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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山东省莱州市一中2020-2021学年高二下学期语文4月质检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高地

王刚

谁也搞不明白,麻婶为啥要上马鞍山种地。那也配叫地吗?窄窄的一条,像一块长布匹,风大点就能吹起来。这年头,还缺地吗?村里的壮劳力都跑光了,他们像一群嗅到肉味的乌鸦,呼啦啦往城市飞去。大片大片的土地无人打理,长满了荒草,成了飞禽走兽的乐园。就拿麻婶家来说吧,自从长根带着媳妇儿子进城后,大多数地都撂荒了。长根撇撇嘴说,荒就荒吧,能值几个钱?随便做点工,一年的粮食就赚回来了。儿大不由娘了,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逼儿子儿媳回村种地吧。要知道,长根在城里干架子工,一天能挣几张大票子。长根是个孝子,隔三岔五给麻婶打钱,叫麻婶放开胆子用,啥也不要操心,想吃就吃,该喝就喝。话虽如此,可麻婶坐不住。长根说,坐不住也无所谓啊,可以种种花,走走亲戚,唠唠嗑,一天的光阴不就混过去了?对于老年人来说,混光阴没什么不好,相反,有福的老人才有资格混光阴呢。换句话说,麻婶是有福的,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她不愿混光阴,而是瞄上了马鞍山那片瘦地,动不动往上面跑。她经常提着锄头,背上背篼,别上镰刀,弯着腰,沿着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爬上马鞍山。从后面望去,她佝偻的背影就像一只黑蜘蛛,咬着丝线一样的小路,摇摇晃晃往上爬。风呼啦啦吹起来,人们不禁为她捏了一把又一把冷汗,担心被风吹起来,从山上飞落下来。

村主任王大明看不下去,劝麻婶说,老婶子,你闲得骨头生锈?有福不享,天天往山上跑,那上面有金子银子?麻婶就笑,有屁的金子银子,满山都是石头。王大明说,婶子,村里有那么多荒地,你想种哪块就种哪块,想种多少就种多少,想怎样种就怎样种,为啥非要去马鞍山?麻婶听不进去,朝王大明笑了笑,转身向马鞍山走去。王大明扯着嗓子喊她,她也懒得理,弯着弓一般的脊背,沿着丝线般的小路往山上爬。风吹动她的头发,像一棵开满百花的树。天天看着麻婶爬山,王大明心惊胆战,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万一有个闪失,可是要人命的啊。作为村主任,他得为老百姓负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麻婶送命吧。这年头,年轻人都疯了,像闹哄哄的马蜂,争先恐后往外飞,村子里只剩下几根老骨头,没精打采地熬着日子。这村主任,他早已当够了,可还得当着,除了他没人干。比起其他人来,他还算年轻,能吃能做能走。事实上,王大明知道,他已经老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还不老吗?泥巴快埋到脖子了啊。可是,再老也不能说老,村里那些老家伙比他老多了。

王大明给长根打电话,叫他管管麻婶。长根给麻婶打电话,叫她好生待着,不要给他添乱,不要让村里人戳他的骨头。麻婶不争辩,无论长根说什么,她都说好。长根越说越生气,批评麻婶死脑筋,过惯了苦日子,连享福都不会,以后不要再上山了,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睡就睡。麻婶能说什么呢?只会说好,好,好。长根的口气越来越严厉,叫麻婶不要惹乱子,不要拖后腿,不要让他们分心,缺钱尽管说,需要什么尽管讲,不要越老越糊涂……长根说了一大堆,麻婶只会哦哦哦,好好好,嗯嗯嗯。长根以为做通了麻婶的思想工作,满意地挂了电话。他不知道的是,麻婶就是站在马鞍山上接的电话。地中有块凸起的大石头,麻婶举着老人机,站在石头上面,望着天边的云,不停地哦哦哦,好好好,嗯嗯嗯。信号不太好,她张着嘴巴,对着手机大声喊叫。风吹乱她花白的头发,使她看上去像一棵摇来晃去的树。

站在大石头上,村庄就在脚下,看得清清楚楚。稀稀疏疏的房子,一大片一大片荒芜的土地,几个蚂蚁似的老头老太。麻婶闭上眼,想起几十年前的村子,那时有成片成片的庄稼,有拄着拐杖的老寿星,有山一般结实的汉子,水一样温柔的妇女,花一样的大姑娘,蹦来跳去的青年男子,叽叽喳喳的孩子,喔喔打鸣的公鸡,叽叽喳喳的母鸡,汪汪乱叫的狗,哞哞长鸣的牛……那时的村子热腾腾的,像一个爱跳爱闹的年轻人。不知从何时起,村子忽然安静下来,变成了沉默寡言的老人。不错,村子老了,像秋后的蚱蜢,蹦跶不了了。麻婶叹了口气,眼睛掠过村庄,慢慢移到那条伸向村外的路。沿着路一直往前走,一直走,直到再也看不见路。无数的壮劳力,就是沿着那条路,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了天边的云雾里。看不见路的地方是哪儿呢?应该是天边吧,几朵云停泊在灰色的山顶上,像几只疲惫的鸟。

时间长了,王大明丧失了给长根打电话的兴趣。该说的话都说了,该想的办法也想了,麻婶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动不动往山上跑,打电话还有什么意思?王大明不给长根打电话,长根也就不再给麻婶打电话。他想当然地认为,既然王大明不打电话,那母亲肯定不再爬马鞍山了。渐渐地,长根几乎忘了这件事,只偶尔在某个深夜,他会忽然想起母亲,心里掠过一丝不安。

人们常说,麻婶那块地真有意思,什么都能种,什么都往里面种,就像一锅大杂烩。别人说别人的,麻婶毫不在意,想种啥就种啥。在那块地里,她收过玉米、高粱、洋芋、白菜、南瓜、天星米、西红柿、辣椒……进入冬天后,就只剩下白菜了。麻婶的白菜长得真好,从山脚望去,就像一片绿云落在山腰上,在苍黄枯败的草木间显得格外醒目。麻婶经常邀请村里人去山上采白菜,但没有人愿意去,不就几棵白菜吗?再说呢,一群泥巴埋到脖子的老家伙,谁爬得上去?麻婶是好样的,那么高的山,她想去就去。人们看着她灰黑的背影像一只蜘蛛,咬着丝线般的小路,晃悠晃悠飘上山腰,只能啧啧叹息。入冬以后,麻婶经常提着提篮上山收菜,每次从山上回来,总提着一大篮子碧青鲜嫩的白菜。麻婶不吃独食,总把白菜送给大家。可以说,几乎家家都吃过麻婶的白菜,包括王大明。

(选自《南方文学》,有删节)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用“像一群嗅到肉味的乌鸦,呼啦啦”“像闹哄哄的马蜂”等语句形容进城的青壮劳动力,一定程度上流露了作者对年轻人的态度。 B、长根的形象具有典型性。他批评麻婶“死脑筋”,严厉地“叫麻婶不要惹乱子,不要拖后腿”,反映出离乡的年轻人们对传统孝道的忽视。 C、王大明劝阻麻婶,麻婶“笑了笑”,继而“懒得理”;长根反复打电话叮嘱,麻婶也不争辩。这是麻婶的“策略”,表现出麻婶的坚定。 D、小说结尾写“几乎家家都吃过麻婶的白菜,包括王大明”,既可以侧面说明麻婶的地收成不错,衬托了麻婶的勤劳,还富有更深沉的意味。
(2)、下列对本文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善于使用细节塑造人物的形象,麻婶“弯着弓一般的脊背”“花白的头发”“摇摇晃晃”,突出了人物的年老体衰。 B、小说的语言富有乡村生活气息,“儿大不由娘”“牛不喝水强按头”“泥巴快埋到脖子”之类的表达,贴合人物身份。 C、小说对叙述视角的转换较为灵活,内视角的转换自然引出麻婶的内心活动,使读者能更近距离地感受到人物的细腻情感。 D、小说对村庄环境的描写生动形象,大量叠词和拟声词的使用直接呈现了村庄如今的清冷荒芜,富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
(3)、小说为什么要塑造王大明这个人物形象?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
(4)、小说开头写“谁也搞不明白,麻婶为啥要上马鞍山种地”。读完小说,你觉得麻婶“为啥要上马鞍山种地”?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一段文字,回答问题

       却说公孙瓒知袁绍已据冀州,遣弟公孙越来见绍,欲分其地。绍曰:“可请汝兄自来,吾有商议。”越辞归。行不到五十里,道旁闪出一彪军马,口称:“我乃董丞相家将也!”

  乱箭射死公孙越。从人逃回见公孙瓒,报越已死。瓒大怒曰:“袁绍诱我起兵攻韩馥,他却就里取事;今又诈董卓兵射死吾弟,此冤如何不报!”尽起本部兵,杀奔冀州来。

  绍知瓒兵至,亦领军出。二军会于磐河之上:绍军于磐河桥东,瓒军于桥西。瓒立马桥上,大呼曰:“背义之徒,何敢卖我!”绍亦策马至桥边,指瓒曰:“韩馥无才,愿让冀州于吾,与尔何干?”瓒曰:“昔日以汝为忠义,推为盟主;今之所为,真狼心狗行之徒,有何面目立于世间!”袁绍大怒曰:“谁可擒之?”言未毕,文丑策马挺枪,直杀上桥。公孙瓒就桥边与文丑交锋。战不到十余合,瓒抵挡不住,败阵而走。文丑乘势追赶。瓒走入阵中,文丑飞马径入中军,往来冲突。瓒手下健将四员,一齐迎战;被文丑一枪,刺一将下马,三将俱走。文丑直赶公孙瓒出阵后,瓒望山谷而逃。文丑骤马厉声大叫:“快下马受降!”瓒弓箭尽落,头盔堕地;披发纵马,奔转山坡;其马前失,瓒翻身落于坡下。文丑急捻枪来刺。忽见草坡左侧转出个少年将军,飞马挺枪,直取文丑,公孙瓒扒上坡去,看那少年:生得身长八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威风凛凛,与文丑大战五六十合,胜负未分。瓒部下救军到,文丑拨回马去了。那少年也不追赶。瓒忙下土坡,问那少年姓名。那少年欠身答曰:“某乃常山真定人也,姓赵,名云,字子龙。本袁绍辖下之人。因见绍无忠君救民之心,故特弃彼而投麾下,不期于此处相见。”瓒大喜,遂同归寨,整顿甲兵。次日,瓒将军马分作左右两队,势如羽翼。马五千余匹,大半皆是白马。因公孙瓒曾与羌人战,尽选白马为先锋,号为白马将军;羌人但见白马便走,因此白马极多。袁绍令颜良、文丑为先锋,各引弓弩手一千,亦分作左右两队;令在左者射公孙瓒右军,在右者射公孙瓒左军。再令麴义引八百弓手,步兵一万五千,列于阵中。袁绍自引马步军数万,于后接应。公孙瓒初得赵云,不知心腹,令其另领一军在后。遣大将严纲为先锋。瓒自领中军,立马桥上,傍竖大红圈金线帅字旗于马前。从辰时擂鼓,直到巳时,绍军不进。麴义令弓手皆伏于遮箭牌下,只听炮响发箭。严纲鼓噪呐喊,直取麴义。义军见严纲兵来,都伏而不动;直到来得至近,一声炮响,八百弓弩手一齐俱发。纲急待回,被麴义拍马舞刀,斩于马下,瓒军大败。左右两军,欲来救应,都被颜良、文丑引弓弩手射住。绍军并进,直杀到界桥边。麴义马到,先斩执旗将,把绣旗砍倒。公孙瓒见砍倒绣旗,回马下桥而走。麴义引军直冲到后军,正撞着赵云,挺枪跃马,直取麴义。战不数合,一枪刺麴义于马下。赵云一骑马飞入绍军,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公孙瓒引军杀回,绍军大败。

  却说袁绍先使探马看时,回报麴义斩将搴旗,追赶败兵;因此不作准备,与田丰引着帐下持戟军士数百人,弓箭手数十骑,乘马出观,呵呵大笑曰:“公孙瓒无能之辈!”正说之间,忽见赵云冲到面前。弓箭手急待射时,云连刺数人,众军皆走。后面瓒军团团围裹上来。田丰慌对绍曰:“主公且于空墙中躲避!”绍以兜鍪扑地,大呼曰:“大丈夫愿临阵斗死,岂可入墙而望活乎!”众军士齐心死战,赵云冲突不入,绍兵大队掩至,颜良亦引军来到,两路并杀。赵云保公孙瓒杀透重围,回到界桥。绍驱兵大进,复赶过桥,落水死者,不计其数。

  袁绍当先赶来,不到五里,只听得山背后喊声大起,闪出一彪人马,为首三员大将,乃是刘玄德、关云长、张翼德。因在平原探知公孙瓒与袁绍相争,特来助战。当下三匹马,三般兵器,飞奔前来,直取袁绍。绍惊得魂飞天外,手中宝刀坠于马下,忙拨马而逃,众人死救过桥。公孙瓒亦收军归寨。玄德、关、张动问毕,瓒曰:“若非玄德远来救我,几乎狼狈。”教与赵云相见。玄德甚相敬爱,便有不舍之心。

  却说袁绍输了一阵,坚守不出。两军相拒月余,有人来长安报知董卓。李儒对卓曰:

  “袁绍与公孙瓒,亦当今豪杰。现在磐河厮杀,宜假天子之诏,差人往和解之。二人感德,必顺太师矣。”卓曰:“善。”次日便使太傅马日磾、太仆赵岐,赍诏前去。二人来至河北,绍出迎于百里之外,再拜奉诏。次日,二人至瓒营宣谕,瓒乃遣使致书于绍,互相讲和。二人自回京复命。瓒即日班师,又表荐刘玄德为平原相。玄德与赵云分别,执手垂泪,不忍相离。云叹曰:“某曩日误认公孙瓒为英雄;今观所为,亦袁绍等辈耳!”玄德曰:

“公且屈身事之,相见有日。”洒泪而别。(选自《三国演义》第七回)

阅读下面文章,完成小题

验钞机

加贝

    淇河市副市长梁醒刚到办公室,电话就响了。保卫科那头传来陌生的声音:“小梁,我知道你很忙,不得已才来找你,不会耽搁你多少时间的。”

    梁醒没有猜出叫他“小梁”的人是谁,便问“你是?”“我是赵德法啊!”来人小声说。“赵……你是赵老师?”梁醒终于听出来了,对方是他的初中班主任,也是淇河市下属县的前任财政局长,因贪污受贿被判了8年。

    面前的赵德法老师几年不见,头发全白了,没有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梁醒给他倒了杯水,问有什么事。对方局促不安,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于是,他主动说:“赵老师,有事尽管说,只要不违背原则,学生能办的,尽量安排。”梁醒可怜他的处境,但又怕他真给自己出难题,特意加了句“只要不违背原则”。最后才明白赵德法想让他帮着找事做。

    他小心翼翼地红着脸说,“我被判了刑,开除了公职,老婆孩子跟我断绝了关系,亲戚朋友也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我现在……”他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梁醒心中一软,但口气强硬:“但是你能干啥呢?”他怯怯地说:“体力活是干不了,能不能把我安排到市政府大门口的保卫科。我不要钱,只要能维持基本的生活就行。”见梁醒没说话,他坐不住了:“小梁,难为你了。当财政局长这些年,我阅人无数,坏人的花花肠子一眼能看出来。你是副市长,圈子比我大,需要一个明辨是非的人替你把关。”

    梁醒心动了但不放心:“你只能帮我阅人,不能打着我的旗号办事,否则咱师生也会翻脸。”他喜形于色:“放心,我一定当好你的‘验钞机’!”

    他甄别的人都一一得到了验证。特别是梁醒的大学的铁哥们借故出差来玩,赵德法提醒他此人不可深交。没多久他就求梁醒办事,说有批货被海关查了,让梁醒出面打个招呼,并递了个厚厚的红包。梁醒最终没有答应这个铁哥们的要求。后来海关汇报从此人包中搜出了录音笔和微型拍摄器。梁醒惊出了一身冷汗。

    梁醒的妻弟在一个区里当副局长,工作干得好,因竞争局长过来找他。赵德法当即制止道:“工作真干得好就不用找人,找了人反而说不清了;干不好,打了招呼,组织也为难,群众意见也大。”听了建议,梁醒就没再过问。后来,妻弟当了局长,但他的竞争对手举报到省里,说梁醒给区里递了条子。省里一查,不但还了他一个清白,更提高了了他的威信。有了赵德法这个“验钞机”,梁醒顺风顺水,被省组织部列为市长人选。

    后来梁醒用合法方式让赵德法的恩人的儿子取得中标手续后,赵德法忙碌起来了。有天早晨,梁醒看到赵德法又黑又瘦,叫他去医院看看。赵德法眼圈一红:“没事。谢谢关心。”第二天保卫科说赵德法病重住院。梁醒大惊,直奔医院,在重症监护室找到了浑身上下插满管子的他。

    赵德法眼角滚出了一滴清泪,哆嗦着掏出一个纸包递给梁醒:“这是那小子的工程财务复印件,我仔细查看了,有问题,要马上停工。” 喘了一口气,又说“我的病是肝癌晚期,时间不多了。我给家乡抹了黑,不能在死前再对不起政府和良心,更不能对不起你,不想背着‘贪官’这个骂名……唉,还不知族人肯不肯原谅我,让我进入祖坟啊!”

    两天后,梁醒站在殡仪馆赵德法的遗体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哽咽着说:“赵老师,谢谢你这个无私的验钞机,替我验出了假币,让我避免了犯错。你放心,我一定亲自把你送回老家,说服你本家族人把你葬进祖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题目。

鞋匠

李培俊

    鞋匠把钱递给我的时候,我认真看了他一眼。这是一张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面的褶子一条摞着一条,写满了岁月的沧桑和生活的艰辛。握钱的手,被柔韧的细绳勒出一道道嫩红的沟壑。

    他说:“请给我一朵玫瑰。”

    鞋匠的摊子摆在我们花店的窗下,坐北朝南,一年四季,鞋匠那张憨厚的、黝黑的方脸沐浴在灿烂的阳光里。在阳光里乒乒乓乓钉掌,在阳光里嗤嗤拉拉绱鞋①。没活的时候,鞋匠会舒服地伸个懒腰,点上一支烟,望着天边某处,不知想些什么。有时,那烟味会丝丝缕缕飘进花店,暖暖的,有些辛辣,有些刺鼻。那烟,显然是两元一包的低档货。

    鞋匠的生意不错,摊子常常被围得水泄不通。大家奔他而来的原因,当然是鞋匠为人活泛,活儿做得地道。鞋匠在花店窗下摆摊好几年了,没见和谁红过脸、生过口角。顾客付钱时,鞋匠满脸微笑,从马扎上欠欠身子,重重点点头。顿时,那张脸便显得生动起来。他说,“谢谢,您慢走,再来啊。”

    鞋匠第一次来买花,很拘谨,站在收银台前,他狠劲搓手,粗糙的双掌磨擦出一串沙啦沙啦的响声。我问:“有事吗?”鞋匠羞涩地点点头说:“我买一朵玫瑰。”

    买玫瑰?我以为听错了,又问一声,“你要玫瑰?”他重重地点点头,说,“是的,我要一朵玫瑰。”说着,把钱递了过来。钱是一元一元的零票,折褶里带有微微的酸味。

    我从新进的玫瑰花中选出一朵最大最艳的,用绢纸包上花枝,递给他。他双手捧着走出花店,快步跨过马路,消失在对面的小巷里。

    我没问过这花买给谁,为什么每月要买一朵?他靠手艺吃饭,日子过得紧巴巴,为什么要把汗水里捞出来的钱送进花店,换回一朵不能吃不能喝的玫瑰呢?也许鞋匠有一位他十分疼爱的妻子,每月为爱妻送上一朵鲜花;也许他的妻子有什么疾患,卧病在床,她的床头需要一朵鲜花陪伴;也许他的妻子已经去世,他把玫瑰供在妻子遗像前,以示怀念……不管是哪种情况,鞋匠都是值得敬重的男人。

    每次进货,我都要精心为他挑选一朵鲜艳的、最大的玫瑰为他留着,等着鞋匠来取。

    情人节成了年轻人不可或缺的庆典。这天,少男少女们疯了一样涌向花店,你来我往。尽管我有所准备,进货量高于平时三倍,玫瑰仍然供不应求。下午五时,最后一朵玫瑰卖出,我吁了口气,准备清点当天不菲的收入。这时,一对恋人急如星火走进花店,男子问,“有玫瑰花吗?”我说,“对不起,你们来晚了,玫瑰刚刚卖完。”女子眼尖,发现了那朵留给鞋匠的玫瑰,兴奋得大叫起来:“瞧,还有一朵!”她央求我说,“大姐,卖给我们吧。”我说,“抱歉,那花是别人预订的,过会儿要来取。”女子十分失望,两眼噙满泪水,说,“这是我俩过的头一个情人节,全市花店跑遍了,只剩下你这朵玫瑰了,你忍心让我们过个没有玫瑰的节日吗?”男子也说,“要不,我出双倍的价钱。”

    我还是摇了摇头,说,“做生意要言而有信,你愿意让我做个失信的人吗?”

    女子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埋怨男子说,“都怨你,都怨你,我说早些来,你偏不听,现在可好……”男子脸上讪讪的,嗫嗫嚅嚅地说,“明年,明年我送你一大抱玫瑰。”

    鞋匠早进来了,他把钱递给我,我把玫瑰交给了鞋匠。鞋匠脸上绽开一抹笑意,把玫瑰举到鼻子下,深深地嗅闻一阵,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次鞋匠没有跨过马路,也没有走进那条小巷,他微笑着,把玫瑰花交给小伙子,说,“还不快点送给姑娘。”天降之喜把小伙子弄懵了,接过玫瑰,朝鞋匠深深地鞠了三躬,连声说,“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这对情侣走时,鞋匠在他们身后喊了一声,“祝你们幸福啊!”那喊声很快淹没在寒风中,不知道小情侣听没听到。

(选自《小说选刊》2016年第2期,有改动)

注:①绱鞋:把鞋帮和鞋底缝在一起。

阅读下面的作品,完成下列各题。

预演

(前苏联)杜姆巴泽

    我们是老同学,当时我们俩并排坐在最后一排课桌。当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我们常一起冲着老师的后背做鬼脸儿。我们还一起参加期末补考。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十五年来我们一直没有见过面。今天,我终于怀着激动的心情登上了四层楼……

不知道他是否还能认出我来?

    我毅然按了一下电铃。

    “不怕烂掉你的臭爪子,可恶的东西!震得整个房子嗡嗡响。什么时候你才能改掉这个坏习惯?”里面传出一阵叫骂。

    我羞得满面通红,连忙把手塞进口袋。前来开门的是一个淡黄头发的女孩,看上去约摸有八九岁。

    “努格扎尔•阿马纳季泽在这儿住吗?”

    “他是我爸爸。”

    “你好,小姑娘,我是绍塔叔叔,是你爸爸的老同学。”

    “噢,您请进来吧!……玛穆卡!爸爸的同学绍塔叔叔来了。”女孩朝里边喊了一声,领着我向屋子里走去。

    迎面冲出一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浑身是墨水污迹。

    “你们的爸爸妈妈在家吗?”

    “不在。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俩在做什么呢?”我问。

    “我们在玩‘爸爸和妈妈游戏’.我当爸爸,姆济娅当妈妈。”玛穆卡对我说。

    “你们玩吧,我不妨碍你们。”我一面点着烟,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努格扎尔过得怎么样,”我寻思着,“生活安排得好不好,是不是幸福?”

    孩子们尖利的喊叫声把我从遐想中唤醒过来。

    “喂,孩子他妈!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玛穆卡问道,显然是模仿某个人的。“吃个屁!我倒要问问你,我拿什么来做饭?家里啥也没有!”

    “你的嘴可真厉害!”

    “昨天夜里你跑哪儿逛去了?说!”姆济娅握着两个小拳头,叉腰站着。

    “你管不着!”

    “什么,我管不着?好吧,我叫你出去鬼混!”

    “你疯啦?”

    “我受够了!够了!今天我就回娘家去,孩子统统带走!”

    “不准动孩子,你自己爱上哪儿就上哪儿!”

    “没那么简单!”

    “把儿子给我留下!”

    “不行,我已经说了!”姆济娅高声叫道。

    “你听着:把儿子留下!要不然……”玛穆卡抱起枕头,一下子砸在姆济娅身上。

    “好哇,你敢打人?畜生!”姆济娅抡起洋娃娃,狠狠地打在弟弟头上。她打得那样厉害,玛穆卡的两眼当即闪出了泪花。

    我跳起来把他们拉开。

    “孩子,真不知道害臊。这是什么游戏哟!”

    “放开我,尼娜!”姆济娅突然朝我喊。“你们这些邻居不知道他是什么玩意儿!我整天受他的气,没法跟他过下去了,我的血全被他吸干了,可恶的东西! 你们瞧,我瘦成了什么样子!”姆济娅用纤细的指头戳了戳她那玫瑰色的脸蛋儿。

    “别信这个妖婆的鬼话!”玛穆冲我说。

    “不要吵了!”我实在控制不住,向他们大吼了一声。孩子们恐惧地盯着我。

    我喘过一口气,勒令两个孩子向我发誓,保证往后不再扮演他们的爸爸妈妈,然后便步履蹒跚地开了这个家。

    “看来,我的朋友生活得蛮‘快活’的!”我一路上想着姆济娅和玛穆卡,他们表演了一幕未来家庭生活的丑剧。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石魂

杨建

    ①六爷是村里的能匠,神着哩。山上滚下的一块石砣子,溪水冲出的一个石疙瘩,六爷看了,都遇见宝贝似的,原本无神的眼睛便慢慢放出光来,那张打满皱纹的脸上,就像菊花瓣一样舒展开来。他近摸摸,远瞧瞧,左量量,右敲敲,能琢磨上大半天。不几日,那石头就不是石头了,变成了谁家摆放着的器物——石磨、石磙、石臼、石杵、石猪槽。古朴,粗粝,简陋。

    ②六爷人很怪,别家工匠上门,得有酒伺候,他不喝人家一滴,就开工前,用一小盏酒,恭恭敬敬浇在那块要开凿的石头上。我问:“六爷,您自己咋不喝呀?”六爷不理睬我。别家工匠打的家什,巴不得人家少用几年,好再雇他上门,六爷不这样,人家不小心碰坏一个角,六爷会咕哝你半天。我就说:“六爷,人家用坏了,不正好使您的手藝嘛!”六爷还是不理睬。

    ③人怪,做出的东西就特别。石臼本是方形或圆形状的,六爷却打造成树叉筑鸟窝形状,就是那简陋粗重的石磙,六爷也会在两头刻上飞禽走兽。只是这些雕刻的线条太粗糙,造型也粗劣,在我看来有点不伦不类。有一回,我看着看着就咕哝了一句:“凿上这些玩意有何用,再怎么着,它也只是舂米磨浆呀。”六爷斜瞥了我一眼,嘴上依旧不说什么,不拿正眼瞧我。

    ④六爷因有了这一门手艺,村上无论长幼,见着都会打心眼里敬着叫声六爷。那时候村里人穷,家用的器物,尽是木匠做的,篾匠打的,石匠凿的。六爷的活儿,一年到头就满满的了。再忙,六爷也不会为赶工把活儿做粗了。我每回看到他,他都是衣着褴褛,满身尘土,石雕般的脸上滚着大颗的汗珠,不紧不慢地凿着,琢着,磨着。那姿势,那神情,曾经让我很是着迷。

    ⑤村长看六爷手头活多,忙不过来,就劝他收个徒弟。六爷也不想让手艺断在自己手里,就收了一个,那徒弟脑门活络,在入了门道那会儿,东家里来了一个看风水的先生,六爷的徒弟看那风水先生干耍耍嘴皮子就来钱,就问风水先生收不收徒弟呀,第二天,六爷就让徒弟收拾东西走人了。

    ⑥六爷从此就再没收过徒弟。手上凿出这么多的石具,他已经知足。村人们一边捣臼一边拉呱的场景,会让六爷露出孩子般的笑。六爷从十八岁开始学艺,锤子凿子的跟了他五十年,没停歇过一天。就是到了花锤举不高钢钎拿不稳的岁数,也没歇手的打算。只是,六爷越来越觉得请他的东家少了,他凿的东西越来越没用场了,村里丢弃的石具也越来越多了。“你六爷是不是不中用了?”六爷抬起无神呆滞的双眼,这样问我,有好多次。

    ⑦那时,我常常看到六爷站在石器旁,那些有的被置于阴暗的旮旯,任灰尘飞落,有的被弃于屋檐甚至露天外,凭风吹日晒,他时而深情抚触,时而愣愣发呆。好些年过去,六爷都这个样子。我六奶奶看不过去了,就骂一句:“死老头,魂让石头勾走啦!”

    ⑧那一年,村里开始有古董贩子走动,有人竟盯上六爷凿的那些笨家伙,有的人家还真拿它卖了钱。这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六爷知道有人在贱卖他凿的石器,跳也似的扛上把锄头,横立村口,怒目圆睁,就是不放古董贩子出村,弄得买卖两家都下不了台。我看了这架式,就劝六爷:“六爷,让他们拉走吧!好歹也有人当宝贝疙瘩藏着,总比让人敲了当墙脚石好呀!”六爷这才极不情愿地挪开身子。

    ⑨随着最后一件石器被运出村去,六爷就大病一场,躺在床上半月起不了身。我六奶奶抹着泪说:“这老头,这关怕是挺不过去了!”

    ⑩病了多天的六爷,忽一日猛地从床上一弹而起,搬出他那已经锈迹斑斑的钎锤,上了南山石场。我六奶奶满脸惊慌:“这老头莫非是石魂附身了?”村人们也惊奇不解:“六爷这是要干啥去呀!”

    ⑪几天后,我上山看到那凸凹不平的石场里,六爷正在夕阳的余辉下,神情肃穆地在挥锤凿石。六爷赤着上身,那古铜色的皮肤在夕阳下油亮油亮的,他那躬身举锤凿石的姿势,在余辉里投下个硕大而凝重的身影。我在远处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我想,如果能把六爷这个造型凝固下来,那也是一件绝好的石艺品啊!

    ⑫十天以后,大伙看着六爷上山,却再也没见到他下山来。当村人们上山寻找时,却见到六爷安然地伏倒在他那尊雕件上。

    ⑬我是在后来才看到六爷那件尚未完成的石雕的。未到跟前,我就被那尊石刻惊住了,六爷雕刻的,正是我那天看到的,他在夕阳余辉下,心无旁鹜挥锤雕凿的造型!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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