”

    “呀!您就是苇林、李苇林,不,李技术员的……”

    “不差,我就是李苇林他爹,”李老壮胡子翘起来,“我就是那个因为偷鸭子游过乡的李老壮!”

    姑娘又一次惊叫起来。她双眼瞪得杏子圆,脸红成了一朵粉荷花。

    “大伯,谢谢您……”她匆匆忙忙地对着老壮鞠了一躬,撑着船,赶着鸭,没命地逃了。

    “姑娘,你认识我家苇林?见到他捎个话儿,让他带几只良种鸭回来!”李老壮高声喊着。

    李老壮长舒了一口气,感到十分轻松愉快。他自言自语地说:“这姑娘,真好相貌,人品也好,怪不得人说青草湖边出美人呢!”

阅读下文,完成各题。

凝固在穿岩山的时光

张雄文

    ①小车像只负重的岩鹰,缓缓盘旋而上,将雪峰山深处亘古沉默的幽绿一层层抛在脚下。

    ②一路陪伴我们的是盛夏里一场粗犷的雨。雨点似乎窥伺漫山油油绿意已久,忘情倾泻而来,清脆如金石相扣,将山脚统溪河野性的轰响稀释得若有若无,像天外渺远的钟磬声。这是有着世居深山更深处乡民特质的雨,淳朴而大气,敦厚而好客。从我们一行钻入雪峰山,抵近统溪河河岸,望见穿岩山眉梢时,它们便紧随而行,似乎生恐浓荫如盖的莽莽丛林凉意不够,怠慢了远道而来的我们。

    ③我依旧汗意涔涔,却都是穿岩山壁立悬崖惊出的冷汗。小车蓦地停在了山腰人工凿出的一处平地,我弓腰钻出车门,长吁一口气。抬头,一座静默的古寨跃入眼眸。“枫香瑶寨”几个大字将银色的雨幕染成温婉的金黄。古寨木墙黑瓦,松木的清香扑鼻而来;门楼上三层屋檐清俊雅致,弯翘欲飞。我脑海里蓦地闪过许多镜头:白发长髯的瑶王率领族人避居于此,山高林老,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时耕时猎,怡然自乐。

    ④似乎为了印证这些我从纸上得来的印象,刚近寨门,山歌乍起,一排五彩民族服饰的窈窕女子笑靥烂漫,端着大碗酒肉拦在了门口,“瑶王”迎了上来。他是一个真正的雪峰之子,穿岩山国家森林公园的规划设计者,也是我神交多时的好友。他穿着随意,憨厚而儒雅,淡淡的微笑里漫溢古朴的书卷气,绝不似一个久居深山的“山人”,而像是一个大学校园中寻常可见的学者。

    ⑤豆大的雨点还在倾情挥洒,“瑶王”陪我重新钻入雨幕,前往右上角的一处泳池。古树参天而立,枝叶交错,几乎将雨水隔绝在十几米外的头顶。路边偶尔开出一点豁口,簇拥几丛翠竹,竹林尽处有一块长条形窄狭菜地,生长着辣椒、茄子、丝瓜、苦瓜。“瑶王”笑笑说,我种的。我不好意思开口,心里却默念,晚餐要有点这地里的菜肴才好。

    ⑥泳池是削平一座不宽的山峰而建,山泉从林间岩石罅隙注入。三五游客或仰或俯,搏浪其间,趣味盎然,全然不顾头顶淋漓的雨水。栏杆围就的池边下方,便是深不见底的山谷。谷底升腾出一团团乳白色的云雾,将泳池裹在一种神秘的氤氲里,令人疑心误入王母娘娘的瑶池。一行人凭栏徘徊,远望,微笑,默叹。我也感慨着“瑶王”的奇思妙想,给森林公园增添了一处奇景。

    ⑦暮色在依旧酣畅的雨水中四合时,一行人离开瑶寨,进了穿岩山山腰一座隐在竹荫深处的木屋。廊檐下竹香馥郁的灯光里,几个人靠着古拙原始的桌椅团团围坐。风声鸣响于竹梢,微雨滴答在台阶,四望漆黑,除了风雨声,没有半点尘世浸染的杂音,宁静如上古的岁月。我们也犹如穿越回那时的竹篱茅舍。

    ⑧晚餐端上来了。果然有“瑶王”自种的辣椒、苦瓜。我一时笑逐颜开。“瑶王”淡然一笑,取过一壶颜色有些浑浊的自酿乡酒,说,别小看这酒,最多只能喝三杯。借着酒,一旁陪坐的当地友人说,穿岩山森林公园解决了大山深处十万人的就业与脱贫问题,往昔千里外出的民工潮悄然回流,空心村重新鸡鸣犬吠。所有民居,都是在森林公园协助下新建或维修。他们还为乡民们提供了工作,现在乡民们已经全部脱贫。

    ⑨廊檐外风雨潇潇,不觉已过三杯。“瑶王”聊起了雪峰山深处的先贤——《辞海》主编舒新城,眼里满是景慕与神往。我一页页翻阅他影印出版的《舒新城与现代名人书信集》,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山间高士,还是一位达则兼济天下的真正儒者。他有一部长篇小说的草稿,至今不肯出版,说还要锤炼锤炼。我想,他真正的传世之作其实已赫然问世,这部书写在大山之巅的大著,将被雪峰山的乡民们藏之名山,传诸后世而不朽。

    ⑩夜已深,雨点还在敲击着竹叶。我辗转于床,蓦然想起了郑板桥的诗句:“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身为父母官的郑板桥,也只能望着暗夜里的屋顶想想而已。

(选自《光明日报》2018年9月7日 14版,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有志者(节选)

茅盾

    睁开眼来,两片嘴唇轻轻一松,就有一个烟圈儿从他嘴边腾起,摇摇摆摆去了一段路,然后停住,好像不知道上前好呢转弯好,得站住了转一转念头,这当儿,那圈子一点一点扩大,那烟色也一点一点变淡起来,大到不能再大,淡到不能再淡,烟圈子也就没有。

    他有点失望。这当儿,他夫人的脚步声从房门外来了,决不会错。老是像拖着鞋皮——拖噜拖噜。他一听见就会头痛。他会立刻想象到自己的脑髓摊平了成为地板,而他夫人的鞋底——拖过!而且,他好像已经是地板了,他看得见夫人鞋底粘着的煤屑、鱼鳞、青菜梗。他两手捧住了脑袋,睁圆着一对恨极了的眼睛。

    “又是我打搅你了。”夫人是一目了然的,“可是,你看,阿大撒了我一身尿,不换件衣服怎么成?”

    他苦笑。夫人进来总是有理由的。然而,他讨厌他夫人屡屡进来,也是有理由的:他不趁这暑假的期间写成一篇“创作”,难道等开了学一星期二十小时的课,百来本作文簿那时倒写得成么?难道因为阿大会撒尿,夫人要换衣,他就活生生“牺牲”了稳可以到手的“创作家”的头衔么?不成的!那怎么对得起他自己呢!——他的“人生经验”,他的“天才”,他的五年来朝思暮想的一鸣惊人的大抱负大计划!五年前他毕业的当儿,不是早已在师长和同学面前——简直是在全世界面前,宣言他要精心结构“创”一部“作”么?已经蹉跎了五年了呀!不成的!那个——简直不成话!

    他无可奈何地往床上一躺,叹口气,喃喃地说:“哎,总得有个书房——书房;没有书房,产生不出——哎,伟大的——”

    他没有说完全,就觉得喉咙头梗住了。阿大要撒尿,夫人要换衣服,当真比他的“事业” 还重要么?笑话!

    过了几天,他居然独个人住到庙里去了。

    第一天是要布置出一个适宜于“创作”的书房来,一眨眼便已经天暗。自觉得“灵感”还没来,就上床睡觉。他有梦。当然是“创作”成功的梦。他从梦中笑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把小指头放到嘴里轻轻咬一下。不错,他感觉得痛,他不是在梦中。“品一会儿茗提提神是好的,”然而因为茶,他就联想到咖啡。对了,咖啡是不可少的。不是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全仗了二万几千杯咖啡?

    “怎么从前就忘记了呢!天大的损失!不然,我的杰作早已产生了,何待今日!”

    夫人将他指定要的黑咖啡买好寄了来时,已经是他在庙里的第四个黄昏。三天来他原稿纸撕掉过十几张,但是摊在书桌上的原稿纸依然只标着一个大大的“一”字。这怪得他么!夫人还没把黑咖啡寄来呢!这个责任自然是夫人负的!

    然而现在黑咖啡终于寄到了,他的脑细胞又立刻下了全部紧急动员令。那一晚,他开了第一次的夜工。

    似乎黑咖啡当真有点魔力的。他坐在原稿纸前面不到十分钟,便觉得文思汹涌,仿佛那未来的“杰作”的全部结构蓦地耸现在他脑子里;“哈,原来早已成熟了在那里!”——他夹忙中还能自己评赞了一句。他像大将出阵似的捋起袖子,提起笔来,就准备把那“原来早已成熟了的”移到纸上去。他奋笔写了一行。核桃大的字!然而脑袋里“早已成熟了的”东西忽然逃走!

    于是他不能不捧着脑袋了,不能不搁笔了。约莫又是十分钟。他脑子里的“杰作”的形体渐渐又显形。他眼睛里闪着光芒,再奋起他的自来水笔,又是核桃大的字,然而,不到半行,猛可地腿上来了一锥,他反射作用地拍的一下,半手掌的红血!就在这当儿,脑子里的东西就又逃走。现在他觉到占有这书房的,不是他而是蚊子。无数的蚊子,呐喊着向他进攻。他轻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来,看看原稿纸,还是第一张,十来行核桃大的字;看看地上,香烟屁股像窗外天空的星!

    很委屈地躺在床上的时候,十分可惜那第一杯黑咖啡召来的第一次“灵感”没有全数留住。“怪不得人家说汉字应当废除呢!要不是为的笔画太多,耽搁了工夫,我那第一次的想像岂不是全可以移在纸上么?——至少是大部!”

    “听说西洋的大文章,从来不作兴自己动笔的;他们有女打字。他们拿着咖啡杯,一面想,一面口说,女打字就嚓嚓地打在纸上。那自然灵感逃不走!”他一面搔着腿上背上的蚊虫疤,一面这么想着,觉得有点悲哀了。

    他诅咒又诅咒,终于在诅咒中睡去了。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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