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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2016届广东揭阳市高三下学期第一次模拟语文试卷

                                                                                               诗歌不会徒劳地吟唱

                                                                                                         滕威

        ①赵振江教授今年已经七十岁,到了孔子所说的“随心所欲不逾矩”的年纪,但他恐怕仍然是中国最活跃、最高产的西班牙语诗歌翻译家。迄今为止,他已经翻译了数十位西班牙语诗人的十几万行诗句,而且这些诗人无一例外都是西语乃至世界诗歌史上的名家大师。卢文•达里奥、米斯特拉尔、巴勃罗•聂鲁达、塞萨尔•巴列霍、尼古拉斯•纪廉、奥克塔维奥•帕斯、胡安•赫尔曼、安东尼奥•马查多、胡安•拉蒙•希梅内斯、加西亚•洛尔卡、拉菲尔•阿尔贝蒂、维森特•阿莱克桑德雷等等这些我们熟知的西语诗人的作品多半是通过赵老师的译笔才进入中国读者视野的。2009年“因在诗歌翻译方面成就卓著,有力地促进了诗歌间的国际交流并深刻影响了中国当代诗歌的发展”,赵老师荣获了第二届“中坤国际诗歌奖”,而这一奖项仅仅是赵老师获得过的诸多荣誉之一,此前他还曾多次被西班牙、阿根廷、智利等西语国家授予骑士勋章、总统勋章。

        ②虽然著作等身、蜚声国际,但盛名之下的赵老师不改真诚质朴、勤奋谨严的本色。除了每周打一两次篮球,看看电视里的体育和京剧节目之外,他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做他最喜爱的文学翻译。文学从他年轻时的梦想逐渐变成他的另一种生命。

        ③赵老师从小就喜欢舞文弄墨,中学的时候就在《中学生》杂志上发表过诗作,读大学的时候还热心组织同学创办了文学墙报《迎春花》,当年英语系的李肇星也是主要参与者之一。赵老师高考的第一志愿本来是北大中文系,据说是“作为学生骨干被西语系要走的”。也许没读成中文系是赵老师心里永远的遗憾,所以他对中文系的先生学长们都特别尊敬。即使现在已经名满天下,但每次见到55级中文系的谢冕、洪子诚、孙玉石等学长,他仍发自内心的佩服与欣赏。1965年,当赵老师第一次翻译了一篇小说并收到《世界文学》杂志的录用通知时,他才意识到翻译也许是他重拾文学梦想的必由之路。从此他便一发不可收拾。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至今,赵老师不仅将众多西语诗歌史上的大师佳作接连不断地译成中文,更是与西班牙的专家合作将《红楼梦》译成西文,如今全一百二十回的西文版《红楼梦》已经于2005年出齐,成为西班牙文化界的一桩盛事。虽然赵老师因此获得了西班牙国王胡安•卡洛斯授予他的“伊莎贝尔女王骑士勋章”,但个中艰辛恐怕一纸难书。赵老师去西班牙翻译《红楼梦》,邀请方格拉纳达大学给的待遇是很低的,用他的妻子段若川教授的话说,“还不如给他打扫房间的女仆钱多”,但他的工作量是惊人的,每天工作14小时,没有休息日。赵老师前后两次去格拉纳达大学,总共工作了近四年,才最终完成全部翻译。他一如既往,从来不会抱怨。做学生干部时他就坚信“不讲条件,不计报酬是高尚的品德”,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为了名利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反过来,自己喜欢的事情没有名利他也会无怨无悔地脚踏实地去做。直到今天,他有时拿的仍是千字四十元的稿费,但是他从来不过问这些,有时甚至没有找到出版社,他也要把他喜欢的诗作翻译出来。因为翻译诗歌已经成了他的生活方式。

         ④赵老师热爱诗歌翻译,不仅仅是源于他个人的文学梦,更重要的在于,他坚信诗歌(文学)可以改变世界。正像他翻译的智利诗人聂鲁达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奖答谢辞中所宣扬的一样,“诗歌不会徒劳地吟唱”。纵观他译介过的诗人,几乎都是襟怀坦荡、视野开阔,具有博大的人道情怀和坚定的信仰。他们都怀着对祖国对人民赤诚的爱,对不公正不平等制度痛切的恨;他们都以诗为旗,试图呼唤正义与自由,试图改变世界。近年来,西班牙国内学界对曾经加入过法西斯长枪党的一些诗人开始给予关注和研究,认为政治和文学应该分开,强调他们的诗歌也取得了很高的成就。但在赵老师的心中,从不会将杀害加西亚• 洛尔卡、 虐待米格尔•埃尔南德斯的长枪党徒同那些为正义与自由献出生命的诗人等量齐观。在今天这样一个“写诗为娱乐”的时代,赵老师的诗歌观显得执拗,甚至有些落伍,但这也是他的坚守。

         ⑤正因如此,古稀之年的赵老师,虽已经退休在家,可依然忙忙碌碌。虽然他撰写了《西班牙与西班牙语美洲诗歌导论》,编译了《拉丁美洲诗选》、《西班牙黄金世纪诗选》,甚至《西班牙女性诗选》,几乎凭一己之力完成了西语诗歌从古至今、从西班牙到西语美洲的历史脉络连贯、空间版图完整的译介,不过对他而言,西语诗歌译介还有大片大片的空白等待填补,在后继乏人的情形下,他更是常言“责任在肩,不敢懈怠”。尽管近三十年来,赵老师几乎保持着一年一本书的翻译出版速度,但他仍然时时感到力不从心。无论是与我们这些学生闲谈,还是接受媒体采访,他“老生常谈”的一个话题是“翻译人才青黄不接”。他认为造成“断层危机”的原因主要在于两点,一是市场经济为导向的社会语境,文学艺术总体处于相对边缘的地位;这导致全国西语专业虽然不少,但多以经贸方向为主。很多西语专业文学类课程只是点缀,更遑论文学翻译课程。同样是翻译,文学翻译的稿费不及经贸合同翻译的1/3,甚至更少。二是我们的主流文化视野聚焦于欧美文化,对西语文化相对忽视。西语文学的教学、翻译、出版都比英语、法语等语言困难。80年代以来,我国每年翻译出版外国文学作品逾千种,其中西语文学作品不到1/10。这与西班牙语的世界第三大语种的地位是极不相称的。虽然个人功成名就,生活悠然惬意,但赵老师不改赤子之心,仍然为改善西语文学翻译与研究的寂寥现状而奔走疾呼。

(1)、下列对文章的分析和概括,最恰当的两项是(    )(    )

A、这篇文章不仅为我们描绘了一位值得敬仰的文学翻译家,也流露出了对西语文学翻译与研究现状寂寥的担忧。 B、赵振江老师恐怕是中国最活跃、最高产的西班牙语诗歌翻译家,许多我们熟知的西语诗人的诗歌都是通过赵振江老师的译笔进入中国读者的视野的。 C、西语翻译人才青黄不接,这与我们的主流文化视野聚焦于欧美文化而对西语文化相对忽视有直接关系。 D、赵振江老师他坚信诗歌可以改变世界,政治与文学应当分开,这样的诗歌观显在这个时代显得执拗,甚至有些落伍。 E、赵老师尽管自身保持高效的翻译出版速度,但因西语文学翻译人才青黄不接,也仍然时时觉得力不从心。
(2)、请分点概括赵振江教授在西语文学翻译与研究领域的贡献。

(3)、请分析第④段在文中的作用。

(4)、赵振江教授为什么能“使文学从年轻时的梦想变成他的另一种生命”?结合文本,谈谈你的理解。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一代通儒顾炎武

    顾炎武从科举制度桎梏中挣脱出来后,便一改旧习,自警“能人不为文人,能讲不为讲师”,力倡“君子之为学,以明道也,以救世也”。为了一抒山河壮怀、广交天下贤哲,也为了摆脱纠缠,躲避豪绅叶方恒的陷害,他以游为隐,将家事稍作安排,便只身出游。最初往来于山东、北京、江苏、浙江之间,自康熙元年起,其游踪扩至河北、河南、山西、陕西。以友人所赠二马二骡载书自随,南北往返,风尘仆仆,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把自己的后半生献给了著述事业。顾炎武每到一处,必考察当地风土人情、山川地理,如与平日所闻不符,便打开书卷验证。旅途中则在鞍上默诵诸经注疏,偶有遗忘,就翻书温习。据他在《书〈为顾宁人征天下书籍启〉后》回忆,自己曾临泰山,谒十三陵,登恒山,抵太原,“往来曲折二三万里,所览书又得万余卷”。他把所搜集到的地理文献资料一分为二,将有关水利、贡赋、经济、军事部分,编为《天下郡国利病书》;有关地理沿革、建制、山川、名胜部分,则编为《肇域志》。

    《日知录》是顾炎武的一部读书札记,最能代表他的严谨笃实与学术创新,也反映了他一贯不愿“速于成书,躁于求名”的治学品格。全书共三十二卷,以“明学术,正人心,拨乱世,以兴太平之事”为宗旨,体现了他的学术、政治思想。康熙九年初刻八卷本刊行后,他又不断增改,至康熙十五年,已得手稿二十余卷。顾炎武在该书的题记中说,他从小读书,“每有所得,辄记之。其有不合,时复改定”。一旦发现前人著述中已有类似论说,一律删去。积三十余年,编成此书。取《论语》子夏之言,命名为《日知录》,供后人研讨。

    顾炎武把《论语》中的“博学于文”“行己有耻”作为自己的治学宗旨和处世之道,虚怀若谷,严于律己,注重友情。在他看来,为学不日进则日退,独学无友则孤陋难成。交友是益学进道的重要途径,古人学有所得,未尝不求同志之人,所以,寻友交友构成他为学生涯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为学交友过程中,他始终推友之长,虚心以待人,以友为师,其高尚品格足为后世楷模。他晚年所撰《广师》,从学术视野、学术贡献、博闻强记、文风雅正、治学态度等方面,对同时代的十位“同学之士”加以称许。其弟子潘耒在《日知录》序中,盛赞其师足迹半天下,所至交其天下贤豪长者。天下无贤不肖,皆知先生为通儒。

    顾炎武一生,始终关注“国家治乱之源,生民根本之计”,早年奔走国事,中年谋求匡复,即使暮年独居北方,依旧念念不忘“东土饥荒”“江南水旱”。直到逝世前,病魔缠身,他仍然以“救民水火”为己任。他主张,天生豪杰必有所任,“拯斯人于涂炭,为万世开太平”,正是自己的责任。顾炎武对国家民族前途命运的关注,有其特定的原因,今天看来固然有一定的局限性,但是对于一个旧时代的思想家和学者来说,却是难能可贵的。面对明清交替的现实,顾炎武从历史反思中得出结论:“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后世学者将他的这一思想归纳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成为我们中华民族爱国主义传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颇有道理的。(摘编自陈祖武《顾炎武评传》

相关链接:①顾炎武(1613—1682),明清之际思想家、学者。初名绛,字宁人,学者称亭林先生。江苏昆山人。…..遍游华北,所至访问风俗,搜集材料,学问广博,于国家典制、郡邑掌故、天文仪象、河槽、兵农以及经史百家、音韵训诂之学,都有研究。晚年治经侧重考证,开清代朴学风气。反对空谈“心、理、性、命”,提倡“经世致用”的实际学问。著作有《日知录》《天下郡国利病书》《肇域志》《音学五书》《顾亭林诗文集》等。(摘自《辞海》第六版)②我生平最敬慕亭林先生为人…深信他不但是经师,而且是人师。(梁启超《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故乡·老屋·故人

方能

    此刻的我仿佛就坐在老屋屋檐下一木椅上,望向对面的山。山风吹来,使山上树叶的阴面翻作阳面。绿波一波波推涌,传递飒飒声,并于绿波间耸出一线线金纹,那是阳光、叶片与风协作出的美景。

    我九岁那年父母建了这栋木屋。父亲是铁匠,能打铁,却打不出木屋,所以木屋还得请木匠师傅来建。约一个多月后正式起屋了,百多人来帮忙。高潮是最后把堂屋顶上的主梁架上去,架梁之前有个仪式,称“赞梁”。木梁横卧在堂屋地上,系着红布,爬在两边已立起的木柱横方上的人,手牵着系着它的棕绳索,先不忙着往上拉,而是对着它大声念:

    赞梁,赞梁,

    贺喜主家修个好华堂。

    红漆桌椅摆中央,

    高头大马走四方……

    父亲系一个围裙,围裙里兜着预先准备好的包封(红包),谁赞了梁,就抛给谁一个包封。那天大雨,他还把自己披的蓑衣也给了别人,自己淋雨,后来因此大病一场。

    这地方叫方家坳,却无一户人家姓方,听说方家后代早迁走了。我家却来补空似的,买了栋旧屋开起石家铁匠铺来。但开着开着,传到远方竟传为“方师傅铁匠铺”了。原来老辈人讲,几百年前这里出过一个会武的方师傅,大名方世友,打遍天下无敌手,路见不平就是一拳,比你爹铁匠师傅的一锤还重一百倍,强盗恶人铜头铁身也被打成烂纸,所以一听方师傅来了,都望风而逃或跪地求饶……这故事很令我神往,想长大了要做方世友,不学打铁学打坏人。

    屋的木架子立起了,父亲却病了。昏厥中,本地郎中开的中药汤喂进去马上呕出来。祖母颤着小脚赶到公社总机房给县城打电话:“邓坤山哪,你三哥病得危险了哇,快想办法来啊。”

    邓坤山是祖母的几个女婿中的一个,最豪爽热情。邓坤山上一月工资要了救护车,但那时全县只有一两辆护车,这车还在路上救送其他病人,要两个小时后才能到我们公社所在地杨林——那时杨林才有公路,从公路步行八里山路才到我家。邓坤山要赶上这个时间,得先步行二十多里赶在车到杨林时把病人搬到公路边。

    他哪里只是步行,他是跑,长跑二十多里。

    邓坤山那时约三十岁,县城东坪人,长得如欧洲美男子,娶了也长得美丽的我大姑,我们叫他“大姑爷”,他因此多了几十个乡下亲戚。但他愿意总热心相待、相帮。他在跑,手中提着给病人带的四个梨子,解开他的白衬衫的扣子散热,衬衣一路鼓荡得像披风。山风把他满头汗吹掉又溢出新的汗,所以当他跑进我家喘着气喊“三嫂,快喊人抬三哥到杨林上救护车”时,我母亲最深的印象——母亲常常回忆这印象——是他跑得满头满身大汗,额头亮晶晶的。

    “海老倌哪,冬文哥啊,快来抬人到杨林上救护车啊!”我母亲朝对面山凄声急喊。乡邻都在对面山捡茶籽,闻声立马救火一样奔下来,抬起简易担架上的我父亲就随邓坤山跑。邓坤山帮我母亲提着换洗衣衫等全部物品,母亲空手也追不上。

    这一次,父亲被救回来了。出院后重新做铁匠挣钱养家,我得以继续读小学及中学。不然,九岁丧父,身为长子,是不能读书以至于走向山外的。

    如今是快五十年之后记这一节,父亲和大姑父均已作古,但大姑父奔向老屋的身影我永远记得。

    病愈后两年,父亲不打算再带外人做徒弟了,想带我,把他的铁匠技术传给我。我刚满十一岁,系上围裙还裙边扫地,父亲就在徒弟站的位置垫一块厚木板,使我增高几寸,又给我换一个小一号的大锤,让我勉强抡得起。反正是一定要我抡大锤做铁匠徒弟,不准上学了。

    我刚读完小学五年级,接下来是读初中——那时是“文革”期间,学制缩短,而且是春学年制。过完年,立春了,小学五年级时的同班同学挑着被褥箱子经过铁匠铺,经过了一个,“石万能,一起上学呵。”,又过了一个“农农,还不去?”关系近些的直呼我小名。

    同学过完了,开学一个星期了,看来从此学打铁成定局了。

    我不反感打铁,但很想到很大很远的世界里去,所以想继续读书央告母亲,母亲劝父亲,父亲不改主意。父亲病后力气弱,需要一个人帮打大锤才行,而我是长子。

    一星期后,正在打铁,小学五年级时的班主任老师康安邦走进了铁匠铺,避开打铁溅出的火星,站到打铁炉后笑眯眯地看父子二人打铁。

    母亲赶快给老师装碟子煮荷包蛋,“康老师,你来干嘛子?”

    康老师笑答;“我来接你屋里崽去读书啊。”

    父亲客气地说:“劳烦康老师教过他,他今后学打铁”康老师见说不通,就不多说了,仍笑着看打铁,看上半点一点钟,走了。

    第二天,康老师又来了,“我来接你的儿子去上学。”说不通,仍笑眯眯看打铁,然后走了。

    第三天,他又来了,不再说什么,只笑。

    我父亲历来是顽固的,当康老师面还是不认输。但记不清是到第四次还是第五次,康老师走了以后,他不看儿子只看铁,口里说:“你去,跟你的老师去。”我欣喜地解下围裙,一蹦老高。

    迟到两星期的我也上中学了,把被褥箱子挑到学校,才知康老师不再教我们,他仍教小学。从杨林学校到我家,是八里路,那时门前刚挖出的土公路还没有通车,他就沿这条土公路来来回回走。春天多雨,走得两脚泥,他进门前把鞋上的烂泥刮掉,然后撩起一脚在打铁炉后烤干,那样子好像是专为烤干鞋子才进我家的。

    几十年过去了,如今我到了父亲经历过的半老年龄,而我的女儿长到了我当年似的年纪。弟弟的新屋建好了,新崭崭,得老屋更老更暗了,但老母留恋老屋,到今天还没有搬。

    未来的事情,也就暂不写。只有老屋里的人、事,在脑里久久回旋……

(本文有删节,节选自《上海文学》2018年第9期)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情书

秦牧

    “写什么呢?”县城城隍庙侧的写字先生“卧云居士”侧着头问,他已经架起铜边眼镜,在信纸上面写起“亚荣夫君爱鉴”六个字,现在正等候写字摊对面坐着的乡下妇人陈述这封信的内容。他,现在缩处在这闹市的一角摆摊子,从铜边眼镜里射出一种看透一切的淡漠眼神,一面等着那妇人开腔,一面烦躁地在心里想道:“这笔生意又是难做的了。”

    荣嫂挑菜进城卖,卖完了就下决心私自寄一封信给丈夫。她现在把箩筐扁担都放在墙角,低头想着要说的话,那个盘着头巾,老实,结巴嘴,上颚掉了两个牙齿的丈夫的影子在她脑里清晰地出现了,她叹一口气,说道:“先生,你就这样写吧!说自从你跑开以后,家中大小都还平安,就是记挂着你,你来信说,对婆婆要孝顺,我又不是没分寸的人,她年纪老,爱多说话,我就让她,不过老实讲一句哪,亚荣,你妈有时真没理讲,好像前天吧!我在炒菜,她一踏进厨房就骂我‘败家精’,说我一烧烧四条柴,出力抽去两条,你想想,两条柴怎么架得起来?她骂了半天,不过我也不去顶她就是了!阿婆腿生疮,舂了几次扁柏给她贴,现在好点了!大仔肚子多毛病,就是湿热,现在好一点了!”说着,见卧云居士并没有写半个字,只把笔在拇指上按着,她畏怯地说了一声:“先生,就这么写吧!我不会讲哪。”卧云居士打了一个呵欠,就写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家中大小平安,阿妈大儿虽有小病,尚幸托天之佑,已渐告痊,贱妾自知孝顺婆婆,夫君可释锦念。”写后,毕剥一声弹了一下指甲,翘一翘下巴:“怎样啦?”

    荣嫂在他写时呆呆望着他的笔杆。二个月前那一个黑夜,丈夫背个包袱到香港去了!香港是怎样一个地方?在她脑子里这是个花花世界,男男女女都爱装扮,似乎是个发光的有香味的城市,亚荣就在街尾一间客栈歇脚……禁不住卧云居士一问,她定一定神道:“这么说吧!日子艰难自然艰难,不过下田的事,你不在,我也可以担当得起,现在佃李家的那一亩七,就种菠菜、芥菜和黄萝ト,那只猪,现在也有四十斤!将来卖了还地租,或者也够的。现在就是只挂你,唉,我也不知你在外头怎么了?我说啦,阿荣什么钱都可以省,这寄信的钱省不得,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一家都牵肠挂肚。”说到这里,不禁眼眶一热,心想现在他可不知道怎样了?是穿得整整齐齐坐在人家铺子里当伙计呢,还是在做小买卖?他做的汤圆是吃好的,但香港人也爱吃汤圆么?敢情是变了心?敢情是病了?她眼睛微红,吞一吞口水,继续道“就是牵挂他,叫他在外要小心,一个人只要不懒,饭总有得吃,不过也不要太拖磨了!出外人,有钱就寄几个回来,家里虽我一个人可以支撑,然若外头有几个钱回来帮补,屋顶可以修修,免得下雨天时像个水潭一样。婆婆托人写信要你回来,你可千万莫听她,她老人家,就只想见儿子,哪会思前想后,他给你的信说乡下现在平静了!哪里会平静呀,又在抽丁,这一次抽得更凶,老二,坤兄,廉叔都拉去了!”顿了一顿想起丈夫也许会因为她规劝他不要回来而怀疑,有一阵极浅的红晕泛上她的面颊,她说:“一家团圆,有说有笑的,谁不想呀!这种年情,没办法。但愿有天平静,你平平安安回来,我们烧猪还神。”卧云居士仍在捻着胡髭,他想起了悦来栈新到了一批烟膏,是正式的云土,他又想起他妻子究竟一天买菜瞒着他储蓄了多少钱,并不很注意这位顾客的啰苏,听到这儿,却不禁轻轻点头 , 趿起拖鞋,顿顿脚,又振笔疾书,一大段话,在他看来,只不过是简单的几句罢了:“耕事贱妾自知打理,在外小心为要,有钱望多寄家用,现在乡中不靖,夫君仍宜在外奋斗。”写完了又向荣嫂道,“讲话讲简单点,这又不是两口子在房里聊天,是信呀!告诉他两地平安,有钱寄回家来,乡下家里有什么事,一便一,二便二,就得了,明白吗?

    “我们乡下人不会讲话,”荣嫂歉然地破涕一笑,想起写字先生指点的话,就沉吟道:“你和他说乡下就是整天派丁派粮,观音山出了老虎,自从他出门以后一连咬死过两个人,我们割山草现在不敢走得那么深入啦。山草割得少倒无谓,就是那些中央军呀,一过境就到你堂屋里来,看到灶头没山草,椅子也破来烧,那只三脚椅,本来请人配只脚就好用的,好死不死,给那些保安队劈去当柴火烧,三更半夜,你又怎敢出房来瞧一瞧呢?那只狗也给红烧了!他们一来,我把猪都拖到床下底呀,一言难尽就是了!你先生对他说,千万不可回来,乡下不成世界啦!”卧云居士一面听,点点头,这次不再写什么了,只在已写好的“现在乡中不靖,夫君仍宜在外奋斗”几个字旁画上圆圈。

荣嫂当他动笔时,心内有一个念头在起伏着,就不知道说好还是不说好,最后终于叹了一口气,沮丧地说:“你和他说,他在外头不可听信人言呀,也不知道外头的人把那事说成怎么样了。”卧云居士的眼睛不禁一亮 , 微笑问道:“什么事啦!”荣嫂简直哭泣的声音回答道:“乡公所那个死鬼队丁老七咯,亚荣走后不够二十天,我从田里做完活走过官路,好死不死的,他走出来拉我一把,死不要脸讲些不三不四的话,喊了起来,有人赶来他才走开。”她的面上有一阵热潮,又叹息道:“在乡下现在倒没人讲什么闲话,就是他在外头,不知道听人家讲成怎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这件事!他来了一封信就没有第二封,明明去了足三个月呀,去时是十一月二十六,现在三月都开初了!先生,你对他说我不是坏女人,我进了他谢家的门,就不会玷辱他谢家的神主牌。叫他在外头好的照料自己,不可吃生冷,一个月喝几次凉茶,现在就企望他在外头身子好,万一他有个三长二短,这个家就不像个家啦!”说到这儿,喉咙像给什么东西塞住,又落下泪来了,卧云居士叹息道:“别哭咯,香港地,不知道多舒服,你牵挂他做什么?还有么?”荣嫂摇摇头表示没有了!卧云居士就咳了一声,写下最后的几句:“贱妾素知自爱,多下强徒虽思非礼,惟贱妾矢志坚贞,恪守妇道,但蜚短流长,夫君万勿听信流言,在外一切珍重为要,两地平安。”最后,侧起头问她姓什么,荣嫂嗫嚅道“姓王”,他就写下“妻王氏敛衽”几个字。

    最后问地址写信封,荣嫂从腰兜里掏出一个纸团来,里面包着一封破旧的信,卧云居士勉强辨察字迹,发觉那上面写的是香港一条巷的“翠香茶居”留交,并没有直接通讯处。

    荣嫂放下钱,拿了信,揣在怀里,一路问着人家“先生,邮政局在哪里”,挑着空箩筐挤在墟期的人丛中,感到满怀温暖。

    这封信到了香港的“翠香茶楼”,连同其他信摆在台后的架子上,一直放了十多天,仍然没有人来取,那个每夜在附近街道上铺四张报纸睡觉、经常给大皮鞋踢醒的咕哩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但也有的咕哩说,亚荣在香港捱不下去,已经回到乡下,说是思前想后,跟乡亲们上山也好。

(本文有删节)

【注】①墟期:集市,粤地方言。②咕哩:苦力,粤地方言。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卜    白

袁良才

    民国时期的上海,凭一张纸名满天下且赚得盆满钵满的,只有《申报》。《申报》副刊《自由谈》更是牛气冲天,在上面发稿的多是鲁迅、郁达夫、茅盾、叶圣陶等这样的超级大腕。文豪扬眉吐气,编辑、记者先生也神气活现,洋气十足。但凡事都有例外。卜白就是个例外,不,简直是个另类。他是《申报》的资深编辑,却土得掉渣,土得冒烟儿。瘦高个儿,白净无须,常年着一袭青布长衫,足穿黑色方口布鞋,架着一副琇琅圆形近视眼镜,讲一口江南土语。

    在报社,他专司划版、校对,有时副刊缺边少角的,主笔大人就会说一声,卜先生,您给补一点白吧。卜白二话不说,展纸挥毫,须臾立就:或杂谈,或轶闻,或小幽默,或诗画配,虽短小得可怜,却鞭辟入里,妙趣横生,无不是锦绣文章。不少读者就是冲着卜白的补白文章,才订买《申报》的。其补白文字,政治、经济、文化,天文、地理、历史,无所不包,涉笔成趣。依其姓名谐音,人送雅号“补白大王”。

    别小看了补白,实则大有学问,弄不好会闯下大祸。九一八事变,东北沦陷,国人悲愤。有位大学马校长给《时事新报》发去一首小诗《哀沈阳》:“告急军书夜半来,开场弦管又相催。沈阳已陷休回顾,更抱佳人舞几回。”主笔安排作补白之用,不想惹怒了少帅,差点派兵砸了报馆。

    怪才必有怪癖。他嗜茶。西湖龙井、碧螺春、太平猴魁,他宁愿饿肚子也要设法买来饮。有好事者悄悄作了统计,卜白每天饮茶能饮掉五瓶热水,可见嗜茶之深。但他很少如厕,你说怪也不怪?

    据说卜白是陈寅恪的高足,国学功底不可作等闲观,咋甘当划版、校对、补白的微贱活儿?没人去问,也没人说得清。但卜白似乎全不在意,甚至还有些乐此不疲。

    一天,主笔大人对卜白说,卜先生,您也该给自己的人生补补白啦。卜白会意,三十好几的人,竟酡红了脸,期期艾艾道,不急,不急。事业未就,何以家为?主笔不由分说,扯着卜白的青布长衫袖口说,别把自己生生弄成套中人,以后同仁该改叫你别里科夫先生了。走!我陪您去见一位女士,我太太已候在那里了。卜白见到那位神情忧伤的女士,得知她男人是谢晋元的部下,在淞沪战役中为国捐躯了,撇下孤儿寡母,卜白竟爽快地应承了这桩婚事,主笔夫妇大感意外,又惊又喜。卜白一段话让女士为之涕泪交流:我虽一介书生,亦当为抗战效绵薄之力。让我为你这个抗日英烈之家补白吧!再说,你的娘家福建安溪有好茶“铁观音”呢!

    卜白没啥业余爱好,除了饮茶,就是看看京戏,尤其迷梅兰芳的戏,一来二去,结识了梅兰芳,成为票友。一次,梅兰芳在天蟾舞台演《贵妃醉酒》,观者如堵,一票难求。卜白却接到了梅兰芳专门差人送来的戏票。卜白急急地赶到剧场,戏正待开演,梅兰芳的嗓子突然发不出声音了,在后台急得团团转!卜白听闻,急急如风地挤进后台,对梅兰芳说,救场如救火!你在台前演,我在台边唱,合作一曲双簧。梅兰芳将信将疑,台下的观众已作哄叫闹起来,梅兰芳只得上台去。“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剧场顿时响起暴风雨般的掌声。整场戏下来,梅兰芳的表演与卜白的唱腔念白浑然一体,俱臻妙境,竟无一名观众识破此中玄机。事后,梅兰芳特意答谢,卜白又是一句,急人所难,君子不可不为,补白亦大快事也!

    民国三十八年初夏,解放军的隆隆炮声响彻大上海城郊,吴淞口外。汤恩伯率重兵扼守上海。《申报》选派战地记者,“大笔杆子”们虽西装革履,却顿失绅士风度,不是低头狠劲抽烟,就是把咖啡喝得嘴里一半、地上一半。卜白饮了一口铁观音,一抹嘴,石破天惊地说,我去!有一天,上海市民突然从《申报》上看到一则快讯: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副司令刘昌义中将率部投诚,为解放军打开进入上海中心城区的大门。谁也没想到,这竟是卜白平生最“得意之作”。多年后,卜白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写道,我是中共隐蔽战线的一名战士,策反敌人弃暗投明,是我对军事斗争的一种补白!

    解放后,卜白担任宣传文化部门的高级领导,直至积劳成疾,英年早逝。卜白留下遗嘱:丧事一切从简,请把我安葬在普通百姓的墓地之侧,为逝者补白。

    卜白,姓卜名白,一生补白。

(选自《小小说月刊》2017年8期,有删减)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影子

刘建超

    老街有“三老”,老招牌、老古董、老学究。

    老街的门店多,许多都是老招牌。看着不起眼的小店,门口的招牌上却是乾隆康熙所赐,在老街度过岁月的李白、杜甫、白居易、郑板桥之类的文匠骚客,他们题写的招牌楹联,不经意间就会出现在犄角旮旯的小店中。老街的古物多,古董遍地都是。老街家里打一口井,就能挖透几个朝代。老街流传个笑话,两个青年打架,一个用铁锨拍人,结果人没有拍到,却拍倒了一段土墙。这个小青年就被逮走了——被他拍倒的是隋朝古城墙,国家重点保护文物。老街以前的私塾多,教书先生多,有许多还给皇亲国戚做过先生。所以,老街有着尊师重教的传统。

    霍老、乔老、贾老都是老街文化的标志性人物。在老街,只要是有沾点文化色彩的事情,三位老者是必被邀请的。三位老者都是鹤发童颜,神采奕奕,往场合里一站,就觉得文风氤氲,儒气荡漾,场合就显得有了品位,提了档次。

    三位老者聚到一起,抱拳作揖,称兄道弟,一派和祥。其实,背地里谁也不服气谁,论年龄,三人同庚,出生月份不同;论资格,都是毕业于北京的名牌大学;论学识,也都出版过自己的文集著作。老街有场合时,请一位还行,如果是三位都到场,如何排座次就是个费死脑筋的问题了。常常是因为前后的次序不满意,有的老者就会拂袖而去,弄得主家不尴不尬。

    天下事没有难得住老街人的。有人就刨根问底儿,看看是谁最先发表过文章。三老提供的资料竟然都是同一年。那就看看谁发表的报刊级别高,居然也都是当年的《人民日报》。那就再看谁发表的文章字数多,三人都含糊着说记不清了,反正是版面挺大的。就有好事的人,去了京城的图书馆,查到了三老当年发表的文章,还复印回来了。结果是霍老的文章815字,乔老的文章770字,贾老的文章602字。霍、乔、贾的排序就被默认了。霍老自然就是德高望重的领头羊了。老街的一些脸面的事务,霍老也就当仁不让地坐在主席台子的中间。

    面子上的事情解决了,心理感受还是不舒服的。在有的场合上,有意无意地就会涌出点暗波。霍老若是发了言,乔老随后就会提点不同看法,与之“商榷”。乔老若是发言了,贾老也要从另一个角度看看问题,把乔老的意见给间接地损一番。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也都心照不宣,却能相安无事,得过且过。

    贾老心里最不安分。三个人当中,只有他年龄最大,比霍老早来到世上二十五天,比乔老早活了四十五天。贾老也比那两位早毕业一年,在学校也是一支笔杆子,若不是当年自己把不住滑,犯了点小小的作风问题,早留在京城混出个模样了。在老街混到一把年纪了,还是个“小三”,这让贾老很是不爽。排在老三,实际上就是个搭头,有你没你都一样。

    老伴最能理解贾老的心境,安慰他说,现在要看谁能熬过谁。我看那老霍老乔都不如你结实,好好锻炼吧,机会都是留给活得最长的人。贾老心中豁然开朗,制定了一整套的健身养身计划,把自己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出席一些场合,他就特别注意观察老霍老乔的状态,闲聊听他俩念叨这个脂肪高那个血糖高的贾老就特别受鼓舞,自己啥都不高,就是心气高。

    事情总是在发生着变化,先是霍老中风住院去世,乔老接替了一大堆的名誉头衔。后是乔老心梗,撒手人寰,贾老继承了一大堆名誉头衔。以后,只要有车接,有饭局还有点小意思,贾老都会显身于各种场合。

    贾老在场合上可以名正言顺地坐在正中间了。坐在中间的位置上,似乎只是坐着,因为场合上的发言不是长官就是老板经理董事长,轮到贾老该说话时,就到了饥肠辘辘的开宴时分,个个都心不在焉,交头接耳,贾老也就没有了讲话的兴致。

    有一次,贾老坐在场合的中间,百无聊赖,忽觉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肉身,在场合上空游荡,看到自己的那副没有灵魂的空壳,就如同影子一样在耗费钟点。贾老恍然,其实在场合上,自己就是被用来做影子的。

    贾老觉得影子很好玩。

(选自《百花园》,有删改)

阅读下面节选自《金岳霖先生》的文段,完成下面小题。

金先生的样子有点怪。他常年戴着一顶呢帽,进教室也不脱下。每一学年开始,给新的一班学生上课,他的第一句话总是:“我的眼睛有毛病,不能摘帽子,并不是对你们不尊重,请原谅。”他的眼睛有什么病,我不知道,只知道怕阳光。因此他的呢帽的前檐压得比较低,脑袋总是微微地仰着。他后来配了一副眼镜,这副眼镜一只镜片是白的,一只是黑的。这就更怪了。后来在美国讲学期间把眼睛治好了,——好一些,眼镜也换了,但那微微仰着脑袋的姿态一直还没有改变。他身材相当高大,经常穿一件烟草黄色的麂皮夹克,天冷了就在里面围一条很长的驼色的羊绒围巾。联大的教授穿衣服是各色各样的。闻一多先生有一阵穿一件式样过时的灰色旧夹袍,是一个亲戚送给他的,领子很高,袖口极窄。联大有一次在龙云的长子、蒋介石的干儿子龙绳武家里开校友会,——龙云的长媳是清华校友,闻先生在会上大骂“蒋介石,王八蛋!混蛋!”那天穿的就是这件高领窄袖的旧夹袍。朱自清先生有一阵披着一件云南赶马人穿的蓝色毡子的一口钟。除了体育教员,教授里穿夹克的,好像只有金先生一个人。他的眼神即使是到美国治了后也还是不大好,走起路来有点深一脚浅一脚。他就这样穿着黄夹克,微仰着脑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联大新校舍的一条土路上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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