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时间:2024-07-13 浏览次数:246 类型:期末考试
作画根本无中西之分,初学时如此,到最后达到最高境界也是如此。虽然可能有点不同的地方,那是地域的、风俗习惯的以及工具的不同,在画面上才有了分别。
还有,用色的观点,西画是色与光不可分开来用的,色来衬光,光来显色,为表达物体的深度与立体,更用阴影来衬托。中国画是光与色分开来用的,需要用光时就用光,不需用时便撤了不用,至于阴阳向背全靠线条的起伏转折来表现,而水墨与写意,又为我国独特的画法,不画阴影。中国古代的艺术家,早认为阴影有妨画面的美,所以中国画传统下来,除以线条的起伏转折表现阴阳背向,又以色来衬光。
中国画常常被不了解画的人批评说,没有透视。其实中国画何尝没有透视?它的透视是从四方上下各方面着取的,现在抽象画不过得其一斑。如古人所说的下面几句话,就是十足的透视抽象的原理。他说“远山无皴”。远山为何无皴呢?因为人的目力不能达到,就等于摄影过远,空气间有一种雾层,自然看不见山上的脉络,当然用不着皴了。“远水无波”江河远远望去,那里还看得见波纹呢?“远人无目”也是一样的;距离远了,五官当然辨不清楚了,这是自然的道理。
所谓透视就是自然,不是死板板的。从前没有发明摄影,但是中国画早已发明这些极合摄影的原理。何以见得呢?譬如画远的景物,色调一定是浅的,同时也是轻轻淡淡,模模糊糊的;如果说画近景楼台殿阁,就一定画得清清楚楚,色调深浓,一看就如到了跟前一样。石涛还有一种独特的技能,他有时反过来将近景画得模糊而虚,将远景画得清楚而实。这等于摄影机的焦点,对在远处,近处就显得不清楚了,这是“最高”现代科学物理透视。所以中国画的抽象,既合物理,而又要包含着美的因素。
讲到以美为基点,表现的时候就该利用不同的角度,画家可以从每种角度,或从流动地位的眼光下,产生灵感,几方面的角度下,集成美的构图。这种理论,现代的人或已能够明白,但古人就有不懂这个道理的。宋人沈存中就批评李成所画的楼阁都是掀屋角。怎样叫掀屋角呢?他说从上向下的角度看起来,看到屋顶,就不会看到屋檐,李成的画,既见屋脊又见斗拱颇不合理。粗粗看来这个道理好象对的,仔细一想就知道不对了,因为画既以美为主点,李成用鸟瞰的方法,俯看到屋脊,并且以飞动的角度仰而看到屋檐斗拱,就一刹那间的印象,将脑中所留屋脊与屋檐的美感并合为一,于是就画出来了,况且中国建筑,屋脊的美和斗拱的美都很绝,非兼用俯仰的透视不能传其全貌。
(张大千《画说》节选)
永恒的海
〔日本〕东山魁夷
登上斜坡,立即吹来剧烈的风,我出现于断崖之上。透过松林,俯视着水沫飞溅的海洋和黝黑的岩礁。蓝色的波涛,汹涌奔腾,叩击着岩石,抛洒着银白的浪花,轰然作响。岩石有的挺拔直立,有的在波谷中时隐时现,在海浪的冲刷下,个个呈现出坚强的姿态。
这里是山口县青海岛。岛的南侧,和缓的绿色的山峦包围着仙崎湾,多么宁静的海景。而北面却是岩石峭立的断崖,日本海波高浪险,形成了喧嚣雄奇的景观。
我从去年就开始到海滨旅行,寻觅波涛和岩石的绘画素材。我想从相互搏击的海浪和岩石那里,发现海国日本的象征。有一次,我听到台风将要通过铫子海面的消息,立即驱车赶到犬吠崎。我在灯塔旁下了车,大风挟着飞沙,使我睁不开眼睛。我冒着被刮走的危险,来到断崖的边缘。
遥远的海面上白沫飞溅,浪涛汹涌,灰黑的云朵低俯着水平线在流动。海浪咆哮着袭来,接着又退去,粉碎了,扬起了水花。在这一片混沌的海洋上,不时有阳光下射。我从崖上下来一点找个风势较弱的地方站住,凝神眺望。只见洋面上的狂涛巨澜,按照一定的节奏反复着。这种大自然的脉搏,自太古以来从未停止。
然而,最豪壮的景观是北海道日高海岸南端的襟裳岬。日高山脉入海处,其余脉形成一列大岩礁在水中绵延六七公里,海水袭来,荡起银白的浪花。丘陵上有一片狭窄的草原,随处生长着矮矮的柏树,低伏在地面上。这北国边陲的景观,和北端的鄂霍茨克海滨的能取岬,给人留下相同的印象。密布着原始森林的半岛的尖端,立着一座涂着黑白花纹的灯塔,背衬着灰色的大海,孑然独立。我面对着这片荒寂的风景,寒冷的雾气包裹着我。
我寻求的不是这种沉郁的海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初夏季节,我沿着海岸从宮津到了丹后半岛。我经过宁静而碧绿的水湾里排列着船坞的伊根渔村,顺着半岛北侧的断崖,站在屏风般的巉岩上,眺望间人海滨。
我从少年时代起就留心观察自然,我悟出这样的道理: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顺着生长和衰亡的圈子永远循环往复。这种规律正因为是运动着的,不是静止的,所以应当确信有一种基本的力量存在着,尽管这种力量的归结及意义尚不得而知。我的整个青年时代都坚守着这样的信念:对待一切现象,都要看作是某种力量作用的结果。我虽曾陷入了那种失意和悲惨的深渊,但没灰心气馁,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我有着上述这样的观点。
经受过那场战争带来的苦恼和悲哀,到了不得不抛弃自己一切的时候,就越发强烈感觉到某种力量的存在。事情不是这样吗?后来,我在心中回味着当时的情景,多多少少杜绝了精神上的安逸和松弛。然而我回顾着战后至今所走过的道路,又不能不感到惭愧。我一步个脚印坚持不懈走过来了,但我的艺术却不能认为是深刻的了,大凡艺术作品,只有摆脱创造它的作者的偏爱以及世间欢迎它的一切好意之后,才能获得这样的命运:它将被评判是否具有真正的价值。我有没有经得起这种严峻考验的作品呢?我只能说那要等待将来了。如果不这样想,那也就不能前进了。
如今,我聆听着波涛的声音,这是永恒的音响。左右着水波搏击的力量是什么?我仍然认为,这不过是受某种力量支配的缘故。这种力量应该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仆之先人非有剖符丹书之功,文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固主上所戏弄,倡优所畜,流俗之所轻也。假令仆伏法受诛,若九牛亡一毛,与蝼蚁何以异?而世又不与能死节者比,特以为智穷罪极,不能自免,卒就死耳,何也?素所自树立使然也。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
夫人情莫不贪生恶死,念父母,顾妻子,至激于义理者不然,乃有所不得已也。今仆不幸,早失父母,无兄弟之亲,独身孤立,少卿视仆于妻子何如哉?且勇者不必死节,怯夫慕义,何处不勉焉!仆虽怯懦,欲苟活,亦颇识去就之分矣,何至自沉溺缧绁之辱哉!且夫臧获婢妾,犹能引决,况仆之不得已乎?所以隐忍苟活,幽于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鄙陋没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也。
(司马迁《报任安书》节选,有删改)
且退之以为纪录者有刑祸,避不肯就,尤非也。史以名为褒贬,犹且恐惧不敢为;设使退之为御史中丞大夫,其褒贬成败人愈益显,其宜恐惧尤大也,则又扬扬入台府,美食安坐,行呼唱于朝廷而已耶?在御史犹尔,设使退之为宰相,生杀出入升黜天下士,其敌益众,则又将扬扬入政事堂,美食安坐,行呼唱于内庭外衢而已耶?何以异不为史而荣其号、利其禄也?
又言“不有人祸,则有天刑”。若以罪夫前古之为史者,然亦甚惑。凡居其位,思直其道。道苟直,虽死不可回也;如回之,莫若亟去其位。孔子之困于鲁、卫、陈、宋、蔡、齐、楚者,其时暗,诸侯不能以也。其不遇而死,不以作《春秋》故也。当其时,虽不作《春秋》,孔子犹不遇而死也。若周公、史佚,虽纪言书事,犹遇且显也。又不得以《春秋》为孔子累。是退之宜守中道不忘其直无以他事自恐退之之恐唯在不直不得中道刑祸非所恐也。
(柳宗元《与韩愈论史官书》①节选,有删改)
【注释】①唐宪宗元和八年(813)夏,韩愈在长安任史官修撰。期间他曾写信给柳宗元,表示自己担心招致刑祸而不愿意担任史官。柳宗元此文就是对韩愈的答复。
是退之宜守中道不忘其直无以他事自恐退之之恐唯在不直不得中道刑祸非所恐也
①恨私心有所不尽,鄙陋没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也。
②道苟直,虽死不可回也;如回之,莫若亟去其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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