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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填空题 题类:常考题 难易度:普通

苏教版语文高一第三册第二单元第3课《肖邦故园》同步检测题

第③段描写的热那佐瓦沃拉四季景色之美的共同特点是

举一反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连环画家贺友直

    1980年,贺友直先生应邀到中央美术学院教学,他说自己是1937届的,学生们纷纷猜他是1937年毕业于比利时或巴黎的美术学校,他却回答是小学毕业。面对哄堂大笑,他正色道:我是没有什么文化的,所以我珍惜现在学习的环境及展示的舞台。我就是一直没有放弃,才能在64开小本上,在方寸小框框里一步步提高。

    如今若问先生一开始是如何走上艺术道路的,他只记得自己从小就喜欢画。

先生是宁波镇海人,5岁丧母,由于父亲无法独自抚养他,就将他托付给乡下的姑妈。他所就读的小学校舍设在庙里,里面有个戏台,周围画着《三国演义》中的场景,先生迷上了那些传神的画----他一次次细心地去描摹、比照、思索、修改,凭着这些“瞎折腾”性质的实践,他的美术成绩在小学里遥遥领先.1980年,贺友直先生应邀到中央美术学院教学。

    虽然姑妈待他不错,但家境贫困,早年失学的先生开始了做学徒当小工的日子。彼时的生活体验,对身边人群事态的观察,成就了他记录民生万象最原始的积累----或缅怀,或嘲讽,或旁观,尽将老上海的风貌人情绘成一幅幅连环画,过去连着现在,短暂连着永恒。先生说过,他来自民间,所以他懂得升斗小民关心啥。

    2004年出版的《贺友直画三百六十行》中,先生画了卖报童、那摩温、黄包车夫、裱画师傅、白相人、兑币黄牛、押宝人等,二十世纪上半叶的劳动者们,都从尘封的老上海记忆里走出来,陈旧而鲜活,简单而深刻。这三百六十行的连环画也被誉为老上海社会文化记忆中的珍宝。

    先生曾感慨道:“大环境不一样了,我们那时画连环画是当作饭碗的。1996年我在美术馆举办一个连环画展,我给它取名为《谈情说爱》,情就是我对连环画的感情,爱就是我爱上了这碗饭,当时真的非常投入,画什么像什么,现在画什么都不像了,因为没有了那个生活底子。”

    他坦言:“现在艺术浮躁得很,不少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谈到现在绘画界追赶潮流的风气,许多作者的作品缺乏对受众接受度的考虑----“有些画,我们画画的人都看不懂,更有甚者,动不动就炒作,自封名家大师”。对此先生严肃批评道:“什么是大师,那是开一代风气的人,如今真正称得上大师的人没有几个。”

    先生认为艺术应与生活相联系,艺术是要“引导人,引导社会风气的,是关系到民族文化积淀的”,他呼吁每个艺术家心里都应该有个标杆。当初,先生这一辈人画连环画都秉持着主流的信念,那就是按照延安文艺座谈会的精神,把作品画好,为广大人民群众服务。艺术家们创造一本本作品不但是积极用心的,而且是无功利的,“如果存在功利思想,好作品就出不来了”。

    说到当年的那种信念,先生觉得,现在不少艺术的出发点就是市场,“现在就坏在两个‘M’上,一个是市场,一个是钱。”他眼中的好艺术家,必须要有把自己从事的艺术当成宗教来对待的信念,以虔诚之心去待人待己。

(有删改)

相关连接:①贺友直(1922--2016),我国著名连环画家、线描大师。自学绘画,1949年起开始画连环画,在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工作。他从事连环画创作50多年,共创作了百余本连环画作品,对我国的连环画创作和线描艺术作出了重大贡献。(百度百科)②1959年,上海人美社派贺友直去画反映农村搞合作化的作品《山乡巨变》。接到任务后,贺友直就奔赴湖南下生活。一去几个月,犁田、耕种、舀粪,与农民保持“三同”。久而久之,老乡们都夸他“内行”。后来,他带着学生下生活时说:“知识分子要真正做到和农民打成一片,谈何容易?能做到像个农民就很不错了,至少不让人家对你生厌。”

(《连环画界泰斗贺友直逝世:从底层而来,带着大观而走》)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小题。

秋水

田中禾

    鸡子叫头遍金保就醒了。妈起来做饭,风箱呼嗒呼嗒的,猪在院里哼唧。他睡不着,可又不想起来。麦种完了。他早对秋水说过:“种罢麦,一定要找个门儿挣钱。”可如今,啥门儿也没找到。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格子,直射在金保的床前。他想起从前在学校可没这么笨,总在前十几名里。下了学,庄稼种得也不赖。起先,他想投稿儿,买书,订杂志,没日没夜地写。寄出去十几篇石沉大海的文章,一场梦也就结束了。后来他想学修收音机、钟表。谁知那进修班跟哄人差不多,白扔了30块学费。

    “唉,钱难抓呀!”他叹了口气,开始穿毛衣蹬裤子。“哪云彩眼里有个挣钱门儿呢?”他皱皱眉,“反正今年我的棉花争气,一级就卖了400斤,还不说加价款。玩去!”

    他一脚踏进厨屋,喊:“妈——”厨屋里雾腾腾的。风箱呼嗒呼嗒,没有人应声。他又喊“妈”,却听见妈在背后说话:“你瞧你,还不快穿上袜子鞋!真真是……”

    妈一手端着糠瓢,一手向屋里指着。金保听见灶前传来低声的嗤笑,他一看,原来是秋水在那儿拉风箱。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哟,这么早来了?”

    “早?太阳晒着……”秋水没把下句话说完,咯咯地笑着使劲拉风箱。

    妹妹放早学了。秋水把馍饭端上桌,妹妹忙忙地喂鸡,妈给猪拌食。

    “吃!都吃了再弄。”秋水这么说着,夺过妈手里的糠瓢。

    “二姨!”——没过门,她还不便叫妈。“今年花收得好呀?”

    “好哩。”

    “卖了多少一级?”

    “总有两三百斤吧。”

    屋里忽然有些沉默。问到花,就等于问钱。谈到钱,大家就未免神经紧张。

    “金保,我看你别老盘算挣钱,倒不如先盘算到手的钱咋花?”秋水叫着金保的名字,眼睛却望着妈。秋水的眼睛不大,很秀气,滴溜溜的,很有神儿。

    “那还用说,先尽你们办事用呗。”妈款款地说。

    秋水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还和在学校那会儿一样,爱红脸。

    “我不是说那……”

    “我刷,我刷!”金保站起来去拾掇碗筷,话头就这样打断了。

    秋水把扯旗一样搭在屋里绳上的脏衣服收下来,拿了棒槌和棉油皂去下塘。静静的塘边立刻响起嘭嘭的声音。银亮亮的水珠迸溅起来,清澈的塘水泛起涟漪。金保最爱看秋水洗衣服。她半蹲着,向水里探着身子,短发辫一只向前一只向后,两只手在石条上来回搓,细细的腰肢随着胳膊起伏。

    照往常习惯,过了午,金保就推出自行车送她回家。七里路,走一后晌。可今天,她竟把脸一摆说:“我不回呢。”“不”字咬得挺重,连妈都感到诧异了。

    她斜着身子,用手指着背后的水塘说:“你瞧这水多好!清得像水晶样。”

    他很有些茫然,好像读一首朦胧诗。

    “俺姨夫在县鱼苗场。我跟他说了,这一冬,你帮他干义务工去,跟他好好学。开了春,买千把尾鱼苗,把这口塘承包了。”

    “那……那靠得住吗?”

    “我知道你专走保险门儿。没听俺爷说:喂猪不如喂羊,喂羊不如养塘。如今鱼价一年年涨,街上都卖一块二一斤了!”

    “这是过水塘,下了雨,鱼都跑了!”

    “我知道!”秋水拿火辣辣的眼睛盯着他,“你呢,要你那手干啥!”

    “得一笔本钱。”

    “你呀……那卖花的钱呢!压在箱底能生儿吗?”秋水声气不高,金保却如猛地听了炸雷——天爷,那宝贝钱,他连摸都怕摸脏呢!

    妈倒先应了:“保儿!你这上不得山打不得狼的脾性。秋水说了,你就试试。”

    “家里你放心。”秋水说,“我住俩月,等你过年回来再走。”

    金保咧开嘴笑了,一头扎进屋去收拾行李。他弯着腰,忙活着。呼啦,从他肩膀上摔下来一本书,只见那上边有四个字:淡水养鱼。

(有删改)

阅读下文,回答问题

阴影和阳光

徐慧芬

    14岁的中学生小蒙觉得自己这几天倒霉透了。

    前天,因为出黑板报的缘故,他是最后一个离校的学生。黑板报出到一半,突然他想看看高年级的黑板报出得怎么样,取取经。但是人家教室的门已经锁上了。于是他从自己教室搬来一张凳子。人站在凳子上,高了,这样他就可以通过墙上的气窗,看到人家教室里的黑板报。正在他脸贴玻璃、专心张望的时候,值班老师走了过来,有点狐疑地问了一番后,就要他赶快回家。巧的是,这天夜里,这一层的办公室遭窃,所有老师的抽屉都被翻过,连零星小钱都被搜走了。

    这样,作为最后一个离校又有点古怪行为的学生,小蒙就有理由被唤到教务处谈话。虽然班主任和熟悉他的任课老师全部担保他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但是从教务处出来的小蒙仍忍不住掉了眼泪,因为班上竟有不明真相的同学用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他,其中包括和他挺好的同学。

    今天的事就更糟糕了。小蒙向妈妈哭诉今天的遭遇:他放学回途经一个专卖复习资料的书屋,买了两本书,刚准备跨上自行车,迎面一辆卡车上突然掉下一个大纸箱。纸箱破了,里面的儿童玩具散落一地。待车上司机发现,将车停下来时,周围已有人趁机捡了便宜溜走了。他看司机挺急,就帮着司机把玩具捡起装回箱子里。好事做完后,他的自行车却不见了!那是才买不久的新车啊!

    “好心没好报!小偷太坏了!呜……”小蒙边说边哭,眼泪越流越多。

    “哭什么?哭了车子就能回来吗?以后一定要吸取教训。俗话说,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妈妈不是要你做一个自私的人,问题是现在风气坏,人心不古,所以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招惹是非……”小蒙的妈妈唠唠叨叨边劝边教训儿子。

    “你在培养儿子朝自私发展吗?”小蒙的爸爸从外面踏进门,听到妻子的话,打趣道。

    “你倒还有心情说笑话!你儿子前天为班级做事,被人疑心当贼;今天做好事,被贼偷了车!”小蒙的妈妈把儿子今天的遭遇愤愤地说给丈夫听,一旁的小蒙哭得更厉害了。

    “噢,是这样。儿子,你的运气确实太坏了!爸爸今天的运气倒有点好。刚才,碰上了一个大好人。你知道的,我是去摄影社取照片的,取完后,回来路上觉得今天天气挺热的,正好有个人用自行车推着两袋西瓜卖。我挑了一只,过了秤,正好10元钱,我付了钱,骑上车子就走了。

    “骑了大约20米,忽听背后有人叫。回头看,那个卖西瓜的骑着重重的车子朝我追来,一边招手,一边叫我停。我停了车,才知道我原来错将百元大钞当成10元钱给了他,他是追来还我90元钱的!儿子,你想,他完全可以不管这件事,要还,等我找上来,也不迟;他也完全可以赖掉,因为我没有凭证;他还可以发现此事后马上溜走,那就不会引起任何纠葛。现在他却冒着烈日,骑着笨重的车子一路追来,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他的良心!是他做人的道德!你看这世上谁说没有好人!要不,今天这只瓜就太贵了!”

    父亲拍拍刚买来的西瓜,又拍了拍儿子的头,边叙边议。儿子停止了抽泣,听得很专注。

    不错,小蒙的爸爸是取了照片回来路上买了西瓜。但是关于10元与100元的故事,是他的虚构。作家与父亲的双重责任,让他编了个美丽的故事。他深深懂得,此刻,这个14岁少年的心里,太需要阳光。

(选自《新中国六十年文学大系·小小说精选》)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箱子岩(有删节)

沈从文

①十五年以前,我有机会独坐一只小篷船,沿辰河上行,停船在箱子岩脚下。一列青黛崭削的石壁,夹江高矗,被夕阳烘炙成为一个五彩屏障。石壁半腰约百米高的石缝中,有古代巢居者的遗迹,石罅隙间横横的悬撑起无数巨大横梁,暗红色长方形大木柜尚依然好好的搁在木梁上。岩壁断折缺口处,看得见人家茅棚同水码头,上岸喝酒下船过渡人也得从这缺口通过。那一天正是五月初五,河中人过大端阳节。

②箱子岩洞窟中最美丽的三只龙船,早被乡下人拖出浮在水面上。

③船只狭而长,船舷描绘有朱红线条,全船坐满了青年桨手,头腰各缠红布。鼓声起处,船便如一支没羽箭,在平静无波的长潭中来去如飞。河身大约一里路宽,两岸皆有人看船,大声呐喊助兴。且有好事者,从后山爬到悬岩顶上去,把“铺地锦”百子边炮从高岩上抛下,在半空中爆裂,形成一团团五彩碎纸云尘,彭彭彭彭的边炮声与水面船中锣鼓声相应和。渔船上妇女小孩们,无不十分兴奋,各站在尾梢上或船篷上锐声呼喊。其中有几个小孩子,我只担心他们太快乐兴奋,会把住家的小船跳沉。

④十五年后我又有了机会乘坐小船沿辰河上行,应当经过箱子岩。我想温习温习那地方给我的印象,就要管船的不问迟早,把小船在箱子岩下停泊。这一天是十二月七号,快要过年的光景。没有太阳的阴沉酿雪天,气候异常寒冷。停船时还只下午三点钟左右,岩壁上藤萝草木叶子多已萎落,显得那一带斑驳岩壁十分瘦削。悬岩高处红木柜,只剩下三四具,其余早不知到哪儿去了。我从石壁裂罅爬上洞口,到搁龙船处看了一下,旧船已不知坏了还是早被水冲去了,只见有四只新船搁在石梁上,船头还贴有鸡血同鸡毛,一望就明白是今年方下水的。出得洞口时,见岩下左边泊定五只渔船,有几个老渔婆缩颈敛手在船头寒风中修补渔网。上船后觉得这样子太冷落了,可不是个办法,就又要船上水手为我把小船撑到岩壁断折处有人家地方去,就便上岸,看看乡下人过年以前是什么光景。

⑤四点钟左右,黄昏已逐渐腐蚀了山峦与树石轮廊,占领了屋角隅。我独自坐在一家小饭铺柴火边烤火。铺子里人来来往往,有些说两句话又走了,有些就来镶在我身边长凳上,坐下吸他的旱烟。有些来烘烘脚,把穿着湿草鞋的脚去热灰里乱搅。看看每一个人的脸子,我都发生一种奇异的乡情。这些人每到大端阳时节,都得下河去玩一整天的龙船。平常日子特别是隆冬严寒天气,却在这个地方,按照一种分定,很简单的把日子过下去。每日看过往船只摇橹扬帆来去,看落日同水鸟。

⑥一个跛脚青年人,手中提了一个老虎牌新桅灯,灯罩光光的,洒着摇着从外面走进屋子。许多人见了他都同声叫唤起来:“什长,你发财回来了!好个灯!”

⑦那跛子年纪虽很轻,脸上却刻划了一种兵油子的油气与骄气,在乡下人中仿佛身分特高一层。把灯搁在木桌上,大洋洋的坐近火边来,拉开两腿摊出两只大手烘火,满不高兴的说:“碰鬼,运气坏,什么都完了。”

⑧“船上老八说你发了财,瞒我们。怕我们开借。”

⑨“发了财,哼。用得着瞒你们?本钱去七角,桃源行市只一块零,除了上下开销,二百两货有什么捞头,我问你。”

⑩原来这个青年汉子,是个打鱼人的独生子。三年前被省城里募兵委员看中了招去,训练了三个月,就开到江西边境去同共产党打仗。打了半年仗,一班兄弟中只剩下他一个人好好的活着,奉令调回后防招募新军补充时,他因此升了班长。第二次又训练三个月,再开到前线去打仗。于是碎了一只腿。战争是个什么东西他也明白了。取得了本营证明,领得了些伤兵抚恤费后,于是回到家乡来,用什长名义受同乡恭维,又用伤兵名义作点特别生意①。我想弄明白那什长的年龄,从那个当地唯一成衣人口中,方知道这什长今年还只二十一岁。那成衣人还说:“这小子看事有眼睛,做事有魄力,蹶了一只腿,还会一月一个来回下常德府,吃喝玩乐发财走好远。若两只腿全弄坏,那就更好了。”

⑪回船时,我一个人坐在灌满冷气的小小船舱中,屈指计算那什长年龄,二十一岁减十五,得到个数目是六。我记起十五年前那个夜里一切光景,那落日返照,那狭长而描绘朱红线条的船只,那锣鼓与热情兴奋的呼喊,……尤其是临近几只小渔船上欢乐跳掷的小孩子,其中一定就有一个今晚我所见到的跛脚什长。

(1934年)

注:①特别生意:指贩卖鸦片。②成衣人:裁缝。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小题。

等待摩西

莫言

    柳彼得是我们东北乡资格最老的基督教徒,他孙子柳卫东是我小学同学。我们俩不但同班,而且同桌,虽然也打过几次架,但总体上关系还不错。柳卫东原名柳摩西,“文革”初起时改成了现名。当时,他不但自己改了名,还建议他爷爷改名为柳爱东。他的建议,换来了他爷爷两个大耳刮子。

    1975年,我当兵离开家乡,临行之前,见过柳卫东一面。他很羡慕我,因为对当时的农村青年来说,当兵是一条光明的出路。他也报过名,但最终还是因为他爷爷柳彼得的基督教徒身份受了牵连。

    我到部队不久,柳卫东就给我写了一封信,说他马上要跟马德宝的闺女马秀美结婚,希望我能送他一顶军帽,结婚时戴上神气一下。我回信告诉他,新兵只有一顶军帽,确实不能送他。他没回信,从此我们就没联系了。

    得到他将与马秀美结婚的消息时,我感到很意外。因为马秀美比柳卫东大五岁,马秀美的爷爷的妹妹是柳卫东的父亲的爷爷的弟弟的妻子,论辈分柳卫东该叫她姑姑。这背后的故事令我浮想联翩。

    我当兵第二年,得到了一次出差顺路回家探亲的机会。不用专门打听,柳卫东和马秀美的恋爱故事扑面而来。事实就是,本来已经连去东北与那林业工人结婚的车票都买好了的马秀美,突然翻悔了,任那保媒的于大嘴威胁利诱,任她的父母寻死觅活,她是铁了心不回头。那林业工人见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恼怒至极,便开列了详细的账单,向马家索赔。马秀美的三个哥,都是出了名的混账角色,他们把柳卫东弄到村东老墓田里,拳打脚踢,逼他与妹妹断绝关系。柳卫东宁死不屈,表现得很像汉子。柳卫东被打得头破血流瘫倒在地,马秀美大哭着跑来,将奄奄一息的柳卫东抱在怀里。许多眼窝浅的人,都流下了同情抑或是感动的泪水。

    我本来是想去柳卫东家看看的,但父亲劝我不要去。父亲说柳卫东结婚后就被他父母撵了出来,两口子在村头搭了个棚子暂住,日子过得很凄惨。我回部队那天,在村后公路边等公共汽车的时候,遇到了他们夫妇。两年没见,柳卫东头上竟然有了很多白发。他的左腿瘸了,背也驼了,嘴里还缺了两颗门牙。他穿一件掉光纽扣的破褂子,腰上捆着一根红色的胶皮电线。马秀美原本是我们村里最漂亮的姑娘,现在已经不像样子。她已经怀了孕,看样子快生了。她穿着一件油脂麻花的男式夹克衫,肚子挺着,脸上有一道道的灰和一片片蝴蝶斑,眼角夹着眵,目光悲凉,头发蓬乱,身上散发着烂菜叶子的气味。看样子,为了这场恋爱,两个人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等我再次回家探亲时,已是80年代初期,改革开放了,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民的生活也有了巨大的改善。这时候,柳卫东已经成了我们东北乡的首富,成了一位据说经常与县里领导在一起喝酒的头面人物。王超是村里开小卖部的,消息灵通人士,他神秘地对我说:听说柳总要跟他老婆离婚呢!我说:“这不可能吧,他们可是真正的自由恋爱,真正的患难夫妻啊!”他说:“此一时彼一时也,柳总现在身份变了,马秀美带不出门嘛!”

    我去乡政府东边那条街上的理发铺里理发时,遇到了柳卫东。我进去时,理发的姑娘正在给他吹头。我看到镜子里柳卫东容光焕发的脸。他的头发乌黑茂盛。他邀我过两天去他家坐坐。

    两天后,我跟随着他的女儿柳眉,翻过河堤,到了柳卫东家的新居。

    这是五间新盖的大瓦房,东西两厢,圈了一个很大的院子,黑漆大铁门上用红漆写着对联:“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进门是一道用瓷砖镶了边的影壁,影壁正中是一个斗大的红“福”。院子里拴着一只狼狗,对着我凶猛地叫唤。

    马秀美迎出来,手上沾着面粉,喜笑颜开地说:“快来快来,贵客登门,卫东这几天老念叨你呢!”

    我看着她挺出来的肚子,问:“什么时候生?”

    她忧心忡忡地说:“主保佑,这一次但愿是个带把儿的。”

    我看着他们家墙壁上挂着的耶稣基督像,知道她已经成了他的信徒。

    “快来!你这家伙!”柳卫东叼着烟卷,从里屋出来,说,“咱俩先喝几杯,待会儿公社孙书记也来。”

    我们坐在沙发上,欣赏着他的十四英寸彩色电视机,四喇叭立体声收录机,这是当时乡村富豪家的标配。他按了一下录音机按钮,喇叭里放出了他粗哑的歌声。他说:“听听,著名男高音歌唱家柳卫东!”

    马秀美进来给我倒茶,撇着嘴说:“还好意思放给别人听?驴叫似的。”

    “你懂什么?”他说,“这叫美声唱法,从肚子里发音!”

    “从肚子里发出的音是屁!”马秀美说。

    “你这臭娘们儿怎么这么烦人呢?”柳卫东挥着手说,“滚滚滚,别破坏我们的雅兴。”

    “柳总,”我说,“能不能换盘磁带?”

    “想听谁的?”他说,“邓丽君的,费翔的,我这里都有。”

    “不听靡靡之音”我说,“有茂腔吗?”

    “有啊,”他说,“《罗衫记》行吗?”

    “行。”

    1983年春天,我回乡探亲,听很多人跟我讲柳卫东失踪的事。正月里,我带着孩子去供销社买东西,在集市上遇到了马秀美,她挽着一个竹篮,里边盛着十几个鸡蛋。从她灰白的头发和破烂的衣服上,我知道她的日子又过得很艰难了。

    她眼里噙着泪花问我:“兄弟,你说,这个王八羔子怎么这么狠呢?难道就因为我第二胎又生了个女儿,他就撇下我们不管了吗?”

    我说:“大嫂,卫东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说他能跑到哪里去了呢?是死是活总要给我们个信儿吧?”

    “也许,他在外边做上了大买卖……也许,他很快就会回来……”

    现在是2012年,柳卫东失踪,已经整整三十年了。如果他还活着,已经是六十岁的老人了。三十年来,他的老婆一直等待着他。刚开始那几年,村里人多数认为柳卫东在外边又找了女人成了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都认为这个人早已不在人世。有人认为,他其实就是在县城里被人害死的。早已进城开超市的王超,偶然与我在县城洗浴中心相遇时,对我神秘地说:“三哥,你那个老同学,三十年前就被县城的四大公子合伙谋害了.……”但马秀美一直坚信他还活着。据说柳卫东失踪之前,已经欠下了巨额的债务,柳失踪后,讨债的人把他家值钱的东西都给拿走了,只给这娘儿三个留下了一口烧饭的锅。马秀美靠捡破烂收废品把两个女儿抚养成人。大女儿柳眉初中毕业后到帆布厂做工,在那里与一个黄岛来的青工谈恋爱,后来结婚,随丈夫去了黄岛,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小女儿柳叶,学习很好,考上了山东师范大学,毕业后留在济南工作。这两个女儿都要将母亲接去养老,但她坚决不去。她守着那个曾经很气派,现在已经破败不堪的房子等待着丈夫的归来。在她家前边,十年前就建了一座加油站,来往的汽车都在这儿加油。马秀美每天都会夹上一摞寻人启事,提上一小桶糨糊,往那些大货车上贴寻人启事。说是寻人启事,其实是她请人写给丈夫的一封信:卫东,孩子他爹,你在哪里?见到这封信,你就回来吧,一转眼你走了快三十年了,咱的外孙盼盼都上小学三年级了,可他连姥爷的面还没见过呢。卫东,回来吧,即便你真的在外边又成了家我也不恨你,这个家永远是你的……我把家里的电话和女儿的手机都写在这里,你不愿理我,就跟女儿联系吧……

    很多司机都听说过这个女人的故事,所以,他们都不制止她往自己的车上贴寻人启事。

    (有删改)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话友

聂鑫森

    1972年深秋的一个凌晨,白霜染地,西风砭骨。

    五十岁出头的时子春,从望天湖五七干校偷跑出来,他要赶往百里外的湘潭市一家中医院,去探看弥留之际的话友季尊秋。

    何为话友?只因他们都是湘潭市“胜利话剧团”的演员,共事多年,关系极为亲密;工作之余,又喜欢互相召邀,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天。演的是话剧,说的是心里话,不是“话友”是什么?

    时子春先是紧走疾行,然后碰见一辆老乡开的拖拉机,搭了几里路的顺风车,再赶到一个乡镇的长途汽车站,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坐上一辆浑身吱啦啦响的客运汽车,慢吞吞开往湘潭城,他没头没脑地在心里直骂。

    昨天上午,时子春忽然收到季夫人寄来的一封信,说尊秋已是胃癌晚期,唯一的愿望,是和多年的老搭档时子春见个面。季夫人还说,恐怕时子春请假难,即便来了,病房外有看守人员也难得进去。她之所以写这封信,是怕伤丈夫的心。时子春含着泪,去向军代表请假,理由是家里病了人,没想到军代表大手一挥,说:“不行!”

    时子春扭头就走,心想:你说不行我说行,老子自个儿去!

    季尊秋怎么没到干校来呢?他出身地主家庭,而且他扮演过许多帝王将相,却不肯出演一个工、农、兵的角色,口头禅是:我只演让我怦然心动的戏。“文革”拉开序幕后,骨格清奇的季尊秋,对任何莫须有的罪名一概缓缓出语予以驳回。愤怒的“革命群众”不但狂呼“打倒季尊秋”的口号,还常施以拳脚把他打倒在地……当时敢和季尊秋同排而站的只有时子春。

    台上没戏可演,他们便常悄悄相聚,说说心里想说的话。

    “子春兄,我们搭档演过多少戏呀。《戊戌变法》,你演谭嗣同,我演康有为;《甲午惊涛》,你演邓世昌,我演李鸿章。”

    “尊秋兄,《甲午惊涛》还参加过全国话剧汇演,得了一等奖。”

    “我不演工、农、兵的角色,是我自知性格、气质、形体不适合演,演显官大员、儒生学人则本色当行,这怎么是看不起劳动人民?”

    “记得吗?我曾自制一把大折扇,用隶书写四个大字‘丰华真率’,然后送给了你,你的演技与之最为匹配。”

    “为答谢兄,我画了一幅大写意的邓世昌肖像作为回赠。你称赞说:‘传神取貌,活活如生。’让我得意了好多天。”

    “是呀,尊秋兄,还记得那场戏吗?邓世昌要去谒见李鸿章,门官拦阻,于是,我大声叫嚷。你在内厅响亮地喝道:‘谁在二堂喧哗?’这句话声调、节奏恰到好处,激起一片掌声。”

    “以后这句话居然变成了团里的常用语,遇到有人吵嘴了,开会发生争论了,不知谁会学着用我的腔调,一声喝问:‘谁在二堂喧哗?’于是,马上一片宁静。眼下我真想对这个世界大喝一声:‘谁在二堂喧哗!’”

    “尊秋兄,你有胃病,要多多保重,天天下雨、打雷,就没个开天放晴的时候?”

    “是的……是的……”

    汽车到达湘潭市中医院已是上午十一时。时子春跑步去住院部大楼的肿瘤病室,他向值班护士打听季尊秋住在哪儿?护士说:“408室。不过,他因胃部剧痛,正在昏迷中。再说,这个人问题严重,有专人在门外站岗!”

    时子春没听完,就大步来到408室门前,伸手就要去推门。

    两个壮实的年轻人上前拦住时子春,大声吼道:“外人不准探看,走开!”

    时子春双眼圆睁,头一昂,说:“我要探看我的话友,谁拦阻,我跟谁急!”

    “你是吃了豹子胆了,季尊秋是什么人?有问题的人。你来探看就是他的同党!”

    “我只知道他是受群众欢迎的演员,是个好人。”时子春蓦地捋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铁硬的腱子肉。

    就在这时,病房里传出响亮的喝问:“谁在二堂喧哗?”

    是从昏迷中醒过来的季尊秋的声音。

    时子春狠狠地把两个年轻人扒开,然后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应声而入。他情不自禁地做了一个将马蹄袖左右拂扫的动作,“啪、啪”的声音响得很利落,再抢步上前,单腿打千,低头说道:“回大人,在下邓世昌,拜见中堂大人。”

    “平身!”

    时子春站起来,走到病床前,紧紧地握住季尊秋伸出的双手。

谁也说不出话,只有泪眼相看……

(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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