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

    ②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至于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攸之、棉、允之任也。

    ③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若无兴德之言，则责攸之、袢、允等之慢，以彰其咎。陛下亦宜自谋，以咨诹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臣不胜受恩感激。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金山^①夜戏

袁中道

    崇祯二年中秋后一日^② ， 余道镇江往兖^③。日晡^④ ， 至北固^⑤ ， 舣舟江口^⑥。月光倒囊入水，江涛吞吐，露气吸之，噀天为白^⑦。余大惊喜。移舟过金山寺，已二鼓矣。经龙王堂，入大殿，皆漆静^⑧。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余呼小奚携戏具^⑨ ， 盛张灯火大殿中，唱韩蕲王金山及长江大战诸剧^⑩。锣鼓喧阗^⑪ ， 一寺人皆起看。有老僧以手背摋眼翳^⑫ ， 翕然张口^⑬ ， 呵欠与笑嚏俱至。徐定睛，视为何许人，以何事何时至，皆不敢问。剧完，将曙，解缆过江。山僧至山脚，目送久之，不知是人、是怪、是鬼。

【注】①金山：在今江苏镇江西北，金山寺位于此处。②崇祯二年：1629年。③兖：即兖州。④脯（bū）：古代时刻，申时，相当于现在的下午三点到五点。⑤北固：即北固山，今江苏镇江北长江边上。⑥舣（yǐ）舟：船停靠岸边。⑦噀（xùn）：喷水，喷吐。⑧漆静：漆黑寂静。⑨小奚：小奴仆，未成年仆人。⑩韩蕲王：韩世忠，两宋名将，死后被追封为蕲王。⑪喧阗（tián）：形容声音大而杂。⑫摋（shā）：揉。翳（yì），眼翳，妨碍视力的白斑。⑬翕（xī）然张口：张大嘴巴合不拢，形容目瞪口呆的样子。

曾 晏

曾氏妇晏，汀州宁化人。绍定间，寇^①破宁化县，令佐^②俱逃，将乐县宰^③黄垺令土豪王万全、王伦结约诸砦^④以拒贼，晏首助兵给粮，多所杀获。贼忿其败结集愈众诸砦不能 ， 晏乃依黄牛山傍，自为一砦。

一日，贼遣数十人来索妇女金帛，晏解首饰悉与田丁^⑤ ， 田丁感激思奋。屡自播鼓，使诸婢鸣金^⑥ ， 以作其勇。贼复退败。邻乡知其可依，挈家依黄牛山避难者甚众。有不能自给者，虽悉以家粮助之。于是聚众日广，复与伦、万全共播^⑦置，析^⑧黄牛山为五砦，选少壮为又丁，有急则互相应援以为犄角^⑨ ， 贼屡攻弗克。所活老幼数万人。

(选自《宋史·列传·列女》，有删改)

【注】①寇：劫掠者，入侵者。②令佐：县令、县丞连称。③县宰：县令。④砦(zhài)：同“寨”。⑤田丁：依附于田庄主的男性成年农民。⑥鸣金：敞击钲、铙等金属乐器。后多指敲锣。古代多用以表示军士进退的信号。⑦措：安排。⑧析：分开。⑨犄角(jī jiǎo)：文中用来比喻战争中互相配合、夹击敌人的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