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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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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浙江省台州市书生中学2018-2019学年高二上学期语文第三次月考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各题。

岱庙

车祥俊

    九月。秋雨淅沥沥洒在了泰山上下,也湿透了岱庙内外,到了下午,在雨滴之间,大地之上,还浮起来一层薄雾,让四周苍茫茫一片。模糊之中,近看岱庙的朱色墙壁,竟然平添了几分鲜艳。那红色,与地上被水浸润了的青砖,和青砖缝隙里撮撮油绿着的苔藓,构成了秋之岱庙的三原色。

    悄然间,有一个人,他踏过台阶,漫步走上了岱庙正阳门高大的城墙。平日里北望,那水墨画一样挂在眼前的泰山,此刻,已深深藏进雨幕之后,看不见一点踪影。转过脸,他看一眼墙外的红尘都市,再看一眼墙内的仙宫净土,轰隆隆的人间喧嚣和道乐佛号的交响,在他两耳间此起彼伏……

    他,久久伫立。

    暮钟之声悠远传来,穿过碑林,穿透神殿,又绕过唐槐和汉柏,在这雨中,它让岱庙更加寂静和深邃。一只夜鹭从银杏树上展翅飞走,而一只喜鹊正栖在古柏枝头,抖着它湿热的翅膀,一片羽毛轻轻落下,地上的小麻雀正巧抬头看见,它突然腾空而起,将羽毛衔走,飞回它神殿檐下的巢里去了。

    鸟巢渐多,鸟鸣不止。岱庙俨然是鸟儿们的乐园,鸟儿们的家了。

    然而,在这样一座殿阁辉煌、雕梁画栋的恢宏建筑群里,东岳大帝端坐其间千百年,一派主人的样子,岱庙是他的家才对。可是,无论庙里还是庙外,与鸟儿相比,他又能主宰什么呢?

    汉武帝栽下几棵柏树,走了;宋真宗立下几块石碑,也走了。当一千年前的那截石碑,和两千年后的几株汉柏开始对话的时候,那个伫立在城墙上的人,便慢慢走下来,他静默在石碑和古树之间,做起了它们唯一的听众。

    汉柏劫后余生,仅存一脉生机。那些受尽岁月盘剥,变得赤裸裸的枝丫,依然苍劲有力地直指天穹,它质问的姿态,显然不是针对曾经的风霜和雪雨,而是生命本身。

    当年宋真宗声势浩大的封禅、修殿和立碑,除了几分象征意义之外,更是无法解释汉柏的追问。

    在东御座里,乾隆帝的龙榻和龙座依然,他喜欢的画儿也还挂在墙上,一眼望去,桌上的茶壶,仿佛还在冒着热气,是一幅主人刚刚出门的样子。然而,当门外的黄金竹枯了又绿,绿了又枯,主人却始终没有再回来。

    因此,岱庙也不是帝王的家。

    那个人,他又穿过甬道,在钟楼里抄写下“东岳大帝真训”之后,心中默念“凡人有势不可使尽,有福不可享尽,贫穷不可欺尽,此三者乃天运循环,周而复始……”便到天贶殿门前细看东岳大帝去了。

    过配天门,进仁安门,眼前露台高筑,场地开阔。脚下的青砖已被游人踏去大半,青石台阶也磨得光滑如镜。秋雨虽然洗刷掉了层层叠叠的脚印,包括汉武帝宋真宗和乾隆爷他们的,以及两千多年中所有造访过的,但那个人他相信,到目前他踏上去的,是最后的新鲜的脚印。

    这一脚下去,他发现台阶已经向外倾斜了许多:所有坚硬的棱棱角角,都被时间打磨掉了。仿佛只有那砖缝或空地上的苔藓,不长也不短,不言亦不语,从两千年前,完整地保存到了今天。他于是弯下腰,用手指抠下了一小撮,顿时,一股浓烈的历史的味道扑面而来——潮湿而咸腥。

    一名香客将手中的“高香”举过头顶,祈祷之后,对东岳大帝虔诚下跪。大帝的表情始终如一,端坐,威严,眼角里却又透出慈祥。他目睹过他眼前所有人的表情或表演,但他未必能够猜透人世间这些男男女女的心事。

    东岳大帝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他似乎在等待——等待人们哪怕有一刻,能像他一样静下来,如他般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人是为劳苦而来,为名利而来,也就是为烦恼而来,除此便觉无聊。其实,东岳大帝也对人们没有办法,因为他知道,所有的下跪,都是对神灵有所祈求。

    绕过天贶殿,后面是“淑明后”宫。宫小,香火也不旺,但宫前的两株硕大银杏树,却吸引了极多的游人。树龄三百八十载,但依然挺拔健壮,枝繁叶茂。雨滴滑落时,会有熟透了的银杏儿从枝头坠落,啪嗒一声,在地上甩出那粒叫作“白果”的杏核来。

    树叶哗啦一响,有风,从岱庙外面吹过来,很急躁。但除了叶子,银杏树是一动也不动。它已经在这里以这种不变的姿势,陪了“淑明后”几百年了。它用坚守告诉我们,这满树的黄杏和鸟巢,就是它结满的期待。

    但“淑明后”仍然是孤独的。宋真宗封了帝号,又赐了宫后,他以凡人之心去揣度神灵之腹,多少有些强人所难,不伦不类。因此又回到了究竟谁是谁的主宰的问题上来了。

    那个人穿过整个岱庙,穿过千年历史,他觉得累了,他来到“淑明后”宫旁一棵古藤树下。古藤盘根错节,遮天蔽日,藤下的青砖上有一层薄薄的淤泥,脚一踩,极滑。起身时,他趔趄了一下,就在差点摔倒的一瞬,深吸的那一口气,却又让他顿觉清爽宜人,心肺通透。

    走出厚载门,他就又走进了城市——尘世。回头,见高大的城墙上竟长出一株柏树来,想必当年那一粒柏籽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岱庙,就算在墙上也要生根发芽。但他,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他还是要无奈地回到人间来——他把粘在鞋上的淤泥弹了一弹,又跺了一跺,之后,便消失在雨雾之中、街巷之中。

    可惜的,是那一撮被他踩在鞋子上带出来的泥土,它可能再也回不到庙里了,深感遗憾。因为能在岱庙里清清净净做泥土,也是件幸事。

(选自《十月》2017年第6期)

(1)、文章第四段(划线的)对暮钟和鸟类的描写有何作用?请作简要分析。

(2)、赏析文章中划线的句子。

然而,当门外的黄金竹枯了又绿,绿了又枯,主人却始终没有再回来。

(3)、文中多次提到“他”,有时指“东岳大帝”“宋真宋”“乾隆”,更多指称走进岱庙的“那个人”,客观上有什么效果?走进岱庙的“那个人”是怎样一个人。

(4)、最后一段说:“可惜的,是那一撮被他踩在鞋子上带出来的泥土,它可能再也回不到庙里了,深感遗憾。因为能在岱庙里清清净净做泥土,也是件幸事。”结合全文,分析这段话蕴含的意味。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悄悄话和悄悄话

赵新

    我是这样认识他的。

那天傍晚,我在我们小区大门口的菜市上买了二斤黄瓜,提起来往家走时,觉得手里轻飘飘的,脚步就有了犹豫。我想请人把黄瓜复一下秤,即使分量不够,我也不去找人家的后账,只想做到心里有数。

    我前后找了两个人。

    第一个是30岁左右的小伙子。小伙子是卖西葫芦的。

    小伙子冲我笑了:大叔,您好,您买西葫芦吗?

    我说我不买西葫芦,我想把手里的黄瓜复复秤……

    小伙子挥了挥手:对不起,您不买俺的西葫芦,俺怎么给您过秤?

    我笑了:同志,这是哪儿挨着哪儿呢?

    小伙子严肃了:这不是紧紧地挨着嘛,您不帮助我,我怎么帮助您?

    第二个是中年女人,身体粗壮,脸面黝黑。

    我还没把话说完,她的脸就阴了,很不耐烦地说:走开,我可不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我给你称了,就会得罪……你以为我是个孩子?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伸出手来,接过我的黄瓜,放在了他的秤盘上。

    他很认真地告诉我,这黄瓜是一斤六两;他说他的秤很标准,他称错了他负责。

    他显然是一个乡下人,光头,布鞋,一条裤腿挽起来,露出了圆鼓鼓的膝盖;一条裤腿耷拉着,盖住了脚面。个头不高,眼睛不大,一张瘦削的赤红色的脸,一抹浓黑的很好看的胡子;站在如火的落霞里,我闻见他浓郁的汗味。

    他不卖菜,他卖的是苹果、香蕉、橘子。

    我很受感动。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好兄弟,谢谢您!

    他说不谢不谢,做这点儿事情不费吹灰之力;他说他今年才45岁,论年纪我是他的长辈。他说:叔叔,您回家吧,该做饭了,婶子在家里等您。

    我担心他遭到那个黑脸女人的辱骂,或者遭到那个卖黄瓜的报复,就蹲在他跟前慢慢地抽烟,借以观察动静。他轻轻地把我拉起来,亮起嗓门说:叔叔您走吧,光天化日,没人找我的麻烦;找也不怕,咱有地方说理!

    我就慢慢地往家走,走了几步他又追上来,踮起脚尖和我说了几句悄悄话。

    这样我就认识了他,记住了他。我很快知道他姓吴,几个月前他还在村里种地,他的一双儿女一个叫吴优,一个叫吴律,都是正在读书的大学生。我很有兴趣地问他孩子们为什么叫吴优吴律,他说他希望他们无忧无虑地生活,希望每个人无忧无虑地生活。

    这一天我又看见他帮人复秤。请他称东西的是位年逾古稀的老太太,放在他秤盘里的是一小袋鲜嫩的豆角,旁边还放着一把水灵灵的小葱。

    他告诉老太太:大娘,您放心,您的豆角分量不差……

    老太太说:你说不差就是不差!你再把那把小葱给我称称……;我让你称这称那,不会给你惹下祸害吧?

    他亮起嗓门回答:不会,光天化日,没人找我的麻烦;找也不怕,咱有地方说理!

    结果那小葱差了一两。

    老太太要走时,他凑上前去,又和她说了几句悄悄话。

    不久便有消息传出来,说难怪这位吴师傅天不怕,地不怕,行得端,走得正,原来人家有后台,根子很硬!

    那天我买菜回来时,那个黑脸女人突然叫住了我:大叔,您等等。

    我便停下脚步看着她,她的脸笑得很灿烂。

    她很神秘地说:大叔,您知道吗?那个老吴的侄子是局长,专管咱们菜市场!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她说:大叔,您别替他保密啦,大家伙儿都知道啦。以后我可以给您重新过秤,看谁还敢缺斤短两!

    我悄悄地问:大嫂,这事您听谁说的?

    她悄悄地回答:我听那个称了豆角又称小葱的大娘说,老吴不是和她说悄悄话啦?对了,老吴肯定也告诉您了,他也和您说了悄悄话!

    我不置可否地说:啊,啊,您忙吧,我走啦……

    我愿意老吴的侄子是局长,但是那次老吴和我说的悄悄话是,叔叔,您保重,为几两黄瓜,不值得生气。

(选自《小小说选刊》2016年第6期,有改动)

现代文阅读

母亲带来的福气

李运鼎

    推开屋门,母亲在蒙头睡觉。我叫了一声,妈!她没有理我。我推推她,她不情愿地嘟囔道,谁呀!

    是我,妈,你不得劲了吗?她缓慢地翻身坐起,白发蓬乱,一脸倦容地看我一眼,瞌睡。

    我一边拿起梳子给她梳头一边笑说,大白天的,睡啥觉?她看一下外面,这不,天才亮吗?

    我说,快吃晌午饭了,你不去捡“宝贝”,别人就捡跑了!

    她说,老神仙给我留着哩——别梳了,老婆子了,头发梳恁理顺有啥用?

    我说,头发梳理顺后捡“宝贝”时,人家就说,看这老太太多漂亮;乱蓬蓬的头发,人家就会说,看,那捡垃圾的疯婆子又过来了!母亲就笑起来,你这娃儿咋不说正经话呢!

    母亲晚上七、八点就睡觉,夜里一点多坐起来自顾自说话,说累了再睡一会儿;四五点就起床,到外面捡垃圾——“宝贝”;吃过早饭,还去街上捡“宝贝”,捡累了回来就睡。一晌下来,她的“宝贝”就能堆一屋子。生物钟完全乱了,搞得一家人也跟着乱。

    妹妹老在为清理垃圾的事与母亲发生争执。妹妹要把垃圾清理出去,母亲横竖不让。每次都要等母亲出门捡“宝贝”时,妹妹才能把堆满屋子的垃圾清扫一遍。

    我清理母亲的“宝贝”时,总是先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硬币递给母亲,对她说,这是收垃圾人给的定金。她接过来问,这是多少钱啊?我说,你数数。在母亲数钱时,我就把一屋子的垃圾清理干净了。

    母亲虽然疲倦,我还是鼓动他出去捡“宝贝”,毕竟生命在于运动。母亲八九十岁了,这大半辈子,哪一天都会走很多路,干很多活。如果不让她干活,不让她走路,就等于给她带来极大的伤害。所以,妹妹每每抱怨母亲捡“宝贝”的事时,母亲就说,你哥叫我捡哩,咋着?

    给母亲梳完头,母亲就问我,娃儿,今儿个你咋不去上班啊?我说回来看看你就走,你是不是想去捡“宝贝”呀?母亲说,谁还捡呀,你们不是都不让我捡吗?我瞌睡了,你上班走吧!

    说着母亲又躺下了。我给母亲盖好被子说,妈,你一会儿捡“宝贝”别跑恁远,迷了路找不到家咋办?母亲说,我就恁笨?嘴底下就是家!

    我走到街上,见了邻居站在那儿说话,邻居就给我说些母亲捡垃圾的小趣闻。一转脸看见母亲已经走了出来,两眼不停地在路两边查看,手里已经捡了一把垃圾。她看见我时,本能地把垃圾背到后面。

    我走过去问,妈,你不是睡觉吗?母亲说,我出来送送你。我说,你手里拿的啥呀?母亲只得拿出来,啥,捡哩宝贝!我一看又是一沓垃圾纸,手上已弄得很脏,就拉她到邻居家水池上洗手。她说,好好的手洗啥哩!我说,把手洗干净才能捡宝贝呀!

    洗手时,我看见母亲的一个指甲劈了,就掏出指甲剪给她剪指甲。她就认真地看我的手,又用另一只手摸摸我的手说,娃儿你恁有福,看你这中指多长;男人有福一人福,女人有福发满屋!

几    个邻居听见,都夸她,你看这老太太不迷了,还出口成章呢!就是您有福,才给您娃儿们带来了福气!母亲笑咪咪地问,真哩?是我给她们带来的福气?

    我看着母亲认真地点点头,是哩,都是你给我们带来的福气!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雪窗帘

迟子建

    一进腊月,火车就拥挤得要爆棚了,盥洗室也被无座的乘客占满。天已黑了,列车的玻璃窗上蒙着霜花。有淘气的小孩子为了看窗外的风景,就不停地用手指甲刮着霜花,那声音“嚓嚓”响着,就像给鱼剐鳞的声音。

    一个女列车员召唤旅客换卧铺票。她在车厢的过道里一遍一遍地吆喝:“还有没有没换票的?”见再没有旅客回答,就走了。

    坐在下铺靠窗位置的是一个老女人,她大约是不常出门的,像小孩子一样用指甲刮开车窗上的霜花,不停地朝外张望着。

    一个胖乎乎、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说他要睡觉,让老女人赶快让开。

    老女人说:“这是我的铺,你咋让我走呢?” 胖男人说:“这是我的铺,我刚刚补的铺!”

    一个吸着烟的男人提醒老女人:“你再看看你的票,是不是这个铺的?”

    还有的人说:“你是不是从票贩子手里买的假票啊?”

    老女人很委屈地说:“这票是我闺女早晨四点钟上火车站排队给我买的。”说着,从裤兜里掏出票来。她的票是这张铺位的,可是,她没有跟列车员换票,所以她的铺被当作空铺卖给了别人!大家把她犯的过失说给她听时,她几乎要急哭了。

    酒气熏天的胖男人用轻蔑的语气说:“连火车都不会坐,出什么门呢?”

    那个吸烟的男人对新来的铺位主人胖男人说:“哎,跟老太太说话客气点,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出趟门容易吗?”

    “你想当雷锋是不是?那行啊,你把自己的铺让给老太婆睡不就行了么!”胖男人咄咄逼人。“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呀?”吸烟者掐灭了烟,跃跃欲试地朝胖男人挥舞了一下胳膊。

    “怎么着?是不是过年回家没什么带的,想挂点彩回去呀?!”胖男人挑衅地说:“过来呀,老子成全你!”

    “你们可别因为我打架啊,这大过年的,把谁打了都不好。”老女人起身拉住胖男人的毛衣袖口说。

    那个女列车员过来了。她对老女人说:“这事情怪不了别人,我喊让乘客换票,嗓子都要喊破了,大家都能证明吧?你不换票,火车开出半小时后,就等于放弃了对这铺的权利。这铺属于人家的了。”

    老女人可怜巴巴地说:“那我这票就等于作废了?”

    “作废倒不至于,不过现在卧铺都满员了,你只能坐着了。

    “那我上哪里坐着呀?”她颤着声问。

    “坐边座上吧。”列车员说,“没别的办法了。”

    “它立着我可怎么坐呀?” 老女人的话引来一片笑声。

    女列车员一伸手把那弹簧座拉了下来,说:“这是可以活动的座,你要是一起身,它就自动立起来了!”

    胖男人一头钻进了被窝,人们都对他投以鄙夷的目光。

    先前与胖男人险些大打出手的那个吸烟男人很同情地看了老女人一眼,说:“唉,可惜我买的是上铺,您也爬不上去,要不我就让给您去睡得了。”

    老女人说:“不用,你们年轻人觉大,你去睡吧。”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说:“我是下铺的,我能爬到上铺去,你让老太太睡我的铺,我睡你的不就把问题解决了吗?”

    那个吸烟男人连连摆着手说:“你这么大岁数了,我可不能让你到上铺去!”

    “别说爬个上铺了,就是让我上树都没问题!”老人拍着胸脯保证着。

    “哎,那可不行,万一你有个闪失,我可负担不起!”那人的脸涨红了,他急忙说自己拉肚子,得赶快上厕所,逃之夭夭

    天逐渐地亮了,经过了一夜寒冷的旅行,车窗积满了厚厚的霜雪,所以即使它没有挂窗帘,却仿佛挂了似的,那是一幅严严实实的雪窗帘。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五九

老舍

    张丙,瘦得像剥了皮的小树,差不多每天晚上来喝茶。他的脸上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对深而很黑的眼睛,显出他并不是因为瘦弱而完全没有精力。当喝下第三碗茶之后,这对黑眼开始发光;嘴唇,像小孩要哭的时候,开始颤动。他要发议论了。

    他的议论,不是有统系的;他遇到什么事便谈什么,加以批评。但无论谈什么事,他的批评总结束在“中国人是无望的,我刚说的这件事又是个好证据”。说完,他自动的斟上一碗茶,一气喝完;闭上眼,不再说了,显出:“不必辩论,中国是无望的。无论怎说!”

    这一晚,电灯非常的暗,读书是不可能的。张丙来了,看了看屋里,看了看电灯,点了点头,坐下,似乎是心里说:“中国人是无望的,看这个灯;电灯公司……”

    第三碗茶喝过,我笑着说:“老张,什么新闻?”

    出我意料之外,他笑了笑——他向来是不轻易发笑的。“打架来着。”他说。

    “谁?你?”我问。

    “我!”他看着茶碗,不再说了。

    等了足有五分钟,他自动的开始:“假如你看见一个壮小伙子,利用他身体气力的优越,打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你怎办?”

    “过去劝解,我看,是第一步。”

    “假若你一看见他打那个小孩子,你便想到:设若过去劝,他自然是停止住打,而嘟囔着骂话走开;那小孩子是白挨一顿打!你想,过去劝解是有意义的吗?”他的眼睛发光了,看看我的脸。

    “我自然说他一顿,叫他明白他不应当欺侮小孩子,那不体面。”

    “是的,不体面;假如他懂得什么体面,他还不那样作呢!而且,这样的东西,你真要过去说他几句,他一定问你:‘你管得着吗?你是干什么的,管这个事?’你跟他辩驳,还不如和石头说几句好话呢;石头是不会用言语冲撞你的。假如你和他嚷嚷起来,自然是招来一群人,来看热闹;结果是他走他的,你走你的路;可是他白打了小孩一顿,没受一点惩罚;下回他遇到机会还这样作!白打一个不能抵抗的小孩子,是便宜的事,他一定这么想。”

    “那末,你以为应当立刻叫他受惩罚,路见不平……那一套?”我知道他最厌恶武侠小说,而故意斗他。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说:“别说《七侠五义》!我不要作什么武侠,我只是不能瞪着眼看一个小孩挨打;那叫我的灵魂全发了火!更不能叫打人的占了全胜去!我过去,一声没出,打了他个嘴巴!”“他呢?”

    “他?反正我是计画好了的:假如我不打他,而过去劝,他是得意扬扬而去;打人是件舒服事,从人们的兽性方面看。设若我跟他讲理,结果也还是得打架;不过,我未必打得着他,因为他必先下手,不给我先发制人的机会。”他又笑了;我知道他笑的意思。

    “但是,”我问:“你打了他,他一定还手,你岂是他的对手?”我很关心这一点,因为张丙是那样瘦弱的人。“那自然我也想到了。我打他,他必定打我;我必定失败。可是有一层,这种人,善于利用筋肉欺侮人的,遇到自家皮肉上挨了打,他会登时去用手遮护那里,在那一刻,他只觉得疼,而忘了动作。及至他看明白了你,他还是不敢动手,因为他向来利用筋肉的优越欺人,及至他自己挨了打,他必定想想那个打他的,一定是有些来历;因为他自己打人的时候是看清了有无操必胜之券而后开打的。就是真还了手,把我打伤,我,不全象那小子那样傻,会找巡警去。至少我跟他上警区,耽误他一天的工夫(先不用说他一定受什么别的惩罚),叫他也晓得,打人是至少要上警区的。”

    他不言语了,我看得出,他心中正在难受——难受,他打了人家一下,不用提他的理由充足与否。

    “他打人,人也打他,对这等人正是妥当的办法;人类是无望的,你常这么说。”我打算招他笑一下。

    他没笑,只轻轻摇了摇头,说:“这是今天早晨的事。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我又遇见他了。”

    “他要动手了?”我问,很不放心的。

    “动手打我一顿,倒没有什么!叫我,叫我——我应当怎样说?——伤心的是:今天下午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正拉着两个十来岁的外国小孩儿;他分明是给一家外国人作仆人的。他拉着那两个外国小孩,赶过我来,告诉他们,低声下气的央告他们:踢他!踢他!然后向我说:你!你敢打我?洋人也不打我呀!(请注意,这里他很巧妙的,去了一个“敢”字!)然后又向那两个小孩说:踢!踢他!看他敢惹洋人不敢!”他停顿了一会儿,忽然的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

    “五九!”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泪流下来了。“呕!”张丙立起来说:“怪不得街上那么多的‘打倒帝国主义’的标语呢!”

    他好像忘了说那句“中国人没希望”,也没喝那末一碗茶,便走了。

【注】①五九:1915年5月9日,袁世凯承认日本提出的二十一条,激起全国人民的反日运动。以后人们把5月9日定为国耻纪念日。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朗读与呐喊

莫言

    今年二月,在故乡的大街上,我与推着车子卖豆腐的小学同学方快相遇。方快提着我的乳名骂我闯富了忘了老同学。我说我都六十多岁了,你就别叫乳名了吧!他说,你想让我叫你什么?叫你莫言?呸!方快是很聪明的,他六十多岁了还在卖豆腐只能说他没碰上展露才华的机会。他喊我的乳名就说明他对我的不服气。我获奖后,面对采访的记者他提着我的乳名说:“他呀,根本不行!朗诵课文,他不是我的对手。”于是我回想起方快与朗读有关的事来。

    那时我们的语文老师是学校唯一用普通话讲课的老师。在我们那里,谁要是出去上几天学或当几年兵,回来就说普通话,肯定成为嘲讽的对象。在强大的习惯势力压迫下,还坚持用普通话讲课,现在回想起来,我们老师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们齐声朗读时,老师提着教鞭在教室里转悠,辨别谁的声音里有着对课文的故意歪曲。方快是挨教鞭最多的——其实也不是真打,略有痛感而已。

    有天中午,方快带着我们去田野里捉了几十只青蛙,用瓦罐提到教室里,放在脚下。那天新课是《青蛙》,老师带领我们朗读:

    “每到黄昏,池塘边有一只老青蛙先发出单音的独唱,接着满塘的蛙跟着唱起来。呱!呱!呱!……

    我们从来没有像那次朗读那样卖力,那样愉快,那样充满期待。我们一边朗读一边偷眼看方快。他的脸膛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喜气。他从来都是朗读的捣乱者,但这次却成了领读者。他的嗓音洪亮,富有韵味,而且,他使用的竟是普通话!连老师也用讶异的目光看着他。这时候,我看到他用脚推倒了瓦罐,几十只青蛙争先恐后地跳出来。伴随着女生们的尖叫和男生们的怪笑,我们看到老师变色的脸——教室里只有方快一个人还在朗读:

    “……青蛙,真是一种可爱的动物……”

    我们原以为老师会跟方快决一死战,没想到在方快响亮的朗读声中,老师蜡黄的脸渐渐红润起来。我们老师是一个有酒涡的男人,他的脸上出现酒涡我们便知道他笑了。方快停止朗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老师傻笑。老师响亮地拍着巴掌,连声说:“好好好!太好了!”

    此后不久,方快便当了学习委员,之后又当了班长,成了好学生,成了老师的骄傲,成了后进变先进的典型,还参加全县朗读比赛获得第三名。如果不是因为历史原因,他很可能成为我们高密东北乡一个杰出人物。当然,现在也不能说他不杰出,他家的豆腐,质量很好,供不应求。

    方快引发了朗读的热潮。我们朗读,我们背诵,我们把语文课本一字不漏地从头背到尾。我是其中一个追随者。

    后来当了兵,我能慷慨激昂地念报纸的才能被指导员发现,让我在团部欢迎新兵大会上发言。调到军校后,领导错以为我文化水平很高,便让我当政治教员给新学员讲课。讲哲学,政治经济学,我哪里懂这些!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硬着头皮也要冲上去。

    那年寒假,我背了一大堆书回家探亲。我在邻居家滴水成冰的空房子里备课,讲稿写好了,就一遍遍地读。当时我以为我讲的是标准普通话,后来才知道我讲的是“高普”(高密普通话)。我先是小声读,读着读着就起了高声,最后是手舞足蹈地呐喊。全不顾墙外有耳,全不顾村里人的说三道四,全不顾家里人的难堪。那时我们家东厢房里还养着一头牛,每当我呐喊时,母亲就会进来劝我:别吆呼了,你把牛都吓得不吃草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在开学后的课堂上,作用明显,反响强烈。我也颇为得意。三十多年后的一次聚会,一位性格豪爽的女学员说:我们当年给您起了一个外号叫“野狼嗥”——我心中一怔,才知道他们受了我多少折磨。

去年秋天,我见到了仰慕已久的叶嘉莹先生,听她吟诵唐诗宋词。叶先生说从来没有人教过她吟唱,从小她就这样唱读,因为她感觉就应该这样读,这样唱。听了叶先生的话,我想,是的,每个人都要用自己的腔调,想怎么唱就怎么唱;用标准普通话读出的诗词,确实很好听,但其实都不是古典诗词应该发出的声音。告别叶先生后,我曾把门窗堵严了吟唱过几首唐诗宋词,感觉无比畅快。但我知道,叶先生的自由吟唱会赢得满堂彩,而如果我敢登台放腔,迎接我的——当然不会是猎枪。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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