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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午夜,我登上了一列破败不堪的火车,身上有点不舒服,可是心里却非常兴奋。我所以兴奋,是因为摆在我面前的这次旅行是要去探求一个跟紫禁城的中世纪壮丽豪华在时间上相隔千百年、空间上相距千百里的地方:我是到“红色中国”去。我所以“有点不舒服”,是因为我身上注射了凡是能够弄到的一切预防针。用微生物的眼睛来看一下我的血液,就可以发现一支令人毛骨悚然的队伍;在我的臂部和腿部注射了天花、伤寒、霍乱、斑疹伤寒和鼠疫的病菌。这五种病在当时的西北都是流行病。此外,最近还流传着令人惊讶的消息,说淋巴腺鼠疫正在陕西省蔓延开来,陕西省是地球上少数几处流行这种风土病的地方之一。
而我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西安府。这个地名有“西方安全”的意思,是陕西省的省会,要从北平向西坐两天两夜劳累的火车,才能到达陇海路西端的那个终点站。我的计划是从那里向北走,进入位于大西北中心的苏区。在西安府以北大约一百五十英里的一个市镇——洛川,当时是陕西红区的终点。洛川以北的地区,除了公路干线两旁的几个狭长地段以及下文将要提到的几个地点外,已经全部染红了。大致说来,陕西红军控制的地区南到洛川,北到长城;东、西两边都以黄河为界。那条宽阔的浊流从西藏边缘往北流经甘肃和宁夏,在长城北面进入内蒙古的绥远省,接着曲曲折折地向东流行许多英里,又折而向南,穿过长城而构成陕西、山西两省的分界线。
当时苏维埃运动的地方,就在中国这条最复杂闹灾的河流的那个大河套里——陕西北部、甘肃东北部和宁夏东南部。这个区域同中国降生地的最初疆界差不多相符,真可谓历史的巧合。数千年前,中国人当初就是在这一带形成统一的民族的。