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题

试题 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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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模拟题 难易度:困难

2017届陕西师范大学附属中学高三上学期第二次模考语文试卷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绳子的故事

莫泊桑

    戈德维尔的集市广场上,人群和牲畜混在一起,黑压压一片。只见牛的犄角,富裕农民的长毛绒高帽,农妇们的头巾在集市上攒动。尖厉刺耳的嘈杂声嗡嗡声一片,持续不断,气息粗犷。这是个赶集的日子。整个集市都带着牛栏、牛奶、牛粪、干草和汗臭的味道,散发着种田人所特有的那种难闻的人和牲畜的酸臭气。

    布雷奥戴村奥士高纳大爷正在向集市广场走来。突然他发现地下有一小段绳子,奥士高纳大爷具有诺曼底人的勤俭精神,他弯下身去,从地上捡起了那段细绳子。这时他发现自己的冤家对头马具商马朗丹大爷在自家门口瞅着他,颇感丢脸。他立即将绳头藏进罩衫,接着又藏入裤子口袋,然后很快便消失在赶集的人群中去了。

    教堂敲响了午祷的钟声,集市的人群渐渐散去。朱尔丹掌柜的店堂里,坐满了顾客。突然,客店前面的大院里响起了一阵鼓声,传达通知的乡丁拉开嗓门背诵起来:“今天早晨,九、十点钟之间,有人在勃兹维尔大路上遗失黑皮夹子一只。内装法郎五百,单据若干。请拾到者立即交到乡政府,或者曼纳维尔村乌勒布雷克大爷家。送还者得酬金法郎二十。”

    午饭已经用毕,这时,宪兵大队长突然出现在店堂门口。大声喊道:“奥士高纳大爷,请跟我到乡政府走一趟。乡长有话要对您说。”

    乡长坐在扶手椅里等着他。“奥士高纳大爷,”他说,“有人看见您今早捡到了曼纳维尔村乌勒布雷克大爷遗失的皮夹子。马朗丹先生,马具商,他看见您捡到了。”

    这时老人想起来了,明白了,气得满脸通红。“啊!这个乡巴佬!他看见我捡起的是这根绳子,您瞧!”他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那一小段绳子。但是乡长摇摇脑袋,不肯相信。“奥士高纳大爷,马朗丹先生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我不会相信他把这根绳子错当成了皮夹子。”

    这位老农气呼呼地举起手来,表示以名誉起誓,再次说:“老天有眼,这可是千真万确,丝毫不假的啊,乡长先生。我再说一遍,这件事,我可以用我的良心和生命担保。”

    乡长又说:“您捡起皮夹子之后,甚至还在地上找了很久,看看是否有票子从皮夹子里漏了出来。”

    老人又气又怕,连话都说不上来了。他抗议也是白费,别人不相信他。

    他和马朗丹先生当面对了质,后者再次一口咬定他是亲眼看见的。根据奥士高纳大爷的请求,大家抄了他的身,但什么也没抄着。最后,乡长不知如何处理,便叫他先回去,同时告诉奥士高纳大爷,他将报告检察院,并请求指示。   

    消息传开了。老人一走出乡政府就有人围拢来问长问短,于是老人讲起绳子的故事来。他讲的,大家听了不信,一味地笑。他走着走着,凡是碰着的人都拦住他问,他也拦住熟人,不厌其烦地重复他的故事,把只只口袋都翻转来给大家看。他生气,着急,由于别人不相信他而恼火,痛苦,不知怎么办,总是向别人重复绳子的故事。

    第二天,午后一时左右,依莫维尔村的农民布列东大爷的长工博迈勒,把皮夹子和里面的钞票、单据一并送还给了曼纳维尔村的乌勒布雷克大爷。这位长工声称确是在路上捡着了皮夹子,但他不识字,所以就带回家去交给了东家。

    消息传到了四乡。奥士高纳大爷得到消息后立即四处游说,叙述起他那有了结局的故事来。现在他心里坦然了,不过,他觉得有某种东西使他感到不自在。人家在听他讲故事时,脸上带着嘲弄的神气,看来人家并不信服。他好像觉得别人在他背后指指戳戳。

    下一个星期二,奥士高纳大爷又到戈德维尔来赶集。他跟克里格多村的一位庄稼汉聊起了绳子的事情。这位老农民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在他胸口推了一把,冲着他大声说:“老滑头,滚开!”然后扭转身就走。奥士高纳大爷目瞪口呆,越来越感到不安。他终于明白了,人家指责他是叫一个同伙,一个同谋,把皮夹子送回去的。

    他想抗议。满座的人都笑了起来,他午饭没能吃完便在一片嘲笑声中走了。他回到家里,又羞又恼。愤怒和羞耻使他痛苦到了极点。他遭到无端的怀疑,因而伤透了心。于是,他只能再次向人讲述自己的遭遇,每天都加进些新的理由,更加有力的抗议,更加庄严的发誓。他的辩解越是复杂,理由越是多,人家越不相信他。有人背后议论说:“这都是骗子的歪理。”

    他眼看着消瘦下去。将近年底时候,他卧病不起。年初,他含冤死去。临终昏迷时,他还在证明自己是清白无辜的,一再说:“一根细绳……乡长先生,您瞧,绳子在这儿。”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恰当的两项是(    )

A、小说开头的段落属于环境描写,同时也为奥士高纳的悲剧命运提供了社会背景。集市气氛的描写,还增强了作品的乡土气息和艺术感染力。 B、奥士高纳大爷在赶集路上捡到一段绳子,因被冤家陷害,又受到众人奚落,最后忧郁而死,小说通过这一故事,主要反映了小人物的性格悲剧。 C、奥士高纳所面对的众人跟鲁迅小说《祝福》中的祥林嫂所面对的众人具有诸多相似之处,都有冷漠、麻木、缺少同情心等特点。 D、小说的语言简练而富有表现力,通篇没有华美的辞藻,淡淡的幽默与辛辣的讽刺相交织,使全文呈现出含蓄清新的风格特点。 E、小说从动作、神态、语言等方面对奥士高纳进行描写刻画的,塑造了一个勤俭、诚实、富有正义感而又偏执不知变通的下层劳动人民形象。
(2)、小说中置奥士高纳大爷于死地的外部力量有哪些?请简要分析。

(3)、有人认为小说主要内容是围绕一个老实人而展开的,如果以“老实人的故事”为题会更好,你认为和原标题相比哪个更好?请谈谈你的观点和理由。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竹园

范小青

孙良每天坐在竹园边,他是个残疾人,整个下半身是不能动的。

孙良是工伤,所以开始常常有人来看看他,后来时间长了,大家都忙,也不再有什么人来了。孙良很寂寞,他每天由母亲背出来,坐在竹园旁边。

孙良家只有母子两人,孙良的母亲已经老了,但她还能背儿子,还能工作。她每天上班,回来做家务,给儿子擦洗,第二天再上班。日子过得平静。

孙良的母亲知道儿子很寂寞,她说:“①你下下棋吧。

孙良说:“好的。”

慢慢地,孙良的棋越下越好,周围的人都被他一一杀败,但是总会有不甘心失败的和没有领教过孙良棋术的人来和孙良下棋,孙良再一一地杀败他们。

孙良没有了对手,孙良的母亲就到她的单位去找一些人来和孙良下棋,又通过这些人去约了更多的人来。这里面当然不乏高手,头几回孙良也许会输,但是再下下去,孙良又会赢。

凡是远道来的人,孙良的母亲必定要留下他们吃过饭再走,他们在竹园下棋,孙良的母亲就在家弄饭弄菜。

邻居都说:“这老太太真是前世欠了儿子的债。”

邻居跟她说:“你儿子虽然瘫了,他的手还好,你让他帮你做点事情,你也好歇歇了。”

孙良的母亲说:“这一点点事情我能做。”

孙良就好像在竹园边摆了一个擂台,许多时候都没有人能攻下竹园的擂台。

孙良对他的母亲说:“他们是不是手下留情?”

母亲说:“我不懂的,你自己下棋,你自己有数呀。”

孙良说:“我没有数。”

母亲说:“你不要急,慢慢地你就会懂的。”

孙良说:“②虽然我是个瘫子,我也未必想要他们让我。”

母亲说:“是的。”

母亲和孙良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停下她的工作,她跪在地上用抹布抹地,每天都要把地板抹得干干净净。

孙良说:“妈,你不要这样费劲,这地,随便怎么擦擦就行了。”

母亲说:“我不累。”

“累不累是另一回事,你这样做实在是犯不着的。”孙良说。

母亲笑笑,没有再和儿子说什么,她只是照做她要做的事情。

孙良到底还是败了,他是败在一个十岁的孩子手下。

第一局棋完全是在无意中开始的。那时孩子刚刚在学校的棋类组报了名,才跟老师学了两三回棋。他放学回来站在竹林边看孙良和别人下棋,看孙良又杀败了人家。

这时候有人说:“这个小孩会下棋的,叫他跟孙良下一下。”

孩子不肯。

孙良鼓励他说:“来吧,我可以让你一些的。”

孩子想了想,说:“③要来就不要让。

果然这一盘棋孙良输了,接着又下了好几盘,孙良都输了。

吃晚饭时,孙良说:“今天我输给了一个小孩子,没有招架之势。”

母亲说:“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竹林变成一块棋盘,真是奇怪。”

十年以后,孩子成了大学生。放暑假归来,他看见孙良还坐在竹园那里,竹园依然,孙良也依然。

大学生说:“来一盘棋。”

孙良说:“好的。”

大学生输了,他输得很服帖,有点难为情地说:“我反而退步了。”

大学生和孙良聊了许多事情,天南海北,五花八门,什么都谈。大学生真是见多识广,比起来孙良的 见识就不如大学生了。

不下棋也不说话的时候,大学生就画竹园,他说:“我小时候看别人画竹园,总是很美慕。”

现在大学生觉得他也可以画画竹园了,可是他画的竹园没有一张能使他自己满意的。大学生很沮丧,他把那些画撕了,重新再画,画了又再撕。

孙良说:“你别画了,还是跟我下棋吧。”

大学生说:“好的。”

大学生又输了,他的情绪很不稳定。

到傍晚的时候孙良的母亲回来了。她退休了,申请了一个执照,批些小玩具卖。生意不算很好,她每天都去。

孙良的母亲出摊回来,把那些玩具堆在一边。大学生看到那些东西,想起了他自己的童年时代。他过去翻那些玩具,拿出几颗玻璃弹子,蹲在地上打起弹子来。

孙良和他的母亲看着他笑。

大学生后来站起来,说:“再下。”

孙良就和他再下一盘棋,大学生还是输。大学生输得很灰心了,这时候他抬起头来,看到夕阳的余晖正洒在竹园,看到孙良正默默地注视着竹园。大学生突然说:“你当然会赢。”

孙良问:“为什么?”

大学生说:“④你占尽了竹园的地气。”

孙良笑起来,说:“也许是的。我一直在看竹园,看竹子,看每一根竹子。竹园就是一块棋盘,每一根竹子就是一个棋子,既然每一根竹子都有它自己的位置,那么每一个棋子也有它自己的位置,你说是不是。”

大学生还是看着孙良,他希望孙良再往下说。

孙良问他:“你懂不懂?”

大学生说:“我不懂。”

孙良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懂。”

孙良指指他母亲,对大学生说:“她也许知道。”

大学生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时候孙良的母亲出来,对他们说:“饭弄好了,进去吃饭吧。”

大学生在孙良家吃了饭,想再跟孙良下一盘棋。

孙良说:“⑤你再过五年来跟我下棋吧。

大学生一直记着孙良这句话。

过了五年,工程师敲响了孙良家的门。

孙良摇着轮椅来开门。

还是在原来的地方,也还是原来的人,可是他们没有再在竹园下棋。

竹园已经没有了,这一带拆迁,旧房子没有了,竹园也没有了。原址上盖了新房子,孙良家也有一小套,因为孙良不能走,分的是一楼的房间。

孙良的母亲已经去世。工程师沉默了一会儿,说:“下棋吧。”

“好的。”孙良说。

工程师在落子前说:“你还有把握吗?竹园已经没有了。”

孙良笑笑,他的手指指地下。

“竹园就在这底下。”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问题。

回家(节选)

林天宏

在前往地震重灾区映秀镇的山路上,我第一次遇见了程林祥。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路”了。连日的大雨,把山路变成了沼泽地,每踩一步,大半只脚都会陷进泥浆里。无数从山上滚落的磨盘大的石头,在人们面前堆成一座座小山。

沿途,到处是成群结队从映秀镇逃出来的灾民。他们行色匆匆,脸上多半带着惶恐和悲伤的神情。这时,我看见一个背着人的中年男子,朝我们走来。

这是一个身材瘦小、略有些卷发的男子,面部表情看上去还算平静。背上的人,身材明显要比背他的男子高大,两条腿不时拖在地面上。他头上裹一块薄毯,看不清脸,身上穿着一套干净的白色校服。

同行的一个医生想上去帮忙,但这个男子停住,朝他微微摆了摆手。“不用了。”他说,“他是我儿子,死了。”

在简短的对话中,这个男子告诉我们,他叫程林祥,家在离映秀镇大约25公里的水磨镇上。他背上的人,是他的大儿子程磊,在映秀镇漩口中学读高一。地震后,程林祥赶到学校,扒开废墟,找到了程磊的尸体。于是,他决定把儿子背回去,让他在家里最后过一夜。

紧跟程林祥的,是他的妻子刘志珍。

地震发生的时候,程林祥夫妇都在镇上的工地里干活。一阵地动山摇之后,镇上的一些房子开始垮塌,夫妻俩冒着不断的余震,往家里跑。

家里的房子还算无恙,老人们也没受伤。夫妻俩松了一口气,他们并不清楚刚刚的地震意味着什么。

在持续不断的余震中,夫妻俩忐忑不安地过了一夜,13日早上7时,他们冒着大雨,前往映秀镇的漩口中学,寻找在那里读高一的大儿子程磊。

可呈现在这对满怀希望的夫妻面前的,却是一幅末日景象。

整个镇子变成了一片瓦砾场。幸存下来的人们,满脸惊恐的表情,四处奔走呼喊,救人的声音此起彼伏。连夜步行几十里山路,刚刚赶到的搜救部队,都来不及喝一口水,就投入到了救援中。夫妻俩穿过人群,来到了漩口中学前。逃出来的孩子们,在老师的帮助下搭建了一些简陋的窝棚。他们找遍了窝棚,只遇到程磊班上的十几个同学,他们都没有看见程磊。其中一个同学告诉程林祥,地震前,他还看见程磊在教室里看书。

那一瞬间,夫妻俩觉得好像“天塌了”。

他们发疯一样地冲上了废墟,翻捡起砖块和碎水泥板,用双手挖着废墟上的土,十指鲜血淋漓,残存的楼体上坠落下的砖块,不时砸落在身边,他们却毫无感觉。

夜幕降临,映秀镇依旧下着大雨,什么都看不见了。

夫妻俩无法继续搜寻,和程磊班上的孩子们挤在一个窝棚里,懂事的同学们都上来安慰他们,说程磊不会有事的。但夫妻俩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整天,他们粒米未进,一口水也没喝,只是望着棚外大雨中那片废墟发呆。

夜里的气温越来越冷,程林祥只穿了一件短袖衫,刘志珍穿了一件外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外套递给了学生们,那天晚上,这件外套传遍了窝棚里的每一个孩子。

14日早上,天刚刚亮,彻夜未眠的夫妻俩突然升起一个希望的念头:程磊有可能已经回家,他们只是在路上彼此错过去了。想到此,夫妻俩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急匆匆步行4个多小时,回到了水磨镇的家中。

可儿子并没有回来。

这天晚上,刘志珍仍是难以入眠。凌晨三四点钟,以前从不沾酒的她,灌下一大口白酒,昏昏睡去。

天快亮的时候,昏睡中的刘志珍突然间听到一个隐约的女人声音:“你的儿子还在里面,明天去找,能找到的。”她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这一夜,程林祥也做了一个梦,他模模糊糊地看到,儿子正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看着书,还抬头冲他笑了一下。

于是,天刚刚亮,夫妻俩又抱着一线希望,再往映秀镇。他们随身带了一套干净的校服,和一条布绳,想着要是儿子受伤了,就把他背回来。

但残酷的现实,瞬间打碎了夫妻俩的幻想。

发现程磊的时候,他的尸体,被压在一块巨大的水泥板的缝隙里。

夫妻俩顾不得哭,他们想把程磊的尸体从缝隙中拉出来,可是缝隙太小了。

夫妻俩跑下废墟,向跑来跑去的救援部队求援,刘志珍一次又一次地给经过的人们下跪,把膝盖跪得青紫,可并没有人理会他们。只有一个士兵过来看了看,无奈地说:“现在我们要先救活人,实在顾不上,抱歉。”

程林祥不知从什么地方捡来了一根铁镐,这个父亲用力地砸着那块巨大的水泥板。半个小时后,水泥板逐渐被敲成了碎块,他俯下身去,把找寻了两天的儿子,从废墟中拉了出来。

母亲想给他换上带来的新衣服,但程磊的全身已经僵硬。夫妻俩跪在他的尸体前,抚摸着他的手脚,一遍遍地呼唤他的名字,几分钟后,程磊的四肢竟慢慢地变软,母亲把他身上的脏衣服扯下,为他套上了干净的校服,然后在头上裹上了带来的薄毯。

程林祥把儿子背到了背上,他停住身,掂了掂儿子身体的重量,走上了回家的路。

(摘编自《中国青年报》)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秤匠

李笙清

①从我懂事的时候起,老镇上就有一个专门做木杆秤的铺面,招牌上写着四个大字“韦记秤店”,黑漆描金,古色古香。韦家祖籍四川,据说还是19世纪末逃荒来到我们这边的,就此在老镇落地生根,开枝散叶繁衍开来。

②韦家秤店是祖传的手艺,男女都传,但从不传于外姓。

③童年时,我经常到秤铺玩耍,韦老师傅一脸的白胡须。他的一个孙子狗娃跟我同年,关系十分要好,七岁就开始学做秤,屁股上没少挨爷爷的竹板。

④到了狗娃父亲这一代,韦家已经在周边好几个乡镇都有了秤店,挂的全是“韦记秤店”招牌,就像如今流行的连锁店一样,使用的都是韦家家传的纯手工制秤技艺。除了制秤,“韦记秤店”还修理各种秤具。由于信誉好,手艺精湛,质量上乘,生意特别红火。

⑤狗娃没念过什么书,但能说会道,头脑活络。

⑥“你可不要小看我们做秤的,这木杆秤可以说是咱们中国的‘国粹’呢!”每次喝了酒后,狗娃总会跟我唠叨关于秤的话题。在他的讲述下,我知晓了制秤是门纯手工活,看似简单,其实从选材、刨杆、打磨、打眼,到校秤、锥星、抛光、打蜡、上色,工序繁杂。秤碗谓之“权”,秤杆谓之“衡”,秤杆上的秤星,也有许多讲究,一颗星代表一两重,三颗星名曰“福、禄、寿”,解释为生意人欺人一两就会“失福”,欺人二两则后人“无禄”,即没有官做,欺人三两则要“折寿”。狗娃侃侃而谈时,从不随意用手比划,这一点跟韦老爷子几乎一模一样,据说是韦家祖传的家训:手是用来做秤的,不能招摇。

⑦据说当年老镇上还有一家秤店,匠人也是外乡人,制秤手艺也不错,后来却经营不下去而转到外地做生意去了。究其原因,主要是20世纪30年代,店主一时贪图高利,给当地湖霸制造了一杆中间打空灌了水银的“黑心秤”,后来被渔民发现后殃及这家制秤店,结果只能卷铺盖走人了。

⑧韦家制秤一直以来恪守祖训家规,口碑在外,曾数次拒绝过“黑心秤”的制作,大有唐代诗人郑薰笔下“镜照分妍丑,秤称分重轻。颜容宁入鉴,铢两岂关衡”的高风。那时候使用木杆秤的多,粮行、渔行、山货行等都是使用很大的木杆秤,有些做小生意的则是使用小木杆秤,乡下农户上街卖菜和鸡蛋、鸭蛋则是使用较小的木杆秤,所以除了本地生意兴隆,许多外地商户也慕名而来,专门在“韦记秤店”订制大大小小的秤具。尤其是那家因制作“黑心秤”的店主离开后,“韦记秤店”更是成了老镇上唯一的制秤店铺。

⑨家乡小镇很古老,历史可追溯到明末清初,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一条大河穿镇而过,直通长江,南来北往做各种生意的人很多,如贩卖河鲜、绸缎、粮食、食盐的,留下一些大码头的痕迹。过去做生意大都使用木秤,主要有钩秤和盘秤两种。特别是乡村人家,几乎家家必备,小商小贩更是人手一把,朝夕不离。这样一来,信誉素著的韦家木杆秤就成了人们购秤的首选,不光称量准确,而且使用的材质上乘,秤纽灵活,秤钩美观耐用,秤盘形制多样,大小不一,秤量不差分毫。特别是渔行、粮行、煤行、盐行的大秤,需要精心丈量距离,要做到毫厘不差。

⑩我曾看过狗娃制秤,工序繁杂而精细。先要做好头小、腹胖、尾细的杆身,然后用“雷公钻”钻出几百个不到一毫米的秤星孔、装饰花案孔和阿拉伯数字,每个孔里嵌入铜丝、锡丝,用利刃刮断,然后敲实、打磨、抛光,直到秤杆光滑、秤星闪亮、秤花生辉的地步。

⑪如今,先进的电子秤、磅秤逐步取代了已传承2000多年的木杆秤,但老镇集市上仍然有一些小贩在使用木杆秤。“韦记秤店”并没有被日新月异的时光湮没,在制作传统的木杆秤的同时,开始销售和修理各种各样的电子秤和磅秤,生意依然红火。每次返乡,看到挂在店里的那些木杆秤,就像看到令人赏心悦目的艺术品,我的心里总会泛起几许怀旧的思绪。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酒香戏外

曾瓶

高明远在轩辕宫附近开酒坊,既酿酒,也卖酒。高明远卖酒有规矩,每天最多卖三十斤,每人最多卖二斤。每天卖完酒,高明远就去三泸茶园。

高明远去三泸茶园看戏,买票,有讲究。如果是陈三卿的戏,必买一个好位子,似乎离陈三卿越近越好,不怕花钱。如果没有陈三卿的戏,不管是哪个名角,都花最少的钱,进园即可。

相传,陈三卿刚到三泸茶园演出,因相貌平平,脸上还有麻点,同行和观众并不看好。她演的是《挑帘打饼》。陈三卿一出场,步法身段,时如蜻蜓点水,螃蟹行沙;时如电闪风掣,云行雨骤;时如垂柳摇曳,时如海棠婀娜。看戏的人,刚开始漫不经心,殊不知待几步金莲挪动,眼睛和耳朵,全到了陈三卿身上,一场戏下来,陈三卿让台下观众似醉如痴,掌声如雷。

那天,高明远在观众席。

陈三卿有了名气,常有人请她到家中唱戏。为了热闹喜庆,名角要向主家献酒。陈三卿献酒,手中酒壶,必盛高家酒。

城隍庙北边的张记桐油店张老板,母亲七十八岁,生了病,临时决定,提前替母亲办八十大寿,冲冲病痛;也临时邀约,请陈三卿来唱戏喜庆喜庆。因是临时,一时难以凑上那么多高家酒。陈三卿也直率,问张老板,我那几杯,应该准备好了吧?张老板直点头。其实,张老板藏有心眼儿,他就不信,你陈三卿,能把酒城这家那家的酒喝出来?

锣鼓敲得昂扬激烈,唢呐吹得高亢喜庆,陈三卿端着酒献老寿星,她执酒壶,捧酒杯,正陪饮,酒刚进嘴,即如彩虹般喷射而出。陈三卿笑盈盈的脸陡然间结满冰霜,冷冰冰地说,不是高家酒!

8张老板惊讶得嘴都合不拢,正要狡辩,陈三卿卸妆,对张老板拱拱手,告辞走人。

9张老板还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陈师傅,怎了?

0陈三卿不停脚,说,你坏了我的规矩。

这事,很快传开了。高明远心里鼓胀着一句话:以后,陈师傅,你喝高家酒,收成本价。高明远这话,没机会说。陈三卿喝酒,用不着她到高家酒坊买。

这天,排轮子买酒的长龙中出现了陈三卿。尽管换了戏装,一眼,高明远就看到了。嘴巴,差点惊歪了,但很快镇住神,问,陈师傅,今天什么日子,你亲自来?不管如何掩饰,还是有些磕磕巴巴,语气里,是满当当的惊诧,甜丝丝的欢喜。

陈三卿像还在舞台上,甩出很多笑意,像要把阳光摘下来,给高明远抛过去 , 说,高师傅,未必你家的酒坊,我就来不得?得看日子,才来得?

高明远被晃得有些头晕,说,陈师傅那么忙,完全可以叫人来。陈三卿说,今天得亲自来,其他人来要不得。

高明远的脑子使劲转,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陈三卿说,驻蓝田坝的皮团长,叫卫兵送来信,要下午去他那里唱戏。买上高家酒,带过去,正好。

望着排着轮子买酒的人头,高明远喊叫起来,陈师傅,前面来,你要去皮团长那边,你先买。

陈三卿没挪脚步,说,排起,排起,挨着轮子,规矩,坏不得。

陈三卿不动,高明远没办法。陈三卿前面,排着十好几人。高明远打定主意,如果到陈三卿那里,酒,卖完了,就去酒坊取,破规矩,也要陈三卿买上。

运气还好,轮到陈三卿,坛里还有三四斤。高明远问,陈师傅,两斤酒,够不?

陈三卿眼波如酒般明媚亮堂,边笑,边问,不够又怎样?规矩,高师傅忘了?

高明远的脸大红一片,他心里有些抱怨,你就不能找一个人和你一起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陈三卿像根本不知道高明远的心思,说,够了。多了,误事。

陈三卿接过高明远递过来的酒坛,那是她自带的一个翡翠绿瓷坛,从手袋里拿出一张戏票,递给高明远,声音像从街石下面飘上来,明天晚上,我的戏!

戏票上那个座位,高明远一看,惊讶得不得了。陈三卿的戏,每一次,他都买最好的位子,不怕多花钱。陈三卿给的票上那个座位,花钱都买不到。那种座位,留给重要人物,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自己是重要人物?高明远的心,跳上跳下。

《杀端方》,高明远看过,讲的是清末同盟会联络鄂军起义,杀了端方,掀翻了大清朝的事。高明远看过的《杀端方》,不是陈三卿演的,陈三卿演这出戏,演什么角色?端方?议员龚向全?

陈三卿笑,到了,就知道了。

陈三卿的笑声像钻进了陶坛瓷坛,酒香比往日浓了好多。她的眉眼上,似乎挂着什么期许,声音压得很低,说,谢谢你,天天都来捧场!

高明远像被电击一般,原来,那个台上演出的陈三卿,看到了台下的自己啊!并且还场场都记得清楚!高明远拿着戏票,像丢了魂。

第二天,卖完酒,高明远急匆匆去三泸茶园。卖酒的时候,听人讲,昨晚蓝田坝那边在抓共产党。驻扎在城里的张团长,带着队伍,去蓝田坝那边,冲进皮团长的军营,抓人,还放了枪,打死一个,抓住一个,其余的跑了。高明远三步并作两步往三泸茶园赶。

刚到门口,看见张贴栏里,贴着一张大大的告示:今天下午,陈三卿演出的《杀端方》,改为王三品演出《思子轩传奇》。

高明远向卖票的吴跛子打听。他想知道,陈三卿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

吴跛子说,哪个晓得?有人说,被张团长带回来关在军营;有人说,跑了,是共产党,她唱戏是给那些开会的人打幌子。

高明远提着陈三卿送的戏票,呆立在三泸茶园门口。

不久,“泸顺起义”爆发。1926年12月1日,驻扎在蓝田坝的袁品文旅长以邀请军政长官参加军士训练学校毕业典礼为名,将驻防城区的李章浦旅长诱至蓝田坝逮捕。下午四时,袁品文旅长、陈兰亭旅长宣布起义。

中午,高明远推开酒坊大门,哪有往日排着长龙般买酒的队伍!

一人立在酒坊前,冲高明远喊,高师傅,来两斤酒!

高明远满脸惊喜,你还活着?

陈三卿一脸灿烂,像被龙透关顶上的朝霞涂过抹过,笑盈盈地说,起义成功,来点酒,好好庆祝!

仍是那个翡翠绿瓷坛。

陈三卿接过高明远打好的酒,说,明晚,川南师范,我演《杀端方》。边说,边递一张票过来。

很多年后,高明远早已离休,坐在轮椅上,酒城党史办的人找到他,送上一份资料,请高老帮忙把关。

资料写道:陈三卿,女,四川泸县人。1906年生,1924年1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泸县特支宣传委员、组织委员。1926年12月参加“泸顺起义”,任泸县特支副书记、泸纳军团联合军事政治学校副教导员。1927年4月22日,随起义军在与川黔联军激战中,牺牲于酒城龙透关。

高明远捧着那份只有三页纸的资料全身不住颤抖,过了很久,才说,我是由她引上革命道路的。

党史办的人拿着录音笔,他们希望从高明远那里,得到一些珍贵史料。

沉默良久,高明远才说,她的川剧,唱得真是好!《挑帘打饼》你们听说过吗?《杀端方》你们听说过吗?

说着说着,高明远就哼唱起来。眼泪,滴在资料上,像一朵朵清明时节的花。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阿舒

茹志鹃

天暖了,花开了,树上已抽出新枝条,地面上绿茸茸的一片,一切都在向上窜向上冒。在庄稼还是“苗”的时候,就要给它移植,添水,加肥,锄草。“苗壮五分熟”,半年的收成,一半就看这时候的功夫。在这里,人过得紧张、热烈,有点辛苦,而生命的意味却更加深长。我正默想着,阿舒进来了。

“讲故事。”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接着就伏在我肩膀上,纠缠不歇。我朝她那张娃娃脸看看,便决定给她讲一些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农民的生活和斗争。我答应讲了,阿舒倒又提出了条件:“苦不苦?苦得我不要听。我要听有趣的。”

她不要苦的,她要喜剧,要大团圆,而我却偏偏觉得她需要的,不应该只是那些“有趣”的。

于是,从这天起,我每天晚上要给她讲两个故事,一个是“有趣”的,一个则是不那么“有趣”的。她听故事的态度认真极了,不插嘴也不大笑,嘴巴微微张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带着惊讶、欢喜,坦率地看着人。

每晚必来的,还有一位,就是小队长阿舒娘,来和我谈白天的生产。娘来了,阿舒就着急。“唉!不懂人事不知愁啊!”阿舒娘又是这句老话。

说阿舒不懂人事不知愁,我同意;但是老支书说的“要她愁什么呢”,我也觉得有理。我总想在以上两种说法当中,挑选一个,但是每天都决定不下。“十七”这个年龄,真是个奇妙的年龄。

阿舒小学毕业了,稻子也黄了。

村边金色的稻子在沙沙作响,透过厚厚的稻穗,前面一块后季晚稻试验田里有灯光在摇晃,这是有人在诱蛾子呢!

“是伯伯!”阿舒眼睛尖。

“今年单季稻长得不错。”我说了一句,老支书立即抬起头来,眼梢的皱纹像扇子似的舒展开来,“嗨嗨,不错是不错,不过……你倒估估看?”别人的估产,对老支书已是一种极大的快慰。

“错不了,少了七百五十斤你来问我。”田根公公说得斩钉截铁。

老支书连连摇头:“不行,赶不上啊!”我看他肚里一定还有一个什么指标。“伯伯,我们跟哪个队挑战比赛了?”

“比赛?我跟谁比赛?……不过,人活在世界上,你不比也是在比。”老支书站起来,把灯挂在架子上。立即,①老支书的身影映在厚厚的稻子上,灯晃动着,巨大的人影晃动着。老支书在说话:

“人人都有一辈子,有人一辈子做的事,硬是有些人活几辈子也赶不上的,这是什么缘故?”他看着远处,好像在问自己,又好像在问那高高的天,问那无垠的土地和大片的庄稼。

“这叫什么,”田根公公含着旱烟嘴,稳稳地说道,“这叫有人活得像一条龙,有人活得像条虫。”

他们这么谈着,阿舒迷惘了,忽然笑道:“做条龙有什么好处?”

“你不懂。”老支书爱护地朝她看了一眼,说道,“上半年的小麦,就算它一亩少收九十斤,全大队一千七百亩,算算看……”

阿舒用最快的速度,把答数算了出来。老支书说:“看,国家要少收入十五万三千斤的粮食。”

当我们往回走的时候,我听见阿舒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好像刚刚干了一件重活儿一样。

第二天去公社开会。会议上,老支书站起来了,说道:“我们上半年小麦歉收,我要负责任。半年的收获,不够我们队吃三个月的,我们自己是种粮食的人,可现在吃的粮是乘了几天几夜的火车,从别处运来的……”阿舒不安地转动着,把辫梢一圈紧似一圈地绕在手指上。

“……好多人都说我们水稻不错,可是我们全年的产量跟人家比起来,我们还是要吃人家的,穿人家的,我们……”老支书说到这里,拿着旱烟的手都颤颤的了。我看着阿舒,②她一动不动地挺坐着,两只手捏着那只精心打起来的蝴蝶结,放在嘴里咬,把绸带上的丝都咬下来了。

“阿舒,你在干什么?”我碰了碰她,她茫然地朝我看看,像什么也没听见,仍咬着蝴蝶结,绿色的绸丝,一缕一缕地飘落下来。

有谁知道这位姑娘的思想凝住在哪一点上?

“伯伯是一条龙。”阿舒忽然没头没脑地说,“田根公公说的那条‘龙’是什么意思,我懂了。”

“我懂了,我懂了。”风在吹,云在移动,太阳渐渐西下,上弦月已经挂在当空,一天快要结束了。③这一天里,在南方,在北方,多少小生命出生了,多少铁变成了钢,多少棉花变成了布匹,多少粮食收进了仓。在这里,十七岁的阿舒说“我懂了”。我发现“十七”这个年龄,不仅仅是奇妙,而且是一个重要的年岁。

第二天一早,我刚起身,忽听窗外有人说话:

“一层河泥,一层这玩意,倒是肥的呀。”

我推门一看,是老支书和阿舒娘朝外站在窗边议论,前面,那条河边上,阿舒带着她那个小组的全体成员——五个姑娘,正在河边捞菱藤。

“她们在玩什么呀?”我问阿舒娘,阿舒娘不以为然地说:“在积肥呀!”我忍住笑,出来拉了阿舒娘朝河边走去,一边朝阿舒叫道:“阿舒,你们在干什么呀?”

“④我们给土地老爷下寿面呢!”阿舒嚷道。姑娘们都是裤脚卷到大腿上,手里一式拿着两根长竹竿,嘻嘻哈哈地用竹竿夹住那些菱藤,真像下面似的,把藤绞在竹竿上,然后拖上岸来。阿舒娘一看她们这半身的泥水,不禁又笑着感叹道:

“唉!阿舒,你真是……”阿舒娘说到这,忽然来了个急刹车,下面那句“不懂人事不知愁”竟破例留在喉咙里面。

河边,菱藤已堆成了几个小山。几个幼儿园的孩子乐极了,在旁边转来转去,忙着采藤上的残菱。

“开心吧?”我问那些围兜袋里塞满了菱的小孩子。

“开心,”阿舒大声回答道,“这才真叫开心呢,你看!”阿舒朝岸上指了指。

那头岸上,竖着一块大黑板,黑板上写着她们积肥的指标数和已完成数,上面总的题额是极大极醒目的四个大字:“努力!争取!”

努力什么,争取什么,没有写出,可是我明白,她们要争取的,绝对不仅仅是完成积肥的指标。

太阳升起了,新的一天已经开始。这新的一天里,生活继续着,比赛继续着,看谁活得更有意义更有价值。比赛的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许多十七岁的青年,当中有一个人的名字,就叫阿舒。

(选自《茹志鹃小说选》,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海蒂姑姑来访

(美)马里恩·艾什

我和妻子住在伊利诺斯州的一个小镇上。那年,海蒂姑姑突然来访,和我们一起过夏天。那时候小镇的情况特别糟,因为已经连续干旱三年了,许多家庭都已经搬到别处去了。小镇的资源越来越贫乏,居民们也情绪低落、脾气暴燥,经常为一些小事吵得天翻地覆。一些人甚至不再上教堂了。

“小镇期待奇迹。”牧师垂头丧气地说。

海蒂姑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从佛罗里达州来到我们这里的。她戴着一顶天蓝色的无边女帽。“这颜色与我的白头发正相配。”她说。事实上,那顶帽子与她那闪闪发亮的蓝眼睛更相配。海蒂姑姑对谁都笑容可掬,从来不说一句不友好的话。因此,没过多久,小镇上的所有居民就都亲切地称她为“海蒂姑姑”了。

当我们带她去教堂的时候,她很震惊。因为管风琴静静地立在那儿,没有人演奏,而由留声机为大家播放赞美诗。“梅布尔·肖说她的关节炎发作了,不能演奏了。”我解释道。“她甚至连来都不来了。”我妻子补充道。“啊,我喜欢演奏管风琴,”海蒂姑姑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为大家演奏。”

人们兴奋极了,但只有一小会儿——海蒂姑姑演奏得糟极了,调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比没人演奏还要糟不知多少倍。

海蒂姑姑为我们演奏了两个星期之后,牧师亲自去找梅布尔了。他告诉她,大家需要她,大家恳求她再回来演奏管风琴。“好吧,”梅布尔说,“如果你们真希望我回去的话,那我就回去吧。”星期天,梅布尔又在教堂演奏管风琴了。海蒂姑姑似乎一点儿也不失望。事实上,当大家陶醉在梅布尔的音乐声中时,海蒂姑姑的蓝眼睛也熠熠生辉。

又一个星期天,教堂里没有出板报。牧师向大家道歉。原来,负责抄写的琼斯夫人说她没有时间再做这件事了。琼斯夫人虽然这么说,但大家都知道真正的原因是教堂没有钱支付给她。“如果有人愿意捐出一两个小时来抄写的话,”牧师说,“我们会非常感激的。”

海蒂姑姑站了起来,“我愿意做这件事。”她说。“太好了!”牧师高兴地叫道。但当时后排就有人叫道:“哦,不!”

后来的事实证明,可怜的海蒂姑姑的抄写能力和她的演奏能力一样差。她抄写的板报错字连篇,简直让人没法读。后来,牧师悄悄地告诉我们有许多人去找了琼斯夫人,恳求她继续担任抄写的任务,而琼斯夫人最后也终于同意了。

其后,海蒂姑姑又自告奋勇地接受了管理人的工作,因为教堂没有钱请一名全职打扫教堂卫生的管理人。人们都认为这一次不会有问题了,因为谁不会扫地和擦桌子呢?但我们的海蒂姑姑就不会。她扫地的时候东一扫帚西一扫帚,灰尘漫天飞舞。她给地板打的蜡,厚得让人随时都有摔倒的危险。没过多久,路易丝·威尔森和玛格丽特·布朗就自愿代替了她。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全都惊呆了。众所周知,这两位女士不讲话已经一年了。

那年夏天,海蒂姑姑想施于援手的所有事情,你不能说她哪件事是做得成功的,但你也不能说她失败了。“我们都开始喜欢你的海蒂姑姑了。”一位夫人对我说。这虽然不容易,但人人都承认他们之所以喜欢海蒂姑姑是因为她愿意在别人需要的时候施于援手,并且哪里需要她就愿意到哪里去。当然,如果她做每件事都能够胜任的话,事情就更完美了。但不管怎样,她是一个能让人受到鼓舞的人,她让不去教堂的人又继续去教堂了。

在海蒂姑姑最后一次和我们去教堂的那个星期天早上,她说:“我要给大家一个惊喜。”教堂里坐满了人,有每周都来的,还有许多新朋友。海蒂姑姑走到讲坛前面,面对听众。“你们的教堂真美丽,”她说,“这里的人也都很善良。我会记住你们每个人的。现在,我想为大家演奏一曲《在花园里》。我很喜欢这首曲子,因为它让我们大家离得更近。”

我从来不知道大家会这么专注,但我害怕有人叫海蒂姑姑离开管风琴,因为她的演奏水平实在不敢恭维。但大家都沉默不语,静静地等待着。我不禁想起,这种在最近这些艰苦的岁月里已经很鲜见的忍耐力又回到我们这块土地上和我们这些人的心灵中了。我们全都安静地坐着,好像刚刚下了一场大雨,解除了我们的干旱之危似的。

海蒂姑姑走到管风琴前坐下来。她抬起头,微笑地看着我们。我没有听到一个紧张的变了调的音符,优美的旋律飘荡在我们上空,就像天使在唱歌,熟悉的音乐让我陶醉。我从来没有听到过有人将这首曲子演奏得如此优美。海蒂姑姑怎么又会演奏管风琴了?她以前难道是装出来的吗?她故意弄糟所有的事情,又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大家重新团结起来吗?关于这一点,海蒂姑姑从来没有说过。

当她演奏完的时候,人们都鼓起掌来,牧师走到讲坛上,“我们曾经期望出现奇迹,”他说,“现在,奇迹果然出现了。海蒂姑姑就是我们的奇迹。”

(《微型小说选刊》 2009年第15期,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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