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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文学类文本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困难

吉林省白城市通榆县第一中学2018-2019学年高一上学期语文期中考试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骑兵连长特隆诺夫

【苏联】伊萨克·巴别尔

    中午,我们把我们骑兵连连长特隆诺夫弹痕累累的遗体移至索卡尔市,他今晨在与敌机战斗中饮弹身亡。所有弹着点都在脸部,两颊布满弹孔,舌头被打成两截。我们尽力把死者的脸擦洗干净,免得他样子过于吓人。我们替特隆诺夫拣了一个庄严的地方——市中心公园紧靠栅栏的花圃——筑了个坟墓。我们全连骑着马前去送葬,团部和师政委也去了。

    团长普加乔夫大声痛悼并赞美。最后他把花撒在墓的四周,我们一个个走到特隆诺夫跟前,同他最后吻别。我用嘴唇碰了一下特隆诺夫的前额后,便去观光市容,观光笼罩在瓦蓝色尘埃和加利奇忧伤情调之中的索卡尔市哥特式风格的市容。

    公园左边是个大广场,广场四周有好几座古老的犹太教会堂。穿着破破烂烂的长襟大褂的犹太人在这个广场上吵骂,扭打。一个加利奇人手牵一头毛蓬蓬的小母牛,身穿白麻布长袍,拐入一条烟雾熏人的斜巷。犹太女人在斜巷一问间叫烟熏黑的陋屋的穷苦的厨房里忙碌。

    “柳托夫,”一个正在等着钉马掌的哥萨克叫我,“你魔鬼附体了,你干嘛今天早晨要害死特隆诺夫?”

    然而他的话不是事实。不错,今天早晨我的确跟特隆诺夫争吵过,可是他,帕萨,死了,世上再也没有人来审判他了,我是所有人中间最后一个审判他的人。

    今天的俘虏是天亮时我们在扎沃迭火车站抓获的,共十人。在我们抓获这十个波兰人时,他们都只穿着内衣,一堆军服撂在他们脚下,我们无法从军服上区分出军官和士兵。是他们自己脱下军服的,可这一回特隆诺夫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军官出列!”他走到俘虏跟前,拔出手枪喝令道。

    这天早晨,特隆诺夫头部已经挂花,头上缠着破布。

    “军官,招认吧!”他重复说,用手枪柄推撞着波兰人。

    这时从这伙人中走出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光裸的肩胛骨显得很大。

    “结束战争吧,”老头以不可理解的亢奋说道,“军官们逃跑了!”

    这个波兰人说罢,把一双发青的手向骑兵连长伸去。

    “五个手指头,”他挥动着干瘪的大手,抽泣着说,“我就靠这五个手指头养活一大家子人呀!”

    老头哭得喘不过气来,热泪像线一样挂下来,跪倒在特隆诺夫面前,可特隆诺夫却用马刀把他推开,嘟哝了一句,一边逼向前去。老头仰天倒下,红似珊瑚的鲜血冒着气泡从他喉咙里像河水般涌出。

    我被安德柳什卡叫过来给剩下来的俘虏造册。第九名俘虏是个青年,穿针织绒毛背心和轻骑兵的长衬裤。他撩开汗湿的头发,说出了他部队的番号。这时安德柳什卡一把抓住他的长衬裤,问道:“衬裤是哪儿来的?”

    “母亲缝的,”俘虏回答说,身子晃了一下。

    安德柳什卡摸了摸轻骑兵的长衬裤,随后准备把他拉到已经登记好了的其他俘虏那里去。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特隆诺夫从土墩后面爬了过来。鲜血从骑兵连长头上像雨水从麦垛上那样滴落下来,缠在头上的脏布条散开了。他肚子贴地爬着,从二十步外的地方一枪把那青年的脑壳打得粉碎。波兰人的脑浆溅到我手上,特隆诺夫走到我跟前。

    “抹掉一人!”他指着名单说。

    “我不抹,”我回答说,“领导一再下达的命令看来不摆在你眼里!”

    “抹掉一人!”“我不抹!”我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吼道,“本来十个人,成了八个,上边是不会放过你的,帕萨……”

    “我们这么拼死拼活,上边会放过的,”特隆诺夫回答说,浑身的衣服已撕成碎片,声音嘶哑得厉害,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可后来他停住脚步,抬起沾满血污的脑袋望着天空,痛心地责备说“你吼吧,吼吧,”他说,“招得那边也吼起来了……”

    骑兵连长指给我们看空中的四个黑点,四架轰炸机在光灿灿的天鹅似的云朵后边飞过来,那是法温特莱罗少校飞行大队的巨型装甲轰炸机。

    “上马!”各排排长见到敌机便快马将连队带往树林,可是特隆诺夫没有随自己的连队进树林。他留在车站的一幢房子旁,两个穿深红色马裤、光着脚丫的机枪手围住了他。

    “弟兄们,得把螺旋桨打下来,”特隆诺夫对他们说道,脸上血流如注,“我这就给普加乔夫打报告……”

    特隆诺夫在一片斜撕下来的纸上用庄稼汉粗大的字体写道:

    我今天将拼死一战,我有义务用两挺机枪尽力打下敌机,为此将连队指挥权交予谢苗•戈洛夫排长……

    他把报告封好,坐到地上,使劲脱下自己脚上的靴子。

    “拿去穿吧,”他说道,把靴子和报告交给机枪手,“穿吧,靴子是新的。”

    特隆诺夫说罢,便朝小山包上车站小卖部旁边的机枪阵地走去。

    在这场力量悬殊的战斗结束后,特隆诺夫,我们骑兵连战死沙场的连长,其遗体被移至哥特式风格的索卡尔市,葬于庄严之地——市中心的公园花圃内。

(戴骢译 有删改)

(1)、下列对这篇小说思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析与鉴赏,最恰当的一项是(    )
A、作品一开始就细致地描绘骑兵连连长特隆诺夫遗体的惨状,既透露了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又含蓄地表达了“我”对早晨与特隆诺夫争吵一事的内疚之情。 B、文中对索卡尔市市容的场景描写,展示了人们平静的生活状态,与下文虐杀俘虏的悲惨场景构成鲜明的对比。 C、本文摒弃了心理描写,抓住了人物活动,强化了言谈对白,如对特隆诺夫把报告和靴子交给机枪手的场景的刻画,就很好地表现了特隆诺夫的形象。 D、小说中十个波兰俘虏“只穿着内衣,自己脱下军服撂在脚下”原是为了迷惑特隆诺夫,让他无法区分出军官和士兵,结果反而成了被特隆诺夫虐杀的由头。
(2)、作品是怎样叙述骑兵连长特隆诺夫的故事的?这样写有什么好处?请简要分析。
(3)、请你评价骑兵连长特隆诺夫这一人物形象并探讨作者塑造这一形象的意图。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下列小题。

塾师老汪

    老汪在开封上过七年学,也算有学问了。老汪瘦,留个分头,穿上长衫,像个读书人;但老汪嘴笨,又有些结巴,并不适合教书。也许他肚子里有东西,但像茶壶里煮饺子,倒不出来。头几年教私塾,每到一家,教不到三个月,就被人辞退了。

    人问:“老汪,你有学问吗?”

    老汪红着脸:“拿纸笔来,我给你做一篇述论。”

    人:“有,咋说不出来呢?”

    老汪叹息:“我跟你说不清楚,躁人之辞多,吉人之辞寡。”

    但不管辞之多寡,学堂上,《论语》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一句,哪有翻来覆去讲十天还讲不清楚的道理?自己讲不清楚,动不动还跟学生急:“啥叫朽木不可雕呢?圣人指的就是你们。”

    四处流落七八年,老汪终于在镇上落下了脚。

    老汪的私塾,设在东家老范的牛屋。老汪亲题了一块匾,“种桃书屋”,挂在牛屋的门楣上。老范自家设私整,允许别家孩子来随听,不用交束脩,自带干粮就行了。十里八乡,便有许多孩子来随听。由于老汪讲文讲不清楚,徒儿们十有八个与他作对,何况十有八个本也没想听学,只是借此躲开家中活计,图个安逸罢了。但老汪是个认真的人, 便平添了许多烦恼,往往讲着讲着就不讲了,说:“我讲你们也不懂。”

    如讲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徒儿们以为远道来了朋友,孔子高兴,而老汪说高兴个啥呀。恰恰是圣人伤了心。如果身边有朋友。心里的话都说完了,远道来个人,不是添堵吗?恰恰是身边没朋友,才把这个远道来的人当朋友呢;这个远道来的人,是不是朋友,还两说着呢;只不过借着这话儿,拐着弯骂人罢了。徒儿们都说孔子不是东西。老汪一个人伤心地流下了眼泪。

    老汪教学之余,有个癖好,每月两次,阴历十五和三十,中午时分,爱一个人四处乱走。拽开大步,一路走去,见人也不打招呼。有时顺着大路,有时在野地里。夏天走出一头汗,冬天也走出一头汗。大家一开始觉得他是乱走,但月月如此,年年如此,也就不是乱走了。十五或三十,偶尔刮大风下大雨不能走了,老汪会被憋得满头青筋。一天中午,东家老范从各村起租子回来,老汪身披褂子正要出门。两人在门口碰上了。老范想起今天是阴历十五,便拦住老汪问:“老汪,这一年一年的,到底走个啥呢?”

    老汪:“东家,没法给你说,说也说不清。”

    这年端午节,老范招待老注吃饭,吃着吃着,又说到走上。老汪喝多了,趴到桌角上哭着说:“总想一个人。半个月积得憋得慌,走走散散,也就好了。”

    这下老范明白了:“怕不是你爹吧,当年供你上学不容易。”

    老汪哭着摇头:“不会是他。”

    老范:“如果是活着的人,想谁,找谁一趟不就完了?”

    老汪摇头:“找不得,找不得,当年就是因为个找,我差点丢了命。”

    老范心里一惊,不再问了,只是说:“大中午的,野地里不干净,别碰着无常。”

    老汪摇头:“缘溪行,忘路之远近。”

    又说:“碰到无常也不怕,他要让我走,我就跟他走了。”

    老汪的老婆叫银瓶,银瓶不识字,但跟老汪一起张罗私塾,老汪嘴笨,银瓶嘴却能说,但她说的不是学堂的事,尽是些东邻西舍的闲话,嘴像刮风似的,想起什么说什么。人劝老汪:“老汪,你是有学问的人,你老婆那个嘴,你也劝劝。”

    老汪一声叹息:“一个人说正经话,说得不对可以劝他;一个人胡言乱语,何劝之有?”

    银瓶除了嘴能说,还爱占人便宜,不占便宜就觉得吃亏。逛一趟集市,买人几棵葱。非拿人两头蒜;买人二尺布,非搭两绺线,夏秋两季,爱到地里拾庄稼,碰到谁家还没收的庄稼,也顺手牵羊捋上两把,从学堂出南门离东家老范的地亩最近,所以捋拿老范的庄稼最多。一次老范到后院牲口棚看牲口,管家老季跟了过来:“东家,把老汪辞了吧。”

    老范:“为啥?”

    老季:“老汪教书,娃儿们都听不懂。”

    老范:“不懂才教,懂还教个啥?”

    老季:“不为老汪。”

    老范:“为啥?”

    老季:“为他老婆,爱偷庄稼,是个贼。”

    老范挥择手:“娘们儿家。”

    又说:“贼就贼吧,我五十顷地,还养不起一个贼?”

    这话被喂牲口的老宋听到了。老宋也有一个娃跟着老汪学《论语》,老宋便把这话又学给了老汪。没想到老汪潸然泪下:“啥叫有朋自远方来?这就叫有朋自远方来。”

(选自刘震云 《一句顶一万句》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杜甫传(节选)

冯至

    杜甫在亲友的帮助下,筹划建造草堂,地址选在城郭西郊的浣花溪畔,这里环境清幽,尘事不杂,杜甫十分满意,作《卜居》诗以唱心中之乐,反映出作者久经动荡得以安宁之后的恬静安适的心境。杜甫有一位表弟此时在成都府任司马,听说杜甫要在西郊建造草堂,便走过来看他,还送了些钱。杜甫十分感激,作诗酬谢。关于草堂的建造过程,杜甫无诗记录,我们所见到的是他忙着写诗向各地友人索求各种树苗以美化草堂环境。

    另外,他还不辞劳苦亲自去石笋街果园坊的徐卿家要果木苗,不管黄梅绿李,是果木树都要。这自然是为了装点草堂,同时也有以果备荒的打算,他是挨过饿的人,曾用野果充填过饥肠,深知它们的重要,“高秋总馈贫人食,来岁还舒满眼花”(《题桃树》)。桃可果腹,花可娱人,这就是他对果木树的整体审美。花果树木之外,他还向友人索要日用家什。可以想见,他当时安家伊始,支锅立灶,盆碗瓢勺,所需家什向人索取者一定不少,只是没有件件入诗罢了。

    这年春末,草堂盖成,树木栽好,老杜坐在院中,有滋有味地欣赏起来了。他赞美它所面临的青青郊野,赞美遮日吟风的桤林茂叶与和烟滴露的笼竹翠梢,欣喜鸟来暂息,燕来定巢。细想起来,这些风物不过是寻常农舍之景,却招来如此赞叹,这从反面使我们认识到他的生活境遇已落到十分可怜的地步。他在秦州山野寻找栖居之地的苦况,他长途跋涉于险山急流、危栈古道的种种艰难,成为他乐此茅宅的生活和感情基础。定居草堂的初期,杜甫的心情获得了片刻的宁静,写了不少颇具安恬情味的田园诗,如《江村》诗写村居景物和情事最相融洽:“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但有故人供禄米,微躯此外更何求?”此诗比较典型地反映出作者初居草堂时的心境。然而这种心境是以“故人供禄米”为条件的,他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全靠故人的周济,一旦故人稍怠,立刻就会陷入困境。他们偶有接济失时,杜甫的生活就成问题。定居草堂之后,杜甫生活安顿下来,开始游览成都古迹,并与一些风雅人士交往。

    他曾瞻仰过武侯祠,作《蜀相》诗,对诸葛亮一生的磊落功绩做出高度的评价,为其未能收复中原完成统一大业而痛洒千秋之泪。此诗虽为吊古,却有伤今之意。当时战乱尚未平息,山河破碎,宇内烟腾,于此国事维艰之际,是多么需要有一位武侯这样的贤相来主持国政!此外,诗中写他羡慕诸葛亮的得遇明主,也含有不满于肃宗的意思,他素怀匡时济世的远大志向,却被冷落与排挤,这种不平之气隐隐透于诗中。

    游览古迹的同时,杜甫还交结了一些风雅人士。还有一个邻居是黄四娘,她家院子里种着成畦的花木,春天一到,万紫千红,杜甫曾去观赏,写出的诗作《江畔独步寻花》声娇色丽,充满无限生机。杜甫与江村农家关系也很密切,农人时常送给他一些蔬菜,他也常把种植的草药赠予他们。在与农民的接触中,他对农民的纯朴心性有了深入的理解,他出乎意料地在农家茅舍里找到了寻觅许久的赤诚之心,在不通文墨的农民身上读到了自己的生活信条。这使他感到在茫茫人世间自己的归宿还是与农民的茅舍相杂为好。代宗即位后,曾召杜甫回京补京兆功曹参军,他没有赴任,想来与此不无关系。

(选自冯至《杜甫传》,有删改)

【相关链接】草堂在暮春时节落成了……这是760年,中原没有恢复,关内闹着严重的灾荒,杜甫却结束了他四年流徙的生活,在这里得到一个栖身的处所。他离开了兵戈扰攘、动荡不安的大世界,如今暂得休息,于是自然界中的一切都引起他的羡慕。他在这时期写了不少歌咏自然的诗。我们把这类的诗句和759年在洛阳道上与秦州道上的诗相比,会发现意境上有多么大的一个悬殊!难道杜甫自己的生活刚刚有了着落,便陶醉在自然的春光里,忘却了人民的痛苦与国家的灾难了吗?(冯至《杜甫传》,百花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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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恼

契诃夫

    暮色昏暗。大片的湿雪绕着刚点亮的街灯懒洋洋地飘飞,落在房顶、马背、肩膀、帽子上,积成又软又薄的一层。车夫姚纳·波达波夫周身雪白,像是一个幽灵。他在赶车座位上坐着,一动也不动,身子往前伛着,伛到了活人的身子所能伛到的最大限度。哪怕有一大堆雪落在他身上,仿佛他也会觉得用不着抖掉似的……他的小母马也一身白,也一动不动。它那呆呆不动的姿势,它那瘦骨嶙峋的身架,它那棍子一样笔直的四条腿,使得它活像拿一个小钱就可以买到的马形蜜糖饼。

    “赶车的,到维堡区去!”姚纳听见了喊声,猛地哆嗦一下,从粘着雪花的睫毛里望出去,看见一个军人,穿一件带风帽的军大衣。

    “到维堡区去!”军人又喊了一遍,“你睡着了还是怎么的?到维堡区去!”

    为了表示同意,姚纳就抖动一下缰绳。那匹瘦马也伸长脖子,弯起它那像棍子一样的腿,迟疑地离开原地走动起来了。

    “你往哪儿闯,鬼东西!”姚纳立刻听见那一团团川流不息的黑影当中发出了喊叫声。“你连赶车都不会!靠右走!”军人生气地说。

    姚纳在赶车座位上局促不安,像是坐在针尖上似的,往两旁撑开胳膊肘,不住转动眼珠,就跟有鬼附了体一样。他回过头去瞧着乘客,努动他的嘴唇。他分明想要说话,然而从他的喉咙里却没有吐出一个字来,只发出“咝咝”的声音。

    “什么?”军人问。

    姚纳撇着嘴苦笑一下,嗓子眼用一下劲,这才沙哑地说出口:“老爷,那个,我的儿子……这个星期死了。”

    “哦!他是害什么病死的?”

    姚纳掉转整个身子朝着乘客说:“谁知道呢,多半是得了热病吧……他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就死了……这是上帝的旨意哟。”

    “赶你的车吧,赶你的车吧……”乘客说,“照这样,明天也到不了。快点走!”

    后来他有好几次回过头去看他的乘客,可是乘客闭上眼睛,分明不愿意再听了。他把乘客拉到维堡区以后,就把雪橇赶到一家饭馆旁边停下来,坐在赶车座位上伛下腰,又不动了。

    “赶车的,到警察桥去!”那个驼子用破锣般的声音说。

    “一共三个人。二十戈比!”

    姚纳抖动缰绳,吧哒嘴唇。二十戈比的价钱是不公道的,然而他顾不上讲价了。那几个青年人就互相推搡着,嘴里骂声不绝,走到雪橇跟前,三个人做出了决定:应该让驼子站着,因为他最矮。

    “好,走吧!”驼子站在那儿,用破锣般的嗓音说,对着姚纳的后脑壳喷气。

    姚纳感到他背后驼子的扭动的身子和颤动的声音。他听见那些骂他的话,看到这几个人,孤单的感觉就逐渐从他的胸中消散了。驼子骂个不停,诌出一长串稀奇古怪的骂人话。姚纳不住地回过头去看他们。正好他们的谈话短暂地停顿一下,他就再次回过头去,嘟嘟哝哝说:“我的……那个……我的儿子这个星期死了!”

    “大家都要死的……”驼子咳了一阵,擦擦嘴唇,叹口气说。“得了,你赶车吧,你赶车吧!诸位先生,照这样的走法我再也受不住了!他什么时候才会把我们拉到呢?”

    姚纳回转身,想讲一讲他儿子是怎样死的,可是这时候驼子轻松地呼出一口气,声明说,谢天谢地,他们终于到了。

    姚纳收下二十戈比以后,久久地看着那几个游荡的人的背影。他又孤身一人了,寂静又向他侵袭过来。他的苦恼刚淡忘了不久,如今重又出现,更有力地撕扯他的胸膛。姚纳的眼睛不安而痛苦地打量街道两旁川流不息的人群:在这成千上万的人当中有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倾诉衷曲呢?然而人群奔走不停,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更没有注意到他的苦恼。

    他受不住了。“回大车店去,”他想,“回大车店去!”

    那匹瘦马仿佛领会了他的想法,就小跑起来。大约过了一个半钟头,姚纳已经在一个肮脏的大火炉旁边坐着了。

    “连买燕麦的钱都还没挣到呢,”他想。墙角上有一个年轻的车夫站起来,带着睡意嗽一嗽喉咙,往水桶那边走去。

    “你是想喝水吧?”姚纳问。

    “是啊,想喝水!”

    “那就痛痛快快地喝吧。我呢,老弟,我的儿子死了……”

    姚纳看一下他的话产生了什么影响,可是一点影响也没看见。那个青年人已经盖好被子,连头蒙上,睡着了。老人就叹气,搔他的身子。如同那个青年人渴望喝水一样,他渴望说话。

    他穿上衣服,走到马房里,他的马就站在那儿。 “你在吃草吗?”姚纳问他的马说,看见了它的发亮的眼睛。“好,吃吧。既然买燕麦的钱没有挣到,那咱们就吃草好了……我已经太老,不能赶车了……该由我的儿子来赶车才对,他才是个地道的马车夫……只要他活着就好了……”姚纳沉默了一忽儿,继续说:“我的小母马……姚内奇不在了……他下世了……比方说,你现在有个小驹子,忽然,这个小驹子下世了……你不是要伤心吗?”

    那匹瘦马嚼着草料,听着,向它主人的手上呵气。

    姚纳讲得入了迷,就把他心里的话统统对它讲了……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一个走运的人

秦文君

    在我家附近的一个路口,有一株高大茂密的香樟树,粗大苍劲的树干,四面伸长的枝叶,昭示这是一株历经沧桑的百年古树,香樟树的清幽常引人驻足。

    香樟树下卧着一个小小的杂货铺。小商铺出售一些糖果、烟草之类的小东西,那些瓶瓶罐罐上没有一点积尘。

    女店主是一个端庄美丽的女子,她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真走运啊!”

    女店主总是端坐在那里,含笑着招呼客人。闲下来时,她就低下头用丝线编织些小饰物,诸如手链啦,发带啦,随后就挂在店里,有谁喜欢就买走。

    最初,我到她的店里,就被她编的一个精巧的笔袋所吸引,淡绿色的,像很娇嫩的草。

    “这笔袋就像春的颜色。”我说,“特别美。”

    “我真走运,”她的眼里漾起了春光,“遇到了一个知道我心思的人。”

    她见我喜欢,随即从桌子下面拿出她编的各种小饰物,我惊讶地发现,整个世界都在她的手上呢:天空的云朵,海上的浪花,草原的骏马,还有那永远开不败的四季花。

    我买下了笔袋,也牢牢地记住了这位制作者,也许是受到了她友好的对待,也许是她单纯的眼神,也许是她那句“真走运啊”。

    我常会顺道去看看那家杂货店,有时买些东西,有时只是看看。因为在我的生活圈里很少有人认为自己很幸福。有些人在外人看来已经过得相当不错了,但他们本人总觉得还缺点什么,远远谈不上“走运”。

    可这店主,多么平凡。她终日坐着,等待人们的光顾,还得一张一张抚平那些乱糟糟的零钱。但就是这个人,每天穿着得体的衣裳,还把头发梳得漂漂亮亮。

    有一天中午,我路过后门口,她正在吃午饭,就着开水吃一只大大的糯米团。看见我她笑笑,又说自己真走运,吃到了香甜的团子。

    “你该到对面的店里吃一碗热面。”我说,“那才舒服。”可她说,那团子可不是普通的东西,是她的一位老顾客亲手蒸的。那老太太已经八十多岁了,非常健康,还能爬山呢。

    “我有这样的朋友,”店主说,“真走运。”

    还有一次,我到店里买了她编的发卡,绾头发用的,我说去爬黄山时,用它来盘头发。

    她让我归来时替她带一张黄山的风景照。她又说:“真走运啊!”像是恭喜我,又像是在说她分享了这个“走运”。

    归来后,我如约前去把我拍摄的最好的一张照片带给她。我还怂恿她,哪天请人照看一下杂货铺,亲自爬上黄山。“有缆车吗?”她问,“真的有?和我想的一样,真幸运啊,要有一天我也能去看看就好了!”

    “不必坐缆车,慢慢往上攀,爬上天都峰!”我说。

    “是啊!是啊!”她微笑着,沉醉着,“我梦到过。”

    后来我搬了住处,好久没有去店里。有一天,我忽然想念起她来,便匆匆赶去。

    可到了那,香樟树依旧挺立,却不见了小商铺,也不见了女店主,只有石凳上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我惊诧极了,连忙上前打听,老太太说:“搬迁了。”

    “那您知道女店主去哪儿了吗?”“不知道。”老太太浑浊的眼里一片黯淡。

    “不容易呀,一个下肢瘫痪的女子!”

    “谁?”“女店主啊,你不知道?”我瞪大眼睛,张着嘴却说不上话。原来她是个不能行走的女子!她是坐在特制的轮椅上看管小店的!而我,由于她阳光一样的笑容,却从没在意她缺少什么,还怂恿她去登黄山……

    一瞬间,歉疲与失落漫上心头。或许今生再难相见了!

    夕阳中,历尽沧桑的香樟树依旧高峻挺拔,依旧香远益清,淡淡的幽香沁入心脾。抬头间,那灿烂的笑容似在眼前……

(摘自《微型小说选刊》2011·23期,有改动)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石魂

杨建

    ①六爷是村里的能匠,神着哩。山上随意滚下的一块石子,六爷看了,都像遇见宝贝似的,原本无神的眼睛便慢慢放出光来,那张打满皱纹的脸上,就像菊花瓣一样舒展开来。他近摸摸,远瞧瞧,左量量,右敲敲。不几日,那石头就不是石头了,变成了谁家摆放着的器物——石磨、石磙、石臼、石杵、石猪槽。古朴,粗粝,简陋。

    ②六爷人很怪,别家工匠上门,得有酒伺候,他不喝人家一滴,就开工前,用一小盏酒,恭恭敬敬浇在那块要开凿的石头上。我问:“六爷,您自己咋不喝呀?”六爷不理睬我。别家工匠打家什,巴不得人家少用几年,好再雇他上门,六爷不这样,人家不小心碰坏一个角,六爷会咕哝你半天。我就说:“六爷,人家用坏了,不正好再使您的手艺嘛!"六爷还是不理睬。

    ③人怪,做出的东西就特别。石臼本是方形或圆形的,六爷却打造成树杈筑鸟窝形状,就是那简陋粗重的石磙,六爷也会在两头刻上飞禽走兽。只是这些雕刻的线条太粗糙,造型也粗劣,在我看来有点不伦不类。有一回我看着看着就咕哝了一句:“凿上这些玩意儿有何用,再怎么着,它也只是舂米磨浆呀。”六爷斜瞥了我一眼,嘴上依旧不说什么,不拿正眼瞧我。

    ④六爷因有了这一门手艺,村上无论长幼,见着都会打心眼儿里敬着叫声“六爷”,那时候村里人穷,家用的器物,尽是木匠做的,篾匠打的,石匠凿的。六爷的活儿,一年到头就满满的了。再忙,六爷也不会为赶工把活儿做粗了,我每回看到他,他都是满身尘土,石雕般的脸上滚着大颗的汗珠,不紧不慢地凿着,磨着。那姿势,曾经让我很是着迷。

    ⑤村主任看六爷手头活儿多,忙不过来,就劝他收个徒弟,六爷也不想让手艺断在自己手里,就收了一个。那徒弟脑门活络,在入了门道那会儿,东家里来了一个看风水的先生,六爷的徒弟看那风水先生耍耍嘴皮子就来钱,就问风水先生收不收徒弟呀,第二天,六爷就让徒弟收拾东西走人了。

    ⑥六爷从此再也没有收过徒弟。手上凿出这么多的石具,他已经很知足。村人们一边捣臼一边拉呱儿的场景,会让六爷露出孩子般的笑。六爷从十八岁开始学艺,锤子凿子的跟了他五十年,没停歇过一天。就是到了花锤举不高钢钎拿不住的岁数,也没有歇手的打算。只是,六爷觉得请他的东家越来越少了,他凿的东西越来越没用场了,村里丢弃的石具也越来越多了。“你六爷是不是不中用了?”六爷抬起无神呆滞的双眼,这样问我,有好多次。

    ⑦那时,我常常看到六爷站在石器旁,那些有的被置于阴暗的旮旯儿,任灰尘飞落,有的被弃于屋檐甚至露天处,凭风吹日晒,他时而深情抚触,时而愣愣发呆。好些年过去,六爷都这个样子。

    ⑧那一年,村里开始有古董贩子走动,有人竟盯上六爷凿的那些笨家伙,有的人家还真拿它卖了钱。这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六爷知道有人在卖他凿的石器,跳也似的扛上把锄头,横立村口,怒目圆睁,就是不放古董贩子出村,弄得买卖两家都下不了台。我看了这架势,就劝六爷:“六爷,让他们拉走吧!好歹也有人当宝贝疙瘩藏着,总比让人敲了当墙脚石好呀!”六爷这才极不情愿地挪开身子。

    ⑨随着最后一件石器被运出村去,六爷就大病一场,躺在床上半月起不了身。我六奶奶抹着泪说:“这老头,这关怕是挺不过去了!”

    ⑩病了多天的六爷,忽一日猛地从床上一弹而起,搬出他那已经锈迹斑斑的钎锤,上了南山石场。我六奶奶满脸惊慌:“这老头莫非是石魂附身了?”村里人也惊奇不解:“六爷这是要干啥去呀?”

    ⑪几天后,我上山来到石场里,看到六爷正在夕阳的余晖下,神情肃穆地挥锤凿石。他那躬身举锤凿石的姿势,在余晖里投下个硕大而凝重的身影。我在远处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我想,如果能把六爷这个造型凝固下来,那也是一件绝好的石艺品啊!

    ⑫十天以后,大伙儿没见到他下山来,上山寻找时,见到六爷安然地伏倒在他那尊石雕上。

    ⑬我是在后来才看到六爷那件尚未完成的石雕的。未到跟前,我就被那尊石雕惊住了,六爷雕刻的,正是我那天看到的,他在夕阳余晖下,心无旁骛挥锤雕出的造型!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钓者

逸云

    在桥西木栈道和青砖步行道交叉口,他无意中发现了那几个钓者。

    钓者散落在西北方向的湖岸。寂静无声,像画。当时他心情正落寞到极点,因为钓者,他的心开始安定下来。

    阳光把他的影子铺向湖边,向西北方向铺陈。浓密的小草闪进阴影里,又仰脸沐浴在阳光下。直到钓者的背影展现在眼前,他停下了。

    他感觉背影很亲切,因为那休闲装和他的一个颜色,甚至是同一个牌子。他觉得可以坐坐。钓者旁边有石凳。石凳有些热乎。他的身体感受到温度,也把他的心温暖。南风吹过来,湖面皱起一层层波纹,略带腥味的暖湿空气拂在脸上。他深吸一口,直到丹田饱满,才轻轻往外吐。

    这个时节,这个时候,坐在这湖边的石凳上,是第一次。

    但这里他并不陌生。走过无数次,都是晚饭后。他和爱人从西北方向散步过来,会看到这些规则排列的石墩、石凳。是为钓者准备的,却鲜见有人在这里垂钓。也有钓鱼的,在桥边,就是木栈道和青砖步行道交叉口。那里水是动的。常见灯下四五个年轻人钓鱼。他们神采飞扬,一边瞅湖面的浮子,一边大声说着话。

    也有围观的。气氛热烈,谈着与鱼有关无关的话题。那些人意不在钓鱼,就图个热闹,释放一下工作后的紧张。他走得快,几乎不在这里停步。似乎他的休闲也很忙碌。

    现在不再需要他忙碌,他的心空了。

    他在走他晚上走过的路。逆着晚上的方向从东边过来。

    他想看看不一样的样子。

    太阳很耀眼。阳光无私覆盖大地。

    他习惯了付出,有付出心里才踏实。他现在不踏实。心悬着,怎么也放不下。他到处瞅瞅,像做贼。

    他害怕遇到人,担心人家和他打招呼。如果人家问,出来转转吗?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不自觉抚摸一把斑白的稀疏头发,他嘴角咧咧,似笑。

    刚才在木栈道和青砖步行道的交叉口,他的心更空了。曾经晚上的喧闹荡然无存,只留下桶的水痕,点滴的银白。他摇摇头。这时他发现了那几个钓者。

    他坐在钓者旁边的石凳上。钓者似乎没有注意他,只是眯眼瞄着湖面的浮子,像做梦。

远处的亭台倒映在湖面,像揉皱的画布,变换着风云。他脑子里一时涌来许多形象: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天苍苍,野茫茫,独钓寒江;花白胡子,器宇轩昂,心不在焉,直钩垂钓……风云在他眼前散去,天还是那天,水依然是水。

    这时,钓者前面的浮子剧烈地抖动起来。钓者眉毛一挑,眼光一闪,手腕突然一抖,却什么也没有。

钓者没有显出丝毫的失望,一切都像很正常。接着从饵料盒里重新上饵,抛竿,压水,浮子又稳稳当当垂直竖立在钓点。钓者的神态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像睡着了。

    他记得有次他举过钓鱼的例子。钓鱼和钓者不是一个概念。钓鱼是功利的心里是不平静的。钓者是抛除功利的。是心静如水的。譬如每天看似紧张的忙碌,如果像钓鱼,那就会心有旁鸳。而钓者呢,也是忙碌,却是身心合一,“只问耕耘,不问收获”,有种殉道般的崇高。那天,掌声很热烈、很真诚。他眼角湿漉漉的。

    有鱼咬钩了。钓者眼光一闪,持钩的右手向前一推,鱼贴着水面带着“刷刷”的声音来到他面前。只见他左手拿出抄网,将鱼收入网中。一条鲫鱼,腹部肥嘟嘟的。钓者拿在手中,像看一个婴儿。鱼在他手里扭动,似乎不太情愿。

    钓者把鱼放进身边的水桶。桶红色,崭新。重新上饵,抛竿。一切又恢复宁静。

    他扭头看远处那几个钓者,一样有条不紊,悄无声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像从梦中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没了。他笑笑。怪不得这会儿心里充实起来,连影子也回归了自我。

    钓者起身,收拾钓具。他想,钓者收获应该不少。

    钓者俯身看看水桶,面露微笑。继而转身,桶中所有尽倾,湖中湖面泛起一片细密水泡,有小鱼跃起。水纹不断地荡漾,交织。

    他感觉心灵像被春雨涤荡,一切都像新生的,那么亲切。

    “也退了?”他笑了笑。

    “来钓鱼吧!”钓者笑着向他伸过手来。

    他点点头,笑着握住钓者的手。

(选自《金山》2019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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